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幕chapter
南絳的天一向黑的晚，今天可能是因為暴雨陰天，外麵已經看不見光亮，黑漆漆一片。
雨勢非減但增。
葉笙暈乎乎的坐在椅子上麵睡了好幾次，都被反複的雷聲震得猛然驚醒。
身體的難受讓她再無暇顧及其它，隻求自己能快點安頓下來，再躺在**好好睡一覺。
手機叮咚了兩下，葉笙深吸一口氣，緩緩的把手機抬到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母親擔心的口吻：【笙笙，到住處了嗎？】
葉笙掃了一眼消息，端坐起身子，手指蜷了蜷，緩慢的按著手機鍵盤打字，【媽媽，已經到了，我想先睡一覺。】
穆雲清回複的很快：【到了就好，到了我就放心了，你也累了就先休息吧，等明天休息好了記得再給我打個電話。】
【好。】
葉笙盯著窗外有一會兒，強撐著站了起來，本來就沒什麽血色的小臉此刻看上去更是慘白，嘴唇甚至都看不出丁點泛紅。
她的手扣在行李箱提手上，握緊，轉而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祁順之前給她發過消息，說那個朋友很快就會過來。
葉笙當時沒問很快是多久，足足四個小時的等待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和耐心。
反複的嘔吐讓她胃裏空了一塊，小腹絞著疼痛作祟。
心裏麵一邊想著祁順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靠譜，一邊到機場門口側邊的漢堡店站定。
大致掃了一眼台麵上的菜單，暈暈乎乎的感覺又衝上了頭。
“小姐，您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需要幫忙嗎？”
店員是個眼睛很大的小姑娘，正擔憂的看著葉笙。
葉笙擺了擺手，勉強扶著台麵，手指點了下，“麻煩給我來一份B套餐，謝謝。”
“好的，您那邊坐著稍等。”
大約是看葉笙的狀態實在是不好，小姑娘轉身的時候還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她好幾次。
葉笙垂著頭，坐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椅子上，行李箱靠在身側，掏出手機打算給祁順發條消息過去——
【你那個朋友……還是別讓他來接我了吧，你把地址給我，我自己打車過去也】
隻輸入到這裏，葉笙的動作頓住，側頭看了一眼旁邊搖搖晃晃勉強立住的行李箱。
又挪動視線到玻璃窗外，一道閃電剛好劈過，緊接著耳邊響起轟隆隆的雷鳴。
這種天氣，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打到車的。
歎了口氣，葉笙又一個一個的刪掉了打上去的字。
要是自己可以走的話，她大概也不會在這個地方待這麽久。
按滅手機屏幕，葉笙隨意的抬頭，掃了一眼周圍。
這個時間機場的人不算多，南絳的機場又極大，所以更顯得空****的。
葉笙扯著蒼白的唇勾了下，南絳的機場幾乎沒怎麽變，和她六年前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可此次再回來，那種熟悉的陌生感一直在心頭縈繞。
這裏曾經見過的人，曾經發生的事，所有的遺憾和思念都像是圍著她打轉。
讓她難受。
正愣神的時候，一道頎長的身影猛然撞進了葉笙的視野裏麵。
男人的身高首先就在人群中凸顯了出來，目測將近一米九的高度，要比他身邊的人都高出一大截。
他微微低著頭，手裏拿著手機，另一隻手半插在西褲口袋裏，胳膊上還掛著一件與西褲顏色一致的黑色西裝外套。
男人身上的白襯衫熨燙的平整板正，襯衫領口的扣子敞開著，露出一段修長白淨的脖頸。
出眾的氣質，看起來就是個非富即貴，人群中惹眼的人物。
葉笙緊繃的神色總算緩和了些。
能看見這麽一個賞心悅目的人，或許算是她今天唯一的運氣了。
眼神挪開男人身上片刻，葉笙像是猛地想起什麽，又看了回去。
距離有些遠，不過剛才男人偏頭的瞬間，她恍惚好像看到了一點側臉。
和記憶中的一個人很像。
心裏緊張的像是在打鼓，葉笙皺著眉小心的繼續打量遠處的那個男人。
陳醉走的很快，急匆匆的帶著額前的碎發都晃動著，走到出口附近突然停住，抬頭向周圍看了看。
葉笙急忙轉過身躲了下，反複回想著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個人。
是陳醉沒錯。
絕對沒錯。
葉笙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猛地起身，身後傳來店員的招呼，“小姐，您的B套餐好了。”
葉笙匆匆的回去拿了餐，慌亂的道了聲謝，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不想見到陳醉。
說的確切一點，她不想讓陳醉看見現在的她。
葉笙和陳醉認識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卻也是剛好開始記事了。
