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賀嫣一眼就瞧見了沈知珩, 當即笑著朝他招手:“在這裏!”

沈知珩彎了彎唇角,徑直向二人走去,剛到跟前就聽到祁遠說:“知珩, 你這匕首做得精巧,不如也送我一個?”

“說了不給了!”賀嫣趕緊挽上沈知珩的胳膊,“他隻給我一個人做。”

“沈小夫人,做人不要太小氣。”祁遠無奈。

“反正不給, ”賀嫣說完, 還不忘跟沈知珩找認同, “是吧無憂?”

“嗯。”沈知珩果然配合。

祁遠被這兩人氣得沒招,直接把匕首還給賀嫣:“朋友緣盡, 後會無期。”

說完, 便揚長而去。

賀嫣笑了笑, 把小匕首重新配在腰上, 這才去牽琥珀的手。

琥珀笑著避開:“小姐,這會兒應該牽的不是我吧。”

“連我也打趣!”賀嫣瞪她,手卻誠實地抓住沈知珩手腕。

琥珀笑著跟在兩人後頭, 一同往要落腳的小院走。

路上, 賀嫣和沈知珩又聊起祁遠,一時有些想笑:“不送他禮物就生氣,也不知是誰小氣,等會兒他要跟你說話你也別理他,看他還敢不敢說什麽後會無期的話。”

“好。”隻一個字, 然後就沒有別的反應了。

賀嫣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怎麽瞧著還是興致不高?”

“沒有, ”沈知珩反握住她的手, 輕笑, “走吧,院裏應該已經備好了飯菜。”

賀嫣疑惑地看他一眼。

雖然天不亮就出發了,但到佛寺已經是晌午時分,按照以前祈福的規矩,午膳要在各自屋裏用,下午不作安排,可自行休息遊玩,等到晚上誦讀經書至子時,翌日才是正式的祈福儀式。

一行人用過午膳,琥珀和車夫便去整理行李了,賀嫣和沈知珩則坐在院中曬太陽。今日陽光極好,雖然已是深秋,但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叫人如沐春風。

賀嫣懶散地靠在沈知珩身上,閉著眼睛正昏昏欲睡,剛才還說要絕交的祁遠便找來了,一看到二人靠在一起的樣子,不由得嘖了一聲:“你們兩個,光天化日之下幹什麽呢?”

他獨自一人出京許久,很多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比如他曾經對賀嫣生出的情愫,就絕非是兄妹之情。然而想通了又如何,不管是沈知珩還是賀嫣,於他而言都是重要的存在,他絕不會為了自己那點情愫,就影響三人的感情。

不得不說出去一段時間還是好的,平複了心情之後再回來,他已經能理智地退到線外了。如今的他,再看這兩人恩愛的樣子,竟隻會由衷地為他們高興。

“多少也要注意點,在佛寺呢。”他閑散地靠在樹上。

賀嫣有點害羞,立刻坐直拉了拉沈知珩的袖子。

沈知珩一臉平靜地看向祁遠:“有事?”

“周尚書家的聚了幾個人,要一起去後山放風箏,你們去嗎?”祁遠說是來問這兩夫妻的,但目的隻有賀嫣一個,畢竟某人他是了解的,不可能參與這種幼稚的把戲。

果然,沈知珩道:“你帶濃濃去吧。”

祁遠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麽,賀嫣突然開口:“我也不去!”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她一臉無辜:“看什麽,真的不去,坐了一上午的馬車,都快累死了。”

“你那馬車可是母後特意選的,單是軟墊就有兩層,隻坐一上午怎麽可能會累?”祁遠不懂。

“那就是累啊,”賀嫣打了個哈欠,“而且天不亮就起來了,我現在好困的,不如你帶琥珀去吧,她肯定會高興的。”

祁遠聞言也沒有再勸,直接將琥珀叫了出來。

果然,琥珀一聽可以出去玩,頓時高高興興跟著他走了。賀嫣一臉羨慕地看著兩人離開,一回頭就對上沈知珩若有所思的眼睛,當即坐直了身子。

“怎麽了?”她乖巧地問。

沈知珩抬手摸摸她的眉心:“真不想去?”

