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賽酒
“啊,頭疼!”李魚因為宿醉頭痛欲裂,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酒量怎麽變的這麽小了,分明以前也是能喝二兩的啊。
她揉著額頭將將撐起身子,就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扶了起來,度數合適的溫水也貼近了她的唇邊,李魚低頭一飲而盡,一抬頭卻發現柳秋的喉結處有一塊紅紅的印記。
李魚盯著那道印記半天,柳秋都有些緊張的時候,她義憤填膺地吐槽了一聲:“你被蚊子叮了,這秋天的大蚊子最毒了!”說罷還摸摸自己的臉和脖子笑道:“還好沒有叮到我哈哈哈!”
緊張了半天的柳秋一口氣瞬間上不去下不來,他低落了須臾就馬上恢複平時的表情,輕輕地拿走了杯子。
李魚感覺今天的氣氛不太對,柳秋早上的眼神有些不同的複雜,早飯時,平安也不嘰嘰喳喳,反而一看她就眼神閃躲。
可能是忙於釀酒自己太累了,李魚旁敲側擊了幾番,柳秋都隻是推脫說沒事,平安更是一看她就跑,李魚猜不透二人,隻能歸咎於太辛苦了。
時間一晃而過,九月初三很快到來。
柳秋身體沒恢複完全,平安擔心讓陳家發現,所以隻能李魚獨自勇闖天涯。
一早上,二人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照顧妥帖,賽酒大會不好再穿道服,魚龍混雜,李魚也擔心被人認出來。
所以李魚隻穿了上回下山買的一套青衫,柳秋早在前幾天便將這衣服熏香,又費了十二分的心思為她打理發式,臨行前在她腰間墜上一個針腳精致的秋菊香包。
她恍恍惚惚拎著酒出門時,都感覺自己成了一隻開著屏的花孔雀,此時出門不是去賽酒而是去選美的。
這賽酒會本是三年舉辦一回,以往多在江南大城舉辦,今年聽說鎮守西北的六皇女秦王回京述職,她在京時平素最愛好酒,如今回京,恰逢三年一期的酒會,女皇大手一揮,特意選中在京郊舉辦,一則京郊海拔高,**開的好,二則那位秦王休整的別苑正好在京郊。
今年的酒會就定在秦王別苑舉行,李魚下山不算太晚,可到了別苑卻大為震驚,人山人海好似春運,車馬從別苑門口一直綿延到集市,後麵還源源不斷的往前擠著。
秦王府的管事也傻了眼,皆因她得到的消息是江南酒會參與者不過百家之數,秦王府早按照這數量準備,誰料今年全國的酒商都得知是秦王府參與,都抱著揚名天下的心思,從五湖四海趕過來。
那按照原本在府中舉辦的方案就行不通了。
李魚緊張地將酒壺抱在胸前,打量了一番周圍眾人,不禁為自己的寒酸鞠了一把辛酸淚。
人家的盛酒容器造型精美,用料考究,打眼一瞧不乏官窯的瓷器和厚重追古的青銅樽,李魚低頭敲敲自己這普通燒瓷打造的酒壺也不自卑,因為她知道,這不是賽酒器比賽,隻要打開瓶塞,她懷中的酒香必然天下揚名。
參賽之人都為平民,所以別苑隻開了東西側門。眾人正熙熙攘攘往別苑內擠時,卻聽聞“嘎吱”一聲,那塵封許久的秦王別苑厚重正門悠悠開啟。
隨後正門內一隊衛兵列陣守衛,她們護甲寒光,眼神銳利,一看便是經曆過戰場的殘酷廝殺。
她們一列隊,那些擁擠的酒商不禁有些畏懼,別苑門口吵鬧的聲音都小了些。
待秩序稍稍維持些後,隻見別苑內緩緩行來三人,其中打頭二女額帶金花,光澤奪目,腳步舉重若輕,氣息卻輕盈無比,李魚暗忖此二人最低也是二級的天顯女。
待那二人到別苑門口就恭敬地彎腰請身後之人先行,李魚沒能擠到前麵,遠遠隻見是位身量頎長得達到一米八五以上的女子,她著一身銀光蟠龍劍袖常服。
她一出現,眾人便都跪下山呼千歲,李魚左顧右盼周圍的人都乖乖跪在那裏,隔的這麽遠,秦王又看不到,李魚可沒有給人下跪的愛好。
於是隻是垂下眸子蹲在人群裏,好在她身量不算高大,周圍人又忙於下跪,也沒發現什麽,隻是李魚分明感覺有一道視線看著她,她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抬頭,隻能心裏默念三遍:“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那秦王分明是身懷武功,雖然不是天運女,卻聲音底氣十足,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
“爾等不必照常評比,立於原地即可,由本王黑甲衛首輪評比,評出一輪由孤和眾評審再定魁首!”
