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戛然而止
剛從林水家走出來的元笙笙,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如瀾的話此刻還回**在她耳畔。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尹清竟做了這麽多傻事。
什麽穿白衣, 什麽熏香。
她才不喜歡。
喜歡譚言的是以前那個元笙笙,又不是她。
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說她從另一個世界來?還是說給他治傷的藥膏是一個叫做係統的東西送的。
元笙笙吸了吸鼻子,按耐住心底的酸澀, 整理好了思緒, 才抱緊了懷中的漆盒,快步向尹清的院子走去。
剛進門,她便伸手一把子拉住了尹清細瘦結實的腰身。
尹清察覺到懷中笙笙低落的情緒,抬手安撫著問:
“怎麽了?可是出事了?”
“沒。”
元笙笙甕聲甕氣地回:
“就是想你了。”
笙笙這話說的直白,一下子打了尹清一個措手不及。他耳後泛起紅暈,愣了好久才輕聲道:“嗯,我方才也在念著你。”
尹清的話音剛落,懷中的元笙笙便猛的直起身子, 雖然眼眶還微微泛紅, 但卻難掩她這滿臉的不敢置信的滑稽表情。
這,這,這
難道這就是鐵樹開花的魅力嗎?
前些日子還木訥難懂的男人,怎麽就忽得開竅了?
她捂著自己快要跳出嗓門的心房, 臉紅的厲害,隨即輕咳一聲,一手抱緊懷中的漆盒,一手牽住了尹清的手。
路過的小院那個置景水缸時, 她下意識地撇了一眼西廂房, 隨口問了句:“若柳呢?”
“自那日去找你, 我再也沒有聽見過他的回來的動靜。”
哦?
這是不打算糾纏她了?
元笙笙搖搖頭, 不再多想。
畢竟她接下來要做的才是一件大事。
進屋後,她拉著尹清的手坐下,將懷中的漆盒放在桌上,隨後打開蓋子,精致的漆盒裏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件朱紅色的嫁衣。
元笙笙先將放在最上麵的那件外袍取出來,牽過尹清的手撫了上去。
“諾,給你的。”元笙笙說。
尹清的手緩緩撫過袍子,絲滑的觸感在他指尖下流淌,隨後他又半垂著眼睛摸索了半晌,繁複的繡樣,還有衣邊密集的針腳。
他心底隱約有了猜測,不敢置信:“這是……”
“是嫁衣,我在店裏挑了好久,最後選了喜上眉梢紋樣的,這喜鵲和樹枝都繡的活靈活現的,覺得應當與你很是相襯。”
在這裏,適齡成親的男子都是要提前個數月自己縫製嫁衣的,但也有多繡活不好的公子郎君們會去買了別人繡個大概的嫁衣,隨後再添上兩針。
可笙笙知道尹清應當從來沒學過繡花,更何況,眼下,他這眼睛也看不到,怕是沒有辦法完成這最後一針。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希望幫尹清遵循這個舊俗,討一個好意頭。
心裏裝著一個人,便想要世間所有的好事都降臨他的身上。
鐲子,嫁衣,還有一場酒席,一個都不能缺。
是以,她便請了繡郎將整件嫁衣完成,隻留了最大那隻喜鵲的半隻眼睛。
“我請繡線鋪子的那位何夫郎幫忙畫出來大半了,現下隻需要將最後剩下的那隻眼睛繡起來便好。”
元笙笙從借來的籮筐裏,拿出來了針線,穿好之後,捏在手裏,然後拿著尹清的手,兩人一齊對著那何夫郎折出來的壓痕,一針穿過去,一針又穿回來。
如此來回了約莫著五六次,嫁衣身上的喜鵲那隻眼睛便繡上了。
“嗯,果然好看。”
元笙笙滿意的看著這圖案點點頭,隨後將針線收好,以免傷到尹清。
“來試試吧?若是尺寸不合,我要拿到鎮子上去改。”
尹清站起身,摸索著將衣服拿起,但這嫁衣的式樣與他平日裏穿的不太一樣,他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衣領。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由我來為郎君效勞吧。”元笙笙細聲細氣地笑著打趣,迅速找好領口,將左側寬大的袖子從他抬起的胳膊穿過去。
同樣是朱紅色的裏衣,料子她選了上好的絲綢,印著暗色的吉祥紋飾品。
然後再是外袍,寬圓領的外袍,需要係兩次。
元笙笙係的妥帖。
卻不知她隻是幾個動作,就撩撥了眼前男人的心弦。
尹清閉著眼,放任她的那雙手在自己身上遊走。她就像一個攻城略地的將軍,每到一處都戰無不勝。
而他早已經節節潰敗,放棄抵抗。
接下來,便是腰間外袍的係帶。
元笙笙捏著腰間寬出來的袍子,喃喃自語:“唔,感覺這裏需要改小些。”
“尹清——”
“嗯?”
