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閑聊
休息日結束,沈蘊又投入到新一輪的研究,先前停滯的地方有了不錯的想法,他精神狀態持續高漲,整個上午一直沉浸在實驗當中。
大約十一點多,蘇青青神不思蜀進了門,放下提包然後開始自己的任務,她嘴角緊閉,表情懨懨。
水流加進玻璃試管,一不注意就溢到桌麵,她像是被驚了一下,趕緊取過紙巾擦幹淨,之後的操作過程也遇上好幾次失誤。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沈蘊才察覺到不對勁。
蘇青青性格活躍,以往總是有講不完的話,今天看起來過於沉默了。他調試好分離器,將試驗品放進去等待分離。
邊擦幹洗完手殘留的水珠,邊朝對方走去,語氣關心道:“怎麽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啊。”蘇青青輕歎一聲,把弄著手中的玻璃試管,緩緩開口:“我其實是太開心了,樂極生悲。”
沈蘊不太理解這番說法,但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落在眼裏,肯定是在糾結什麽事情,
在某種意義上他把蘇青青當做小輩看待,因此他點了點頭:“要不要聊聊?”
蘇青青猶豫幾秒,最後答應道:“好吧師哥。”
院樓不遠處是飲品屋,許多學生都喜歡來這光顧,這裏環境清幽,布設簡約清新,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沈蘊點了兩杯果汁,將溫熱的那杯遞給了蘇青青。
他心底有了猜測,估計對方在感情方麵遇到了小坎坷。
蘇青青就著吸管喝了一口果汁,舒服地眯起眼,臉上終於帶了幾分笑意:“謝謝師哥款待,果然還是吃能解千愁。”
沈蘊深以為然,背往後靠懶懶抬了抬下顎:“說說吧,怎麽回事。”
將杯子擱下,蘇青青在腦海裏打了幾下草稿,結果說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吐出幾個字:“我要被告白了。”
沈蘊聞言剛要表示祝賀,又聽見她語調喪氣:“但我不知道該怎麽接受。”
什麽叫不知道該怎麽接受?
在沈蘊的認知裏,兩人相互喜歡,互通心意,主動的那方明示,被追的那方點頭,那不就皆大歡喜,圓滿大結局。
但他沒有質疑,隻是耐心道:“具體指哪方麵不能接受?”
蘇青青盯著沈蘊拇指上的戒指,師哥已經匹配伴侶,在感情方麵肯定有經驗,說不定能給她一些建議。
她將困擾自己的點托盤而出:“這周五有場舞會,李澤書,也就是我喜歡的那位alpha,邀請我做他的舞伴,我們有一位共同好友,好友偷偷告訴我那天李澤書會對我告白,出於好意怕我一個人應付會尷尬,於是讓我好朋友陪我去,我向我的好姐妹確認過了,一個那天和老師有約,另一個在外地實習,趕不回來。”
“沒人陪你,隻是這樣嗎?”沈蘊嗓音緩和無害,容易讓人放下心防。
他仔細辨認蘇青青的表情,得出事情沒那麽簡單的結論。
蘇青青右手撐著下巴,生出一種師哥懂我之感慨:“欸,隻是這樣就好辦了。”她用星星眼看向沈蘊:“師哥,你和你的伴侶多久之後在一起的?”
