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崔皇後拉攏人啦
“墨公子日後可要常來寶翠宮,璿兒很喜歡墨公子。”葉貴人倚在美人榻上,看著墨遐,甚為和顏悅色,“聽聞墨公子家中還有一個妹妹。本宮這還有好些陛下賞賜的料子。本宮如今穿不得這等鮮嫩的顏色,正好帶回去給墨二小姐裁幾身合適的衣裳。”
墨遐想到墨思芸看到新裙子會流露出的高興模樣,自己也跟著綻出一個笑容:“多謝娘娘。”
陸塵彰抿著唇,適時地開口打斷:“娘娘應當知曉,如今四皇兄已是我們陣營的人。”
提起四皇子,葉貴人唇角弧度稍平:“五皇子的意思本宮明白。罪魁禍首是崔皇後,本宮不會因為蓉嬪,壞了多年的隱忍籌謀。”
陸塵彰似乎和葉貴人並沒有什麽話可談。
說完四皇子,便是一室沉默。
墨遐看看葉貴人,又看看陸塵彰。就在他即將開口之際,陸塵彰突然道:“阿遐,我去更衣。你在這等我。”
墨遐笑道:“好,殿下快些回來。”
直到陸塵彰的身影消失在寶翠宮正殿,葉貴人才道:“墨公子與五殿下當真是心意相通。現下無人,墨公子有什麽疑惑,盡管問吧。”
墨遐道:“娘娘,墨遐想知道,您緣何幫助五殿下?”
葉貴人用寬大的袖袍,掩住半邊精致的妝容,笑得肩膀輕顫:“墨公子如此聰慧,怎麽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墨遐當然知道。
二皇子與母妃婉嬪是崔皇後的出頭鳥,依附元華宮,才勉強在這宮中占有一席之地。
三皇子的母妃陳妃背靠驃騎將軍府,母族勢力強大,自是看不上葉貴人雜役房出身。
至於四皇子......
盡管是崔皇後指使,到底是蓉嬪害陸辰璿成了如今模樣。葉貴人如此愛憎分明,心高氣傲。怎麽可能放下身段尋求四皇子的合作?
墨遐垂著眼,不去看葉貴人:“娘娘,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墨遐真正想問的,不是緣何幫助,而是如何幫助。
他知道,葉貴人聽得懂。
葉貴人斂住笑容,盯著墨遐看了半響,才道:“墨遐,本宮真的喜歡你,所以奉勸你一句。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五皇子如今年歲尚小,所以願意縱容你深入他的一切。可是皇家最不可信的,便是真情。本宮實在不願看到你如今對五皇子的維護,成了日後僭越犯上的理由。”
墨遐道:“娘娘,您說的,我都知道。隻是墨遐心中實是疑惑難當,這才冒昧詢問娘娘。”
葉貴人又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用鑲著翡翠的護甲指著墨遐道:“你呀,年歲不大,卻裝得和個大人似的。還在我麵前耍心眼。”
“你哪裏是疑惑難當,分明就是借此試探。你不相信本宮安排給五皇子的那些人,所以想要問清來路,怕本宮借此機會,安插自己的探子,害了五皇子的性命。”
墨遐見自己的心思被拆穿,耳尖微紅,索性不再費力隱瞞:“娘娘既然明白,可否告訴墨遐,您是如何找到曾經的杜家人的呢?”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葉貴人斜斜地靠著美人榻,用手撐著額頭,陷入不知何幾的回憶,“這件事的開始,確實源自源於一個巧合。”
“墨公子應當知曉,本宮可不比你們這些高門大戶,自幼生活在深深庭院,婢仆成群,食錦咽玉。”
墨遐有些尷尬。
他今日如此失禮,險些與葉貴人爭鋒相對,隻是想要確認那些杜家家臣身份的真實可靠。
並不是很想聽葉貴人作為皇帝寵妃,曾經並不十分光彩照人的過往。
可是葉貴人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般是多麽的失態。
或許是今日陸辰璿對外人難得的親近刺激到了她,深宮數十載,葉貴人打開了心中的閥門,便再難關上。
“在家中最艱難時,皇宮采辦出宮采買雜役宮女。本宮為了不再挨餓受凍,義無反顧地隨著當時的公公進了宮。”
“一日,本宮因頂撞嬤嬤被人按在地上用藤條責打。就在本宮以為自己即將命喪於此時,路過的一名衣著華麗的侍女救了本宮。”葉貴人眼底泄出一絲莫名的情緒,似是感激,似是惻然,“她說她是毓王妃的侍女,隨主子進宮赴宴。匆匆命人把本宮抬回房間,又叫了醫女,便離開了。”
“本宮一直打聽她的名字。直到端明皇後入主中宮,本宮才知曉,她叫杜風玉,是自幼陪伴皇後娘娘長大的貼身侍女。一品女官,貴不可言。”
杜風玉,杜風岫......
