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徹底掉馬
宿之鈺下意識縮了縮腿, 然而扣著他腳踝的那隻手帶著不容閃躲的力道,正如它的主人一般,往日溫和的笑此時卻含著震人心魄的壓迫感。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僵持中,沉默在狹小的山洞中逐漸蔓延開來。
良久後, 一道氣憤的聲音響起:“誰讓你把我忘了……”
宿之鈺瞪著陸修淵, 眼神中氣憤之色愈發濃鬱,隱約還含著些許難以察覺的委屈。
陸修淵猛然怔住:“我把你忘了?”
這話從何說起?
他想讓宿之鈺解釋一下他和雲煬的關係, 但宿之鈺這句話的意思是, 他們曾經就見過,但因為他忘了, 所以才……
陸修淵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他所融合的原身記憶中,對此毫無印象。
於是緩緩開口問:“之鈺確定沒認錯人?”他的記憶中,原身從未離開過陸家所在的天鳳城,如何與遠在東洲的宿之鈺相識?
“不可能認錯。”宿之鈺堅定道, 雖然陸修淵的相貌與幼時略有不同, 但氣息卻是一模一樣。
見狀, 陸修淵眉心皺得更緊了,難道是原身的記憶有問題, 而且……
他手上微微用力握緊了宿之鈺的腳腕, 一想到宿之鈺是因為原身才對他與對別人不同, 他心底一股難以壓抑的莫名情緒就猛然肆虐了起來。
宿之鈺並不知曉陸修淵的想法, 隻察覺到握著自己腳腕的力道忽然一重, 再看陸修淵還是一副想不起他的模樣, 越發覺得氣憤, 不禁咬了咬牙道:“你不僅不記得, 當初竟然還用假名騙我。”
“假名?”陸修淵回過神來, 稍稍鬆了鬆手,不禁又懷疑起宿之鈺是否認錯了人,眼中醞釀著暗沉的風暴,垂下雙眸不讓宿之鈺看到同時不動聲色問:“我用了什麽假名?”
“你跟我說你叫雲城,但你……”
宿之鈺話未說完就被陸修淵的突然靠近給弄得愣住,陸修淵一手撐在他身側,整個人幾乎要壓上來。
太近了……
宿之鈺偏了偏頭,原本要說的話突然忘記,抬手欲推卻被陸修淵一把抓住。
陸修淵扣住他的手,雙眼直視宿之鈺問:“你方才說,我叫什麽?”
不等宿之鈺回答,他便忽然用手指在宿之鈺的手心比劃起來,一筆一劃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隨後抬眸問:“雲城,可是這兩個字?”
宿之鈺怔愣點頭:“是。”
話音剛落,宿之鈺就看到陸修淵眼中綻出某種看不懂卻令人莫名心悸的情緒。
陸修淵閉了眼,倏然起身又扣住了他的腳腕,指尖撥弄著腳鏈上的銘牌,看向宿之鈺:“之鈺可知這兩個字是什麽?”
“這兩個……是字?”宿之鈺有些不確定開口,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那個銘牌,這不是圖案嗎?
陸修淵聞言低笑了聲,解釋道:“是字,這兩個字就是雲城。”
宿之鈺雙眼睜大,猛然轉頭看向陸修淵。
陸修淵眸中逐漸浮起明顯的愉悅,原身從來沒有過其他名字,倒是他自己……
在他之前的世界,為了不讓他們這些特殊能力者相互結識,所有人用的都是代號,雲城是他自小生活的城市名,便被他用作了代號,後來幾乎所有人都叫他雲城這個名字。
原來,有問題的不是原身的記憶,而是他的記憶。
陸修淵現在可以確認,與宿之鈺相識的是他,但不知為何他腦中卻沒有這段記憶。
“雲煬的名字是因我而起?”陸修淵問完後就看到宿之鈺略顯心虛垂下眼簾,心中便明了了。
怪不得他從陸祁陽給的名單中找不出雲煬的“神秘主人”,雲煬的雲竟是來自於他……
“雲城的確是我曾經的名字,我不曾騙你。”陸修淵鬆開他的腳腕,認真道:“也並非是有意忘了你。”
宿之鈺縮回腿,伸手摸上腳鏈仔細看了看銘牌,聞言疑惑抬頭:“什麽叫‘並非有意’?”
