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壽禮

李魚驚得縮起手心,不妨將柳秋修長的手指握入掌中,她一睜開眼就恰好看到柳秋得意的表情,她的大腦瞬間短路,做了一件無比中二的事情。

“沒有禮物就用手來抵!”她豪氣幹雲地將柳秋的手腕拽到身前,他修長的手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啊。

李魚咽了口口水,突然“阿昂”一口下去,咬住了柳秋的手背。

想從他臉上看到意想中的驚慌和疼痛,李魚還仰頭耀武揚威地看了眼柳秋。

柳秋萬萬沒有料到李魚會咬住他的手,一瞬間他自由的那隻手在桌下突然緊握成拳,但麵上卻絲毫不顯。

他突然輕咳一聲,上半身越過桌子,還將手背又往李魚口邊送了送,一雙妙目流轉間光華無限,此刻隻映出李魚的身影,他另一隻手托住李魚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輕笑道:“味道可好?這隻也送你……”

說罷,他將另一隻手也湊到她唇邊。

玉蘭香氣濃鬱,恍惚間李魚鬆了口,她還擔心手背上口水太多 ,竟然用舌頭舔了兩下,卻沒注意到柳秋突然變得幽深的眼神。

分明是頓完美大餐,琳琅滿目的菜擺了十道,冷熱皆全。

可是拿起筷子的李魚有些食不下咽,她是罪人,連遠點的菜都不敢夾。

她有罪,左邊是怒罵她小狗的正義主持人平安。

對麵是她更不敢看的柳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略微抬頭,卻看到那隻被自己咬出青色牙印的瓷白玉手,夾好了滿滿一碟她夠不到的菜,放在她麵前。

依舊像往常一樣叮囑道:“我記得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快嚐嚐我的手藝,一會兒涼了滋味便不好了。”

李魚機械點頭,機械下咽,她暗示自己是個機器人,她沒有心,什麽咬人,那關她個機器人什麽事?

李魚急於破解尷尬,她突然想起剛才要敬酒給平安賠罪的事來,於是倒了滿滿兩杯酒,將一杯遞給平安後才開口:“我許久沒過生辰了,有些不記得,你們卻幫我慶賀,我雖有親人,你們給我的陪伴卻比親人還多,李魚銘感五內,你送的護膝我超級喜歡的。”

李魚說著說著有些動情,眼圈都紅了起來,她還是慫慫的瞥了一眼柳秋,發現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平安早就就不生氣了,被她這麽一說,反而又變成了哭包,就差和李魚抱頭痛哭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義氣的拍拍李魚,“下次,咱們還一起給你過生辰!我還送你生辰禮,順便提醒柳秋哥哥,不會讓他忘記送了。”

李魚哪還敢提起生辰禮的事情,舉起酒杯就要幹了。

還沒等入口,便被柳秋奪走了酒杯。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後還亮了亮杯底。

隨後一副我剛想起來的模樣,揉著太陽穴對李魚說:“早上郎中開的藥,不許你飲酒,還是喝些茶吧!這酒麽,我來喝就好。”

他把酒壺拿到麵前,李魚和平安麵麵相覷,都不敢說什麽,隻好你幫我我幫你的,給對方的杯子添滿了茶水。

還好氣氛好多了,李魚高興的吃了這頓大餐。待收拾的時候,才發現柳秋竟然自己一個人喝掉了整整一大壺酒,這可是西風烈啊!

柳秋卻沒半點異樣,他仍舊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腰背直挺,嘴角泛著笑意,僅有眸子透露出一絲端倪。

他的眸中水色漣漣,沒有平日的清明,仿佛無法聚焦,李魚伸手在他麵前晃了兩下都沒眨眼。

果然!柳秋就是喝多了!

她無奈地扶起柳秋,讓他靠著自己,兩人腳步踉蹌地朝他的房間走去。

“我沒喝多,我能走的。”柳秋聲音都不變,聽起來無比清醒。

“嗯嗯,你沒喝多。”哪個酒鬼會說自己不行的,李魚泛泛地敷衍著他。

終於打開了門,李魚將他放在**,轉身打水準備給他擦擦臉,打濕了毛巾,一轉身卻發現人消失了!

而房門明明關著,沒有打開的聲音。

“柳秋~你去哪了?”李魚轉圈,又爬到床底下看人是不是掉下來了。

無人回應。

床下也沒有人,房間內隻有她的呼吸聲,她倒是相信科學,可眼前場景實在有些詭異。

李魚有點緊張,準備起身到後麵的淨室去看一下,以前隻把他當病人,什麽不該看的她也看過了,沒覺得有什麽,可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有時他眼睛看過來她都有一丟丟緊張,也不敢胡思亂想了。

李醫生,你真沒操守!她時常罵罵自己保持清醒。

她站起身來剛一轉身,黑暗中與一道呼吸近在咫尺。

李魚嚇得往後一倒,他迅速地伸手一撈,將她穩住才鬆了口氣。

“人嚇人,嚇死人!你去哪了?怎麽不說話呢?”李魚嗅到了熟悉的玉蘭香氣,放鬆的順勢坐在**,雙手靠後支撐著身體審問道。

柳秋沒有回答,如一團煙霧般飄開了,他拿著一支蠟燭,不斷的去點亮,足足點燃了三五十隻才停了下來。

這個時代生產力低下,一般普通人家都是用煤油燈的,既傷眼睛又氣味難聞,見光度還差,條件好些的就會用蠟燭,而她上次回太尉府,還記得床頭凹槽裏擺放的奢侈夜明珠和防風玉罩燈,都是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取亮用品。

而柳秋能這麽任性的一次性點燃這麽多蠟燭也是大手筆了,此刻房間內已經亮如白晝。

燭火跳動下,李魚終於發現了柳秋的不同之處。

他換了常穿的衣袍,著一身黛紫輕衣,外罩同色輕紗,腰間緋色腰帶將腰身束起,更顯得他窄腰寬臂,發髻端正束起,上麵的木簪正是她之前丟了的那支!

