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受傷】

習雋野最近很焦躁又惆悵。

其一,已經一個星期了,何萱還沒有被哄好,他甚至向齊若哲請教哄女孩子的辦法,又去網上查了些攻略,可是作用不大。

主要原因是他采取的是嘴皮功夫,實際行動並未有表達。

買花他覺得又貴又俗,幾百塊大洋花出去最多隻能維持一周,最後的結局都是被扔進垃圾桶;買化妝品他又付不起那麽高昂的金額,他之前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何萱用的護膚品牌子,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一千塊。

一千塊是什麽概念?

夠他爸爸一個月一半的藥費了。

習雋野覺得頭疼,現在女孩子難哄、費錢,可是畢竟是自己女朋友,也是確實是他沒有足夠的時間陪伴把人家惹生氣的,能有什麽辦法?還是得哄。

其二,是奶茶店把他解雇了,他們那邊找到了上班時間更穩定的大學生,兩相比較下,自然淘汰了他這個一周隻去三到四次的人。

少了一筆收入,又需要錢哄女朋友,這無疑是讓習雋野拮據的生活雪上加霜。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個娘炮非但沒有搬走,反而徹底地住下來,他憋了口氣,一副非得先把習雋野逼走的架勢。

習雋野和他同住一周,心理和生理苦受折磨。

好幾次上午沒課,習雋野可以睡個懶覺,早上迷迷糊糊的去廁所放水,結果一開門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正當他納悶兒時,看到夏以酲穿著可愛的小熊睡衣,下麵隻穿了一條褲衩,坐在馬桶上刮腿毛。

他的腳抬在洗手池上,正拿著激光脫毛儀在腿上遊走著,這是姿勢甚至還能看到下麵略顯圓潤又突兀的弧度,腿根兒白皙細膩,腳趾可愛瑩潤,洗手池旁搭著一條帕子,他一邊刮毛,一邊用毛巾擦著皮膚。

習雋野:“……”

夏以酲:“……”

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

半晌,習雋野震驚地“臥槽”一聲,受驚太大還往後退了兩步,“你他媽的在幹什麽?!”

夏以酲反而很淡定地放下腿,關掉脫毛儀,“還能幹什麽?刮腿毛啊。”

“你有沒有道德心啊?!為什麽不在自己的房間裏刮?”

操,惡心死了。

“我在房間裏刮,你怎麽看得見?”

習雋野愣了一瞬,“你什麽意思?”

夏以酲收起毛巾和脫毛儀,淺淺一笑,“惡心你的意思。”

從那天起,習雋野是真的發現這娘炮是真的在故意惡心他。

比如當著他的麵兒護膚,香噴噴的身體乳抹遍全身;故意穿著睡裙在麵前晃悠,在大費周折地從他房間裏搬來一些拍照的道具,搔首弄姿地拍一些很暴露的照片。

還有當著他的麵化妝、塗指甲油……

有一次,習雋野早上出門的時候看他穿著正經的男裝準備出門,在鏡子前打扮了半小時,身上的配飾花花綠綠,走之前還噴了點香水。

那味道習雋野聞了直打噴嚏,路過玄關時也沾染了一點,結果那天在便利店兼職時遇上不少男生找他要微信,數量創下新高。

他還納悶兒呢,是晚上和齊若哲吃飯的時候,沫沫聞到這幽淡馥鬱的味道,告訴他這是一款很有名的香水,叫“月夜**”,用它的基本都是gay,這也是gay圈用來同類的一個信號。

習雋野茫然地問:“什麽同類?”

沫沫意味深長地說:“一般用這款的都是0。”

習雋野雖然是直男,但是0和1的概念還是清楚的,他的臉色當時就鐵青了。

難怪為什麽那些找他要微信的人眼神一個比一個曖昧,還有些在他的屁股上打轉。

靠,就衝他這身高、體格,就算混gay圈一定是幹人的那個,怎麽可能被別人壓?!

如果說之前夏以酲的那些是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那這招卻實實在在地把他給惡心到了。

被人誤會同性戀就算了,還他媽是被玩兒屁股的那個。

難以接受。

習雋野氣地回去找夏以酲吵架,那目露凶光的樣子———用gay圈話來說,整個一大猛1的模樣把夏以酲嚇到了。

習雋野的體格往麵前一站,隨便動動手就能把夏以酲搞殘。

夏以酲正躺房間裏敷麵膜,門“砰”地一聲被推開,緊接著傳來習雋野怒問的聲音。

“———你是不是故意的?!”

**的人瑟縮了一下,麵膜都嚇掉了,明明很害怕,卻也硬著頭皮回擊:“怎麽?隻準你噴消毒水,不允許我噴香水啊?”

“……”

“我這還是香香的!不比你那消毒水好聞多了?!”