陸修淵沉吟片刻後解釋道:“並非是忘了,而是我腦中沒有這段記憶。”
他眉心輕蹙,隱約覺得這和他的穿越有所關聯。
“難不成你失憶了?”宿之鈺愣了下問道。
陸修淵頓了下後微微頷首:“也可以這麽說。”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的確是失去了一段記憶。
“這麽說起來……”宿之鈺盤著腿撐著下巴若有所思,“你當初確實有些奇怪。”
陸修淵揚了下眉:“如何個奇怪法?”
宿之鈺道:“你那時毫無修為,卻莫名其妙出現在了化靈泉附近。”
化靈泉?
陸修淵眸光微閃,隱約想起上次他和宿之鈺一起去化靈泉時他的某些異樣表現。
如今回想起來,宿之鈺已然露了無數端倪出來,但他之前卻不曾察覺,所幸如今已經解釋清楚,隻要確認宿之鈺並沒有認錯人,那其他就都不是問題。
“既然我的問題已經解釋清楚,那麽……”陸修淵手指輕撫上那條腳鏈,看著宿之鈺微微露出個笑說:“之鈺可否告訴我,雲煬是怎麽回事?”
宿之鈺身體一僵,試圖躲過陸修淵的視線,最終無果隻好低聲道:“是我……”
陸修淵揚了揚眉,就聽宿之鈺繼續說:“雲煬是我的神魂。”
聞言,陸修淵眼中露出驚詫,修士皆有神魂不假,但都是修煉至化神期才能神魂離體,宿之鈺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而且作為神魂,雲煬的實力似乎過於強盛了些。
“我天生神魂離體。”宿之鈺頓了下繼續道:“但除了我之外誰也看不到,直到我遇見你……”
直到遇到陸修淵,宿之鈺才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人能看到他的神魂,這也是後來他十分確定陸修淵就是從前相識的雲城的原因。
陸修淵恍然明白,想起登雲梯前靈鳥掠過他肩頭的那一幕,那時應當就是宿之鈺在試探他。
他忽地想起一事問:“你是知曉我會遇上魔修,所以才讓神魂來幫我?”
“還有你的傷是從何而來……”陸修淵看向宿之鈺受傷的那隻腿,先前他進入山洞後就發現他的傷口上附著著些許未祛除幹淨的魔氣,顯然是宿之鈺受傷之後隻隨意處理了下便昏睡過去。
後來他將魔氣祛除幹淨,又給宿之鈺喂了丹藥,此時傷口已經逐漸愈合,但印在白皙的皮膚上依舊有些猙獰。
陸修淵眼神不禁冷了冷。
他又想起什麽眉心蹙起問:“救我時施展出那般威力巨大的功法,可對你的神魂有什麽影響?”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問得宿之鈺腦袋發懵,他想了想開口解釋:“我從傳承中出來時被傳送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後來來了幾個魔修……”
他從魔修的交談中隱約聽到了陸修淵的名字,以及“祭品”“宿體”之類,還聽到已經有其他魔修去找陸修淵,心神震**時不慎被魔修察覺到,逃脫之際被傷到了腿。
“神魂無事,隻是耗費太多靈力,需蘊養一段時日。”
之前在青瀾宗內並沒有遇到過需要神魂出手的危機,因此宿之鈺也沒想到自己的神魂居然能有那般大的威力,他想了想又道:“或許接下來會有些嗜睡。”
陸修淵聞言心下鬆了口氣,隻是嗜睡倒是無妨,無情劍法已經拿到,魔修又動向不明,他們倒不如留在這山洞中。
然而此時的陸修淵和宿之鈺都低估了這個後遺症。
入夜後的秘境中並沒有完全暗沉下來,偶爾能從上空的九條龍形虛影中透出微弱的光。
“劈啪!”