沈蘊垂眸盯著玻璃杯,也就見過一次麵,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然後就去登記。
他心想這要是說出去,蘇青青指定被雷個半死。
世界上最高級的謊言是講真話,他毫不心虛偷換概念道:“大概有三個月。”
從登記流程結束開始算,確實是三個月後才和陸澤一起相處。
不過這個一起的意思和對方的一起天差地別。
“奧。”蘇青青若有所思應了一聲,食指無意識在桌麵上畫圈:“我和李澤書正式認識隻接近一個半月,之前都是聽別人提起,他為人很好,我和他相處也很愉快,但我覺得進度會不會太快了,我擔心他並沒有十分了解我。”
沈蘊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加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這些年,從來沒有體會過兒女情長風花雪月,戀愛經驗幾乎為零。
但是好歹能和陸澤這樣的alpha和諧相處,並且進退自如,想來還是能充當一位合格的建議者。
他思襯一會兒,一針見血道:“所以你內心搖擺不定,如果現在答應他,這段感情有可能沒有結果,但如果拒絕,你又感覺不忍心,或者說舍不得。”
蘇青青沒有否認,正如師哥所說的那樣,她陷入兩難的境地。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有些歡喜地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會權衡太多,才會四處碰壁。
她迷茫道:“師哥你會不會認為我很優柔寡斷。”
“不會。”沈蘊搖頭,笑了笑安慰道:“情字難解,很難說清其中是非。”
蘇青青連連讚同:“有道理,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成為紅塵中掙紮的一員。”
沈蘊看她苦中作樂,眸光微斂,心底有了幾分對策。
“或許你不必憂慮,相處這麽久,我好像從沒有提起過對你的印象。”
他徐徐道來:“剛轉到學院的時候你幫了我不少忙,之後在實驗室裏的日子和你要走得近些,在我看來,善良堅韌樂觀這些品質是你與生俱來的優點,不管他是不是十分了解,單這一點並不會成為阻礙。”
“至於時間問題。”說到這他停頓兩秒:“有見一麵就認定一輩子的例子,也有相愛兩三年走散的例子,你實在困擾,不妨直接和對方表達,真心的人不會介意這些。”
若是將委屈憋在心裏,總會有疙瘩,而且會成為矛盾的引火線,他最不喜歡委屈自己,好好交流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繞一大圈。
“是我庸人自擾了。”蘇青青自帶了點調侃的意味:“原以為可以瀟灑自如應對,結果卻一頭栽進溝裏。”
沈蘊語速不緊不慢:“不可為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別給自己心理壓力。”
無論師哥遇見什麽事情都很淡定,不見一點波瀾,看起來好像事事都能拿捏,他的伴侶也很尊重愛護他。
蘇青青不由問道:“師哥,怎麽樣才能不那麽看重另一方的想法?”
這個問題把沈蘊給問住了,因為不管從哪方麵講述,他都挺照顧陸澤的想法,雖然大部分是基於對知識的實踐。
斟酌幾番,他回應道:“如果心裏惦念一個人,不可能不在意,我的建議是留幾分愛給自己。”
蘇青青沉默片刻。
這段時間以來的困擾好像都得到了釋懷,沉重的心情也變得豁然開朗,誠然初次經曆磕磕絆絆,但幸運的是及時醒轉,差點就迷失了自我。
她揚起嘴角:“我知道了,謝謝師哥,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沈蘊:“嗯?”
“周五的舞會能邀請你陪我參加嗎?你在的話我肯定不怯場。”蘇青青眨了眨眼睛。
沈蘊笑了一聲,特殊情況她沒有一個朋友在身邊,倒也不是不可以。
抿了一口果汁,悶著嗓音道:“嗯。”
蘇青青高興道:“那說好了,周五晚上五點半,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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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會議廳裏,燈光輝煌,白亮如晝。
茶水已經添了三次,但依舊不見眾人離席的想法,氣氛正濃。
坐在沈青時左手邊的那位二區審判長衣襟嚴整,神情肅穆,他合上資料扔在桌上接著剛才的話說道:“如此看來,傅正亭野心恐怕不止中庭,不擇手段拉攏各方勢力,計謀上不得台麵,有不少世家被逼無奈投了他的道。”
有人沉聲附和:“他就是個夾著尾巴的狼,當初那副斯文有禮的做派蒙騙了多少人,現在開始露出真實麵目了吧,中庭審判長這樣的身份一旦落在有其他心思的人手裏,後果不堪設想,兩界一庭少不了動**。”
“是啊,軍界中有陸上將獨立把控,可中庭和政界的人難免拿著棘手。”
“三區可是能源的主要供給地,就害怕某天停止供應。”
“那損失可不小。”
等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完,有了安靜的間隙,沈青時才緩緩開口:“諸位的情緒我能理解,作為一區審判長我和傅正亭暗地裏也有多次矛盾,但事事需慎重考慮。以目前的情況,傅正亭不僅勢力強大,最重要的是他有民眾支持,beta的人數在蘭溪占了接近一半,不說三區,就是其他區的beta對他心生敬佩不在少數。”
二區審判長林鏡點頭讚同:“雖然他手段拙劣,有些事情自導自演,但民眾未可知,民眾看到的是他主動站出來發聲的畫麵,我認為有因有果,既然是民心所向,那就說明蘭溪的體係製度還存在一定缺陷。”
“如果明麵上直接對抗他,恐怕會適得其反,畢竟他掌控人心,可能會利用民眾的呼聲反將我們一軍。”說話的是政界一把手,杜若嵐,她是一位四十多歲的omega,看起來精力充沛,風韻十足。
其中一個中職點明重點:“現在的疑問在於傅正亭的目的是什麽,更大的權勢?或者想取締兩界一庭作為更高的存在?”