墨遐忍不住道:“娘娘,杜風玉與阿四......”
葉貴人道:“杜風玉是阿四的親姐姐。”
“雲珠是本宮從雜役房帶出來的,她知道本宮和杜風玉這一段過往,所以對杜風玉的容貌銘記在心。就在一年前,本宮許雲珠出宮探親,她在她家居住的那條雜亂通達,三教九流的小巷,發現了一個和杜風玉長得八成相似的男子。”
故事結束。
葉貴人止住了纏繞在舌尖的話語,看著墨遐:“想必墨二公子心中已有了答案。”
墨遐看著葉貴人,突然起身,跪地行大禮:“娘娘,墨遐今日失儀,實為關心則亂。墨遐多謝娘娘護佑杜氏族人,護我開陽宮。日後娘娘若有吩咐,墨遐定當萬死不辭,以報娘娘大恩。”
葉貴人笑道:“二公子不必如此。璿兒很喜歡你,你若真想報答,便常來寶翠宮陪陪璿兒吧。”
墨遐有些猶豫:“娘娘,不是墨遐不願,隻是這般,會不會害了六皇子。”
葉貴人似是沒有料到墨遐會說出這般話語,眼中盛滿對墨遐的欣賞:“你果真是心多一竅。不必憂懼崔皇後,她想把手伸進寶翠宮,沒那麽容易。”
“阿遐,我回來了。”陸塵彰在過了差不多兩柱香的時間後,終於歸來。
葉貴人看著粘在墨遐身邊不肯撒手的陸塵彰,想到墨遐對陸辰璿的親和,眼中藏著的笑意加深:“五殿下,墨公子,今日天色不早,本宮便不留你們了。快些回開陽宮吧。”
墨遐和陸塵彰一齊告退。
豔橘色的夕陽飛逝在宮牆上,拉出地麵斜長的光影。
墨遐牽著陸塵彰的手,一大一小,一步一步走向開陽宮:“殿下今日開心麽?”
“不開心。”陸塵彰有些氣鼓鼓。
墨遐裝作很是驚訝地道:“什麽,明明殿下堆木塊堆得忘乎所以,還和六皇子爭搶得不亦樂乎,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呢?”
陸塵彰想到今天被墨遐帶著做的丟臉事,就更生氣了:“阿遐,你不準再帶著六皇弟和我們一起。他隻會玩小孩子的東西。”
墨遐知道陸塵彰心中別扭。他握著陸塵彰的手,低聲慢語:“殿下,您是六皇子殿下的皇兄,怎麽能這麽說他呢。若是讓六殿下知道,該有多傷心啊。”
陸塵彰不服氣,想反駁。可是看到墨遐溫柔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蔫了下去:“我知道了。”
墨遐揉著陸塵彰的頭,鼓勵道:“殿下真乖。”
陸塵彰覺得自己做了好大的讓步,迫不及待地要給自己爭取權利,晃著墨遐的手道:“阿遐,你隻能喜歡我,不能喜歡六皇弟。”
墨遐知道陸塵彰愛吃醋的小毛病又犯了,順著他的意哄著陸塵彰:“好,我隻喜歡殿下。”
陸塵彰又道:“這是阿遐說的。如果阿遐說話不作數,我就要懲罰阿遐。”
墨遐沒想到陸塵彰還能有這麽多小心思,哭笑不得:“好,如果我沒有最喜歡殿下,就任由殿下處置可好?”
陸塵彰這才滿意,邁著急切地步伐,拽著墨遐的手往前走:“阿遐快一些,我想吃你做的桂花酥。”
............
