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詩雨同誌,你回去吧。”
許草丫雙眸冷冰的看向李詩雨，聲音裏似乎也摻雜著寒冰。
“弟妹，你真的不能幫我一次？”
李詩雨迎上許草丫質疑的目光,笑著問。
“李詩雨同誌,俺大嫂去哪兒了？”
許草丫依舊冷冰冰的問著麵前的李詩雨。
“許草丫同誌，她就是你大嫂李詩雨啊,以前她是病了才會說些瘋言瘋語的,那些不能當真的？”
劉梅花急了,站在兩人之間,拉著許草丫解釋著。
許草丫自然知道麵前這個李詩雨才是自己夢中的大嫂李詩雨，可這個不是她認識的李詩雨。
“媽,原來你一直認為我是瘋子啊？”
突然李詩雨聲音悲涼的開口。
“大嫂,你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需不需要去醫院？”
許草丫著急的拉著她的手,想去找醫生看看，她到底怎麽了？
“草丫,你———我想走了,這世上再沒什麽好讓我留戀的了。她要這身子給她便是。草丫我有個日記本放在先前住的房間衣櫥的夾層裏,你幫我找出來燒了吧。”
李詩雨此刻雙眼空洞的像是個活死人,許草丫想幫她,可她這到底是什麽病，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媽，你喜歡她，那就如你所願吧。”
李詩雨說完,整個身子向後栽倒。
許草丫把人給提著放到劉梅花的身上,說：“劉嬸子,可真是個好媽媽。”
劉梅花也被剛才的一幕驚嚇的說不出話來。
許草丫沒再繼續停留,抬腳越過兩人，往大院走著。
許草丫回到家，找到李詩雨藏的日記本，拿出來在房間翻看著。日記裏的一字一句都被淚水澆透的模糊，李詩雨的歡喜，她的難過，還有她的恨意———
她創造出另外一個自己的初衷，一切起因都是因劉梅花不喜歡她。
唉———
謝雲韻抱著顧成雨，敲門進了房間，見許草丫又哭成了淚人，麵露擔憂的問：“草丫，難道是熙寒他———”
“奶，你看看這個。”
許草丫把那本日記本給謝雲韻看。
謝雲韻翻了一遍，歎了口氣說：“這———都是命吧，她走了也好。”
“可憑什麽是她走，為什麽要是她走？”
許草丫想不通，明明她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草丫，她的人生像是盤死棋，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她和熙辰這段孽緣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若是剛發現生病的時候能好好看病，那悲劇便不會發生。”
“奶，等大哥回來，俺要拿給他看。”
許草丫抱著那本日記本，認真的說。
這或許也是她能幫上李詩雨的地方。
她想讓顧熙辰知道，李詩雨的恨，她的傷，她的不甘———
“隨你便，出來吃飯了。”
謝雲韻沒啥意見，她是不喜李詩雨和她家人的。
李詩雨讓自己的大孫子顧熙辰突然間變成了一個背信棄義的爛人，她到死都還算計著傻呼呼的小孫媳婦幫她忙。
那個日記本哪裏是讓小孫媳婦燒的，她分明是摸清了小孫媳婦的性子，知曉她看了後一定會給大孫子。
她一直都在報複自己弄出來的另一個自己和呂家人，流產的孩子，放劉梅花他們進顧家。
然後被趕回去，都是她一步步算計好的。
