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郗安的喝聲一出,樹林裏邊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一會,隻見茵柳低垂著腦袋從裏麵小步小步的走了出來,她唯唯諾諾的走到了郗安的身前,對郗安行了一個禮說:“郗安少爺。”

郗安皺緊了眉頭,一言不發的望著她。

茵柳小心翼翼的揚起頭,望向了郗安。

她今日打扮的很漂亮,眼上眉梢都勾勒了粉黛,隨著眼睛的眨動顯得俏麗動人,就連穿著衣衫也不是尋常的丫鬟服,而是一件淡黃色的衣裙,將少女初現的身材勾勒的曲線曼妙。

“少爺.......”茵柳弱弱的喊了郗安一聲,抬腳上了台階。

郗安的目光就隨著茵柳,看著她一步步的踏進殿內,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郗安臉上沒有表情,他彎下腰將小白放在地上,問道:“誰準你進來的?”

“是我自己的進來的。”茵柳聲音低軟的說:“明日少爺就要去出征了,茵柳萬般不舍。”

聞言郗安挑了一下眉,忽然歪著頭笑了。

茵柳在郗安深不見底的目光裏,顯得無所適從,她垂下眼眸,從衣袖裏掏了掏,掏出來一個紅色的小布袋子,捧在手心裏奉到了郗安的身前,說道:“我做了一個護身符想要送給少爺,以報當初少爺的救命之恩。”

郗安依舊沒有說話。

燈光昏暗,茵柳臉蛋泛紅,小步的挪到了郗安的身前,她站的距離很近,幾乎要貼到郗安的身上。

茵柳怯生生的抬起頭看了郗安一眼,瞧著郗安臉上還帶著笑,她便更大膽了一些,小聲的說:“我替少爺將護身符帶上。”

說完茵柳就抬起雙手,將那個護身符往郗安的脖頸上掛。

她的身體柔軟,手腕上的力道更是溫和,頗有一番情意綿綿的韻味。

茵柳瞧見郗安並無拒絕的意思,心中更加振奮了,她輕輕的掂起了腳尖,無比曖昧的將鼻尖湊到了郗安的脖頸處,熱氣縈繞在郗安的脖頸,她淺淺的閉上了眼睛,正欲吻上去。

然而下一秒,郗安輕笑了一聲,抬起手一把掐住了茵柳纖細的脖子。

護身符掉落在地。

茵柳臉色突變,震驚的望著郗安。

郗安的力道很大,手背上青筋暴起,瞬間就將茵柳掐的麵色通紅,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望見郗安依舊在笑,隻是眼裏早已沒有往日的平和,而是又陰又狠,閃著深紅的血色。

茵柳不停的掙紮,雙手竭力的掰著郗安的手腕,而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郗安的力氣有多大,茵柳雖是比他大了三歲,但是她的力道與郗安相比如同蚍蜉撼樹,半點都動搖不了。

郗安像是拎小雞一樣,掐著茵柳的脖子將她拽的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想要得到什麽?”

茵柳臉色已經開始變得青紫,嗓子裏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郗安也並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隻是笑著繼續道:“茵柳,你以為我沒有調查過你嗎?”

茵柳聞言瞪大了眼睛,掙紮的更加劇烈了。

隻聽郗安繼續說道:“你十五歲被你爹娘賣給了山裏的一個傻子,你逃不了,又不甘心,於是便和山賊交易,你願意做山賊的壓寨夫人,為的就是引他們殺了傻子的一家,然而當山賊替你殺了人之後,你卻逃走變卦.......”

郗安的嗓音悠悠,吐字優雅,而那一字一句卻像是鬼魂一樣在房間裏來回的徘徊。

茵柳被嚇得渾身虛汗,一張漂亮的小臉變得無比的扭曲。

隻聽郗安繼續道:“我最討厭兩件事,一是騙我,二是利用我,你這兩點都犯了,你說我該不該殺了你?”

脖頸間的力道猛地加大,茵柳被掐的眼睛翻白,眼

看著就要被掐斷脖子,死在郗安的房內。

這時小白卻忽然叫了起來,它扒拉著郗安的腿,對著郗安狂吠。

於此同時郗安門外傳來了下人路過的腳步聲聲音。

“汪汪汪汪汪汪!”