習雋野狠狠地瞪著他,無言以對。

畢竟是他先幹這缺德事兒的,也不能怪別人反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搬家找房迫在眉睫!

可哪兒就那麽容易了?還丟了一份兼職,收入少了一些,貼補家用的那份不能減少,那就隻能在日常花銷中再省吃儉用一點。

習雋野過得挺難的,雖然他媽也會定期給他一點零用,也就幾百塊,起不了什麽決定性的作用。

幾方壓力下,現在確實不是找房的最佳時機。

習雋野歎了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身心都疲重的感覺了。

上一次這麽累還是爸爸剛查出尿毒症的時候,那會兒高考剛結束,別人都在放肆玩兒的時候,他天天睡不著覺,深夜在房間裏偷偷抽煙,在手機上查“尿毒症能不能治好”、“能活幾年”的信息。

大學他是想留在本地照顧他爸的,但是習父堅決不同意,習雋野的分數完全可以上心儀的大學,他不想拖兒子的後腿。

習雋野很清楚習父是為了他往後的人生,所以哪怕兼職這麽累,他都寧願苦一點、多賺點錢幫著分擔一點治療費。

畢竟吃藥、透析、定期檢查這些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事情一件件的堆在眼前,習雋野覺得心煩,可是再怎麽心煩也要挨個處理。

他和何萱冷戰了這麽久,能感覺到對方是真的生氣了,不是以前那種哄兩句就能哄好的。

這個女朋友習雋野還是很珍惜的,長得可愛乖巧,除了有一些女孩子談戀愛後的任性通病之外,其他都沒毛病。

習雋野拿著手裏可用的一千塊去了超市,他精挑細選了好久,也在網上查了查性價比高、女孩子喜歡的牌子,按照網友們

利落列出來的輕奢飾品,他對照著買了一個鑲鑽的獨角獸擺件。

它裝在一個透明的亞克力小盒子裏,裏麵鋪滿了代表著愛情的粉色的玫瑰花,獨角獸立在其中,身上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發光,特別的夢幻漂亮。

店姐告訴他這個是新到的限量版,整個南都市不超過五個,賣完就沒了。

雖然很貴,但是習雋野為了哄女朋友也豁出去一次了,咬牙買下了這款,迫不及待地抱著精美的盒子往學校裏走。

在路上他給何萱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都沒人接,發微信也不回。

習雋野不以為然,何萱在鬧脾氣期間聯係不到人是常有的事,他直接去宿舍樓下等她就好。

習雋野為了給她一個驚喜,特意選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等著她出門或者回來就可以捧著禮物直接走過去。

為了這份儀式感,習雋野特意給晚上的酒吧請了假,不惜心疼扣工資也要先把女朋友哄好。

一切準備就緒,隻欠東風。

然而習雋野沒想到的是,他等了何萱幾個小時,從下午等到晚上,等來的卻是她和另一個男生有說有笑地回來。

習雋野站在陰影處愣住。

何萱朝對方露出一個羞澀又溫柔的笑,說了兩句什麽,那位男生也笑了,還抬手親昵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兒,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知道啦。”何萱的聲音隱隱傳到習雋野的耳朵裏,似在撒嬌,尾音拖長,“……嗯好,你快走吧,一會兒沒地鐵了。”

習雋野隻覺得自己被狠狠地刺了一刀,胸口悶痛,一股麻意從腳踝竄上背脊,身體生出一股無名火,猶如被潑了烈油,瞬間燒至全身。

———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綠帽,那是自尊被踐踏的感覺。

他很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質問何萱,好聚好散不好嗎?如果說分手他一定不會纏著,有必要這麽腳踏兩條船耗著嗎?

但是他不能,他要臉,要給自己保留最後一絲顏麵。

習雋野第一次買這麽昂貴的禮物,甚至都沒有送出去的機會就被扼殺在搖籃中。

他的呼吸很重,看著何萱的笑容覺得異常諷刺,之前她對他的冷淡全都說得通了。

齊若哲之前讓他小心注意,他還不以為然,一笑了之。

習雋野知道自己陪伴女朋友的時間少,明白在這段感情中做的很多不對的地方,他對何萱有一種愧疚的心理。

所以他不願意去懷疑她,想給她百分百的信任,也想盡可能地補償一些。

可事實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習雋野靜靜地站在角落裏,和黑暗融為一體,堅硬的背影如同一道冰封的牆,蟄伏在暗影中,森然冷鬱,氣勢沉冷。

他眼睜睜地看著何萱進宿舍樓,還和男生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

直到男生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習雋野才回過神一樣,耳邊是聒噪的蟬鳴,空氣窒息悶熱,像一個不透風的蒸籠。

習雋野動了動僵硬的胳膊,拿出手機給置頂的聯係的發了條信息。

【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