所以謝雲韻不同情李詩雨，有這心計卻把自己給轉死了，也沒誰了。
張美蘭把顧重山接回來，跟許草丫說：“草丫，草莓還有沒有？”
許草丫回她，說：“大伯母有的，你要吃俺現在給你摘去。”
“不是我要吃，是我同事想換些，明早摘了新鮮。”
“好。”
許草丫應了下來。
謝雲韻問張美蘭，說：“你爸媽還有沒有去醫院找你呀？”
張美蘭皺著眉頭，語氣淡淡的說：“有。”
“那你應付得過來嗎？”
謝雲韻擔心的又問。
“媽，你別擔心，有熙美在呢。”
張美蘭勉強的笑了下。
“大伯母，要不俺找人幫你把人給趕走？”
許草丫開口說。
“你怎麽趕他們走啊？”
顧熙麗嘟嚷著，覺得許草丫說話太不靠譜了，那些人畢竟是大伯母的家人。
“俺可以找江紅黨同誌幫忙，直接告訴他們，要是再鬧就讓他們上報紙。”
許草丫出著主意。
“這———”
顧熙麗想說，這法子是不是太損了些。
但張美蘭卻覺得是個好法子，她父母都是死愛麵子的人，而且江紅黨是京市的名人，讓她幫忙嚇唬父母一下，就不信他們不收斂些。
“好，等他們再去醫院堵我，我就去把江紅黨請過去跟他們好好聊聊。”
張美蘭臉上露出如釋負重的笑。
劉梅花隔三差五的還會來大院門口等著顧家人，可這回顧家上下是鐵了心不讓李詩雨回來住，為此她恨透了許草丫。
李詩雨有時也會來大院，她甚至也去醫院和國營飯店找張美蘭和顧重山。
張美蘭直接問她，說：“詩雨你嫁的是熙辰還是顧家？熙辰在前線，你回顧家又能幫上什麽忙呢？上回你讓你媽把咱家給掏了空，你說誰敢讓你再回去住啊？”
“媽，那不是我幹的。”
李詩雨解釋著。
“那你說說是誰幹的？”
張美蘭笑著反問她。
李詩雨沉默的閉了嘴，這她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的。
轉眼間到了二月，顧重山幫許草丫找了幾個瓦匠師傅，用了二十來天的時間，蓋了三間大瓦房。
許草丫從磚窯廠弄來的舊磚多，屋裏的地麵也都鋪上了磚頭，多出來的舊磚舊瓦支起了個灶台又蓋了兩間茅房。
趁著蓋房子的間隙，許草丫翻墾了塊地，給水稻育苗。
顧熙麗拉著她去廢品回收站掏了幾張舊桌子，舊椅子，和舊床，擺放在屋子裏，又在屋外打了口水井，呆在這裏跟在家裏一樣舒服。
房子蓋完，也開春了。
許草丫又開始火急火燎的給地翻土。
孫紅雲和柳雲雲兩人士氣高昂的過來說要幫忙，連幹了三天就再沒在明草湖出現過，嘴裏也不再喊：“不怕苦，不怕累。”的口號了。
謝雲韻會在明草湖這邊磚瓦房裏燒些水，熱些飯給許草丫，也會帶著三個孩子在這邊玩，陪著她。
三月的西瓜，黃豆，油菜，玉米和南瓜都種上了後，許草丫又開墾了三畝水稻田，在水稻田四周又挖了引流湖水的溝渠，這都是耗時耗力的活兒，累慘了她。
到了四月又開始下地插秧，晚上回家還要學習初中的課本。
她很忙，忙的陪三個孩子的時間都少了。
顧熙麗吐槽說：“鄉下種地都有她這麽忙嗎？”
歇了不到一個月，天氣轉熱，地裏的麥子，油菜又可以收了，但遠在前線的顧熙寒卻沒有任何消息。
謝雲韻打電話問顧軒河，他都說，也不清楚。
唉———
不知不覺到了六月，
三個孩子都可以啃吃西瓜，開口喊人了。
“草，草，抱抱。”
顧成歡一嘴的西瓜汁，伸出小手，邁著小腿朝著許草丫撲過來。
“成歡，你怎麽又吃的全身都是汁水啊。”
許草丫邊碎碎念著，邊把沉甸甸的胖閨女給抱了起來。
“草，草，飛，飛。”