寂靜的夜色中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布下重重陣法的山洞中火光搖曳著在山壁上留下一道黑影,陸修淵看著麵前燒得正旺的火堆陷入沉思。
一刻鍾前,宿之鈺拿出巨甲獸肉說要試一試烤起來味道如何,還取出一堆模樣奇怪的木頭讓他用這個生火。
陸修淵拿起一根看了看,木頭奇形怪狀,表麵烏黑,但斷口處卻隱約可以看到一根紫線,正是玄雷紫木。
他嘴角微抽了下,若是讓其他煉器師知道他們用這等珍貴的煉材來生火,怕是要氣到眼紅。
不過,貌似確實聽過一個傳聞,用玄雷紫木生火做出來的食物會帶有一股獨特誘人的味道。
然而當陸修淵生完火回頭一看,原本興衝衝要烤肉的宿之鈺不知何時已經躺在石**睡了過去。
他無奈笑了下,神識微動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床錦被給宿之鈺蓋上,隨後便盤膝端坐開始修煉。
這次魔修圍堵讓陸修淵深覺自己實力不足,從宿之鈺聽到的魔修交談中可以看出,雖然這次危機解除,但他仍然在魔修的虎視眈眈中。
所謂的“祭品”“宿體”……不論魔修打的什麽主意,唯有提升自己的實力方能不像這次那般束手無策。
等陸修淵再次睜開眼時,睡飽了的宿之鈺正在他麵前擺弄著火堆,見他睜開眼立即遞了跟長長的玄鐵木過來。
陸修淵眼含疑惑接過,在宿之鈺的指導下將玄鐵木的一端削尖。
玄鐵木太硬,哪怕是用靈劍也難以在上麵留下痕跡,陸修淵將靈力覆於劍上,才成功將之削出個尖銳的頂端。
隨後就看到宿之鈺將一整隻處理好的巨甲獸架在了火堆上,底下玄雷紫木燃燒的火焰均勻地炙烤著巨甲獸。
不一會兒,滋滋的聲音響起,間或伴有油滴滴落進火焰中的聲響,山洞中逐漸溢散起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這時,宿之鈺又取出一些香料撒上,使得巨甲獸香味的誘人程度更上一層。
陸修淵也默默坐了過來,與宿之鈺一起盯著麵前的烤肉。
他的目光落到那塊烤得色澤焦黃油亮的獸肉上,試探問:“好像可以了?”
“好像是……切一塊嚐嚐?”
說做就做,宿之鈺說著就取了把匕首將陸修淵一直盯著的那塊獸肉切了下來。
因為外麵烤得焦黃,切下來時聽得清脆的“哢哢”聲,陸修淵則拿這個白底藍紋的精致玉盤接住了這塊獸肉。
這時陸修淵就不禁感謝起陸祁陽每每煉製了什麽新物品就往他這裏送一份的習慣了。
宿之鈺將獸肉之一分為二,兩人各自夾起一塊送入口中,隨後眼睛一亮。
陸修淵誇讚了句:“不錯。”
沒想到巨甲獸那種模樣,它的肉質卻十分細膩鮮香。
兩人一邊烤一邊吃,待吃得差不多後,宿之鈺緩緩打了個哈欠。
陸修淵問:“又困了?”
宿之鈺一邊點了兩下頭一邊想要起身去石床那裏,然而眼睛卻不顧主人意願率先閉了起來,下一刻就身體就歪了下。
陸修淵瞳孔微縮了下,立即伸手將人扶住,發現宿之鈺隻是睡著後才鬆了口氣,但隨後他又皺了下眉,將人打橫抱至石**。
為宿之鈺蓋好錦被後,陸修淵垂眸看著他,眼中漸漸浮起擔憂之色。
忽而想起什麽,陸修淵神識微動下一刻手中出現幾個儲物戒,這是先前那幾個魔修的儲物戒,陸修淵神識細細掃過幾個儲物戒,神色稍緩,最終取出了幾樣東西。
當宿之鈺再次睜開眼時,剛坐起身眼前就一暗,他疑惑看向站在石床前的陸修淵:“陸修淵?”
陸修淵抬手,石床邊立即齊刷刷擺了一排寒玉盒,微微笑了下:“喜歡哪個?”
宿之鈺:“?”
