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遊戲
陸雁生日這天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是誰,進門不談公事,閑聊不聊家事,有時間聚在一起不容易,需放下身上的包袱做一回普通人,玩耍享樂。
是以曆來公務繁忙的陸澤舍身陪眾人,坐在圓桌前等著女侍發牌。
上天眷顧,他運氣極好,開三局勝三局,惹得眾人叫苦不迭,紛紛唉聲歎氣,主動和他對牌的人連著罰了好幾杯酒。
參與進其中的沈蘊倒是持無所謂的態度,他對這類遊戲不太感興趣,就是來充數的,那些人出於善意邀請他,總不好拒絕,畢竟某方麵來說他得融入陸澤的世界。
第四輪牌發到手裏,沈蘊身側的酒杯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不拿到絕對的好牌他一般不會冒然去和別人對抗,他喜歡穩中求勝。
摸起桌上的牌看了一眼,他神色波瀾不驚,輕輕扔了出去,又是第一個放棄的人。
這舉動讓其他玩家疑惑,有人誤會道:“堂哥是不是沒聽懂遊戲規則,用不用我們再解釋一遍?”
陸清宴嘖嘖稱奇,對沈蘊開起玩笑來,他語調往上挑:“你和澤哥簡直是相反的極端,他贏三次,你棄牌三次,你們商量好的嗎?”
“我算是明白了,故意的是吧?欺負我沒有伴侶。”
陸姀捂嘴笑道:“去你的陸清宴,澤哥,我幫你收拾他。”
“欸,我警告你啊,離我遠點。”陸清宴抬起凳子往旁邊移動,一副逃命的架勢。
桌上氛圍熱絡起來,陸澤在一幹人當中比較年長,大家對他既尊敬又親近,現在他帶了沈蘊回家,怎麽也不能讓沈蘊覺得被冷落。
沈蘊看著他們打鬧,淡然一笑,抬起下顎對著那副棄牌開口說道:“沒有,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陸清宴聞言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個問題不是你運氣不好,而是你的運氣,biu~,轉到澤哥那裏去了。”
他食指和中指並攏,往陸澤那一指,然後下一秒看見陸澤對他挑了挑眉,瞬間啞了火,悻悻然收回手。
“咳咳,總之,我們還是繼續吧。”
局勢到了關鍵時刻,劍拔弩張,好幾個人互相要求翻牌,輸了的全都拿起酒杯往嘴裏灌。
又經過幾次比較,三三兩兩淘汰出局,最後隻剩下陸姀與陸澤對峙。
“哥,我勸你趕緊收手,不然要被灌酒了。”陸姀皮笑肉不笑,開口勸告道,端的姿態十分沉穩,頗有女將風範。
陸澤麵色平淡,並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語言打壓對他沒用:“輸了直接喝兩杯?”
陸姀巾幗不讓須眉,談起條件來:“一共三張牌,不要著急嘛,我先喝一杯,你翻一張。”
說完她就舉起酒杯,一滴不剩。
陸澤慢條斯理揭了一張牌,看見陸姀一閃而過的意外。
“哇哦,點數最大的,陸姀妹妹你要小心咯。”
“讓我們拭目以待。”
陸姀不信邪:“再來。”
結果第二張和第一張點數一模一樣。
這回氣氛烘托到了極致,要是陸澤最後一張牌也一樣,那他就鐵定贏了。
“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
“嘶,我觀察澤哥的表情,看他處之泰然從容不迫,搞不好三張點數最大的都在他手上。”
“大家情緒高漲,我再添個彩頭怎麽樣?”陸姀看向陸澤古靈精怪道:“加上麵前這杯我已經喝了三杯酒,如果澤哥你贏了,可以讓我做一件事,但如果你輸了,我的指定條件是當眾表達對沈蘊堂哥的親近。”
這條件一看就是在針對陸澤,讓他對誰表達親近還不如表達仇視。
但正因為平日裏陸澤太正經了,好不容易有個打破常規的機會,陸姀可不能錯失良機。
陸清宴立馬對陸姀豎起大拇指,點評道:“狠還是你狠。”
“造反咯。”
“哈哈哈哈哈,能否有幸見到澤哥吃癟的樣子?”