“你腰好細啊。”
元笙笙說完這句話低著頭,拿起兩根係帶,鬆鬆打了個結,便沒看見尹清通紅的耳垂,恍若滴血般。
最後,她從盒子裏找到了那根兩頭係了蝙蝠紋樣的墜子係帶,她抬手環過了他的腰身,將係帶邦上,在左邊打了個吉祥結。
兩條墜子一左一右,也寓意著新過門的夫郎能多子多福。
尹清穿紅色也好看,襯著一雙桃花眼,愈發的惹人憐,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她情不自禁伸手攔住了他的腰。
“尹清——”
元笙笙的聲調慵懶,帶些許撒嬌的意味,輕放在他腰上的手忽然變得滾燙灼人。
他強忍住心頭向她索求的□□,強撐著最後的一絲理智。
元笙笙趴在尹清的耳朵旁,用隻有他才能聽到的氣音說:“你穿嫁衣的模樣——
真好看。”
“當然穿黑衣也好看。”元笙笙歪著頭,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不……喜歡白衣嗎?”
明明那日,他都聽到了。
“那日,我喜歡的不是這白衣,也不是那眼紗,而是你。”
“旁的人穿什麽都好,我都不在意。”
不在意嗎?
尹清有些恍惚,有些不明白笙笙的話是什麽意思,
原本他想著就算她忘不掉那小公子也不是什麽要緊事了,因為從今往後,她的?夫郎是他,他還有一輩子可以等。
等她忘記譚言。
但現在,她說她不在意了?
方才,她靠在自己懷裏情緒低落,難道是因著那小公子又說了什麽傷人的話?
尹清輕顫著眼睫,緩緩睜開眼。
這還是元笙笙第一次這麽靠近的看著他的眼睛,比起第一次見,沒有了那種好看的驚心動魄,
許是瞎的時間久了,這眼珠子有些黯淡無光,微微發灰,卻讓她心裏一陣酸楚。
她抬手拂上他的眼角。
“成婚之後,你什麽都不用改,我喜歡你穿黑衣,也喜歡頭發梳起的利落模樣,很俊俏。”
“從今往後,你喜歡吃什麽便吃什麽,喜歡喝什麽便喝什麽,你在我麵前什麽都不用遮掩,因為我原本喜歡的就是你。”
“是那個會笨拙的保護大家,會三番五次將我護在身後的尹清。這和你吃什麽,穿什麽都沒有關係的。”
“你從來就不是其他人。”
也不必做其他人。
就像這一雙眼睛,雖不完美,但卻一路住到了她心坎裏。
至此,再無旁的人。
“你的這雙——
“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桃花眼。”
元笙笙說完,微微墊腳,柔軟的唇瓣落在了他的眼角,吻去了那抹湧出來的晶瑩。
***
自入夏之後,鎮子上的這雨好像就沒怎麽停過。
元笙笙瞧了瞧天色,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這才剛過午時,天上就烏雲雷動,悶熱難耐。
不一會兒,天上便落下了雨滴,砸在門外的青石台階上。
她停下手中的活,打算趁著雨還沒下大,先將門口的豎著的題字招牌拿進來,
卻意外看見了斜對角那棵樹下的那一抹熟悉的人影。
兩人隔著不大的巷子對望。
元笙笙本想著置之不理,搬著招牌就進屋了。
但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看起來譚言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便隻好手裏拿了一把傘,撐著一把過去,將傘遞給了這主仆二人。
