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隋宴驍為了慶祝神種降世舉辦的宮宴十分隆重,天色微暗,宮殿已經點滿燈盞,亮如白晝。嘉朝更像是李嫵看過的南北朝,民風開放。

大臣與女眷分席對坐,宴席上舞姬翩然,絲竹悅耳。

一道道菜品不斷送上桌案,很快有人發現今天的菜式和以往大不相同,大臣好奇地看著C位的薯條,猶如黃金般的鮮豔色澤一瞬抓住眾人目光。

大臣不禁心生好奇,有心人更是揣測起來,主位的皇帝心情甚好,笑容滿麵地舉杯:“諸位愛卿,與朕一同舉杯,慶祝我嘉朝喜得神種!”

皇帝發話了,誰敢不動。

一飲而盡後,隋宴驍才道:“愛卿們可知,如今那神種在哪裏?”

他賣了個關子,和藹地看著臣子們因為自己一句話絞盡腦汁,最後才說道:“就在這!”

“此神種名為黃玉,不挑地域,可畝產千斤!”

此話一出,抽氣聲此起彼伏,概因之前隋宴驍嚴密封鎖,誰也不知道神種降世,在隋宴驍宣召大司農介紹土豆,不,黃玉一係列好處之後,眾大臣驚異地盯著盤子裏的薯條,眼神徹底變了。

但凡不是傻子就知道這東西何其重要,不過想也知道,皇帝一定將之把握得死死的。

隋宴驍完全沉浸在喜悅中,李嫵瞥了眼就移開了,倒是在她下座的賀清雪忍不住攥緊指尖,想到接下來的打算,緩緩勾起唇角。

靜妃瞥見後簡直摸不著半點頭腦,李嫵那個賤人複寵了,首當其衝的人就是賀清雪啊!她怎麽還能笑得出來?實在太怪了。

和粗枝大葉的男人們相比,命婦們更為看重另一道精致小巧的糕點,清雅瓷盤裏擺放圓潤糕點,燈光下瑩白如玉,中心透出一點奶白,漂亮又誘人。

正想著,前方的席位傳出一聲讚賞:“軟糯香甜,精致小巧。”

四周目光紛紛掃來,成端大長公主佁然不動,繼續將糕點往嘴裏放。她是先皇親姊,當初皇帝繼承大統,更是她一力促成,這一生都順遂無比。隻有一點,因她天生噬甜,晚年牙齒不好,太醫告誡,不止戒甜更吃不得硬食,可這道糕點不止香甜,入口更是軟糯,大長公主喜愛至極。

成端大長公主:“此物是何糕點?當賞!”

不止甜口,且吃起來毫不廢牙。

於在場命婦們來說,成端大長公主就是她們討好對象,現在聽她這麽說,紛紛品嚐起來。

冰皮月餅在挑剔的現代人餐桌上長盛不衰,自然有它的特色,冰皮甜軟柔韌,中間奶油餡心細膩絲滑,層次分明的口感瞬間俘獲一群女人心。

不少人跟著附和:“軟糯香甜,不愧是大長公主殿下喜愛的糕點。”

“大長公主果真厲害,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師所做?”

好聽話誰不喜歡。

大長公主滿心愉悅,施施然發問宮婢,對方緊張地說:“是皇貴妃娘娘所做,此物名為冰皮月餅。”

氣氛瞬時一靜。

成端大長公主幾乎掩飾不住臉上驚愕,因為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李嫵,庶民出身竟能將皇帝死死籠絡,她怎麽配?!

不說旁人,就是她自己,兩個兒子分別迎娶清河崔氏的庶女與琅玡王氏的庶長女,普通平民,她向來是看都不看的。

想要撂下筷子,又不舍得,隻能狠狠瞪李嫵。

李嫵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李嫵很納悶,她什麽時候惹到這位了?

