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焦文原本在班級上是個透明人。
不同少年期Omega羸弱的身型, 焦文有點肉乎乎的。不到被喊嘲笑的程度，但也融入不了追求白瘦、楚楚可憐的Omega裏。
沒有同伴，沒有一起出入的朋友, 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沒有引人注意的地方。
一切按照這樣進行下去，焦文和薑繼夏不會有任何交集。
正如之前所說, 沒有討厭的人, 怎麽能襯托出焦文的美好呢？
班級裏有個比焦文更為不同的女Omega盛向, 她的不同更為尖銳，她的長相十分具有侵略性，性格也一點都不柔和。
矛盾爆發在一次課上, 美術課裏盛向被老師叫上去作模特演示, 她側坐露出側臉。
非常銳利清晰的線條，焦文跟著老師一起在紙張在勾勒線條。
“盛向臉的輪廓十分清晰……”老師說。
“不男不女, 像個Alpha。”有個Omega舉手，他坐在第一排, 姿態優雅，“老師，不能換成個人嗎？我想畫別人。”
“老師, 我同意。”
“我也覺得，哈哈哈哈哈。”
那個Omega是領頭人，話一出，和他親近的同學紛紛舉手示意。
場麵一片混亂, 老師沒來得及說話，盛向已經站起來了, 雙方吵了兩句動起手來。空中筆筒顏料亂飛, 除了小刀, 其他都成了武器。
班上的Alpha自覺地退後，他們既不想被波及，也不能參與其他兩性之間的鬥爭，避開戰火才是上策。
薑繼夏早坐在教室後方的櫃子上觀戰，他看著平日一個個在他麵前靦腆羞澀的Omega氣急敗壞，砸人的模樣看不出半點柔弱的樣子。
身邊有Alpha救出自己喜歡的Omega，小聲安慰著。
焦文本就在偏後的角落裏，他悄悄地往後退，從教室後門出去，繞到前門。深吸兩口氣後，一鼓作氣拉開前門，把身上沾滿顏料的盛向扯了出去，開始狂奔。
焦文一看就是沒鍛煉過的樣子，把憤怒的盛向扯出戰局時，自己差點一崴腳在門口摔了。幸好盛向反應及時，反過來扯住他逃跑了。
薑繼夏忍不住笑出聲，焦文偷偷摸摸慌慌張張的模樣，很像是偷糧的小倉鼠。
事情不會因為盛向的逃跑結束，但薑繼夏經過這次事對焦文有了個模糊的影響。比起張揚無比，時刻都要彰顯自己存在感的人，焦文這樣不聲不響，卻有著清晰自我想法的人更有意思。
薑繼夏以為他們的遠近會止步於此，對一個人有著稍高的欣賞，不代表他會去接近焦文。焦文的有趣可能都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但一個透明人突然在眼裏有了存在感後，好像在哪都能看見他了。
學校班級輪換的打掃衛生，焦文會在別人打鬧時一心一意把自己區域的落葉掃幹淨。撞見別人垃圾投偏，他會順手扔進垃圾箱裏。
薑繼夏還撞見過焦文氣喘籲籲地跑過馬路幫腿腳不便的老人撿回被風吹走的錢。
真的假的？薑繼夏迷茫，這是個大好人了吧？無論薑繼夏怎麽懷疑，焦文依舊是那副隱形的樣子，除了他以外，無人在意焦文外表下的心靈。
在沉默的觀察裏，薑繼夏第一次開口，說的是：“你們也差不多了吧？”
教室裏嘈雜的笑聲戛然而止。
焦文坐在座位上，低頭努力忽略身邊的嘲笑聲，聽到薑繼夏的聲音，他錯愕地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有點點淚花，直直地看向他。
薑繼夏第一次和焦文對視，他不在意地撇開視線，看向他早已覺得厭煩的Omega團體，說：“我覺得很煩。教室裏，能安靜嗎？”
為首的那個男Omega，忍了又忍，在旁邊同伴的暗示下，擠出一個笑容，走開了。
圍在焦文和盛向身邊的人一哄而散，總算得了清淨。
“你還好嗎？”找麻煩的人走了，盛向低聲問焦文。
“我沒事。”焦文說。
“對不起，連累你了。”盛向愧疚地說，她自己不怕事，但連累到自己的朋友讓她感到害怕。