譚言跟在元笙笙的後麵進了屋子,他掃了一下身上的雨珠,將臉上的麵紗扯下來,捏在手裏,跟在他身後的定然合上傘後,在門口用力甩了甩水珠。
這還是元笙笙第一次看見譚言整張臉。前兩次遇見,他都帶著麵紗,一刻都沒摘下。他的確生的極好,怪不得能讓原身念念不???*忘這麽些年。
也不怪她曾經衝冠一怒為紅顏。
良久,元笙笙擺出了假笑,殷勤地上前:“不知譚家少爺今日想要選何種樣式的簪子?”
她拿了一本裝訂成冊的圖紙,擺到他麵前。
“聽說你要娶夫郎了?”。
“嗯。”元笙笙點頭笑了笑。
譚言捏緊了手裏的帕子,曾幾何時,她的笑臉也是為她,但現在換成了另一個男人。
他忍住心頭的酸澀,終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你何時會做簪子的,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這話問的元笙笙一愣,她沒想到第一個懷疑自己身份的人竟是隻見了三次的譚言。
兩人的眼神四目相對,
有那麽一刹那,元笙笙好像察覺到在他眼底的掠過的一些細碎的情思。她正要開口,想拿著事先早就想好的措辭敷衍過去。
卻沒想到外麵傳來一陣**。
隔著大雨,隱約聽著像是孩子喊叫聲,女人們呼喚聲,此起彼伏。
元笙笙起身走到鋪頭外麵向外望著,巷口匆匆有幾個人影掠過,隔著磅礴的大雨,看的並不真切。
許是這叫連綿不斷段的叫喊聲引的旁邊的鋪子的店家也都紛紛探出頭。
正當她歪腰拿傘準備前去瞧瞧的時候,
脖間一痛,身子頓時酥麻,向旁倒去。
下一秒,她就被兩隻手攬住。
她跌入黑暗前,看見攔著她的那人背後的地上露出的白衣角。
***
煙雨閣門外,
扶風舉著傘,撩起了車簾,查看了一番後,轉頭對著旁邊跪著的那人問:“怎得綁了三個?”
“屬下當時去的時候,有個白衣公子帶著個小廝正在和元小姐詳談,為了隱瞞行蹤,便也隻好兩個人都綁來了。”
“嗯。”扶風點點頭。
雖然還不曉得,這二人的身份,但現下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需趕緊帶著她逃離這裏才行。
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收到若柳的任何信息。
但直覺告訴他,元笙笙一定和那副陰陽讖圖有關。
派去村子打聽的人回報,說是元笙笙一家大約是十餘年前搬來這裏的,那時帶著她的是一個老仆。他本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接近元笙笙,卻沒想到連日的雨中引發了山洪。
尤其是她住的那個村子,別說是讖圖了,就是房子也都被洪水淹了吧?
但幸好,元笙笙在鋪頭裏。
現下,他必須帶著大半的人趕緊離開鎮子。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這永合鎮子怕是逃不過這場劫難了。
“侍主,趁著雨小了些,咱們還是盡早啟程吧。”
“嗯。走。”
隨著扶風跳上車子。
四輛雙頭馬的馬車在雨中狂奔起來。
將身後的永合鎮遠遠甩在了身後。
作者有話說:
祝福大家新年行大運,發大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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