“不去,我都要困死了。”賀嫣挽著他的胳膊,“你下午不是沒事麽,不如陪我睡會兒吧。”

沈知珩唇角微揚:“昨晚叫你早些睡,你不聽,現在知道困了?”

“是是是,早知道就聽你的了。”賀嫣輕笑,拉著他回屋去了。

她跟琥珀聊了一路,也確實是困了,幾乎是躺在**的瞬間就睡了過去,沈知珩將人抱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閉上眼睛卻是最近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樣的狀態,從那日出宮後便一直持續到如今,他總是反複地回憶、品味,近乎自虐。他好幾次都差點開口問賀嫣,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問什麽呢?問她是不是為了報恩才對他這麽好的?問出來有意義嗎?他當初既然可以無視她的痛苦,強行娶她為妻,就該明白她心裏不會有自己。

他也確實做好了一輩子同床異夢的準備,但他不會後悔,因為他原本的計劃,是這樣遠遠的看著,可她先欺騙他的感情,讓他生出奢望,又以最殘忍的方式告訴他從未愛過他。是她虧欠他,所以他明知她會痛苦,也能狠下心強娶。

哪怕互相折磨,他也不會再放開她。

可是……

“無憂……”賀嫣在夢裏囈語。

沈知珩垂著眼眸,將人抱得緊一點:“怎麽了?”

“無憂。”賀嫣往他懷裏鑽了鑽,又很快睡去。

懷裏溫軟一片,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沈知珩抱著她,靜靜聽著兩人逐漸融合的呼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願意對自己好,真心實意地做他的妻子,已經比他料想中的下半生好太多,他該高興才對,可是……

沈知珩不願再想,小心將臉貼在她柔軟的頭發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佛寺的床板太硬,睡慣了軟床的賀嫣很快便醒了過來,看到沈知珩還在睡,便小心翼翼地繞過他下了床,跑到院子裏伸懶腰。

琥珀進門時,就看到自家小姐一臉愜意的樣子,頓時有些想笑:“小姐這是睡醒了?怎麽就睡這麽會兒?”

“床板太硬了。”賀嫣歎了聲氣。

“你還是不困,否則就是睡地上,也很難醒過來。”相處六七年了,琥珀對她還是理解的。

賀嫣嘿嘿一笑,拉過她問:“放風箏好玩嗎?”

“不太好玩,後山雖然有塊平地,但還是不怎麽夠用,但足夠熱鬧,幹什麽的都有,也算是有趣,”琥珀說著,看出她心生向往,便立刻問,“我拿了沙包還要再去,不如小姐跟我一起?”

賀嫣心動一瞬,到底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就不去了。”

“為何?”琥珀問完,視線突然移至她身後,“姑爺。”

賀嫣頓了頓回頭,看到沈知珩後笑笑:“你怎麽醒了?”

“你不在,睡不著。”沈知珩回答。

賀嫣笑盈盈地看著他,沈知珩也沉默看回來,兩人雖然誰都沒說話,但其中的氛圍誰也插不進去。琥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沙包也顧不上拿就溜走了。

直到她離開小院,沈知珩才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一眼:“怎麽不跟她一起去玩?”

“想陪著你嘛,”賀嫣沒骨頭一樣又靠了過去,“明明妖狐案已經破了,你卻好像還是不得閑,我們都有多久沒像現在一樣待著了?”

說完,她捧著沈知珩的臉,迫使他與自己對視,“而且,雖然你不說,可我一直覺得你有心事,我知道你在不高興,我想讓你高興起來。”

沈知珩定定看著她,半晌說了句:“所以你剛才也是為了這個,才說自己犯困?”

賀嫣眨了眨眼睛:“是呀,我是不是很乖?”

麵對她求表揚的表情,沈知珩卻沉默了。

賀嫣看著他的臉,漸漸站直了些,正要問他怎麽了時,沈知珩突然開口:“你平日在我身邊,也是這麽委曲求全的嗎?”

