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生了什麽？”

“樓主不要再賣關子了！”

“快說、快說！”

“來了來了，大家不要急——

四眼在我們的起哄下慢慢走進了河裏，去撈狗子說的東西。

那東西在河中央閃閃發光，不停地吸引著我們的眼球。說實話，我心裏也有點好奇，但狗子都讓四眼去撈了，為了保持自己的老大威風和虛榮心，我自然不能迫不及待地主動去挖，不然我跟這些小弟還有什麽區別？所以我隻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等四眼拿著東西回來。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當四眼碰到那發光東西的一刹那，突然就倒了下去，激起了一陣浪花。

“喂，四眼，你在幹什麽？”

初時，我們都沒當一回事，畢竟這水淺得很，連一米二都不到，對於他們這些常年在河邊玩的孩子來說，根本就淹不死人，大家都以為四眼隻是在用這種方式和我們抗議，但見四眼許久都沒從水裏出來，我們這幫人，終於感到不對勁了。

“喂、喂，四眼！”

其他人都被嚇得慌了神，不知所措，畢竟都是些十歲的孩子，哪裏見過這種意外？個個都六神無主，站在那裏不知道要幹什麽。

而狗子也一臉害怕地站在那裏，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

這個時候，還是我一馬當先地站了出來。

之前也說過，我是這個小團體裏的老大，心裏也總裝著一種老大的責任感，而且我最崇拜的就是電視上的英雄，所以看到這種情況，我二話不說，連鞋子都沒脫，一頭就紮進了水裏。

我當時什麽都沒來得及想，腦子裏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四眼救回來。

我撲入了水裏，很快就看到了水下的四眼。

四眼似乎也看到了我，他的臉因為窒息而漲得青紫，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麽，他向我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讓我震驚的是，在四眼的腳下，還有無數根如同頭發一樣的黑色水草，將其牢牢纏住，看上去詭異又駭人。

這河裏，什麽時候有了那麽多的水草？

我那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麵對這種陰森恐怖的景象，居然還敢屏住一口氣，不僅不逃，還繼續遊向那被詭異水草緊緊纏繞著的四眼。

若是換了現在的我，看到這種情景，恐怕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但年少時的我卻沒有想那麽多，很快就遊到了四眼身邊。

這回我沒有忽視四眼求助的眼神，抓著他的手臂，想將他從詭異水草的束縛中解救出來。

但這時，我終於聽清了四眼嘴裏說的話：

‘跑、快跑！’

原來這次四眼向我投來的不是什麽求救的眼神，而是讓我趕快離開的目光。

但是，太晚了。

下一刻，那些黑色的水草驟然蠕動起來，瘋狂地蔓延上我的身體，如蛇般將我緊緊纏繞。

我被冰涼粘稠的水草纏住了脖頸，再也無法呼吸，腦子裏一片空白，手裏還死死抓著四眼的手臂。

然後，我就陷入了黑暗。

……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便發現我躺在縣城醫院的病**，旁邊的是紅了眼圈的母親和父親，見到我醒來，母親喜極而泣，嗚嗚哭著抱住了我，父親也在旁邊偷偷抹眼淚。

醫生診斷我沒什麽大礙，就放我回了家。

而我也得知，在我前往水裏救四眼之後，狗子終於機靈了一回，跑到村子去找大人求救。

很快大人們就趕到了河裏，救下了我。

然而詭異的是，他們並沒有在河裏發現四眼，隻在河裏找到了，四眼被我緊緊抓著的手臂……

回到家之後，母親就把我訓了一頓，禁止我再到河邊去玩，其他孩子們也同樣被下了禁令。

而村子裏的大人們還在河裏搜索，卻始終沒有發現四眼的屍體。四眼就好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隻留下了一根殘存的手臂。

四眼的葬禮舉行得很隨意，而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四眼的父母在外麵賺了大錢，卻早早離婚，各自組建了家庭，而且他們覺得四眼視力天生有問題，是個殘疾兒，對他不管不問，離婚的時候誰也不想要四眼，雖然法律將四眼判給了他的父親，但他的父親卻不願撫養四眼，不想讓四眼這個拖油瓶來破壞他現在的家庭，便將四眼扔給了自己農村裏的姐姐，隻是每年給他們打些撫養費。

因為四眼是夭折，又沒有完整的屍骨，他的葬禮舉行得很潦草，隻是拿了幾件他過去的衣服，和他的手臂一起，隨便找了個坑埋了，甚至都不能稱得上是一個葬禮。

而他的父母，也一如既往地沒有出現。

當我的母親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禁歎了口氣：‘造孽啊。’

我也沒有參加四眼的葬禮，我的父母害怕四眼覺得一個人去地下太孤獨，會來帶走僥幸從那場事故中活下來的我，所以四眼葬禮那天，也就是他頭七那天，嚴令禁止我出去。你知道，那個時候農村裏的人，總是有些迷信。

雖然我覺得四眼不會這樣做，但還是乖乖聽了父母的話。

四眼的頭七順利地過去了，我的父母也終於鬆了口氣。

一天，我母親拿著一雙鞋子，奇怪地問我：‘這鞋子是哪裏來的？’

‘這鞋子不是我的，’我回答說，‘是四眼脫了放在河邊的。’

我母親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動了動嘴，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他們把我從河裏救出來時——

我腳上穿的，就是這雙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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