她這就是嫌人多了,打算讓她的黑甲衛先篩選出去那些實在一般的,待有好的再讓她瞧瞧,隻是第二輪便要定魁首,可見黑甲衛這關必然也是極為嚴格了。
人群中果然喧嘩四起,她們往常評比都要四五輪的,評委們對一般的酒也要給出點評,然後對好酒一頓彩虹屁,這才決出勝負,哪有今天這種秦王二輪定生死的!況且那些黑甲衛都不過是邊疆出身的軍娘罷了,哪裏懂什麽是好酒!
不過片刻,就有那膽子大的酒商質疑起來,那秦王聽罷卻隻是微微一笑,“若本王的黑甲衛都喝不下去的,算什麽好酒!”
李魚充分感受到了這位王爺的獨斷專行和極度自信。
不過在賽酒評比上,她卻擁有著和秦王同樣的自信。
沸水一般的反對就被秦王這樣輕飄飄的壓下去了,這個時代皇權壓死人!
眾人也就不再擁擠,都站在原地,等待著黑甲衛前來品嚐。
那黑甲衛隊足有五六十人,她們嚐酒速度極快,遇見那好酒便連連稱讚,呼朋喚友一起來嚐一杯,遇見一般的隻是淺嚐輒止迅速抽身,倒不像賽酒大會,反而像她們打了勝仗後,歡快放肆的暢飲般。
李魚生在和平年代,少見軍衛,見此場景也津津有味地觀察起來,眼睛彎彎笑得開心。隻是剛才那道視線又糾纏上來,她一抬頭卻沒有找到來源,不禁有些煩躁。
那些酒商抗爭無效,隻能多倒些酒,希望這些黑甲衛們能喝痛快了好給個合格名次。
等了半個多時辰,黑甲衛們終於來到李魚身前,見她年紀輕輕,又隻是捧著個袖珍的酒壺,不禁起了些輕視之心,想著趕緊敷衍過去,上前就要拽李魚的酒壺。
誰料拽了兩下都沒拽動,那酒壺仿佛在李魚手裏生了根一樣,“別拽啊,我給你倒些。”李魚氣惱這黑甲衛不禮貌,卻還記得這是賽酒會沒有發作。
不太高興地拿出預備的小酒杯,那黑甲衛見了小酒杯更是“嗤”了一聲,她心想這酒商真是小家子氣,已經起了不給李魚通過的心思,又連連催促道:“軍娘什麽好酒沒喝過,瞧你這樣子能釀出來什麽好酒,怕還不如馬尿吧!”
眾黑甲衛聽了立馬都哄然大笑,有些好事地還接著道:“王五娘,你是不是常喝馬尿呀,人家還沒打開你都聞著味了哈哈哈哈。”
那被稱作王五娘的軍娘更為氣惱,周圍的酒商又討好起哄道:“就是,看她這樣子也是不像會釀酒的,長的妖妖嫋嫋的,哪像會幹粗活的人,別是哪家房裏養的嬌嬌吧。”
這就是侮辱人了,這個時代的嬌嬌是指有錢人家有龍陽之好的女子豢養的年幼女子,通常這種女子終身不能成親,地位比小侍還要低,是辱沒祖宗的,這些起哄的酒商不過看李魚孤身一人,又年紀輕輕才敢口出妄言。
人群中眾人還在笑著,打算看李魚這小娘子會不會哭鼻子。
李魚突然就冷笑了一聲,她慢悠悠地轉身走到剛剛口出狂言之人的身前,冷聲道:“你可聽說過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說罷腰身一擰,隻聽一聲巨響,那人麵前佇立的巨大酒桶當的一聲轟然倒下,揚起一片飛塵,眾人驚慌躲閃,須臾那浮著綠沫的酒就順著破裂的口子汨汨流淌出來。
那酒商目眥盡裂,跳起來就要跟李魚算賬,黑甲衛們卻跑到酒桶旁用手捧了一捧來品嚐,那軍娘王五娘連連道好酒,她起身拿著一塊木牌就要給那酒商,誰料來接木牌的卻是將酒商打倒在地的李魚。
她輕笑一聲:“這種也算好酒嗎?秦王的黑甲衛……”她沒有全然說出刻薄之語,卻搖著頭將一切表明了。
那黑甲衛本來僅是微怒,聞聽李魚笑言後怒發衝冠,衝過來就要捏起李魚的脖子。
她出手極快,就在即將觸碰到李魚的前一刻,被一柄通身白玉製成的折扇攔住,“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