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廈將傾1

隨著方世凱的去世,原本鐵板一塊的北洋軍立刻分裂成直係、皖係、奉係等軍閥勢力。其他各地督軍也紛紛擁兵自重,形成新的派係。

紛亂的華夏土地之中,徽城因為偏居一隅得到了暫時的安息。就像這院牆上的薔薇,開的正濃。

沈府,徽城數一數二的大戶,門口的兩尊石獅子反射著大理石的光澤,兩雙眼睛肅穆地看著過往的來客。

黎書便是從兩尊石獅子的注視中進了院子。

“回稟老爺,東溝的情況我已經視察過了,好在軍隊隻是路過,並未駐紮。隻不過東溝的十來戶莊稼受損嚴重,為了安撫佃戶情緒,我擅自做了決定,免去那十來戶一年的租子,還望老爺贖罪。”黎書進了門,拱手道。

趕了半天的路,這會兒依舊氣喘籲籲的,雖已入春很久,鼻尖額角的汗珠卻依舊如豆似的冒了出來。卻襯得皮膚更加白皙透亮。

“黎書,雖然老爺有意培養你做未來沈府的管家,可是這擅自做主的毛病你可得改改,你可知你這樣一來,沈府要損失多少租子?又讓別的佃戶怎麽說?怎麽堵住悠悠之口?”沒等沈天白張口,堂弟沈天玨便搶話道。

語氣淩厲,看樣子非得治黎書擅自做主的罪不可。

“來人。”沈天玨繼而喊到。

然而聽令進來的兩個人卻被坐在中席的沈天白揮手退了出去。

“老爺,今天不治黎書的罪,來日恐怕更是說免就免,說減就減。那樣沈府威望何在?”見狀,沈天玨繼續添油加醋道。

語氣又咄咄逼人了幾分,看樣子不治黎書的罪誓不罷休。

沈天白到不急著言語,看了眼除了沈天玨以外的幾個親族,笑道:“我這個堂弟呀就是最重規矩。可是時移世易,隻是黎書這次做的很好,何罪之有呢?難不成解決佃戶之苦也算罪過?如今天災人禍不斷,若真逼急了誰有好的方法去治?白城的事想必在座的聽得比我聽得的多。”

聽沈天白這樣說,底下幾個人更加不多言語了,本身沈天玨懲罰黎書的罪名也不大立得住腳,沈天白又在上頭護著,沒必要再去撞槍口。

眾人一時不語。

“好,既然各位也沒有其他事要說,那今天議事就到這裏吧,我也乏了。”說完沈天白故意打了個哈欠,底下人便識趣地離開了。

“你說說你們幾個,這麽好的機會你們居然沒一個人站出來說話,好歹咱們幾個才是他沈天白的親族。”走到院外,沈天玨壓著一槍怒氣對周遭幾個人說。

幾個人隻能無奈地搖搖頭,雖然他們也不滿意沈天白把大權讓給一個外人,還是下人手裏,可是就沈天白那說一是一的性子,誰又敢當麵和他頂撞呢?

議事廳裏,因為隻剩下黎書和沈天白而變得寬敞了幾分,連帶著空氣也清新了很多。

黎書卻跪了下來。

“老爺,多謝老爺維護黎書,黎書又給老爺添麻煩了。”黎書致歉道。

“哪裏的話,我既然放手讓你去做,就知道你的做法必然是最折中最妥帖的。你這樣做,很好。”沈天白誇讚到。

剛才是假寐,如今是真的有點累,於是擺擺手,示意黎書退下。

也不知怎麽的,沈天白這幾日越發覺得頹的很。說上兩句話就胸悶,走上兩步就冒虛汗。

黎書雖然看出了些端倪,可是沈天白執意堅持自己沒事,黎書也就不好繼續過問,隻得暗中吩咐廚房做些養神補氣的藥膳,希望沈天白的身體能有所好轉。

望著黎書的背影,迷糊中的沈天白越發覺得像是看到了早夭的聿淵。如果聿淵沒死,如今也該黎書這般大了。

有時沈天白會恨自己,他總覺得是這個“淵”字害了聿淵。畢竟連著這個“淵”字的都不是什麽好詞,比如深淵。

好在上天念及沈天白思兒辛苦,將黎書適時地送到了他的身邊。黎書和聿淵是那樣的相像,連眉心的那顆痣都仿佛是一起點就的。所以六年前在門口的雪堆裏看到奄奄一息的黎書時,沈天白毫不猶豫地將他接進了府中,親自教導栽培。

一晃六載,黎書如今長的豐神俊秀,府裏的事也能獨擋一麵,也算是給了沈天白一份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