梁朝的冬天總是特別冷。
北風夾雜著雪粒,在某個不知名的夜間呼嘯而至。
清晨推開門窗,放眼望去。巍巍宮牆素白一片,壓得天幕暗沉,百裏積霜。
墨遐坐在炭盆邊,拿著一頂毛絨絨的有些泛舊泛黃的白色小帽子,用同色的絲線仔細地縫補兩邊垂下的毛絨球。
寒風順著窗戶的縫隙吹入。
墨遐打了個寒顫,趕忙放下帽子,靠近炭盆。張開雙腿把腳放在炭盆兩側,彎著身子,又把雙手懸於燒紅的銀炭之上。
遠遠看去,整個人好像蜷縮著把炭火抱在懷中。
墨遐連著抖了幾個激靈,才感覺自己身體內的寒意被勉強驅散。
要是殿下在就好了。
墨遐想。
放在三年前,別說質量不錯的銀霜碳。就連最為普通,宮中有點身份的太監宮女都不屑用的黑炭,對開陽宮而言都是一種奢侈。
如今墨遐卻偶爾還能用多餘的炭火,給陸塵彰做一頓鮮香麻辣的火鍋。
鹹魚的墨遐表示,這樣的生活,他很滿意。
墨遐捏著毛絨球,不自覺地朝著窗外看去。
陸塵彰越來越忙了。
德臨帝不重視他,開陽宮也無人在意。他索性三天兩頭玩失蹤。和阿四整日見的不知蹤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外麵隱隱傳來用力的撞門聲。
墨遐心下劃過一絲不詳,緊了緊身上的衣袍,起身穿過庭院,打開宮門。
“誰是墨遐?”一個身著蟒袍,頭戴翎冠的太監趾高氣揚地站在宮門前,拂塵一甩,掐著尖細的公鴨嗓目下無塵地高聲喊道。
墨遐指節微曲,看著麵前刻薄高傲,身著一品官服的太監,竭力維持平靜微微躬身:“這位公公,我就是墨遐。不知公公有何要事””
大太監揣著拂塵,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墨遐,道:“皇後娘娘要見你,跟咱家往元華宮走一趟吧。”
墨遐:“!”
太監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的四個膀大腰圓的嬤嬤。
瞧著幾人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模樣,墨遐心尖止不住地狂跳。
這元華宮,他是不得不去了。
墨遐踏著積雪,沉默地看著眼前大太監稍顯佝僂的背影。
眼見離開陽宮越來越遠,墨遐從袖中掏出一隻成色上等的玉簪,加快腳步,來到太監身邊。趁著身後無人注意,將玉簪悄悄塞進太監手中:“不知公公如何稱呼?”
太監很滿意墨遐的識相,收起東西,對墨遐也沒了方才的盛氣淩人:“咱家姓朱。”
“原來是朱公公。”見朱太監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墨遐忍著心痛,又塞了一根葉貴人賞賜給墨思珍的金簪,“墨遐愚鈍,還請公公賜教,不知皇後娘娘召我前去所為何事?”
朱公公沒想到墨遐衣著寒酸,好東西卻還挺多。畢竟拿人手軟,朱公公收了兩根簪子,對墨遐的語氣也不由自主放緩了些許:“墨公子出身明襄侯府,侯夫人與皇後娘娘算起來也是遠房姐妹。皇後娘娘想著提攜娘家,給墨公子找了條明路,墨公子可不要辜負皇後娘娘對您的厚愛才是。”
墨遐拳頭緊握,又立刻鬆開,笑著對朱公公道:“多謝公公。”
朱公公摩挲著袖中分量頗重的兩隻發簪,也跟著笑了:“這是應該的。來日墨公子得了娘娘的看重,可不要忘記咱家這等小人物才是。”
墨遐跟著朱公公來了元華宮。卻發現不僅是崔皇後,大皇子和七皇子竟然都在。
墨遐走到大殿中央,跪在金磚上,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草民參見皇後娘娘。”
崔皇後高坐主位,仿佛沒看到墨遐似的,與自己的兒子談笑風生:“聽說瑢兒近日學問長進了不少,昨兒個你外祖又誇你了。”
七皇子坐在崔皇後身邊,抱著崔皇後的手臂扭糖似的纏著:“母後,兒臣表現這麽好,你要給兒臣獎勵才是。”
崔皇後似乎早就料到七皇子會說這種話,點著他的額頭道:“真是長不大,你何時才能學會你皇兄的穩重。”
七皇子有些不服氣:“有母後和皇兄在,兒臣自是不需要長大的。”
說完,又看向大皇子,似乎是想要他為自己做主:“大皇兄,您說是不是。”
大皇子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低頭,姿態優雅地吹著手中滾燙的茶水。聽了七皇子的話,也隻是矜持從容地微笑:“七皇弟說的是。”
崔皇後很疼小兒子,見七皇子有些不高興,連忙道:“好了好了,皇兒別生氣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個紅玉白翡竹雕麽?母後就把它獎給你。好不好?”
