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09
喊餓的陳孟鯨，吃得反而沒有說不怎麽餓的宋楚又多。
人長得瘦都是有原因的。
“陳孟鯨，我問你哦——”
“什麽時候你說話變得這麽客氣？”
“你和學姐誰是攻啊？”
你是攻還是受？這個問題，昨天晚上陳孟鯨問過。
周相許的答案是，她都可以。
想起昨晚學姐的配合，陳孟鯨的嘴角不自覺地綻出一抹笑。
“喂，陳孟鯨！”宋楚又幹脆放下筷子，“我看你連笑都有了特別的顏色！”
“胡說八道。”
“你敢說，現在，此時，你沒在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沒有在想學姐？”
“不敢。”陳孟鯨也放下筷子，“宋楚又，如果真的這麽明顯的話，學姐當年為什麽看不出來我喜歡她？”
“那些三個字你沒有說，”宋楚又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和語氣，“而且，說真的，你以為發發朋友圈就會有女朋友嗎？學姐她看起來沒那麽好追吧。”
“那時候我都計劃好了，不過——”那時候備受打擊的陳孟鯨顯得格外不自信，隻以為周相許說她有娃娃親是想勸退她，難過中卻忘了，那件事並不是學姐主動提及，而是她問起，“算了，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幹什麽。”
“快衝，趁熱乎。陳孟鯨，你可以的。”宋楚又不斷地給她鼓勁。
“我當然沒問題，不過——”
陳孟鯨不論幹什麽，幾乎都是會自信得過頭，
唯獨麵對周相許，她以前不夠自信，現在也是。
“不過什麽啊？”
“如果學姐是雙呢？”陳孟鯨還是很介意周相許的總裁男友。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平心而論，那個男人給人的觀感很可靠，應該是普通女孩都會喜歡的類型。
陳孟鯨以前甚至去查過那個人，他叫李去冬，手裏有一家蒸蒸日上的手機遊戲公司。
那時候他才二十六歲，算得上是年輕有為了。
“陳孟鯨，不要告訴我你在意這種問題！”
“多多少少還是在意的。”
“那你昨晚為什麽要和學姐ONS啊？”
說到這個，陳孟鯨頗為羞恥，
當時她其實沒辦法想那麽多，
而僅僅是，如果不是她也會是別的人，這個讓她更難以忍受，
所以她才會不假思索地答應做周相許的生日禮物。
而且是，相當投入地努力做。
“廢話，當然是因為我喜歡她。”
“難道學姐是雙，她就不是你喜歡的學姐了嗎？”
“宋楚又，你到底是我朋友還是學姐朋友？”
“你管她是雙還是什麽——”宋楚又激動到打了個飽嗝，但她完全顧不上尷尬，“喜歡就去追啊？雙又怎麽樣，有娃娃親又怎麽樣，既然學姐昨晚選擇過你，說明她以後也選擇你的可能性很大。我所認識的陳孟鯨不是這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
“你既然喜歡看張愛玲的書，”陳孟鯨打斷宋楚又，“就不可能不知道，她也說過，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
宋楚又也打斷陳孟鯨，“我們新時代的女人，不能學這些糟粕好麽！低到塵埃裏的愛情，不能要不能要啊。”
“宋楚又，請你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陳孟鯨知道，大家眼中的楚蝴蝶，其實並沒有認認真真地談過一場戀愛，別看她身邊的女孩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其實，她看起來有多放浪，骨子裏就有多保守，她一直在等真愛，她說她的第一次要等到可以結婚的那個人。
她笑她古董，
她反唇相譏，“嗬，你根本不懂什麽是真的愛。”
什麽事真的愛呢？
陳孟鯨還真是，不太懂得，
她知道，隻要想到周相許就會開心，隻要想到她喜歡別人、最終要跟別人在一起，她就會傷心。
“所以你能不能幹脆點，學姐，你追還是不追？”宋楚又強行拉回原來的話題。
“不是有句話說，不挑明還能若無其事做朋友嗎？”
“上帝啊，陳孟鯨啊，難道你還想跟學姐若無其事做朋友嗎？”
陳孟鯨啞然。
宋楚又很少對別人的感情這麽積極。
也許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更多吧。
見好友默然，宋楚又補了一句，“如果你想一直原地踏步，就忽略我的話。”
“我不是想原地踏步，而是害怕再次失去她。”