十年前南絳的夏日和現在有些不同，白天悶熱是常事，但等到黃昏時分氣溫就降了下來。
葉笙很喜歡放學後在街道上蹦蹦跳跳的閑逛，迎著晚霞的微光，天邊的雲都泛著粉色，正適合小姑娘那個喜歡幻想的年紀。
她家裏管的鬆，又有祁順這個青梅竹馬的哥哥帶著，常常在外麵玩到黑天才回家吃飯。
葉笙住在南絳的一處古街城區，整個城區很大，她的家在差不多最中心的地段，旁邊又多是步行街，鄰裏街坊的大家相處多年都認識，所以家人放心她自己出去溜達。
這天放學，同學陸瑤瑤拉著她火急火燎的就往和家相反的方向跑。
葉笙被拉的一個趄趔，險些摔倒，“瑤瑤你慢一點，我們去哪裏啊？”
“南樂街那邊有個賣手工雪糕的，聽說可好吃了，我們得快點過去呢，再晚人家都收攤了。”
陸瑤瑤跑得極快，葉笙勉勉強強跟上。
“南樂街那麽遠，你怎麽知道那邊的雪糕好吃？”
“我聽程小六說的，他昨天都要把那雪糕吹上天了，說跟超市裏麵買的都不一樣，我今天必須得嚐嚐！”
“瑤瑤，慢一點，我跟不上。”葉笙喘著氣，想從陸瑤瑤手裏掙脫開。
奈何她的力氣小，愣是被陸瑤瑤拉著手腕拖拽著跑了好長一段路。
跑得越遠好像周圍的環境就越嘈雜，街道上的年輕人也越來越少，慢慢變成一堆老人推著車子來回吆喝，賣什麽的都有。
葉笙看著陌生的環境，有點發怵，緊緊跟在陸瑤瑤身後。
“你說的那個賣雪糕的，在哪裏啊？”
“應該快到了。”
陸瑤瑤的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隨後盯著一個方向，眼睛一亮，“你看！那個就是了！”
順著陸瑤瑤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正有一個叔叔輩的男人，推著車子吆喝。
麵前的車子上麵放了幾個鐵桶，每個鐵桶上麵十分簡陋的貼著一張紙，上麵寫著口味。
其中那個裝著菠蘿口味的鐵桶，上麵貼著的紙條還寫錯了字，寫成了“波蘿”。
葉笙的眉頭皺了皺。
這看起來，是個極其不靠譜的小攤。
陸瑤瑤拉著葉笙過去，在車子麵前站定，“叔叔，每個口味都來一點吧。”
“小姑娘，有錢沒錢啊？沒錢可是不能賣給你的。”
陸瑤瑤從書包裏麵一下子掏出十元，“就這些，你看著裝這麽多的就行了。”
賣雪糕的叔叔驚訝了一下，約是沒有想到一個小娃娃可以一下子拿出那麽多的錢。
“好嘞！叔叔這就給你裝啊！”
葉笙還是站在陸瑤瑤身後，周圍嘈雜的叫賣聲和烏泱泱的人群，總讓她覺得有點不舒服。
離開了自己所生活的那個安靜祥和的舒適區，讓葉笙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她好奇又害怕的打量著周圍，這裏的房子要比自己常見的那些破敗不少，古城區常見的小樓有三四層，這裏卻大多都隻有一層。
木門一開一合的嘎吱嘎吱的響，惹得葉笙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身後路過三兩個結伴而行的學生，身上的初中校服也穿的鬆鬆垮垮的，不太像個正經學生的模樣。
葉笙下意識的把自己的校服拉鏈拉到最上麵，腦袋一半縮在立起來的領子裏。
耳邊是那幾個學生的議論，為首的個子很高，手裏還掐著煙，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嗓門又極大，“那小子今天還在那兒坐著？”
“是呢，每天這個時候都坐在那看著天發呆，太陽落山了才回去，也不知道這天上有什麽好看的。”
葉笙偷偷轉身，瞟了他們一眼。
回應那人話的是個瘦子，瘦瘦高高像是個竹竿，風一吹仿佛能攔腰折斷似的。
“還是有不一樣的，我看他每天身上都得添一些新的傷，聽說是他爸打的，嘖，他也不會服個軟什麽的，還是個硬骨頭。”
瘦子旁邊還站著一個胖子，胖子還要矮一點，圓滾滾的像個球，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麵也頗為滑稽。
“硬骨頭好啊，那不是正合咱們心意？”
綠頭發吐出一口煙，又把手裏的煙頭丟在地上，腳踩上去還碾了兩下。
“你們沒再找他談談？讓他跟著咱們，保準以後他有什麽事，咱們也不會坐視不管。”
“說了，說了好多遍了，他開始先是不跟咱們說話，後來我再去，竟然直接叫我滾。”
說到這，瘦子呸了一聲，“他還拽起來了？老子還他媽覺得他晦氣呢！”
“可不就是晦氣嗎？”胖子拍了拍瘦子的肩膀，“他天生就沒媽，他爸也嫌他是個不中用的，要我說咱們也別搭理他了，撿一個受氣的回來有什麽用？”
“別說，還真有點用，就瞅著他那一身的傷，還挺嚇人的，有他在沒準以後咱們都不用動手，就能把人家對麵的給嚇跑。”
瘦子調笑著，語氣中的嘲諷讓葉笙默默咬了咬唇。
葉笙垂著頭，那三人的聲音越來越遠，笑聲卻讓她莫名覺得刺耳。
今天過來這邊的所見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卻不想還能聽到那麽離譜的言論。
且不說怎麽會有人背後這麽議論人，話又說的實在難聽。
哪有人會沒有媽媽的？哪有爸爸會打自己兒子的？
葉笙才不信。
作者有話說：
滴滴，友情提示——
前方已經坐上通往回憶的列車，篇幅不長，祝您旅途愉快！
是童年時期的可愛小天使笙笙哇！
第二個無獎競猜：這章又有幾個人物會在之後的故事中頻繁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