七皇子立刻高興道:“就知道母後最疼我了。”
母子三人旁若無人地說笑,仿佛誰都沒有看見大殿中央跪在地上的墨遐。
元華宮很是奢侈,地龍炭盆晝夜不停地燃燒,殿閣洋洋暖如暮春。
墨遐保持著叩首的姿勢,熏風環繞昏昏欲睡之際,才聽得崔皇後道:“瞧瞧本宮,隻顧著和你們說話,竟是忘了墨公子。墨公子快些起來罷。”
墨遐高聲道:“多謝娘娘。”
隨即整理衣袍,不急不徐穩穩站起。
大皇子有些意外地掃了一眼墨遐。
七皇子仍舊笑嘻嘻地,仿佛墨遐絲毫不值得他放在眼中。
崔皇後道:“錦門,給墨公子看座。就坐在本宮身邊。”
又對著墨遐和顏悅色道:“本宮與墨公子的母親也算姐妹。平日總想著召你來元華宮喝茶敘話,卻總是抽不開身。到如今竟是從未好好看過你,真是罪過。”
墨遐見崔皇後如此客氣,也掛著公式化的完美假笑,誠惶誠恐地回道:“娘娘日理萬機,能記掛著草民已是草民的福氣,又豈敢勞動娘娘召見?”
墨遐在來的路上,便隱隱猜到了崔皇後的意圖。心中也十分清楚,無論是朱公公在開陽宮的不可一世,還是方才崔皇後對自己的置若罔聞,都不過是崔皇後先兵後禮的下馬威罷了。
現在崔皇後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關懷備至。
倘若墨遐體內沒有裝著一個成熟的靈魂,恐怕真就被崔皇後的恩威並重拿捏得服服帖帖,心甘情願地成為開陽宮馬前卒,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至於母親是姐妹......
墨遐表示:墨馮氏的親戚,和他有什麽關係?
唯獨讓墨遐有些不解地是,陸塵彰一直藏拙,開陽宮在外人眼中,和往常也並無兩樣。
崔皇後怎麽就突然想要發展他這條暗線,來釣陸塵彰這條大魚?
直到墨遐的假笑險些維持不住,崔皇後才終於說出了召見墨遐的目的:“聽說墨公子近來常去寶翠宮?”
墨遐:“......”
是他理解錯了。
原來崔皇後心中的目標錦鯉,不是陸塵彰,而是葉貴人。
墨遐心下一緊,平穩呼吸,斟酌回答:“是。”
“墨公子也是出身高門大戶,侯門嫡長,貴不可言。隻因做了五皇子的伴讀,卻不得不放下身段,真是苦了你這孩子。”
墨遐沉默緘言。
這種話,崔皇後做為後宮之主可以說。他若是順勢回答,真就是嫌自己命太長。
崔皇後似乎很滿意墨遐的沉穩,銳利的鳳眼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似乎想要把墨遐的每一個表情都盡收眼底:“李將軍的兒子因著隨父從軍,珖兒伴讀的位置正好空出一人。你的兄長已是珖兒的伴讀,若是兄弟同侍一主,想必也是一段佳話。”
這便是崔皇後的橄欖枝了。
墨遐垂眼看著腳下嚴絲合縫的金磚,猶豫掙紮,野心不甘在崔皇後能夠看到的角度交織上演。
當一切歸為平靜,墨遐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咬著唇問:“不知娘娘想要墨遐做些什麽?”
錦門拿著一個三寸長的精致瓷瓶,走到了墨遐的身邊。
“今日說了這麽久的話,本宮也乏了。錦門,送墨公子出去吧。”
“奴婢遵命。”錦門行雲流水地行著賞心悅目的福身禮,轉身看著墨遐,笑道,“墨公子,請。”
墨遐倒退著離開了大殿。
“墨公子。”在前方帶路的錦門突然停下腳步。
墨遐隨著錦門止步,帶著幾分緊張,幾分懼怕,更多的卻是無法抑製的激動顫抖:“錦門姑娘。”
錦門將手中的瓷瓶遞給墨遐,笑道:“墨公子,這是無味散。撒在空中,無色無味,無形無狀。孩童隻需吸入一點,半日之後定會暴斃而亡,便是太醫都查不出緣由。”
墨遐小心翼翼接過瓷瓶:“我知道了。”
錦門看著墨遐,一字一句道:“墨公子,可切莫辜負皇後娘娘對您的厚愛。”
............