“沒有，是我自己的選擇。”焦文露出小小的笑容，認真地說。
盛向明白他的意思了，心中愧疚褪去，增添了對眼前這個人的喜愛。上課鈴聲響起，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
薑繼夏敏銳地感知到有人在看他，他轉頭看向那個方向，看見焦文低頭，垂眼翻看課本。
Omega，薑繼夏收回視線轉動指尖的筆，果然過不了多久，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個方向的視線。
薑繼夏手托住下巴，遮掉自己嘴角微微上翹的弧度。
做好人的感覺，不賴。
眾目睽睽下的一句話而已，改變不了什麽。薑繼夏除了偶爾能感知到焦文的視線外，沒有任何改變。
薑繼夏說出的話可能是因為真心覺得吵說出來的，變相解了焦文和盛向的圍。焦文心中感激，但不敢有其他的動作。
又過了一段時間，薑繼夏結束社團活動出校門，買了一罐冰涼的飲料邊走邊喝。
“……惡心！”略有點耳熟的聲音顫抖著喊。
薑繼夏差點嗆到，他拎著書包尋找聲音來源。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說：“你……真惡心！這麽醜也敢出來顯擺，一定是自卑才出來想醜到人吧……”
薑繼夏循著聲音找到了店鋪拐角間的小巷子，不是他的錯覺，是焦文的聲音。
焦文緊抿著嘴，臉色氣惱得發紅，害怕使他手腳發涼，輕輕顫抖著。他罵完那個變態暴露狂，扯住旁邊嚇得不敢動的Omega，往巷子外走。
開始是走，沒幾步變成了跑，焦文扯著腿軟的Omega小跑出巷子。
“薑繼夏同學……”焦文沒想到巷子外麵有人，猝不及防見到站在陽光下，挽起袖子的薑繼夏。
薑繼夏聽到挑眉，玩味地說：“焦文同學？”
焦文聽到身後的巷子裏傳出腳步聲，臉色一下緊張起來，他提醒道：“快走，裏麵有個變態。”
見薑繼夏無動於衷，焦文著急地說：“是個成年的Alpha。”
“有我高嗎？”薑繼夏問。
焦文抬頭目測下，心裏稍稍安定一點，搖搖頭，“沒有。”
“有我帥嗎？”薑繼夏問。
焦文下意識搖頭，反應過了薑繼夏說的意思後，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玩笑。”薑繼夏見他沒那麽緊張了，示意他讓開，把飲料塞到他手裏，“幫我拿著。”
一般禁止Alpha打架鬥毆，但揍變態不算吧。
焦文安慰那位受驚的Omega，讓他先離開了，自己緊張地準備報警。
“喂！你別報警啊。”薑繼夏一腳把那個Alpha踹到地上，眼疾手快地搶走焦文的手機。
“我、”焦文不明白，他捏緊易拉罐瓶，疑惑地看他。
“我正打人，你把警察喊來看我打他嗎？”薑繼夏正說著，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
“走！”薑繼夏離開前補一腳把那個變態踹暈，把他身上僅有的一件衣服扯掉，拽著焦文跑掉了。
焦文不傻，配合著兩個人跑過幾條街道停下來。
“薑、薑繼夏同學、”焦文上氣不接下氣，停下來差點沒摔倒，喊他一聲後，努力把手裏的飲料舉高。
葡萄味的果汁在跑動中早晃**出來了，紫色的**從焦文的虎口一路流到他的指尖。
焦文大腦有點缺氧，他大口喘著氣，黑色的頭發被風吹到腦後，露出額頭和清晰的眉眼，“對不起、晃出來了。”
“你還拿著啊，丟掉就好了。”薑繼夏嫌棄的接過外表沾了甜果汁的易拉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麻煩等我一下。”焦文緩過神，進街邊的超市。
一會兒，焦文手裏拿著濕紙巾出來，自己抽出一張後遞給薑繼夏，“給你。”
果汁被太陽一曬，風一吹，變得黏糊糊的，焦文細細地擦過指縫，白色的濕紙巾變成淺紫色。
“我能還拿一張嗎？”焦文低頭捏捏還有點黏的手，看看薑繼夏，小聲地問。