“不錯啊,陸姀,小看你了。”
“多好的牌,居然敢挑釁澤哥,看來是贏定了。”
“哎哎哎,陸姀你當著沈蘊的麵欺負澤哥不好吧。”
眾人皆起哄。
勝負乃兵家常事,選擇開始遊戲就要玩得起,莫名被波及的沈蘊抬眼看向對坐的陸澤,他淡定自若,在一片喧囂中嗓音輕緩:“我相信你。”
有人捂著胸口恨言道:“幹什麽?幹什麽?這裏是沒人了嗎?”
“多餘的是吧,我這就走。”
陸澤絲毫不受外界影響,他和沈蘊對視,對方眼裏盡是坦然。
此時此刻他在被寄予希望和期許,按道理講他應該習慣了,被家族期望,被軍界期望,被蘭溪民眾期望。
可他心裏竟忽地生出一絲慶幸,漫不經心收回視線,他伸手拿到那張早已知曉點數的牌。
“啪。”
大家伸出頭瞄結果。
“我去,澤哥贏了,真是三張一模一樣的,這什麽氣運啊!?”
“神了,兩位堂哥心有靈犀!”
“姀丫頭,偷雞不成蝕把米,就問你後不後悔?待會澤哥可千萬別手下留情啊。”
陸姀笑了笑,指著一幹人:“不興這樣落井下石的,我的牌其實也不差,就比澤哥小了一個點數,也是三同。”
她亮出來,果然如其所說。
“算了算了,願賭服輸,說吧澤哥,你讓我幹什麽?”
陸澤思索幾秒,隻問了一個問題:“小時候我經常被教育,是不是你去告的狀?如實回答。”
陸姀臉色有點紅,小時候不懂事,覺得陸澤和別人不一樣,年紀輕輕表現得那麽老成,所以總想阻止他與眾不同,用的方法是拙劣了些。
現在長大了再回顧以前,她不由想:什麽啊,太傻了。
猶豫幾秒後,她破罐子破摔:“是是是,我給你道歉。”
“哈哈哈哈,還有這樣的事。”
“陸姀,你真是,小輩裏就你最膽大了,哈哈哈。”
沈蘊笑意淺淡,眸光斂在眉眼之下,陸澤說的對,他們一家人很好相處。
牌局過了好幾輪,歡鬧聲連續不斷,女侍點亮了燭燈,明黃的暖暈渲染了庭院,深深幾許。
沈蘊後麵偶爾會主動對牌,沉默太多次也不合適,兩杯酒下胃,沒什麽太大反應。
他背靠著紅木椅,神色懨懨地摸起牌,不抱希望。
下一秒。
嗯?
嗯??