“阿遐。”墨遐正坐在桌前看著那瓶無味散發呆,突然間陸塵彰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頭紮進墨遐懷中,“阿遐,你沒事吧?”
墨遐哭笑不得地拉開陸塵彰:“我能有什麽事?殿下在想什麽呢?”
陸塵彰不信:“我聽說,崔皇後派人叫你去元華宮。她對你做了什麽,有沒有為難你?”
墨遐正奇怪陸塵彰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早,聽見陸塵彰這麽說瞬間明白。
定是陸塵彰接到了他被召去元華宮的消息,所以匆匆提前回宮。跑得太快甚至在寒冬臘月都出了滿頭滿臉的汗水。
墨遐用錦帕擦拭陸塵彰的小臉,捏著軟軟的嘟嘟肉,彎著眉眼,笑得溫柔:“殿下,您放心吧。皇後娘娘沒有為難我。”
陸塵彰搖頭:“不可能的。崔皇後是什麽人?無利不起早。若是無事,怎麽可能突然召你去元華宮。”
說著,陸塵彰便看到了桌上被墨遐握在手中的小瓷瓶,好奇地伸手想要拿過:“這是什麽?”
“殿下別碰。”墨遐匆忙製止。
陸塵彰看著屋內多出的這個顯眼的,與陸辰琪風格十分相像的瓶子,有些討厭它破壞了自己和阿遐辛苦布置的房間:“阿遐,這瓶子是從哪裏來的?”
墨遐看到錦門給她的這個瓶子,頭都大了。他拿過瓷瓶,握在手中,不讓陸塵彰觸碰:“這是今日在元華宮,崔皇後給我的。我正想把它帶回府,讓姨娘幫我看看。”
墨遐說得含糊,陸塵彰卻大概猜到了崔皇後的意圖:“她是想讓你把這個東西給我服下?”
“不是。”墨遐搖頭,“她是看中了我近日常去寶翠宮。”
陸塵彰的小臉迅速爬上不滿,仿佛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教訓墨遐的理由似的,話語像爆裂的玉米花,劈裏啪啦兜頭倒向墨遐:“我就說不要總去寶翠宮找六皇弟,你看看,現在被崔皇後惦記上了。若是你不去寶翠宮,哪還會有這麽多事?”
墨遐也不說話,含笑看著陸塵彰。等陸塵彰說累了,才適時地遞上一杯熱茶:“殿下渴不渴?要不要喝點茶?”
陸塵彰喝了一大口,猶嫌不夠,還想要借此機會繼續發泄自己被陸辰璿搶了寵愛的不滿。
可看到墨遐包容溫納的眉眼,整個人又像被戳破似的蔫了下去,很是大度無奈道:“算了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會聽。”
墨遐沒忍住,轉過頭咬牙忍笑。
陸塵彰看到墨遐放在桌上止不住顫抖的手,更加生氣:“阿遐。”
墨遐把頭轉回來,拍了拍陸塵彰的腦袋,道:“殿下說得是。隻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抱怨也沒有用啊。崔皇後不喜開陽宮,六皇子隻是她的一個借口。就算沒有寶翠宮,她遲早也會借著別的機會為難我們。”
陸塵彰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崔皇後這次是借著陸辰璿發難,他才故意如此激動,好讓墨遐知道,他隻能最喜歡自己。
就算有陸辰璿,他也不能和自己並列第一。
陸塵彰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那個瓶子上,指著它問:“阿遐,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墨遐把錦門的話複述給陸塵彰聽:“崔皇後的宮女說它叫無味散。無色無味,無形無狀。隻需一點,便可在半日後讓孩童暴斃而亡。”
陸塵彰聽得眉毛都皺了起來:“這是什麽東西,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墨遐道:“所以啊,明日旬假,我打算讓姨娘幫我看看。說什麽太醫絕對查不到我的身上,但誰知道這是不是她想要一箭雙雕的陷阱。”
經墨遐提醒,陸塵彰可算想起了最重要的事,看著墨遐很嚴肅地問:“阿遐,崔皇後給你承諾的好處是什麽?”