顧成歡在許草丫懷裏縱著小身板，要許草丫給她舉高高，她要玩飛飛。
“不要飛飛，危險。”
許草丫不客氣的拒絕她說。
“哼！草，草，壞，壞蛋。”
顧成歡癟著小嘴，兩隻小眼睛瞪著親媽，控訴著。
許草丫也生氣，她生的三個娃，沒一個喊媽的，開口喊人的第一句，都是：“草！”
草什麽？！生氣。
教了不知多少次了，一點用都沒。
隻要大兒子顧成雨一天不改口，許草丫直覺會被三個小家夥一直：“草！草！”叫下去。
“草丫，累了吧，先歇會兒吃片西瓜，咱們再回去。”
謝雲韻給許草丫端了盆涼水過來，讓她洗洗臉，擦擦汗水。
“奶，成雨和成安呢？”
許草丫邊洗著臉，邊四處打量著屋子，沒發現兩個小家夥。
“在西瓜地裏呢。”
謝雲韻抬頭指了指正抱著個大西瓜，滿身泥土的顧成雨，和他的小跟班顧成安說。
“顧成雨，屋裏有西瓜吃，你怎麽又去摘了？”
“草，草，給小姑姑吃。”
顧成雨回說。
“桌子上的西瓜，夠你小姑姑回來吃了。”
許草丫覺得奇怪，平時可沒見這小子對顧熙麗這麽好啊。
“不，大奶奶的。”
顧成雨指著桌子上的西瓜說。
嗬，許草丫有些手癢，好想揍他。
桌子上的一半西瓜至少有八斤，她們倆一起吃也吃不完。
謝雲韻接過顧成雨懷裏的大西瓜，笑著說：“乖乖，屋裏的瓜夠吃了，不夠太奶奶再喊你去摘好不好？”
顧成雨被許草丫拉著洗了臉，和髒兮兮的小手，他身後的顧成安卻眼巴巴的看著許草丫說：“草，草，———”
“怎麽了，成安？”
許草丫轉過頭問他。
“吃，吃，瓜瓜。”
顧成安看著許草丫說。
“好，吃瓜瓜。”
許草丫被小兒子的體貼一時弄得有些懵，心裏高興的想著，她小兒子真好，都知道關心起她這個親媽了。
“草丫啊，成安他想要個東西。”
謝雲韻替小曾孫開口說。
“奶，他想要什麽？”
“上次成安不是從那張舊床的縫裏扣出來不少金瓜子嗎？”
謝雲韻瞅了眼著急的看向許草丫的顧成安。
笑著停頓了下，才繼續說：“能不能給他幾個玩玩。”
“奶，東西不是在———”
許草丫話說到一半，看著謝雲韻滿臉的笑意明白了。
蹲下身子和顧成安，說：“成安，那個金瓜瓜被俺拿去換錢買奶粉了，沒了。”
“壞，草，草，壞，蛋。”
顧成安嘴裏一邊說著話，一邊坐在地上：“哇哇哇———”
哭得有些慘，許草丫把他提起來放到涼席上，走到桌子前坐下淡定的啃起了西瓜。
嘴裏還和謝雲韻說：“奶，今年的西瓜比去年的甜。”
“那是，今年也比去年熱啊。”
謝雲韻說著，拿起扇子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顧成安扇風，嘴裏和顧成安說：“成安啊，累不累，渴不渴？要不，咱們吃片西瓜再接著哭，好不好？”
顧成雨上前提著他走到水盆邊說：“髒髒，洗。”
顧成安生氣的瞪著顧成雨，嘴裏說：“哥，壞，壞壞。”
“洗，不洗洗，揍你。”
顧成雨的小拳頭一舉起，顧成安立馬乖了。
“奶，這裏還有成歡的幹淨衣服沒有，俺給她洗個澡。”
吃了兩片瓜，許草丫看著滿身髒兮兮，咧嘴朝著自己笑的傻呼呼的大閨女，有些心塞。
“有，成歡她今兒個都換兩回衣服了。”
瞅著髒兮兮的小曾孫女，謝雲韻也忍不住歎氣。
心裏想著，她家曾孫女長得多好看啊，咋就那麽喜歡在地上打滾呢？
“再過半個月，地裏的黃豆也該收了，奶。”
許草丫提著顧成歡，拿著她專用的小澡盆，又倒了半壺子熱水，走到井水邊，任勞任怨的開始給閨女洗刷刷。