“陳孟鯨啊陳孟鯨，我就不明白了，你什麽時候得到過學姐，昨天晚上嗎？”
“能不能別這麽刻薄？”
“不能，我要罵醒你。我有這個義務。”
“嘁！”陳孟鯨口是心非。
她知道，宋楚又說得對，不能夠這樣自我麻醉下去了。
不論要繼續喜歡，還是逼自己放棄，都要清醒著。
買完單，宋楚又提議去盤絲洞坐坐，
陳孟鯨擺擺手，“累。想回家。”
“我看你還是直接去找學姐吧，那樣比較不累。”
“我再想想。”
陳孟鯨這一想就想到了深夜，躺到**的她毫無睡意，
那一頭，周相許依然對著陳孟鯨的朋友圈想著她午間發給她的“到家沒”清醒著，
這一邊，陳孟鯨想著要怎麽追周相許清醒著，
兩個人，隔層紗，各自清醒。
忽然，陳孟鯨的手機響了下，是微信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在這提示音響起之前，周相許在輸入框中已經反反複複地輸入，
“陳孟鯨，你什麽時候——”
“陳孟鯨，我現在才知——”
“假如那時我看到你的朋友圈——”
“要是能再回到那年你撿到我圍巾的元旦——”……
不合適，她反反複複地刪除。
周相許對著她和陳孟鯨的對話框發呆。
陳孟鯨的頭像是上玄月，看上去很孤單。
“月亮看起來怪孤單。”
“學姐你看，月亮旁有顆星星。”
周相許忽然想起，她們在圖書館偶遇的那一晚，
兩個人一直待到差不多閉館，
一起回去的路上，周相許無意間仰頭，看到了孤孤單單的月亮，有感而發。
當時她隻看到月亮，
而陳孟鯨不隻看到月亮，還看到了月亮旁邊的星星。
周相許點開她的頭像，才發現，圖片上隻有孤孤單單的月亮，再怎麽放大都沒有看到星星。
對著她的頭像又呆了一會兒，
返回到對話框，周相許輸入，“今晚才看到你以前發的那些朋友圈。”
發出去之後，她也不懂得為什麽心跳會加快。
就像昨晚向陳孟鯨隱晦地發起ONS的邀約那樣，
如果，如果陳孟鯨根本已經不在乎的話，這種遲到的辯白，不免顯得可悲可笑。
手機響起微信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陳孟鯨以為是宋楚又來檢查她布置的作業，
晚餐過後，把她送到盤絲洞門口，下車前，宋楚又說，“今晚你的家庭作業是，跟學姐至少互動三分鍾。”
“幼稚！”陳孟鯨嘴巴嫌棄，但心裏是很想和周相許互動的。
奈何對方根本不給她回應。
“我會檢查和批改作業的。”宋楚又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bye~”……
拿起手機一看，見到是周相許發來的消息時，靠在床頭上的陳孟鯨猛地挺直腰背坐正，整個人僵了好久。
解鎖手機，她看到了跟在“到家沒”這條消息後麵的“今晚才看到你以前發的那些朋友圈”，兩條消息差不多間隔了十個小時。
學姐果然不知道。
陳孟鯨第一次對自己感到絕望。
那時候她明明覺得自己製造的各種碰麵已經夠自然，為對學姐告白所做的鋪墊也堪稱完美，
現在回過頭再看那一切不免顯得，自以為是的笨拙。
就在她準備回消息的時候，周相許又發來一條消息——
“那時候，我應該也喜歡過你。如果好感也能稱之為喜歡的話。”
這句話像一顆原子彈炸在陳孟鯨的心髒上。
這到底是什麽量級的悲哀的陰錯陽差？！
喜歡過！！！……
這三個字像無限循環的加粗加紅彈幕飄在陳孟鯨的腦海。
給周相許回消息的時候，她需要雙手握住手機才能壓住顫抖，
“學姐，你說過你總是嚴格地早睡早起。”
千言萬語，最終陳孟鯨選擇這樣平淡地回複。
這句話，昨晚在酒吧裏，她也若無其事地說過。
更早以前，她們還在學校裏的時候，
有一次聊天，說起各自很不被人理解的習慣時，周相許說過，“我總嚴格地早睡早起，十點睡六點起。”
而這一刻，時間已經接近夜晚十一點半。
這句話背後的個中意味，彼此都心知肚明。
“別再我身上繼續浪費時間。我們不可能有結果。”
看著周相許沒有餘地地回應的陳述句，
一瞬間，陳孟鯨的腦海瞬間飄過各種回應，
“我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我願意繼續浪費時間。學姐管不著。”
“那就不要結果，隻要有過程就行。”
“學姐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不可能有結果？”……
可是，最終她並沒有這樣回複，
她知道，周相許是說一不二的類型，
她不能這樣回複她。
如果想要繼續的話，
唯一的辦法隻有讓她對她現在的決定動搖。
陳孟鯨略微思索，
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