墨遐想起崔皇後說的話,莫名有些想笑:“大皇子身邊的伴讀不是空了一個麽?她許諾若是我做成了此事,便把我調到大皇子的身邊,做他的伴讀。”
陸塵彰頭發險些豎了起來,當即站起,高聲道:“她說什麽?”
墨遐看著炸毛的殿下,有些好笑地拉住他的衣袖:“我又不會答應,殿下您這麽激動作甚?氣大傷身,快些坐下,喝點金銀花泡的水敗火才是。”
陸塵彰被墨遐拉著坐下,心中的怒火躥到頭頂。達到峰值,居高不下:“元華宮欺人太甚。”
墨遐道:“是是是。他們一直都是這樣仗勢逼人,殿下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陸塵彰道:“阿遐你以後不準和陸辰珖說話。和崔皇後一樣,一副賊眉鼠眼,尖酸刻薄的模樣,看著就不是什麽好人。”
墨遐哭笑不得:“我從來也沒有和大皇子說過話啊,殿下您這話說得可就有些不知所謂了。”
陸塵彰凶巴巴:“以前沒有,以後也不許有。永遠都不許有。”
墨遐順著陸塵彰的毛,很是認真地承諾:“好,我這輩子都不和大皇子殿下說話,殿下這可滿意了吧?”
陸塵彰轉過頭,不看墨遐,十分傲嬌:“哼,這還差不多。”
“嗯——”墨遐看著轉臉不看他,卻眼神時不時斜瞟,寫滿還不快來哄本殿的陸塵彰,拉長音調,“廚房還燉了銀耳湯,若是殿下不喝,那我可就喝完了。”
陸塵彰迅速看向墨遐。
因為墨遐比他高,所以他隻能仰著肉肉的小下巴,特別戲精的讓墨遐看到他的不高興:“我現在餓了,想喝湯,但我走不動。”
墨遐簡直要被陸塵彰萌化,他把幹果推到陸塵彰的麵前,笑道:“既如此,殿下先吃些點心,我去給殿下把銀耳湯端來好不好?”
陸塵彰含糊道:“要多放糖。”
墨遐順著陸塵彰的話:“好,都聽殿下的。”
............
“姨娘。”墨遐一回明襄侯府,甚至沒有先見墨思芸,直接來到了徐姨娘的院子。
徐姨娘有些驚訝地看著風風火火的墨遐,忙不迭地喚人端上滾燙的蜜水:“二哥兒這是怎麽了?如此著急慌忙,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墨遐端起杯子直接大口往嘴裏灌。被冷風刺得生疼的喉嚨在溫甜甘水的滋潤下,總算是好受了些。
墨遐看了看四周侍候的丫鬟,又看向窗外:“姨娘,我有些事想要請教您。”
徐姨娘會意,當即對著大丫鬟道:“香藥,你帶著她們先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香藥福身:“是。”
等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徐姨娘這才看向墨遐,道:“好了,你有什麽事就快些說吧。別在這吞吞吐吐的,省得我跟你一道心驚肉跳。”
墨遐拿出崔皇後給他的瓶子,遞給徐姨娘:“姨娘,您能不能幫我看看,這是什麽?”
徐姨娘接過,看著小小的瓶身鎏金雕銀,瓶口甚至嵌著幾顆米粒大小的珍珠,“喲”了一聲:“好精致的東西。這是你從哪來的?開陽宮可沒這麽奢華的器皿。“
墨遐道:“崔皇後給我的,說叫什麽無味散,讓我下給六皇子。還言它無色無味,隻需半日,便可讓人暴斃身亡。我想著如此隱蔽神奇的毒藥,世間難尋,崔皇後怎麽就放心把這麽珍貴的東西交給我。擔心有詐,所以想讓姨娘看一看。”
徐姨娘扭開瓶蓋,道:“你確實應該擔心,因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無味散這種東西。天知道皇後娘娘用了什麽旁的來糊弄你為她做事,回頭被人發現殺害皇子,那可真是墨家九族都會被你連累。”
說完,徐姨娘把瓶口放在鼻尖細細聞著,閉著眼感受瓶子裏的成分味道。
突然,徐姨娘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把瓶蓋扭上,冷笑:“皇後娘娘可真是好算計。”
墨遐連忙問道:“姨娘,怎麽了?”