“我跟你爺說了，他到時候請假，跟你一起收。”
謝雲韻望著一畝黃豆地，心裏高興又踏實。
家裏終於不用為吃豆腐和吃油發愁了。
可種地還真是累人，草丫這幾個月都瘦了不少。
洗幹淨的顧成歡像是破了殼子的雞蛋，白嫩嫩，水潤潤的，一雙和許草丫相似的大眼睛圓碌碌的對著你笑，許草丫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說：“成歡啊，咱們下次不滾地了，好不好？”
顧成歡兩隻小手摟著許草丫的脖頸，嘴裏奶聲奶氣的說：“不，草，草，好玩。”
許草丫無可奈何的又把洗幹淨的顧成安抱進懷裏，跟謝雲韻說：“奶，咱們回家吧。”
顧成雨人小，力氣大。
他抱著半個大西瓜，跑在提著菜籃子的謝雲韻前頭，喊：“回家，回家，回家囉。”
“成雨，你慢點，別摔著。”許草丫不放心的衝大兒子喊。
“沒事的，成雨他聰明著呢。”
謝雲韻跟許草丫說。
“奶，成雨他今兒個咋的了，怎麽這麽著急的要跑回家？”
許草丫覺得裏麵肯定有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熙麗，說給他帶連環畫。”
謝雲韻笑著回許草丫說。
“奶，外麵不還是老樣子，咋又能看連環畫了呢？”
許草丫有些憂心的問，她還記得去年被燒的那些成堆的連環畫的場景。
“是百貨大樓那賣的，應該沒啥問題。“
謝雲韻歎了口氣，回說。
心裏想著，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才能過去。
走到了大院門口，又碰上了劉梅花母女，劉梅花見著顧成雨抱著的半個大西瓜眼饞，嘴也饞，心想著，要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子，她當時就不該衝動的帶著人衝進顧家搶東西。
“熙辰奶，回來了啊。”
劉梅花端著張笑臉，堵著謝雲韻前麵的路。
“哥哥，吃，瓜，瓜。”
顧成雨抱著半個大西瓜，跑到正站崗的小同誌跟前，昂著小腦袋，奶聲奶氣的說。
這站崗的小同誌許草丫也認識，過年的時候被木柴砸傷她救出來的那個小倒黴蛋。
小同誌給顧成雨一個大大的笑臉後，又恢複了站崗的姿勢。
他的領導從警衛室出來，抱起顧成雨，笑著說：“成雨，乖，哥哥他忙，自己吃啊。”
“不，給，哥哥，吃，瓜，瓜。”
說完，又指了指謝雲韻手裏的籃子，說：“成雨，有，瓜瓜。”
嗬嗬，許草丫把大兒子執意要送出的半個西瓜，放到了警衛室，說：“咱家成雨的心意，你們就收了吧。”
“許草丫同誌，這———”
“回頭，俺會跟夏幹事講的，你們放心吃吧。”
許草丫給他一個安心的笑臉，抱起顧成雨進了大院。
“奶，你快點。”
許草丫見謝雲韻還沒進來，衝著門口喊了句。
“就來！
詩雨媽，你們回吧。”
謝雲韻說完，領著跟李詩雨嬉鬧的顧成安，喊了正舉著小拳頭要打劉梅花的顧成歡，說：“回家囉。”
夏田媽走過來，捏了捏顧成歡的小臉蛋，小聲和謝雲韻說：“聽說前線的人都快回來了，她們怎麽還來？”
“你真以為她們是看上我家大孫子啊。”
謝雲韻麵露譏諷的說。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更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