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彷被安置在隔壁,拉開窗簾,底下是薑家的後花園。
不遠處的公路邊,停著一輛打雙閃的SUV。
他拉開窗,熟練地從二樓跳了下去。
蒙曄開著車門坐在駕駛座上,看見穿“清潔工”製服的蘇彷匆匆走來,笑得趴在方向盤上,好半天沒爬起來。
“我沒看錯吧,清潔工?我們的皇太子為了混進薑家,也是拚了!”
蘇彷默不作聲地坐進車裏,將額前的劉海捋起來,原本柔和的五官立刻變得淩厲起來。
“少廢話,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蒙曄“嘖”了聲:“讓我查的事多了去了,皇太子殿下,請問您說的哪一件?”
蘇彷從後視鏡裏斜乜他一眼,眼神輕飄飄的,卻不好應付。
蒙曄下意識坐直了,從座椅下抽出一份文件遞過去,“有嫌疑的幾家基本都查過了,沒有誰的小名叫吱吱。剩下還有一個溫家,最近幾年都在偏遠地區活動,不太好查,再給我些時間。”
“嗯。”蘇彷打開頂燈,低頭翻閱文件。
車廂裏隻有紙張沙沙的輕響。
蒙曄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去路邊抽了支煙,回來見蘇彷還沒看完,忍不住出聲打斷:“新來的荷少爺怎麽樣?”
蘇彷仍舊看著文件,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礦泉水瓶遞過去。
蒙曄頓時樂了:“隻剩半瓶了啊。你這清潔工才當一天,就領悟到摳門的精髓了?”
蘇彷懶得理他:“荷少爺喝過的。”
蒙曄:“啊?”
“去查查,誰家的Omega離家出走了,荷家這趟渾水都敢蹚,膽子可真大。”
“沒聽說誰家小甜O不見了啊。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偏遠地區小可憐?”
“你見過誰家小可憐那麽精致?”
蒙曄:“怎麽說?”
“吃飯必須925純銀筷子,牛排原材料少活一天都能聞出來。”
“這麽厲害!”蒙曄豎起大拇指,話鋒一轉又說,“不過現在荷家就是塊掉在馬路中間的大金磚,無人看管,也沒貼封條,哪家想搶都正常。我遠遠瞧著那荷少爺,不像是心機深重的樣子,聽說還失憶了。依你看,能活過明天嗎?”
蘇彷沒答話,將手腕上的Omega抑製環摘下來,扔進了車載垃圾桶。
遠遠地,從薑家的別墅裏傳來了雄壯威武歌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蒙曄瞪圓眼睛:“怎麽回事?”
“可能是明日挽歌。”蘇彷輕哂,“你聽著像活不過明天的樣子嗎?”
蒙曄:“啊?我才一天沒關注,感覺錯過了一個世紀。”
“是啊,你還不知道呢,追悼會改期了。”
“改期?薑柏息那隻老狐狸,能同意?”蒙曄說,“早上荷家小少爺還活著的消息放出來後,薑家名下所有股票噌噌往上漲,昨天那曲線圖看著都要死了,今天又變成了躥天猴,股民氣得都要上天台了!”
蘇彷冷笑一聲,沒說話,繼續看他的文件。
蒙曄嘖了聲:“薑家這營銷團隊哪找的?媽的股票都跌成那個逼-樣了,明明是人家偏遠地區醫護水平有限,碰巧用了他薑家的運輸專線把荷少爺送出來,新聞一發,就變成他們專程跑這麽一趟了。這性質能一樣嗎,也不怕死去的荷家人夢裏找他!”
“怕的話,當初就不會聯姻。”
“也對。”蒙曄點點頭,換了個話題,“你覺得新來的荷少爺怎麽樣?”
蘇彷頭也不抬,“沒怎麽樣。”
“瞎聊唄。”蒙曄說,“他喉結也有顆痣,跟你的一模一樣呢。”
聞言,蘇彷終於抬起頭來,目光直愣愣的,在SUV的遠光燈裏飄忽了好一會。
“一個有點意思的……傻子。”
蒙曄反應了一會,拍著方向盤直笑,“操,你剛是不是想說傻-逼,積點口德吧少爺,我還沒說問的是哪個荷少爺!”
下一秒,“皇太子”一個眼刀甩過來,他老實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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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曄低估了荷一,荷一不僅平安地活過了明天,還整整多活了一個禮拜。
究其原因,大概是薑家全體Alpha的功勞,感謝他們每天披星戴月地為荷一唱催眠曲,使這個嬌弱的Omega避免了猝死的可能。
按荷一的要求,三十個Alpha分成五班,每兩個小時循環演唱“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荷一睡沒睡著不好說,反正薑家的其他人是睡不著。
主要唱曲兒的這幫人不能在荷一房間裏唱,得排成隊,拉著小提琴,一圈圈地繞著別墅唱。
按荷一的說法,當歌聲由遠及近時,會讓他有種被月光沐浴的感覺,這樣侵入腦海的睡意既不洶湧也不疲軟,能讓他做個美夢。
可惜薑家這些Alpha都沒經過訓練,排練了三天後,管家第一個提交了辭呈。
“別問,問就是人老了,折騰不起!”管家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要是正經排練就算了,主要我都六十多了,他居然不讓我長白頭發,像話嗎?”
“噗!”薑殊壇第一個沒忍住,噴笑出來。
盛繡月隨手把辭職信扔到茶幾上,“你不會染一下嗎?”