風水輪流轉,轉到他這來了。
麵上不顯露,他合上牌。
旁邊的兩位小輩自動棄權,緊接著陸清宴和陸姀對上,陸姀輸了。
陸清宴視線在剩下的人中來來回回。
他輕笑一聲:“澤哥就算了。”轉向沈蘊他不好意思道:“嘿嘿,我們兩來比。”
“確定?”沈蘊簡短問道,看不出情緒。
陸清宴點了點頭,懶洋洋道:“確定,我這牌就不去冒險了,自揭定勝負,輸了的喝兩杯。”
他揭開自己的牌,等沈蘊發話。
沈蘊盯著他唇角微動:“不好意思,我的牌更大。”
陸清宴手觸碰杯壁調侃道:“謔!先走一步。”
局麵有點戲劇。
沈蘊一路順利走到最後,和陸澤對上麵,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平息不久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比此前更勝。
難得一見的好戲即將開場,那些輸了的人悲傷一掃而空,陸澤現在是身陷囹圄,進退維穀。
他要是贏了,私下裏不得哄哄伴侶,他要是輸了,就得被伴侶罰酒。
總之,不管哪一個眾人都喜聞樂見。
陸姀拍手叫絕:“還得是沈蘊堂哥。”
“讓澤哥體驗一把心酸的滋味。”
“哈哈哈哈,很難不讚同啊。”
陸澤雙手靠桌,交疊在下顎下方,他不像之前那樣穩穩坐著不動,而是紳士地對沈蘊開口:“我自罰一杯。”
“呦嗬,澤哥這是先給沈蘊堂哥賠罪呢。”
“嘖嘖嘖,這待遇,我也就隻能在夢裏幻想。”
“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一杯紅酒很快見底,沈蘊正襟危坐看著陸澤,隨意從三張裏抽出一張,兩根手指夾著它輕放在桌麵。
那雙眼眸映著燈火,像含了明亮的星辰。
圍觀群眾擦亮眼,生怕錯過什麽關鍵時刻,屏息凝氣將目光放在桌麵。
明的第一張牌並不算大,可以說做單牌極不起眼,就算是三同勝率也有點勉強。
大家有些失落。
但也不想讓沈蘊難堪,紛紛提出讓陸澤再自罰一杯。
沈蘊又明了第二張,這回更讓人扼腕歎息,大有雞蛋碰石頭的意思,這張比剛才那張還小。
但陸澤並沒有掉以輕心,因為沈蘊心思縝密,不會這麽輕率,唯有一種可能。
這時沈蘊的嗓音徐徐響起,溫潤如玉:“我手裏還剩最後一張,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他閑散地搖了搖那最後一張牌,勾起眼尾,作為當局者比旁觀者更清。
陸澤食指扣了扣牌的背麵,忽然輕笑,聲音又沉又冷:“手下留情。”
於是,那張裁決陸澤的牌和另外兩張放到了一起。
!!!
“我沒看錯吧?我去???”
“這麽小的概率,竟然真的發生了?”
陸清宴張大嘴巴:“從來隻在閑扯裏聽過的牌,如今親眼見到了。”
“置死地而後生,真精彩。”
比牌裏有個規矩,不管三張相同的有多大,但遇見特殊牌就會被吃,而陸澤和沈蘊的情況恰好是這樣,陸澤三張十三點,沈蘊抽到二點,三點和五點。
這樣的情況出現概率極小,很少有人碰到,因此大家有些震驚。
沈蘊依舊謙虛低調,抿起嘴角笑了笑:“承讓。”
“哦~澤哥輸了。”
“該罰!”
“怎麽著也得罰三杯吧!”
讓小輩們逮住機會了,陸澤心底微嗤,黑曜袖扣滑過桌沿,指節分明的手端起高翹杯。
他舉手投足間透露著高貴的氣質,猶如青蔥的雪鬆。
陸澤酒量很深,仰起頭喉結上下滑動,三杯不過爾爾,不見他臉色有丁點兒變化。
將空杯往前伸了伸,他緩緩開口:“按照約定,贏家可以向輸家提一個要求。”
沈蘊思襯幾秒,暫時想不出什麽來,但不想浪費對方許的好處,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他眨眨眼:“要求是,我想延遲這個要求。”
陸姀不忍直視,叫道:“犯規了!不準玩美□□惑!”
一般說來玩家都是當場提條件當場滿足,這樣才好玩。
可惜陸澤力排眾議,枉顧眾人八卦意願,點了點下顎,算作同意:“那就以後兌現。”
大家怨言頗深,開始裝腔作勢。
“小心我當眾表演小醜!”
“是不是玩不起!”
“得了,還以為能見到澤哥落難的場景,一場夢罷了。”
“你們懂什麽,這叫伴侶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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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某月某日晴,沈某人當眾玩美□□惑,引眾人憤慨,陸某人護妻,憤慨無效
二更一下,謝謝小可愛送的營養液~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