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聽故事
程川向大隊長張耀宗出示了有關證件表明身份, 大隊長就叫村裏的民兵連一起協助他們，把老山鷹一行人暫時關到了村裏的牛棚裏。
然後, 他還叫顧辭趕緊去開拖拉機, 帶著程隊長去公社那邊打電話，因為村裏還沒通電話。
本來，大隊長是打算叫自己的女婿夏長征去開拖拉機的, 但是一時間沒看到人，擔心程川這邊等太久，於是就把顧辭叫了過來。
顧辭過來一看到程川就發現這人不簡單, 身上的氣勢跟他那個當特種兵的小叔很像, 甚至更加淩厲。
程川也沒有特意隱瞞身份, 還對顧辭能送他去公社那邊打電話表示了感謝。
顧辭可能因為家裏有人當兵的緣故，對程川他們感到特別佩服。
王小軍和張多寶則留在村裏跟民兵連的人一起看押犯人。
張多寶手臂中彈, 大隊長還細心地喊來馬為民給人家看傷。
但馬為民這半吊子的醫術, 哪裏會治槍傷, 嚇得他雙手都打哆嗦，最後還是張多寶擔心他把自己從輕傷搞成重傷，幹脆叫王小軍給他取子彈, 馬為民在旁協助。
取子彈的場麵非常血腥，衛生所門口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村民，佟大壯就是其中一個, 這樣的大事, 可能一輩子都難得遇見一回, 怎麽能不來看看。
張多寶表現得非常硬漢, 全程都沒吭一聲, 子彈取出來後, 馬為民為他擦了消炎的藥水, 就直接包紮了起來。
現場所有人都對張多寶的英勇表現印象深刻，都拿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張多寶倒是沒注意那麽多，而是把取出來的子彈頭揣進褲兜，就準備跟王小軍一起去牛棚那邊看押犯人。
那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抓到的，雖然都綁了起來，還有民兵連的人在看守，但老山鷹素來狡猾，民兵連的人也隻是由村民組成的臨時隊伍，沒有跟敵特分子打交道的經驗，萬一不小心讓人鑽了空子可不得了。
所以，兩人這邊一完事就過去了。
大隊長見狀，趕緊叫家裏老伴做了幾個餅子小菜送過去，他們這個時候從山裏下來，肯定是沒吃午飯的。
在這一點上，張耀宗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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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助解放軍同誌抓捕敵特分子，這樣的大事在南山村瞬間就引起了巨大轟動，而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自然是佟阿南。
牛棚那邊已經禁止村民靠近，大家去不了那邊看熱鬧，就隻能圍在佟阿南家裏，想聽聽第一手的八卦消息。
麵對求知欲爆棚的村民，佟阿南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們：“就是在後山，看到解放軍在抓捕罪犯，然後就上去幫忙，之後人就抓到了。”
但這樣的平鋪直訴顯然無法滿足大家的好奇心理，於是，就輪到佟老三和佟大壯出場了。
隻見，佟老三那邊圍了一群大人，佟大壯這邊圍了一群半大的孩子，然後就聽到他們兩個人唾沫橫飛地訴說著英雄人物佟阿南怎麽曆盡千辛萬苦，協助偉大的人民解放軍抓捕十惡不赦的敵特分子的英勇事跡。
就連佟阿南都聽得津津有味，好像說的不是她的事跡，而是佟老三和佟大壯的事跡。
甚至還有人在佟老三這邊聽了一遍之後，又跑去佟大壯那邊再聽一遍另外一個版本的英勇奮戰小故事。
最後，連佟阿南都忍不住懷疑，這些村民是真的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抓罪犯的，還是隻想聽故事而已，明明佟老三和佟大壯說的不一樣，但一點不妨礙他們聽故事的熱情。