其餘大臣妻子拿著筷子不是,放下筷子也不是,不過在大長公主索要膳食方子遭到拒絕之後,有誌一同地站在大長公主這邊。

宴上對飲正酣,誰也沒留意這邊的事。

李嫵氣笑了。

紅口白牙就是冰皮月餅方子,還要她畢恭畢敬地呈上去,別說大長公主,就是隋宴驍本人也不敢這麽說。

她直接沉著臉拒絕,這一下像是捅了馬蜂窩。

“皇貴妃娘娘也太不知好歹了,大長公主要她個吃食方子是看得起她,她怎麽還敢拒絕?”

“是啊,真是不知好歹,也難怪皇帝一心看重賀家小姐,果然是粗鄙無知的鄉下人!”

“等著吧,大長公主一定會責罰她!”

字裏行間滿是對李嫵的不屑,從她的出身到外貌,狐媚子,不正經,說她不知幹了什麽勾當才迷惑了當今聖上。

成端大長公主聽著十分受用,開口道:“你當真不肯?”

李嫵皺眉,忽然低下頭,看著光潔可鑒的地麵。

成端大長公主:“你在看什麽?”

李嫵:“看這瓊華殿的地磚,是不是比某人臉都要大,我記得前些日子禦醫說過,您這一口爛牙,早就不能吃飴糖之類的甜物。”

李嫵愧怍道:“流光,還愣著幹什麽,把大長公主跟前的甜食一並撤掉。”其中就包括她剛吃了幾口的冰皮月餅。

簡直是明晃晃地挑釁。

“嘩啦!”

巨大聲響吸引了眾人注目,隻見年過花甲的成端長公主顫巍巍地站起來,腳邊一地碎瓷。

疾言厲色地嗬斥聲在殿內響起,成端指著李嫵:“誰給你的膽子?!”

“便是連皇帝都不敢如此冒犯本宮,你算什麽東西?旁人都說你肖似清雪一兩分,才得了皇帝寵愛,依本宮之見,你哪裏比得上清雪一根頭發!”

“她是知原賀家嫡長女,清貴無雙,姿態得儀,你算什麽?鄉野出身的賤民,還不快給本宮退下。”

她說完捂著額頭喊暈,一副搖搖欲墜的衰弱模樣,身邊命婦嘩啦啦湧到身邊,攙扶的攙扶,討好的討好:“殿下您怎麽了?殿下您別嚇我們啊!”

“您又何苦跟她一個賤民一般見識?”

“我等就知道,不過一個愚昧無知的鄉野村姑怎堪大任,您身子才好,千萬不能動怒啊!”

一聲冷笑聲陡然響起,原本吵吵鬧鬧堪比菜市場的殿內瞬息靜寂,落針可聽。

眾人視線都匯聚在李嫵身上,裝暈的成端大長公主忍不住心頭冷笑,瞧瞧她說的有幾句不準,賤民就是賤民!

李嫵:“大長公主的安危最重要,我這個愚昧無知的女人倒是有個偏方,能讓大長公主瞬間轉醒。”

不等應答,李嫵已經快步走去,她身懷龍嗣,無人敢攔也攔不住,李嫵抿出一抹柔和笑意:“大長公主殿下,真是得罪了。”

話音未落,響亮的巴掌啪地落下。

命婦們並著一眾大臣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活似一尊尊石化雕塑。

轉眼間,大長公主的臉如發麵饅頭,高高腫起。

“啊!”

臉上火辣辣地痛讓她失控尖叫,猛地起身:“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她氣得連本宮自稱都忘了。

李嫵已經後退半步,明眸璨若晨星,越過人群遙遙說道:“大長公主醒了。”

她在對誰說眾人都心知肚明,隋宴驍臉色難看,李嫵恍若不覺,像極了那天收下水晶球轉眼把人轟出宮門的模樣。

“李嫵!”

隋宴驍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說出這兩個字,他還要說些什麽,大長公主淒厲的哀嚎控訴:“陛下,你要為我做主啊!”

“皇貴妃目無尊長,以下犯上,應當奪去她的封號,廢了她!”

