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弟還債

煙城的秋雨,裹挾著冷冽的寒風來勢洶洶。

一眨眼的功夫,便把路麵澆了個透。

陳飛拎著一個老舊的保溫杯,兩包瓜子,一瓶小酒,沿著臨街商鋪的屋簷往家裏走。

今天是他替家裏的混蛋弟弟還完賬的日子,苦哈哈的免費給張家當保鏢打工的日子總算到頭了。

之前的師兄給他介紹了個新活兒,工資高待遇好,努力上幾年,掙套首付錢不是問題。

爬上老舊的居民樓,推開幾十年沒換一碰就砰砰作響的鐵門。

裹著被子坐在床邊,拎起這四處漏風的冰冷屋子裏唯一一個取暖的“小太陽”插上了電。

擰開了保溫杯灌了一口裏麵裝著的滾熱的八寶粥,開好了酒,撕開了瓜子的包裝袋。

八寶粥熬的又糯又甜,瓜子炒又香又酥,久違的幸福在“小太陽”的炙烤裏將將冒了個泡。

隨著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得來不易的一丁點享受,戛然而止。

鼻青臉腫的豬頭被人摁著扔了進來,陳飛心裏一咯噔,望向是個穿著黑西裝的壯漢,嘴裏的一口酒有點咽不下去了。

“阿飛啊,咱們是老交情了,你們家這混小子砸了顧家的KTV,欠錢不還,還差點誘拐了顧家的表少爺,事情鬧到三爺那裏,這回這事大了。”

都是道上混的,顧家在煙城什麽身價地位陳飛是知道的,莫說是沅城整個承南地區就沒有顧家伸不上手的。

陳飛冷了臉,一腳踢上一聲不吭淚水漣漣裝可憐“豬頭”身上,扭臉從旁邊的抽屜裏摸出那半盒“哈德門”摸了常年閑置的打火機點著了煙,猛吸了一口。

“顧家是要錢是要命,要殺要剮,隨他處置。”

陳楊一聽這話,猛的哭了個震天響,像隻蛆一樣蠕動著,用腫的不成人樣的臉蹭著陳飛的大腿。

“哥!你得救我啊!我可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媽死之前,可是囑咐你一定要照顧好我的!”

陳飛一抬腿登時把叫苦連天的弟弟踹到了垃圾桶邊上。

小王八蛋比他小三歲,自小惹是生非屢教不改,上中學的時候打架鬥毆,陳飛給頂了禍,好好的一個名校的苗子,就這麽折了上大學的路子,那小混蛋還他媽打輸了。

沒過兩三年那混蛋又在KTV裏酒氣上頭,為著個妞兒跟當地的權貴土大款張家的公子打架,把人揍了個半殘,害得陳飛辛辛苦苦認打認罰的給人當了四年保鏢。

陳楊沒皮沒臉的爬過來繼續抱大腿,繼續哭嚎:“哥!咱可是一個爹媽生的,你可不能看著我死!”

這一嗓子把陳飛嚎心軟了,陳楊不知道,陳飛是媽媽從孤兒院裏撿來的,兩人壓根就沒有什麽血緣關係。

陳飛念著媽的情,拉扯著這不成器的狗東西這些年,到底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喂養大的,看著恨得慌,倒也舍不得。

“顧三爺讓把人弄來,是瞧得起我還得起債?”

為首的保鏢趙虎是陳飛保鏢學院的師兄,咧著大嘴一笑,活像那要吃小孩的老妖精。

“這四五百萬的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有的是周全的法子,三爺想見見你。”

陳飛命不好,在保鏢學院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考什麽職稱,就被迫到張家幹了免費的勞動力。

以他現在的情況出去找活,人家一年能給他十萬就謝天謝地了,四五百萬,他最起碼要幹到七十歲。

可保鏢這一行幹到四十歲就頂天了。

或許替顧家幹活來錢快一些,但陳飛是清楚的,幹什麽能值四五百萬?幫著殺人越貨還是劫道搶劫?

他快步走到裏屋,給他媽的牌位磕了幾個頭。

“阿楊,我這一去無論是生是死,當哥的這是最後一回給你擦屁股,這些年也對得起咱媽了,以後你發跡了或者橫屍街頭都跟我無關!”

蜷縮在地上的慫包蛋哆哆嗦嗦的掉了幾滴眼淚,也沒擠出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勇氣來。

陳飛出門的時候,趙虎親自出給他撐著傘,猥瑣的大臉盤子上笑的**·**。

“飛哥,其實你也不用太繃著,這事解決起來不難。”

陳飛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升了輩分,身為欠債的還有人給撐傘的殊榮。

“師兄,咱們是老交情了,你給我透個底。”

綠豆大的兩個眼珠子,在黑夜裏轉了轉,壓低了嗓子覆在陳飛耳朵邊說了一句:“三爺說你腰部以下大腿以上長得好,以後兄弟還指望著你多多提攜。”

雨越發大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裏,汽車的鳴笛聲在這仿佛沉睡的老巷子裏都顯得遙遠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