那一聲聲的叫聲就如同鍾鳴一般,讓郗安眼中的血色漸漸的平複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猛地一鬆開了掐著茵柳的手。

茵柳撲通一聲跪坐在了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郗安臉色也不好,他竭力的平複著胸口的殺意,說:“滾!”

茵柳被嚇得麵如土色,立刻連滾帶爬的撞開了殿門。

殿門外路過的兩個小丫鬟被嚇得尖叫一聲,先是看了一眼倉皇而逃的茵柳,轉過身又看向了郗安。

殿內昏暗,郗安的眼睛在夜色中狠戾的似虎豹。

小丫鬟們嚇得手腳發軟,連忙低下頭小跑著步子走了。

郗安立在原地,手背上青筋凸顯,他閉上了雙眼,十指一點點的緊握成拳。

渾身的暴戾就如同黑霧一般,縈繞在郗安身邊久久不散,就連小白都躲在了床腳,晃著尾巴怯生生的不敢靠近。

足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郗安才睜開了眼睛,一揮衣擺轉身坐在軟墊上,抬手為自己倒了一盞茶。

小白這才敢冒出頭,試探的靠近郗安。

門外的風吹得燭火晃動,郗安的目光依舊很沉,說:“盯緊她,日後她若是做出出格之事,便吃了。”

小白揚起腦袋,汪了一聲。

-

第二天的卯時,天蒙蒙亮,到了郗安出府的時間。

府裏的人都站在了府門口,為郗安送行,就連涼瑤楚也在,卻獨獨缺了林傾白和蓮姨。

馬匹栓府門口的石獅子上,郗安穿著一身鎧甲,身姿挺拔站在台階上,側目一直望著門內。

直到蓮姨風風火火的趕來出來,對郗安說:“王爺昨日飲酒喝多了,今日起不來,說就不送了。”

郗安沉默了一會,說:“好。”

每個人都給郗安準備了送行禮,甚至連涼瑤楚都一臉不情願的掏出了一個木藥箱,遞到了郗安的手上,別別扭扭的說道:“這不是我想給你的啊,是我怕你死在外麵,你師父又要我來伺候,你最好還是保住一條小命,這個藥盒裏麵紅瓶子的是止血藥,止痛藥是藍瓶子......哎真煩,裏麵有小紙條,你自己慢慢研究吧,吃錯了也死不了。”

涼瑤楚揮了揮手,不願多說了。

待所有的人都送完,蓮姨走上前從衣袖裏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塊雕刻著佛像的玉佩。

那塊玉是乳白色,玉色清澈無絲,一瞧便是少有的上等玉。

“蓮姨,這個太貴重了。”郗安推脫道。

蓮姨壓下了他的手,歎聲道:“帶上吧,這是你師父替你求的。”

郗安目光閃了一下,便不再動了。

他仍由蓮姨將那塊玉戴在脖頸上,垂著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那塊翠玉,耳邊不斷的回響著蓮姨的聲音。

蓮姨依舊絮絮叨叨的在說:“當初你師父大冬天執意要上山就是為了給你求一塊護身的玉佩.......\"

“安兒,這塊玉你一定要帶好了,王爺囑咐了讓讓你時時刻刻帶在身上......”

.......

郗安聽著蓮姨斷斷續續的聲音,他甚至沒有去問,若是師父一大早能將這塊玉佩交到蓮姨的手上,又為什麽不願意來最後送他出府。

直到蓮姨說到最後,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她雙手緊握著郗安的手,聲音變了調的說:“安兒,你一定要平安回來.......王爺的身體不好,你就是你師父的命啊.......”

說完這句話蓮姨就說不下去了,她慢慢的背過身,抬手抹著眼淚。

到了卯時一刻,郗安該走了。

他垂下眼簾,將那塊玉佩放在衣襟裏,說:“蓮姨,照顧好我的師父.......”

郗安一向不是個話多的人,平時也隻是在林傾白麵前愛說笑些,如今卻是連多的一句話都沒有了。

直到古鍾敲響,鍾鳴之聲在京城裏回**陣陣。

郗安該走了。

他還需到皇宮與大軍會和,飲下皇上的立功酒,與大軍一同策馬出京。

郗安踏出了府門,對眾人拱手道:“保重。”

“少爺,一路小心。”

“少爺,保重啊!”

不舍的聲音還在身後,郗安卻已翻身上馬,隻聽駕的一聲叱喝,馬鳴衝天。

少年衣襟飛揚,意氣風發,縱馬飛馳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