隋宴驍臉色愈發僵硬,忽地衣角被人扯了扯,對上一雙擔憂眼眸:“陛下,您別怪姐姐。”

賀清雪柔聲說:“姐姐也是一時情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請您饒她這次。”

“清雪。”

隋宴驍心頭一暖,下一刻又變得冷硬。

他再也無法忍受,就要下達命令,是賀清雪,柔弱的女子緊緊拽住他的袖袍,雙眼含淚:“陛下,不要……”

嗡地一聲。

她越是通情達理,隋宴驍越會想起李嫵的忤逆不馴:“清雪你怎麽能為她求情,她根本不配!”

賀清雪委委屈屈地解釋,她錯過了陛下五年,這五年一直是李嫵陪著他,她愧疚。

不是這樣的。

隋宴驍張了張嘴:“是她把朕從你身邊偷走了五年,朕許了她皇貴妃之位,她又懷了朕的孩子,而這位一切本該屬於你,清雪,是她該欠了你才對!”

也就是這一刻,隋宴驍忽然下定某種決心。

他眼底掠過一絲冷意,快得一閃而過,幾乎沒人發覺,除了離她最近的賀清雪。

雖然惋惜計策沒派上用場,可誰讓李嫵自己一頭撞了上來呢,也省了她許多手段。

她唇角微微翹起,期盼地看著場上。

隋宴驍一臉凝重:“阿嫵!”

旋即看向成端大長公主:“成端姑姑,朕代阿嫵向您賠個不是,這件事到此為止。”

成端原以為大仇得報,聽見這句話是滿心的話哽在喉嚨裏,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侄子,和她同樣心情的還有賀清雪。

賀清雪當場僵立原地。

隋宴驍環顧一周,氣勢洶洶。

不得不說,他能當男主角,自然是世界意識精挑細選出的天之驕子,隻是一眼,臣子們便噤若寒蟬。

隋宴驍卻忽然轉了話題:“朕登基五年,後位一直空懸,諸位愛卿曾多次擔憂,朕實在難安,如今朕決定了,封後大典就定在半月後。”

他說著望向了李嫵,深情款款,十分屬意。

不少人心跳快到了二百邁,成端大長公主更是心頭一跳,最不可思議的猜測湧上心頭,她當場就要反駁,又生生忍住了。

“陛下,老身有些乏了。”

隋宴驍派人送她離宮,臨走前,成端大長公主回身遠眺,巍峨雄偉的皇宮隱沒在黑暗之下,如同匍匐巨獸,她喃喃自語:“如果此事是真的,本宮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阻止他!”

接下來的宴席再如何盛大華美,也勾不起人一絲興趣,皇貴妃娘娘掌摑成端大長公主;陛下金口玉言,即將立後,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比看了不知千百回的宴舞刺激!

酒宴散去後,隋宴驍唯獨留下了李嫵。

“阿嫵,你相信朕嗎?”

李嫵抿唇,水眸凝望他。

隋宴驍握住她的柔夷,溫和道:“阿嫵,半月後,朕要封你為後!”

“宸妃妹妹呢?”李嫵終於說了一句話,隋宴驍眼神閃了閃:“論資曆,論地位,這後宮隻有阿嫵你適合。”

李嫵笑了。

隋宴驍唇畔勾起一抹弧度,斂去眼底的慍怒,要他這麽低聲下氣的哄人,她才肯相信自己了。

李嫵,你真是好的很。

他有自己的謀算,而李嫵,她笑是因為道聲音。

一道突然在她腦子裏響起的機械音。

“重啟完成,萬界直播係統將竭誠為您服務。”

“宿主,不要相信他!他是騙你的!”

李嫵:“我知道。”

“現在能說一說,你是什麽了嗎?係統?器靈?你的目的是什麽?”

平淡無波的機械音沉寂一瞬,不過李嫵並不著急,她有足夠多的耐心。

終於,係統說話了——

“我來……送你回家。”

作者有話說:

我愛半夜更新(才不是因為白天工作沒時間捂嘴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