這場景貌似有些熟悉,當初陸修淵就是這麽問他,然後用他挑選的那塊靈礦煉製了他腳腕上的那條腳鏈。
不等他開口,陸修淵輕聲一笑:“開個玩笑。”
隨後正色道:“這些都是對神魂有治愈效果的靈藥,我想著或許對你有所幫助。”
宿之鈺如今的狀況讓他有些擔憂,這些靈藥有些是師尊以及長老們所贈,有些則是從那幾個魔修的儲物戒中搜尋得來。
宿之鈺頓了頓,隨手將身上錦被團了團堆到一旁,然後盤膝而坐,就近拿了個寒玉盒過來,一打開便看到其中躺著一朵重瓣靈花。
“七焰魂花。”陸修淵也沒想到宿之鈺直接挑出了這個,“七焰魂花對神魂的療愈效果雖然不是最佳,但對你來說,七焰魂花煉化效果最佳。”
這些靈藥皆是珍貴的高品級靈藥,以築基期的修為吸收其藥力便有些困難,七焰魂花的火係屬性與宿之鈺的火靈根相合,倒是最適合宿之鈺。
宿之鈺歎了口氣:“等從九龍秘境離開,我就去學習煉藥。”
若是能將這些靈藥煉製成築基期可用的丹藥,此時就不必這麽麻煩了。
說著他從七焰魂花上扯了片花瓣含在了口中。
陸修淵安慰他:“你且先吸收靈藥,我去煮份靈米粥。”
聞言,宿之鈺顧不得嘴中還含著的花瓣,驚訝問:“你如何煮粥?”
該不會……
仿佛驗證他的猜測一般,陸修淵神識微動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個鍋來。
宿之鈺眼神奇怪地看了看陸修淵,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鍋:“怎麽會有人隨身……”在儲物戒裏放個鍋……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修淵的危險眼神嚇了回去,陸修淵眼含威脅,唇邊卻揚起了淡淡的笑:“若是再說下去,這粥之鈺就別想喝了。”
宿之鈺很想繼續說下去,但又想喝陸修淵煮的靈米粥,最終輕聲哼了下便轉過頭去開始煉化口中的七焰魂花。
陸修淵唇角揚了下,隨後也不打擾他吸收靈藥,將手中的鍋架在火上準備起來,不一會兒靈米粥的香味在山洞中彌漫開來。
他又從石床邊取來一個寒玉盒,盒中正放著一顆白色靈果,陸修淵以靈力為刀在靈果表麵輕輕劃了下,乳白的汁液滴落進鍋內的靈米粥中,隱隱有靈光劃過。
這靈果名為百霧聖果,其汁液果肉皆有治愈神魂的效果,陸修淵為了不浪費,就隻取了其十數滴汁液混入靈米粥中。
待宿之鈺吸收完一片七焰魂花花瓣,陸修淵的靈米粥也恰好煮好了。
陸修淵將玉碗遞於他,宿之鈺捧著碗嚐了口表情忽然有些奇怪起來。
見狀陸修淵也嚐了口,不禁眉心微蹙,這百霧聖果居然是酸的,所幸放的汁液不多,隻有股極淡的酸味。
他剛想取出那罐蜂蜜,忽然想起蜂蜜已經送給了宿之鈺,提議道:“不如放些蜂蜜進去?”
宿之鈺拿出蜂蜜,自己卻搖了搖頭:“隻是剛入口有點怪異,但其實還不錯。”
陸修淵:好像知道了宿之鈺的口味偏好……
於是接下來幾天陸修淵開始熱衷於給宿之鈺煮各種靈米粥,輔料正是那些靈藥。
瑩潤的靈米中平鋪了一層深綠色,用湯匙攪動兩下,像是細藤絲一般的綠意沒入靈米中,煞是好看。
宿之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隨即眼睛一亮,驚喜道:“這個不錯。”
陸修淵勾起唇角,這幾日他試遍了所有靈藥,這個千藤絲目前最得宿之鈺喜歡,其次就是那個百霧聖果。
七焰魂花也已經被宿之鈺煉化了大半。
照這種情況下去,離開九龍秘境之前宿之鈺的神魂應當就能恢複。
然而陸修淵的想法剛落地,整個山洞突然劇烈顫動起來,兩人神色一凜朝外看去卻發現不隻是他們所在的山洞,而是整個九龍秘境都在顫動。
“先離開這裏。”
這種劇烈的顫動下山洞裏並不安全,陸修淵和宿之鈺迅速離開了山洞。
整個九龍秘境不知為何劇烈顫動著,抬頭一看九條龍形虛影竟然遊動了起來。
宿之鈺一愣:“九龍秘境尚且不到結束時間,這些虛影怎麽……”
按理來說,這九條龍形虛影唯有在開啟和結束的時候,才會如此。
陸修淵眼神微凜,劇情中也沒有提及此事,但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或許九龍秘境的異動與魔修有關。
忽然,他神色微變,宿之鈺察覺到詢問:“陸修淵?”