“如果染發有用,我還辭什麽職?”管家沒好氣道,“嫌我染發膏的味兒太衝,熏著他了!我說要不幹脆別讓我唱歌,我白天那麽多活兒要幹。太太,你是知道的,這些活兒百分之九十都是他的,我累得兩天之內皺紋都出來了!”
“然後呢?”
“然後他又嫌我皺紋醜到他了。”
盛繡月:“……”
管家:“反正這活兒我是幹不下去了,辭職信我給您擱這了,再見!”
他拖著行李箱轉身就走。
薑令從門外進來,攔了他一下:“白管家,稍等,先聽我說兩句。”
白管家給她這個麵子,“大小姐,您說。”
薑令側身,讓眾人看到她身後一名個頭嬌-小的女傭。
“這是艾米,我剛從一顆偏遠星球的勞務市場雇來的。她來自沃爾地區,不會說通用語,以後就讓她貼身伺候荷少爺,你還是做原來的工作,工資翻倍,你意下如何?”
“她不會說通用語?”白管家上下打量艾米,“那怎麽伺候人?”
“雖然不會說通用語,但專業能力非常好,年年都是勞務公司的優秀員工。”薑令笑道,“白管家,這沒什麽影響吧?”
“影響倒是不影響……”白管家怔了一會,反應過來。
不會說通用語,跟荷一就沒有共同語言,不管荷一如何折騰,艾米都聽不懂。兩人雞同鴨講,氣也能把荷一氣死。
薑殊壇問:“沃爾地區在哪?”
白管家看了她一眼,“二小姐不知道也正常,事實上,不僅是你,你們這些豪門少爺小姐,沒幾個知道的。沃爾地區位置偏僻,經濟不好,也相對閉塞,那裏人口不多,像艾米這樣出來打工的很少。”
“那荷一豈不是完蛋了?”薑殊壇睜大眼睛,轉臉看著薑令,“全家也就我姐能說幾句沃爾語吧,姐,你今天還去公司嗎?”
薑令點點頭:“去,最近事情多。”
薑殊壇嘖了聲,“姐,我發現你是心裏蔫兒壞啊,弄個語言不通的人回來,自己倒跑了,剩下我們跟她大眼對小眼?”
“白管家也會幾句沃爾語,吩咐她做簡單的家務還是可以的。再說,艾米是貼身照顧荷一,跟你有什麽關係?”薑令說。
白管家趕忙舉起雙手:“我先聲明,我沃爾語很爛的,艾米聽不聽得懂都成問題。”
“你都說不好,荷一不得死?”薑殊壇想到什麽,又促狹地笑起來,“他從小腦子就不好使吧,通用語課都不及格,要指望他和艾米溝通,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她說著又樂起來,抓著盛繡月胳膊說,“媽,你一會不出門吧,今天有好戲看了!”
盛繡月本來約了人打麻將,這會也不想出門了。
“我可不是為了看好戲,我這是不放心。”
“誰放心啊。”薑殊壇咯咯地笑,“折騰了這麽久,也該讓他看看誰是這個家的主人了,以後他連話都說不了,再想有人給他唱催眠曲,作夢!”
說到這裏,牆角的大鍾敲了十下,到荷一起床的時間了。
他打著嗬欠,慢吞吞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盡管有Alpha夜夜催眠,但這幾天他睡得並不好,薑家的床太小了,麵料也不舒服,再說他還有那麽多心事,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清楚。
他坐進沙發裏,一眼看見白管家那個碩大的行李箱:“白管家,你終於要去染頭發了?”
白管家尷尬地咳了聲,心說你見過誰染頭發帶這麽大箱子的嗎?
薑令朝荷一招招手:“你來得正好,這是新招的女傭,以後貼身伺候你,有什麽需要你都找她,不用再麻煩白管家。白管家,按我們剛才說的,你去忙吧。”
白管家麻溜地遁了。
薑令轉身用沃爾語叮囑艾米幾句,也走了。
剩下薑殊壇和盛繡月同荷一大眼瞪小眼。
艾米盡責地站到荷一身後,準備貼身服伺他。
荷一上下打量她一會,問:“你都會什麽呀?”
這一句說的是通用語,艾米自然聽不懂,一臉茫然。
薑殊壇用胳膊撞了下盛繡月,低聲說:“看,好戲這麽快就來了。”
艾米瞅瞅她倆,大概也知道沒人能替自己翻譯了,歎了口氣,用沃爾語連比帶劃地說:“你好,我是新來的女傭,負責照顧你。”
“我知道你是新來的,我問你會幹什麽。”荷一說。
艾米:“基本的女傭工作我都會,除此以外,吹拉彈唱也會一點,薑小姐說你喜歡聽歌,要我現在來一首嗎?”
荷一打了個嗬欠:“可以啊,隨便唱一段吧。”
艾米清了清喉嚨,唱起一段沃爾地區的民歌。
她長相不好看,可歌聲優美,荷一閉眼聽著,享受地打起了拍子。
四下裏一片寂靜。
一小節後薑殊壇驚愕地跳起來,“媽呀,他為什麽會說沃爾語!”
荷一:“……”
眨眨眼,他也跳起來,反應比薑殊壇還大,“什麽,我會說沃爾語?”
QAQ
那他到底是誰?
一個會說沃爾語的、有六塊腹肌的、漂亮小甜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