徐姨娘把瓶子放在坑桌上,道:“幸好你多留了個心眼。這不是什麽無味散,這是斷腸離心丸。”
頓了頓,徐姨娘補充:“更確切的說,這是斷腸離心丸研磨成的粉末。”
墨遐幾乎不看醫術,對毒藥草藥都不甚了解。
念著這個十分繞口的名字,墨遐追問:“姨娘,斷腸離心丸是什麽?”
徐姨娘麵上閃過一絲嫌惡,似乎很不願意提起:“斷腸離心丸是一種非常陰險的毒藥。因用料珍惜,製作複雜,藥方早已失傳。便是當今世上,估計也是所剩無幾。”
“此毒藥性極烈,成人若是不慎服下,一炷香內便會暴斃身亡。若是孩童,甚至無需吞服,隻要口鼻接觸,便會迅速身長膿包,當場七竅流血,四肢抽搐。任是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
徐姨娘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過往,眼尾微微下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中的錦帕:“這便罷了。最為陰毒的是,一旦中毒之人與人接觸,膿包破裂,裏麵的膿血濺到旁人身上,這毒便會迅速蔓延傳染。所以一旦有人中了此毒,便是亂葬崗都去不得。唯有挫骨揚灰,才是唯一的解藥。”
墨遐瞪大雙眼:“什麽?”
在古代,挫骨揚灰可是隻有十惡不赦之人,才會被賜予的最為無人無道的刑罰。
怪不得徐姨娘說這是最陰險的毒藥。
真是何仇何怨,才想著讓他人連屍身都無法保全,連香火都無法奉養。
徐姨娘看著那個精致的三寸小瓶,極為擔心地看著墨遐:“二哥兒,崔皇後的目標可不是六皇子。她想將葉貴人,乃至整個寶翠宮一網打盡。你如今已經成為被她盯上的魚餌。她沒達到目的,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你身處宮廷,又該如何是好?”
墨遐心亂如麻。
早在他在被朱公公帶去元華宮時,便知道這場交鋒,絕不會容易輕鬆。
在元華宮周旋敷衍,也隻是想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對方可是權傾後宮的崔皇後。便是自己巧舌如簧,在如此強權麵前,又能有幾分用處?
墨遐不欲讓徐姨娘為他擔心,即便心神不定,麵上還是故作輕巧地笑道:“姨娘,您放心吧。這麽多年我經曆的事還少麽?便是崔皇後想要對付我,憑借我的智謀,難道還躲不過宮裏的明爭暗鬥?”
誰料徐姨娘根本就沒被墨遐安慰道,反而更加憂慮:“二哥兒,你把崔皇後想得太簡單了。你在宮中近四年,卻從未與崔皇後交鋒,所以根本不了解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徐姨娘因為過於擔心,竟是病急亂投醫道:“不如我和侯爺說說,你別做五皇子的伴讀了。人都不在宮廷,想來崔皇後便是有再大的手段,也無法施展。”
墨遐等徐姨娘說完,才有些無奈道:“姨娘,您可千萬別去找父親。我做五皇子伴讀是陛下的旨意,若是說不去就不去,便是藐視天家威嚴,抗旨不尊。介時恐怕整個明襄侯府都會受到牽連。”
墨遐坐到徐姨娘身邊,握著徐姨娘的手,道:“姨娘,您放心吧,我肯定會保護好自己。便是為了您,為了思芸和阿清,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啊。”
徐姨娘摸著墨遐的頭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可憐的兒,若是姐姐還在,該有多好。”
............
寶翠宮遲遲沒有傳來動靜,到底是惹怒了崔皇後。
在一個下著大雪的清晨,墨遐再次被召到了元華宮。
“草民參見皇後娘娘。”
墨遐還是如上次那般行禮。隻是崔皇後看他,再沒了偽裝出的和顏悅色,眉峰似含了一捧雪,如翡翠般高貴冰冷。
崔皇後拂著茶葉,不急不徐地悠悠道:“墨公子好大的架子。”
墨遐裝傻:“草民惶恐,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崔皇後放下茶盞,淩厲鳳眸掃向墨遐,含著泠泠冷光:“墨公子想來是看不上本宮,看不上珖兒。便是個伴讀的位置都打動不了墨公子,本宮真是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麽是墨公子能夠看得上眼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入V,感謝所有繼續支持的小天使,你們的鼓勵就是我的動力!加油
感謝在2021-08-09 00:29:28~2021-08-11 01:48: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信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吧唧一笑 5瓶;20224259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