陸修淵搖了下頭示意無事,隨後神識掃過儲物戒靈光閃過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重劍,正是寒光劍尊的傳承重劍千沉劍,此時劍身快速顫動著,幾乎就要發出顫鳴。
“這是寒光劍尊拿的那把重劍?”宿之鈺還記得虛影手中拿了一把重劍。
陸修淵點頭:“無情劍法傳承就在這把重劍中。”
但是他已經拿到了無情劍法,寒光劍尊的傳承也已然永久塵封,為何此時這把重劍突然無緣無故顫動起來。
宿之鈺仔細看了看試探道:“它似乎是想要去什麽地方?”
陸修淵亦有所感,而手中的千沉劍也仿佛聽懂了一般愈發快速顫動起來。
見狀陸修淵思忖了下,鬆開手,下一刻千沉劍便猛然一轉,劍尖直指前方。
這重劍居然真是要指引他們去某個地方?
兩人相視一眼,宿之鈺提議:“不如去看一看?”
陸修淵沉吟片刻後點頭,看向他道:“你若是神魂困倦,便立即告訴我。”
所幸這幾日宿之鈺一直在吸收靈藥,每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
宿之鈺點頭應下。
陸修淵這才重新看向千沉劍,心覺千沉劍這般模樣有些太過顯眼,於是神識掃過重劍,片刻後重劍劍身浮起靈光,整個劍身緩緩縮小,最終縮小到了巴掌大小,而劍尖依舊指向前方。
上方九條龍形虛影依舊在遊動著,秘境內的顫動已經緩緩平息,但因為這陣顫動而驚醒的凶獸怕是要為秘境內的修士製造不少麻煩。
陸修淵和宿之鈺朝著千沉劍所指的方向而去,然而事情的糟糕程度超乎他們的想象,九龍秘境內的凶獸十分焦躁不安,獸吼聲此起彼。
在陸修淵兩人又一次遭遇凶獸並將之斬殺後,千沉劍突然脫手而出轉瞬之間便化作一把可站兩人的禦劍,飛至兩人身側微微顫動。
宿之鈺麵露驚奇道:“它這是要帶我們禦劍過去?”
修士進入築基期後便可學習禦劍,但陸修淵和宿之鈺突破之後就來了九龍秘境,還沒來得及學習。
陸修淵也隱約感知到千沉劍中傳來的訊息,它的確是想讓他和宿之鈺站上去。
兩人站到劍身上,剛站穩千沉劍就迫不及待地化作一道流光朝前方掠去,陸修淵一手按在宿之鈺的肩頭,待適應千沉劍的速度後才有閑心向下看去。
九龍秘境因為方才的顫動變得極為混亂,下方隨處可見被驚動的凶獸以及出來探查情況的修士。
千沉劍的速度極快,偶爾有不經意看到的修士也隻以為自己看錯了。
陸修淵看了眼後便收回了目光,微微垂眸看著第一次禦劍飛行略顯興奮的宿之鈺,忽然開口問:“之前沒辦法與雲煬交流,倒是忘了問一句,那個腳鏈之鈺可還喜歡?”
