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間

樂雋渾身猛地顫栗了一下,他僵硬地轉過頭,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扇鐵門。

“砰砰砰!”

聲音又響了,好像有人在裏頭大力地拍打著門,還有雜亂密集的腳步聲正在逼近。

樂雋的心也跟著“噗通噗通”劇烈跳動了起來。

“砰砰砰砰砰砰……”

緊接著整個鐵門開始瘋狂顫動,上頭的繡渣紛紛掉落,別在門上的木棍也跟著抖動不停,敲得鐵門、欄杆“哐哐”作響……

來了!

是那些怪物,吃人的怪物!

極度的恐懼襲來,樂雋隻覺一股細細密密的寒意從尾骨猛然躥上後背,他頭皮發緊、渾身發顫,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快跑,可雙腿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僵硬的挪不動半分。

他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女孩,卻發現女孩正安安靜靜地站在圍欄前。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下方某處,小巧的臉上除了一片冷漠與平靜,依然不見絲毫的懼意。

就像是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絕望中迎來了救贖,樂雋喉頭滾了滾,迅速朝著葉黎靠近了幾步。

要不是顧及她之前的警告,他恨不得緊挨上去。

“你,你在看什麽?”

他的聲音幹澀發啞,努力強裝鎮定,探頭朝樓下瞥了一眼,卻被下方密集的**嚇得雙腿更軟了。

“你看。”

葉黎抬起手,指向下方鍾樓上的時鍾,“時鍾還在走!”

樂雋下意識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破敗的鍾樓頂端,那麵殘舊的時鍾上,細長的分針此刻已經偏移了數字12,仔細看,能發現它仍在緩緩地移動。

“什麽情況?”樂雋頓時愣住。

這鬼地方一到晚上六點,就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生機,隻剩下滿地荒廢破敗,還有一群腐朽的食人怪物。

可為什麽獨獨這時鍾沒壞,還在一如既往的走著呢?

“有意思!”葉黎勾起嘴角,臉上燃起的盎然興意。

快被嚇破膽的樂雋:“……”到底哪兒有意思了?

鐵門的響動越來越大,門上鏽跡斑斑的零部件都在鬆動,看起來支撐不了多久了。

“我們現在要怎麽做?”樂雋下意識地問葉黎。

不知不覺中,這個看起來柔軟不堪的女孩,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等時間!”葉黎抿了抿嘴。

“等時間?”樂雋沒聽懂。

“對!”葉黎道,“時鍾一直在走,說明鬼域的時間還在流逝。每次當我們死後,都會回到循環的初始起點。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一直不死呢?”

“不死?”樂雋瞳孔微縮,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等循環的終點?”

“沒錯!”葉黎眼中難得多了一抹賞識。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

所謂循環,終點就是起點,之後又從起點走向終點。

既然這個循環的起點已經特定,那麽終點究竟要如何定義呢?

目前已知的是,隻要他們死亡就會回到起點,但這並不能保證“死亡”就是唯一的終點!

如果他們一直不死呢?循環是否就不會開始?

既然時間在流逝,說明一切還在變化。

而這個空間裏的時間,似乎都是特定的。

他們在各自特定的時間裏蘇醒,學校會在六點準時變成鬼域……

那是不是可以以此推測,循環的終點也有一個特定的時間呢?

“可是怎麽才能不死呢?”樂雋皺著眉,臉色不太好。

看著那扇已經被撞的搖搖欲墜的鐵門,他怎麽都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慢慢來唄。”葉黎一臉輕描淡寫,“大不了多死幾次,總能找到辦法!”

樂雋:“……”好家夥,就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人!

“走吧。”

葉黎招呼了一聲,徑直轉身朝鐵門的方向走去。

樂雋腿軟,“幹嘛去?”

不會直接就開門送死吧?

葉黎抬手一指鐵門上頭的屋頂,“這門估計撐不了多久,先爬上去再說!”

那屋頂離地有三米高,順著邊上的鐵網圍欄就能爬上去,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

樂雋一聽趕忙跟上。

他長手長腳,順著圍欄邊的豎杆三兩下就攀爬了上去。

葉黎雖然個兒小,但勝在靈活,爬著也輕鬆。

兩人很快相繼爬上了屋頂,樓梯裏的動靜鬧的很大,他們站在上頭都能感到震顫。

再加上四周空空****,冷風呼呼刮得厲害,葉黎險些被吹歪了臉,腳下也晃晃****站不穩當。

她幹脆蹲下身子,拉起寬大的校服下擺,將自己蜷縮起來的雙腿整個包裹了起來。

樂雋看著蹲得像個大蘑菇似的女孩,嘴角微抽了抽,然後默默往她身後挪了挪,擋在風向的位置,也跟著蹲了下來。

“這學校裏,有沒有放學後人少又相對隱蔽的地方?”葉黎開口問。

這些腐屍太凶殘,他們打不過又跑不過,硬剛是不可能硬剛了,要想活命就隻能苟。

天台肯定不能再來,得再找個隱蔽牢固的地方躲藏才行。

樂雋認真想了想,回道:“體育館。”

雖然他第一次就是在那送命的,但主要是因為當時事發突然,他又毫無準備。

但平時放學後會去體育館的,除了幾個體育特長生外,就是體育隊的隊員,最多不會超過五十人。

而且體育館內的空間大,每個場館之間都有門可以上鎖,相對來說,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可以,那下次就去體育館試試!”葉黎沒有異議,一口定下。

倆“蘑菇”蹲了沒一會兒,下方的鐵門終於在眾屍的不懈努力下,不堪負重,“哐當”倒地。

一時間,似破堤決口,無數皮開肉綻、猙獰可怖的怪物如潮水一般狂湧了進來,一波接著一波,密密麻麻、紛紛擁擁,轉眼就將空曠的天台擠的滿滿當當。

它們很快發現了樓頂上蹲著的兩人,開始爭相推擠踩踏,拚命朝著樓頂爬來。

看著那一張張的禿頭爛臉,聽著近在遲尺的可怖嘶吼,葉黎果斷站起身來。

她跺了跺蹲得有些發麻的腳,才剛邁出步,就感覺自己的衣擺被扯住了。

扭頭,正對上一張可憐兮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