“我看答案很明顯,貪婪唄,野心勃勃,他不會滿足於現狀的。”
陸澤慢條斯理端起茶水,聽他們討論。
從開始到現在他一言不發,被哪位提及名字也是麵色平靜,沒什麽反應。
蘭溪六個區雖然都有兩界一庭的機構存在,但軍界與政界和中庭不同,軍界受到的限製並不算太大。
政界中庭與各個權貴世家聯係更緊密一些,一旦其中有哪條鏈斷開,便會很難正常運行,傅正亭正是憑借這一點讓原本那張看似毫無漏洞的網變得有了缺陷,而且難以縫補。
如此,隻有當政界與中庭有了實際的解決辦法,軍界的力量才能夠發揮作用。否則隻靠武力壓製結局就會是治標不治本。
“不管怎麽樣,不能再讓他為所欲為,三區中庭的人員有一半淪陷,剩下的那半處境困難。”沈青時看向陸澤,開口說道:”陸上將,我認為有必要加強對這些人員的安全保障。”
陸澤聞言抬起眉眼,答道:“嗯,這方麵沒問題。”
說完他又添了一句話:“盡管目前還沒到劍拔弩張的時刻,但軍界已經下達命令,傅正亭被列為威脅蘭溪安定的危險人物,隨時緊盯。”
有了他這句話,眾人安心不少。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想經曆最壞的結果,六年前的慘痛代價讓兩界一庭深受重創,即使傅正亭過於猖獗,他們也不願意走到兵戎相見的地步,那樣蘭溪好不容易步入正軌又將萬劫不複。
幾個小時之後,大家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廳,沈中庭和陸上將進來走得很近,不同於以往那般除了談論公事再無任何交集的境況,雖然眾人不明緣由,可也是喜聞樂見的畫麵。
等人都走完了,沈青時捏了捏眼角,露出一點疲態。
他沒有再提起傅正亭,而是對陸澤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沈蘊的母親很想念他,想留沈蘊多住兩天,正巧周六商量婚期,你們可以提前一天回來,這樣也方便。”
和沈蘊一起住了這麽久,陸澤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對方的課程安排,一般而言周五較為輕鬆。因此他點了點頭開口道:“嗯,我知道了。”
剛開始身份轉變的時候他並不習慣,總是在權衡斟酌應該怎樣和沈蘊的父親相處,畢竟以往公務層麵上的合作者突然成為了你的嶽父,想想就讓人手腳無處安放。不過沈蘊的父親進退有度,將他的顧慮全都打消。
“沈中庭,再等十分鍾後要去雍市視察。”秘書許言在外麵敲了敲會議室的門提醒道。
沈青時應了一聲好。
審判長的行程很滿,陸澤站起身打算離開,他拿起外套打聲招呼:“父親,我先走了。”
“嗯。”沈青時擺了擺手:“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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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陸澤:嶽父思慮周到
沈蘊:微笑
我:終於可以同床共枕了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