聞言,宿之鈺下意識動了動戴著腳鏈的那隻腳,隻是還沒等他回答就聽陸修淵仿佛自言自語道:“應當是喜歡的,否則也不會日日都戴著了……”
“誰…誰日日戴著了?!”宿之鈺高聲回道,語氣中卻含著滿滿的心虛。
陸修淵盯著他耳側漸漸浮起的微紅,仗著宿之鈺此時看不到他的表情,唇角含著抹明目張膽的笑,語氣卻仿佛十分低落:“原來之鈺並不喜歡那個腳鏈啊,說來也是,當初我沒有征得你的同意便給你戴上了腳鏈,是我太自作主張了……”
說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險些直接飄散入耳畔的急風中。
宿之鈺背對著陸修淵,隻以為陸修淵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失落,抿了抿唇後略別扭道:“倒也沒有不喜歡……”
聞言陸修淵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眼中浮起顯而易見的愉悅。
宿之鈺終於察覺不對勁,當即眼含氣憤就要轉過身來,卻忘了此時是站在狹窄的重劍上,陸修淵眼疾手快攬上他的腰,宿之鈺終於如願以償地轉過了身,但整個人卻幾乎壓在了陸修淵的身上。
千沉劍速度不減,陸修淵緊緊攬著他的腰,揚了下眉調侃:“之鈺這是要投懷送抱?”
宿之鈺重重哼了聲,當即就要站起身,陸修淵也不再逗弄他,但不知有意無意地,虛扶在他腰上的手卻沒有收回。
看著宿之鈺一臉“我很氣憤”的模樣,陸修淵忍不住偏過頭去。
待宿之鈺抬眸觸及他唇邊肆意的笑意時,雙眼險些冒出火光來,咬牙切齒道:“陸修淵!”
這時,千沉劍速度猛然緩了下來,兩人眼神一凜正色朝前方看去。
“那是……”宿之鈺震驚道。
陸修淵也是瞳孔一縮,前方乃是一個極其高大的雕像,他和宿之鈺在重劍上也隻能看到雕像的手部,抬頭看去雕像的頭部居然已經隱沒在龍形虛影遊動的雲層中。
下方雕像前站了兩波人,一麵是修士,一麵是魔修。
而在雕像的腳附近,還有一個像是被炸開的巨坑,深不見底。
陸修淵仔細看了看道:“這雕像與寒光劍尊的神像似乎是同樣的靈礦?”
千沉劍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這個雕像,這個雕像又與寒光劍尊的神像是同樣的靈礦……
“難道這個雕像所刻之人與寒光劍尊相識?”他猜測道。
就在陸修淵和宿之鈺多番猜測時,下方的修士和魔修之間的氛圍也愈演愈烈,隻是他們離得太遠聽不清雙方在說什麽。
但隨後就聽得猛然一聲巨響。
陸修淵和宿之鈺齊齊望去,卻見正是雕像腳邊那個巨坑,巨響正是從坑底發出,整個地麵也微微顫動。
“先前的顫動就是因為這個?”宿之鈺說。
兩人腳下的千沉劍忽然動了起來,徑直朝著雕像掠去,陸修淵不明所以,但當千沉劍已經到了雕像前速度卻仍然不減時,他猛然箍緊了宿之鈺的腰,身上防具靈光一閃將他二人牢牢護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千沉劍居然帶著他們直接穿進了雕像內,仿佛穿過了一層薄膜似的。
進入雕像後,千沉劍便逐漸往下墜去。
眼前一片漆黑,陸修淵沒有撤去防具,依舊保持著護著宿之鈺的姿勢。
微微有些凝重的氛圍中,宿之鈺忽然困意上湧,原本垂放著的手抬起抓住陸修淵的手臂:“陸修淵,我好像又要睡過去了……”
陸修淵頓了下,隨後將他攬得更緊,道:“若是撐不住就睡吧。”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懷中一沉,陸修淵微微低頭,雖看不到宿之鈺的模樣,耳邊卻聽到了逐漸平緩的呼吸聲。
所幸一刻鍾後千沉劍終於落地。
陸修淵快速掃了眼周圍,恰好在一個角落看到張石床,他穩步走過去將沉睡中的宿之鈺放到石**,又取了錦被為他蓋好,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場景來。
眼前像是一間石室,四周牆壁上嵌著大顆的夜光珠,西側有一扇門,門上掛著條被暴力砍斷的鎖鏈。
千沉劍慢悠悠地晃至那扇門前,之後就像泄了力一般斜倒在門上,陸修淵走過去拿起千沉劍,思忖了下然後抬手推開眼前的門。
待看清門後的場景時,他瞳孔倏然微縮了下。
***
等宿之鈺醒來時,就看到陸修淵在一旁修煉,身側放著那把重劍,他看了眼周圍疑惑問:“這裏是哪?”
