第1章 烏合(一)
第一案【烏合】
一群烏鴉將稻草人圍困,它被撕扯、被啃噬、最後轟然倒塌,但它的微笑定格著,也無法說話。那持鞭守護的紮草少年,究竟身在何方?
——序言
2017年3月18日,一個晴天大好的周六,剛剛蘇醒的城市被包裹在慵懶的車鳴聲中。
可這開春的悠閑與安寧宛如砂紙,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血色劃破。
嶸城市公安局——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清晨的寧靜,一個穿著藍色製服的男人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火急火燎衝了進去。
衝進辦公室的是嶸城市公安許嚴局長,一個四十多歲就禿了頭的魔鬼上司。
好不容易到了周六,結果早上七點就被一個加急電話拖回來加班,許局滿心的暴躁全寫在臉上。
辦公桌前坐著另一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即使大門被撞得轟響,他依舊泰然自若地轉筆沉思。
他沒穿警服,續一頭蓋過了肩膀的黑亮長發。要不是男人辦公桌的名牌上明晃晃寫著【副局長:餘梓江】幾個字,他大概會被別人認成閑雜人等。
“我說餘副局,你是剛睡醒嗎?出這麽大事了你還擱著轉筆呢?”聞聲一個平板推到了餘副局麵前。
他往平板上草草瞥了一眼,掃視過幾個微博上爆掉的熱搜。
【脫口秀演員王思銘慘死私人別墅】
“許局您別慌啊......”餘副局緩緩起身,向許局走去。
“吳方泊早就帶人上現場去了。”餘副局埋頭擺了擺手,一副要把許局趕緊打發走的架勢。
“我這個徒弟出警不帶催的,而且案子越玄乎就越興奮。”餘子江說。
“你能不能稍微上點心,那些記者就差沒把鏡頭直接懟到屍體上了!”許局氣急敗壞道。
“這案子死了個頗有名氣的脫口秀演員,網上的軒然大波肯定是免不了的,我們有序推進就行了,這急也急不來。”等許局罵罵咧咧說完話,餘副局終於開了口。
“吳方泊那小子,最好給我搞快點......”許局最後被餘副局強逼著送出門去了。
吳方泊,現任嶸城市公安刑偵第一支隊隊長,一線上工作五年,從科員連升至處級,他大概是這個警局裏最勤快的人。
警局早上八點半打卡上班,他七點準時坐在空無一人的支隊辦公室裏。晚上六點半下班,他偏要八點才走出警局大門。人人都說吳方泊長了一副用來沾花惹草的臉,卻偏偏過成個無欲無求的和尚。
早晨七點,東郊萬庭別墅區,死亡的陰霾籠罩著一棟豪華大別墅,幾輛警車停在前院,醒目的封鎖線被拉起。
吳方泊提起警戒線,從警員手裏接過手套與鞋套,走進了案發現場。
裝修奢華的別墅裏,華麗的水晶吊頂安靜垂在天花板,通透的白牆有種俗人勿近的高貴感。
看到吳方泊,現場的警員趕緊打起了精神。
“和我說說受害者的基本情況。”吳方泊抬了抬下巴,示意身邊的警員道。
警員隨即點點頭,趕緊跟在了吳方泊身後。
“王思銘,男,48歲,是目前大熱的脫口秀演員。保潔早上六點四十分抵達別墅上班,意識到別墅有異常後,最後在二樓的浴室裏發現了他屍體。”警員看著手上的筆錄本回答吳方泊道。
吳方泊一邊聽著警員的介紹,一邊快步走向陳屍地點。
爬上樓梯,推開拐角處浴室的門,一個毫無生氣的男人歪著半坐著躺倒在浴缸旁的地板上。
男人下半身包裹一條鬆垮的浴巾,除此以外他便算是一\\絲\\不\\掛。
浴缸邊緣粘著一塊血跡,幾條血痕沿著浴缸壁流向灰白的瓷磚地上,與地板未幹的水漬攪和在了一起。
吳方泊緩步走到屍體旁邊,扯扯褲子蹲了下來。
受害者的後腦有明顯的傷痕,位置偏向腦幹,枕骨處有塌陷式變形。傷口深得翻出肉來,血液順著死者的脖子流向後背,已經凝結成一道暗紅。
他頭發濕漉漉的,還混著後腦的血液,濃重的血腥味讓人直犯惡心。
除了後腦的撞擊傷,男人的屍體上再沒有其他的傷痕。沒有打鬥、沒有脅迫、也沒有掙紮,僅是麵部**的肌肉,讓他的模樣顯得惶恐又瘮人。
“看樣子這個男人是在洗澡完畢後不小心滑了一跤,後腦重重砸在了浴缸上,導致了他的顱內出血,進而引發急性休克。”吳方泊看著死者的死狀,心裏有了初步結論。
人的生命就是這樣脆弱,一個跌倒就可能產生一係列糟糕的連鎖反應,輕易就一命嗚呼。
吳方泊半蹲在地上,俊朗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身後是哢嚓不停的快門聲。
他凝視著屍體,滿腹的專業知識在此刻觸動神經。
王思銘身上的紫紅色屍斑發展成了條塊狀,稍微按壓皮膚上浮腫的血塊,他的膚色便恢複原狀,但移去指尖,蠱毒般的深紫又如同螞蟻般爬了上來。
他的屍體是僵硬的,關節如同冰封般無法挪動。
“死者的死亡時間不超過十小時,推測昨天晚上十點。”沉默了一陣,吳方泊下了定論,轉頭對身邊的警員說道。