靜夜、白雪、明燭,他背持長劍銀光耀眼,眉眼間的漣漪卻更加濃重,仿佛跨越時光,一步步向李魚走來,大夢酣睡一場,仙人入我夢來。

李魚一時間手足無措,柳秋這小半年來,多數時間體貼溫和,李魚都快要忘了初見時那個敏感、倔強的柳秋。

可是,今夜,她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層表象,他跪在李魚腳下,抓起李魚的手,讓其撫上他的臉。

李魚一愣,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將手撫在柳秋臉頰上,有點燙,李魚視線亂飄。

他一眼便看穿李魚的窘迫和躲閃,此刻房間內沒有第三人,也不用再顧忌誰,他眼帶笑意,反而高高仰起頭露出玉白的脖頸,妙目更是如同獵隼般緊緊追隨著李魚。

待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潤後,心中喟歎一聲,這才薄唇輕啟,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生辰快樂,我的小魚,禮物呈上了~”

他緩緩退後,挑起個劍花,隨後身姿矯健舞劍助興,分明酒後麵色酡紅,遊走間身姿卻絲毫不亂。

其劍如白蛇吐信,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駐簷低語,揮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繽紛。

側身捷如飛鳥輕,瞋目勇如獨鶻舉。黃堂張燕燈燭光,兩耳喧喧厭歌鼓。

李魚一時看呆了。她何曾見過如此酣暢淋漓的舞蹈呢!她的目光中全然都是這個玉姿翩然的男子,這一刻,她的心髒和他的動作化為了一個節奏。

寄情於舞,他的熱烈和濃厚情感宣泄而出,收劍時竟有些難以支撐。

他隨手拋了劍,踉蹌向李魚迤邐而來,原來,這麽多年的劍舞,今天才得各中三味。

他從小機敏,琴棋書畫舞都學得快,教習師傅卻說他的才藝隻能是中品,因為他隻是一具演繹動作的傀儡,沒有情感寄托其中。

表演才藝時他又不喜諂媚邀寵,默默地完成每一個動作已經是極限,不會媚眼如絲與客人調情。

這反而激起一些客人的征服欲,給他掛了一個冷郎君的名號,更引得狂蜂浪蝶無數,他很討厭,於是學著樓裏其他男子是如何邀寵的,想要同化自己減少關注,可惜一直未曾學會。

他還記得那人說:“你隻有將對麵的客人當做自己最愛的娘子,見她時便覺春花乍開,心神搖曳,不見她時便驚覺空落落,無枝可依,如此才能無往而不勝,融情於歌舞才是真意。”

當年,他連聽都聽不懂,還暗道自己愚鈍。

原來,是他無法強迫自己的心意。

他許久不練,已經生疏,隻是在發現小魚生辰後緊囉密鼓地練了練,一舞下來卻絲毫不滯澀,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一頭伏在李魚的膝上,水汪汪的眼睛通紅地望著李魚:“我的生辰禮好不好,小魚。”

“很好,很好。”李魚直女發言,感受著他的熱度,李魚僵著麵孔和身子。

“你今天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柳秋忽地站了起來,他酒氣濃烈混合著玉蘭花香,剛硬又溫和,不由分說地上前將李魚按在懷裏。

“啊!”李魚驚慌的想退出去,完全把柳秋的行為當做了酒後失態。

“別想逃!”柳秋一臉堅決,盯著李魚泛紅的小臉。

隨後大膽發言,強硬道:“叫我哥哥~”

“!!!”

“快叫快叫!”等不及的柳秋垂頭湊向李魚白生生的耳朵連連催促。

李魚分明感受到耳垂上被輕柔地觸碰了一下,立馬抬手捂住耳朵搓了搓,搓到稍有些疼才將那癢壓下去。

李魚對叫他哥哥沒啥心理負擔,本來他年紀也比自己大,可是如今這黏糊糊的氣氛,哪裏是叫哥哥,分明是情哥哥吧!

她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可是又擔心柳秋醉酒說的話當不得真,吞吞吐吐說不出口。

他好半晌也沒等到那聲心心念念的哥哥,又不舍得鬆開懷裏這尾狡猾的小魚。

房間裏一陣沉默,李魚也暗暗鬆了口氣,等會兒他醒了怕是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柳秋:???醒來都忘了的不是你嗎

可柳秋不會忘事的,他俯下身來,委屈的視線正對著李魚,說出來的話簡直要讓李魚奪門而逃。

“你煩死了,為何每天都要抱著我叫哥哥,今天就不叫!”說罷有些惱怒的抓著她的手放到喉結上,“摸也摸了,這下行了吧。”

李魚要瘋了,她囁嚅著想要抽回手。

柳秋見了,更是氣憤,他拽著李魚的手伸到衣襟內,按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迫近了李魚竟然悲憤又委屈的言道:“你個負心娘,每次都要我脫光了才肯叫一聲好哥哥!”

“我不是!我沒有!”李魚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感到頭暈目眩,被柳秋今日的大膽發言搞得措手不及,不知是如何一本正經說出如此、如此不羈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