終於在講了兩三個小時，把口水都講幹了之後，村民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此時，佟老三和佟大壯賊兮兮地湊到佟阿南身邊，問出了他們心裏最關心的話題：“閨女，解放軍有沒有說給咱多少獎金？”
“按照上次的標準，一個人頭兩百塊，我抓了五個，加起來應該是一千。”
“一千！”
佟老三聽到這個數字，整個人都雲裏霧裏的，感覺特別不真實，他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呢。
他現在看著佟阿南，是越看越順眼，以前挨的那麽多次打，也全然不記得了，這就是他家的活祖宗，一定要好好供起來才行。
佟大壯在旁邊也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心想著，以後一定要更加勤快地把家裏收拾好，不能惹姐姐不高興。
事實上，在佟阿南的棍棒政策下，他們家早就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比如家裏的地板，時時刻刻都是幹淨的，不說一塵不染，但絕對是看不到稍微大一點的垃圾的，果皮紙屑也都必須丟在特定的垃圾桶裏，放眼全國各大農村，哪有這樣的，就連在城裏的人家，也不一定有他們家這麽講究。
除此之外，因為佟阿南不喜歡雞屎的味道，家裏也不許養雞。
甚至他們家後園裏的雜草也都必須按照佟阿南的規定往同一個方向長，如果敢自己擅自亂長的話，佟大壯必須第一時間去消滅它，否則，不僅園子要遭殃，佟大壯更是免不了一頓毒打。
另外，他們家每個人還必須天天洗澡，天天換衣服，這就導致佟大壯每天都有一大堆的衣服要洗。
不過，佟大壯也不傻，他會花一毛錢，讓二伯家的香兒堂姐幫忙洗。
有一次被大伯家的珠珠堂妹看到了，她還想上來跟香兒堂姐搶活幹，就為了賺他手裏的那一毛錢。
但佟大壯不喜歡這個珠珠堂妹，因為有一次香兒堂姐沒空，他就讓珠珠堂妹洗了，結果沒洗幹淨，都14歲的人了，竟然連衣服都洗不幹淨。
等佟阿南發現的時候，佟大壯又不敢說是他叫別人去洗的，隻能讓佟阿南給揍了一頓。
從此之後，佟大壯就不找珠珠堂妹幹活了，還是香兒堂姐幹活靠譜。
另外，他們家的柴火也是佟大壯負責的，因為他要做飯，柴火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他頭上。
但佟大壯怎麽可能會自己辛辛苦苦去撿柴火，隨便從村裏找十個小屁孩，給他們一人一分錢，就可以換十小捆柴火，夠他家用一個禮拜了。
這樣一來，佟大壯瞬間成為了村裏孩子們心目中的老大，每個禮拜都巴巴等著他大臂一揮，然後就奔去後山腳下撿柴火。
幸好，佟阿南不是那種死摳的性格，給佟大壯的零花錢也不會管他怎麽用。
而且，老爹佟老三有時候會偷偷昧下一些錢瞞著姐姐，如果被佟大壯看到的話，佟老三也會給佟大壯一筆封口費，有時候是一塊錢，有時候是幾毛錢，那得看佟老三昧下的錢有多少。
這是他們父子倆之間的秘密，千萬不能讓佟阿南知道。
他們都知道佟阿南是有本事的人，從家裏的夥食就能看得出來，但是一千塊錢的巨款，給他們的衝擊力無疑是前所未有的。
於是，下午的時候，佟老三在取得佟阿南的首肯後，就跑去牛棚那邊想邀請幾位解放軍同誌到家裏吃頓便飯。
本來程川他們是不想占老百姓便宜的，但聽說是去佟阿南家裏吃飯，程川不知道為什麽就答應了。
不過，牛棚這邊不能沒人，於是大家一商量，張多寶留下，程川帶著王小軍去吃飯，到時候給張多寶再帶一份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張多寶有點怵佟阿南，所以他寧肯吃冷菜冷飯也不想去佟阿南家裏。
不過，佟老三會做人，一看隻有程川和王小軍兩個人過來了，便叫佟大壯用個大海碗盛了一份飯菜出來，現在就去給沒來的那位同誌送去。