“去把別墅區昨晚案發時間前後兩小時的監控調出來,看看這房子附近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動靜。”
“明白。”警員得到了指令,便匆匆去照辦。
晚上十點隻是吳方泊通過屍僵屍斑做的初步斷定,更具體的死亡時間,需要進一步解剖鑒定。
他重新轉過頭來,往王思銘的屍體湊得更近了一點,繼續仔細觀察死者後腦部的致命傷口。
一個鼎鼎有名的脫口秀演員居然洗澡把自己摔死了,這倒黴程度真是聞者震驚。
“嗯?這是......”這時吳方泊有了另他意想不到的發現,猛得愣住了。
他趕緊伸出手去,翻動起王思銘沾著血跡的頭發,傷口在粘稠的血液之下,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挑出一隻被壓得四分五裂的螞蟻屍體。
他心頭一緊:“這間浴室一定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這隻被壓扁的螞蟻屍體正位於死者的致命傷處,一定是死者的後腦砸向某處時,那地方恰好有一隻螞蟻,這樣螞蟻的屍體便貼在了死者血肉模糊的傷口處。
而螞蟻是一種畏水的生物,它絕不可能出現在浴室裏。
有人移動了屍體,造成王思銘洗澡時意外摔死的假象。
這是一場精明的謀殺!
吳方泊緩緩站了起來,他雙手環抱著,緩緩向浴室門外走去。
屍體上的屍斑沒有擴散異常,這說明屍體的移動早於屍斑的形成。這樣一來,第一案發現場隻能是在這棟別墅裏,凶手才有可能在屍斑形成之前移動屍體。
當務之急,是找到王思銘被害的第一案發現場。
吳方泊緩緩走向了二樓的走廊,他沉思著,低頭往樓下的大客廳看去。
客廳的窗簾緊緊閉著,在死亡籠罩的凝固氣息中,大廳裏的發財樹盆栽生意盎然。
吳方泊倚著走廊的木欄杆,歪著腦袋,一言不發地注視這那綠綠蔥蔥植物,整個客廳,也就隻有這地方有土有活物。
【原來螞蟻是來自那個地方。】吳方泊一拍欄杆恍然大悟,僅是一隻螞蟻,他看透了凶手移屍的伎倆。
“郭尚!”吳方泊叫了一名警員的名字。
“在!”一個年輕的警員利落地回答了他。
“下麵那兩個大盆栽,用魯米諾試劑做一下血跡反應檢查。”吳方泊對郭尚說。
“好的!”郭尚立刻轉頭跑走了。
雖說他有些不解,但上級吩咐什麽他就麻利地照做就對了。
吳方泊緩步走向豪華別墅的客廳,這裏裝飾奢靡,所有的物品都被歸類擺放,打掃得一塵不染。
他的目光落於沙發前的玻璃桌,桌角的雜誌按日期堆疊,茶具擺放成桌子正中,此外桌上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歪歪斜斜躺在雜誌旁邊。
很少人會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何況王思銘家中的物品全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他並不像是一個隨意的人。
“看樣子他生前應該還在使用筆記本電腦,隻是忽然發生了什麽事打斷了他,電腦便被隨手放在了桌上。”吳方泊自語著,坐在了電腦前的沙發上。
他對這台電腦起了興趣,便一手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那電腦甚至沒把電源關掉,吳方泊用手指劃的劃控製麵板,電腦屏幕便一下解了鎖。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連電腦密碼都不設?”吳方泊不免錯愕,“不過也好,省得我再拿去給技偵破譯密碼。”
他順勢瞥一眼電腦鍵盤,上麵的按鍵被磨損得微微發白,王思銘是個大名鼎鼎的脫口秀演員,在電腦上瘋狂敲稿子是常有的事兒。
吳方泊接著打開文檔文件夾,卻發現文件夾裏是空****的一片。
不可能!這情況根本不合理!
這台電腦的鍵盤明明磨損得要緊,可見王思銘經常用它來寫稿改稿。可是文件夾裏竟然連一篇文檔都沒有。
吳方泊扶了扶下巴,若有所思起來:“文檔都被刪了,是凶手幹的。”最後他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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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無論你從何而來,我們一起往前邁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是很艱難的,我一定會經曆調整期和適應期,文案也會在近期有比較頻繁的改動,感謝陪伴,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