“本來就是你的。”薑繼夏好笑地走近一步，把濕紙巾遞給他。
“謝謝。”焦文抽了一張，低頭重複之前的步驟。
焦文低頭時，露出後頸，薑繼夏比焦文要高些，一眼望進衣服裏，那裏露出一角潔白的布料。與此同時，他聞到一股香味，濃烈且霸道，一下子驅趕走他嗅覺裏殘留的葡萄香味。
薑繼夏望著那一角布料愣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那應該是Omega穿在身上，用來阻攔信息素味道發散的東西。
薑繼夏猛地後退一步。
？焦文被薑繼夏的動作嚇一跳，抬頭見薑繼夏掩飾地摸了摸鼻子。他想到什麽，臉色慌張，比薑繼夏反應更大地後退好幾步，和他拉開距離。
“對不起！”焦文道歉。
距離拉遠後，去掉衝勁，讓人更好地分辨氣味的本質，那股霸道的香味留下的餘香變得吸引人。
這種時候應該由Alpha道歉吧？
但薑繼夏沉浸在餘香裏，沒能及時回答。
焦文心裏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試探地開口：“我賠你飲料吧，一樣的葡萄果汁嗎？”
“不用了，我現在不渴。”薑繼夏根本不在乎一罐飲料。
“……明天？”焦文想了想，提議道。
“先欠著吧。”薑繼夏拍拍身上的衣服，環顧四周，問道：“你急著回家嗎？”
焦文搖搖頭。
“走吧，陪我去逛逛。”薑繼夏邁開步伐。
“我嗎？”焦文不敢置信地跟在他身後，“薑繼夏同學的朋友呢？不在嗎？”
薑繼夏腳步一頓，回身看焦文，“你不是嗎？”
“我？”焦文呆呆地重複。
然後薑繼夏眼睜睜看著他從臉頰開始變紅，耳朵、脖子，都變成了粉色，焦文伸手有點可憐地扒拉扒拉額頭上的頭發，令它垂下來擋住自己部分麵容。
熱度升得太快，焦文自己也一定知道他臉紅了，他努力的遮掩沒有起到半點用處。
“別擋。”薑繼夏伸手攔住焦文要蓋住自己臉頰的手。
焦文的手觸電般收回，他可能覺得於事無補了，破罐子破摔地鼓起勇氣抬頭，眼睛略微泛著紅，說：“真的……要和我做朋友嗎？”
好可愛。薑繼夏腦子裏有一瞬間密密麻麻閃過這個詞，焦文對自己人很好這個事實沒有半點認知嗎？幹什麽一副自卑到沒有朋友的樣子。
他一定喜歡我。薑繼夏恍惚想著，他對上焦文期待的眼神，醒過來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失神。
“假的。”薑繼夏說。
焦文依舊期待地看著他，眼神絲毫沒有動搖。
“你為什麽還這麽看著我？我都說了假的，騙你的。”薑繼夏略為有點不爽，還帶點惱羞成怒的意味在裏麵。
“我覺得薑繼夏同學不會騙我。”焦文眼神專注，亮晶晶地望著他，等待他嘴裏的糖果。
薑繼夏一下子感覺更加奇怪了，他既有被肯定的暗喜，又有被人咬住死穴的不平，他是真的很想這個時候狠狠打擊一下焦文，甩臉走掉。
如果換個人他肯定這麽做了。
薑繼夏說：“真的。”
……
第二天，薑繼夏在自己座位上看到了兩罐果汁，一罐是紫色的葡萄果汁，一罐是粉色的蜜桃果汁。
薑繼夏把書包塞進抽屜裏，坐下來，第一拿起了那罐粉色的蜜桃果汁。他偏頭看見焦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看他。
焦文見薑繼夏疑惑的表情，從抽屜裏拿出一模一樣的蜜桃果汁，翻過來，指尖敲敲底端。
薑繼夏翻轉手裏的果汁，在底端看到了一行小字，字跡工整漂亮。
焦文把書包裏做好的作業一本本抽出來，摞在桌麵上，打開筆袋時聽到一聲咳嗽。
焦文偏頭，看見薑繼夏打開了蜜桃果汁，喝了一口後放到了桌麵上，手指在易拉罐上輕輕敲了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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