佟大壯之前在衛生所全程圍觀了張多寶取子彈的壯舉，心裏對他特別崇拜，聽說是給他送飯，立刻就屁顛屁顛地跑去了。
要請解放軍同誌吃飯，怎麽能少得了佟江老兩口，還有佟老大和佟老二聽到消息也跟著過來湊熱鬧了。
當然，還有本來就在佟阿南家裏蹭飯的家教老師劉青雲。
於是，開飯的時候，堂屋裏坐了滿滿一桌子人，飯菜也全都是上好的精細糧，有魚有肉，就是沒酒，有點可惜。
不過，程川他們正在看押犯人，也不能喝酒，這樣的飯菜正好。
部隊裏的夥食都還不錯，尤其是他們這些特種兵的，所以，程川他們看到這麽豐盛的飯菜，心裏都很淡定。
但王小軍心裏還是高興的，因為這桌菜跟中午村長送來的那幾個餅子比起來，簡直不要太好，倒也不是嫌棄那幾個餅子，他們也知道老百姓不容易，但是有好吃的，總歸是高興的。
劉青雲已經在佟家跟著吃了大半個月，也很淡定了。
唯一不淡定的可能就是佟江、李春分，以及佟老大和佟老二了。
他們之前在家裏吃的都是粗糧和小菜，上次吃這麽好的飯菜，還是省城領導楊宗國來的時候，也還是在佟老三家裏，再一次看到這麽好的飯菜，讓他們一時間還有點恍惚。
想到即將進賬的一千塊錢，佟老三對程川二人熱情得不得了，就差把他倆供起來了。
飯桌上有佟老三在活躍氣氛，倒也不顯得冷清，聊著聊著，佟老三就開始顯擺起自己的這一雙兒女來，尤其是佟阿南。
“程隊長，你是不知道，我家阿南將來是要去省城當警察的，省城刑警總隊的楊宗國隊長您認識不？他說要推薦阿南去考刑警，要不是阿南不識字，這會兒早就去了，他上次也來咱家吃飯了。”
在山上的時候，程川就曾聽佟阿南說過她認識楊宗國，沒想到不僅僅是認識，這楊宗國竟然還想推薦佟阿南去當警察。
不過，想到佟阿南的身手，楊宗國想必也是見識過的，要不然不可能特意跑到一個農戶家裏吃飯。
但讓程川沒想到的是，佟阿南居然不識字，雖然他知道在農村確實有很多人不識字，但無論怎麽樣，也不應該是佟阿南。
正當程川想建議佟老三現在送佟阿南去念書也不遲的時候，就聽到佟老三又嘚巴嘚地繼續說道：“不過楊隊長也說了，等阿南去讀書之後，還是可以去當警察的，家裏那套學習資料還是楊隊長送的呢。”
楊宗國竟然在得知對方是文盲的情況下還不願放棄，竟然還會送學習資料，看樣子，這楊宗國是非常看好佟阿南的。
程川也覺得佟阿南值得被這樣看重，隻是，既然能去當刑警，為什麽就不能來他們部隊當兵，他相信，以佟阿南的身手肯定是沒問題的，而且女兵也沒有他們男兵這麽危險。
佟阿南坐在旁邊聽到佟老三說起下半年要去公社讀書的事情，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嘟囔著：“公社那麽遠，每天來回要走兩個小時的路，我有點不想去念了。”
佟老三一聽佟阿南這麽說，頓時就急了：“一個月八十塊呢，怎麽能不去念，到時候，爹給你買一輛自行車，讓大壯騎車帶你去，反正他也要去念書。”
佟大壯也趕緊保證道：“姐，你放心，我保證騎得又快又穩。”
程川還沒弄明白“一個月八十塊”是什麽意思，學費不可能這麽貴，就聽到他們已經開始討論怎麽樣才能在開學之前買到一輛自行車了。
雖然不久之後會有一千塊錢的獎金，但是買自行車可不是有錢就行的，還要自行車票，這年頭，票比錢難搞。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程川突然說道：“自行車就交給我來辦，我一定給你們弄到。”
話音剛落，佟老三就立刻順杆爬了上去，抓著程川的手，激動地說道：“大兄弟，我佟老三真是太感謝你了，來，我以茶代酒，先幹為敬。”
說著，就把杯子裏的茶水一口悶了，程川盛情難卻，隻好端著杯子放在嘴邊喝了一口。
然後，就聽到佟老三說道：“我看大家相識一場這麽有緣分，程兄弟要是不嫌棄，咱們今天拜個把子，從今以後，咱倆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來，阿南，大壯，快叫程叔叔！”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