陸修淵道:“這裏是雕像底部。”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熟悉的巨響,因為他們現在離巨坑更近,這巨響聽起來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宿之鈺被突然嚇一跳的模樣,引得陸修淵微微笑了下解釋道:“之鈺這次隻睡了五個時辰,期間這巨響響了大概十幾聲……”
然而沒對沉睡中的宿之鈺造成絲毫影響。
石室中除了這張石床和牆上的夜光珠外空無一物,因此宿之鈺很快注意到了那扇緊閉的門,問陸修淵:“那扇門後麵你看過了嗎?”
陸修淵眸光動了下點頭道:“看過了,頗有些令人震驚……”
聞言,宿之鈺來了興趣起身跳下石床朝那扇門而去,陸修淵跟在他身後。
玄色的門被推開,宿之鈺雙眼猛地睜大:“這是……”
門之後,是一座十分眼熟的神殿,赫然與寒光劍尊所在的神殿一模一樣,然而最令人震驚的則是神殿的中央,寒光劍尊神殿的中央是他的神像,而此處則高高懸掛了個黑色棺材。
神殿四周分別立著九根盤龍巨柱,每根盤龍巨柱的龍爪處分別勾著一條巨大鎖鏈,九根鎖鏈將神殿中央的棺材牢牢捆縛住懸掛於半空。
陸修淵道:“這裏與寒光劍尊的神殿一模一樣,除了這九根盤龍巨柱和那個棺材。”
兩人在門外靜立片刻後才抬腳走進神殿,宿之鈺仰首看著那黑色棺材說:“千沉劍想找的是不是就是這個棺材……”
或者說是棺材中的人?
有些事情已經顯而易見,棺材中的人應當和寒光劍尊關係不菲,因此千沉劍才這般急匆匆地要過來。
似乎驗證他們的猜想一般,千沉劍忽而一躍而起,猛地向棺材上的鎖鏈砍去,但這鎖鏈不知是何材質煉製,在千沉劍的一擊下連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
然而即便如此,千沉劍依舊一下一下砍著,直至九下之後那被鎖鏈牢牢捆住的棺材突然開始劇烈震動起來,連帶著九條鎖鏈與那九根巨柱也在顫動,巨柱上的龍仿佛活物一般。
陸修淵和宿之鈺站在遠處,待震動停止後就看到黑色棺材忽然開了條縫,一抹青色緩緩從縫隙中溢出,在棺材上方逐漸匯聚成個虛影。
虛影一身白色衣袍,雙手自然垂落於身體兩側,待凝實的一瞬間他緩緩睜開雙眼,令人驚訝的是他的雙眸居然是淡淡的青綠色。
虛影抬起手撫過千沉劍的劍身,喃喃道:“千沉劍……”
之後目光在陸修淵兩人身上掃過,開口:“你是他的傳人?”
這個他,應當指的就是寒光劍尊。
於是陸修淵回道:“晚輩的確是得了寒光劍尊前輩的傳承。”
“寒光劍尊,寒光劍尊……”虛影口中緩緩念著這幾個字,聲音中隱隱透露著一股淡淡的喜悅,“原來他的尊號最終叫了這個。”
虛影緩步走下來,但也隻站在了棺材的下方,似乎不能離開某個範圍。
他看向陸修淵和宿之鈺,說:“吾名閔寒。”
寒光劍尊,閔寒……
陸修淵眸光微閃,心下猜測著眼前這人與寒光劍尊的關係。
他問:“前輩為何會在這棺中?”
閔寒似帶嘲意的笑了聲:“因為這雙眼睛,有人視我為不詳……”
閔寒的眼睛並非天生如此,而是被人當作藥人試藥而來。
他指了指頭頂的棺材說:“這是九龍鎮獄棺。”
九龍鎮獄棺?
陸修淵和宿之鈺同時注意到了“九龍”二字,神殿中有九根盤龍巨柱,九龍秘境外有九條龍形虛影,他們不禁猜測這九龍鎮獄棺是否與九龍秘境有關聯?
閔寒緩緩道來:“他們以晏光性命威脅於我,欲用九龍鎮獄棺將我獻祭,九龍鎮獄棺封印一成,再難打開,我付出大代價尋得隱世的天機閣閣主,以半數壽命為祭算得一線生機。”
“於是我便暗中讓人更改了獻祭地點,九龍鎮獄棺一成,九龍秘境亦成。”
那些人隻想將他獻祭,絲毫不在意其他,卻沒想到被他鑽了個空子。
“晏光得知我被獻祭,定然會為我報仇,但當他找不到九龍鎮獄棺時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陸修淵聞言頓了下,閔前輩口中的晏光似乎就是寒光劍尊,閔寒,晏光……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閔寒繼續道:“你如今拿著千沉劍前來,便是千機閣閣主所說的轉機。”
陸修淵聞言有些驚詫,眉心微皺道:“但晚輩並不知曉如何解開這九龍鎮獄棺……”
要說他有什麽特別的話,陸修淵忽然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難不成是異能??
他從寒光劍尊那裏拿到了無情劍法和千沉劍,若他的異能真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晚輩願盡力一試。”陸修淵正色道。
“多謝。”閔寒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宿之鈺,問:“你是火係天靈根?”
宿之鈺點了點頭,眼神有些疑惑,不知他為何如此問。
倒是陸修淵眸光動了下似有所覺。
閔寒笑了下:“晏光有了傳人,我也不可落後……我不擅長武技,但於煉藥上還有幾分天賦,你可願受吾傳承?”
果然……
陸修淵看向宿之鈺,唇角略勾了下。
宿之鈺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果斷應下:“晚輩願受前輩傳承。”
在閔寒教導宿之鈺時,陸修淵則讓千沉劍將他送上棺材前,巨大玄色的鎖鏈泛著冰冷寒光,他直接抬手按上其中一條鎖鏈,掌心灼目金光隨之溢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原本教導宿之鈺的閔寒忽然抬首看過來。
陸修淵猛地抽回手,臉色微微蒼白,而他方才按著的那條鎖鏈表麵赫然出現了極淺的一道痕跡。
他不禁皺了下眉,照此速度下去,怕是需要花上三年五載才能解開這九龍鎮獄棺……
閔寒卻是極為驚喜,哪怕隻有極淺的痕跡,也讓他看到了希望。
陸修淵下來後道:“雖然有效,但我如今修為太低,怕是要花費太多時間。”
但九龍秘境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關閉,下次再開啟便是十年之後了。
聞言,閔寒卻笑了下:“隻是修為的話,這倒是好辦。”
他抬了下手,一抹青光轉瞬間從棺材中掠處,正是一枚儲物戒,他將儲物戒遞於陸修淵。
陸修淵掃了眼儲物戒驀地怔住:“天靈石乳?”
儲物戒中赫然是十數瓶天靈石乳,天靈石乳隻要一滴便可提升修士修為,且無任何副作用,在修真界中早已消失上萬年,沒想到此時他手中居然拿著足足十幾瓶的天靈石乳。
“有這些天靈石乳在,我應當能盡快突破金丹期。”陸修淵道。
修為晉升之後,異能也會增強,到時應當能更快溶解鎖鏈。
陸修淵正要修煉時,餘光忽然看到宿之鈺微微闔起的雙眼,等他走上前時恰好接住了突然昏睡過去的宿之鈺。
當即他十分熟練地抱起宿之鈺,想將他送至隔壁石室的石**,卻忽然聽到身後閔寒的聲音:“他這是神魂受損。”
陸修淵忽然想起閔寒正是煉藥師,於是眼睛一亮詢問道:“不知前輩可有辦法?”
閔寒看了眼他二人,緩緩道:“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是雙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