賀嫣愣了愣,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這山上有一種果子味道極好,我帶你去摘吧。”沈知珩笑道。

賀嫣沒來得及琢磨他剛才的話,便被他口中的果子吸引了,於是兩人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又去摘果子了。

在山中消磨了一個下午,傍晚時是相對正式的素宴,所有參與祈福的人都要參加,用完膳就去大殿誦經。

賀嫣一到蒲團上坐下,便開始犯困了,於是一臉憂愁地看著沈知珩。

“很快就結束了。”沈知珩輕笑一聲安慰。

賀嫣撇了撇嘴,正要說些什麽,住持便從門口進來了,她連忙起身,跟著眾人一起雙手合十。

住持回了禮,往前走時經過她身邊,於是又停下腳步:“這位施主,還請到前方就座。”

賀嫣為了偷懶才選靠門的位置,結果大庭廣眾之下,住持隨手一指就是最靠近帝後的位置。

“為、為什麽啊?”她幹笑著問。

“施主天庭飽滿,是有福之人,同皇上跟皇後娘娘一起坐是最合適的。”住持笑道。

賀嫣隻能求助地看向沈知珩,沈知珩無奈地看回來,表示愛莫能助,她隻好到前麵坐下。

“皇帝伯伯。”她提起精神打招呼。

已經坐定的良帝斜了她一眼:“讓你還偷懶。”

賀嫣撇了撇嘴,坐在蒲團上發呆。

大抵是她沒有慧根,隻覺誦經無聊,於是開始後雖然表情還算周正,實則已經開始神遊,直到對上誦經高僧的視線,才立刻坐直了些。

大殿內香燭鼎盛,味道濃鬱熏人,她沒過多久便覺得頭暈眼花,等到誦經好不容易結束,趕緊跑出去用力吸幾口亮起,這才好一些。

“累壞了吧?”沈知珩正護送帝後,便叫祁遠出來瞧瞧她。

賀嫣蹙眉:“累倒是還好,就是味道太熏人了,我小時候也來過兩次,那會兒沒這麽嗆啊。”

“許是這兩日燒香的人太多,正殿又年久失修通風不暢,這才嗆了些。”祁遠笑著解釋。

賀嫣嘖嘖:“好歹也是皇家指定祈福的佛寺,怎會年久失修呢?”

“從前佛寺修葺的,是林丞相。”祁遠一句話解釋了原由。

賀嫣恍然,這是兒子死了,鬧罷工呢。

兩人正閑聊,誦經的高僧出來了,祁遠頓時恭敬問候,賀嫣也跟著行禮,聽到祁遠讚揚高僧,便自己也附和兩句:“今日聽君一席經,真是勝讀十年書。”

高僧聞言沉默一瞬:“沈小夫人還是讀書吧,佛經隻怕不適合你。”

祁遠沒忍住樂了。

賀嫣:“……”

不管怎麽說,總算可以回去休息了,隻可惜好不容易可以睡下了,結果還沒睡多久,就被沈知珩叫了起來。

已是翌日了。

“我去安排一下值守的事,你先吃早膳,待會兒我來接你。”沈知珩低聲道。

賀嫣看著他眼下黑青,頓了頓問:“你昨夜沒睡好嗎?”

是一夜沒睡。沈知珩揚了揚唇角:“祈福是件大事,馬虎不得。”

賀嫣點了點頭,以為他是因為公務憂心。

沈知珩離開後,賀嫣跟琥珀一起吃飯,同樣是剛睡醒,昨晚沒參與誦經的琥珀可精神多了,絮絮叨叨地跟她講昨日聽來的各種八卦,聽得賀嫣飯都忘吃了,一臉專注地盯著她。

聊了半天後,琥珀突然提起一件事:“對了小姐,漠城那邊一直在催老將軍回去,我們打算十日後啟程,你到時候跟我們一起走吧。”

沈知珩剛走到門外,便聽到了琥珀的話,頓時停下腳步。

賀嫣頓了一下:“你們先回,我過段時間再去。”

“為什麽啊?姑爺不是跟你說好了麽,準你每年都能回漠城待一段時間,正好這次跟我們一起,還能過完年回來。”琥珀提議。

賀嫣歎了聲氣:“他最近總是興致不高,我要是再走了,隻怕他更加低落。”

“原來如此,”琥珀說完,看著她蹙起的眉頭,突然就笑了,“小姐先前喜歡二殿下時,總是想把他弄去漠城,如今換了姑爺,倒是願意為他犧牲留在京都了,可見小姐其實還是更喜歡姑爺。”

“以後別動不動提二殿下,我已經成婚了,你要注意分寸,”賀嫣被她調笑得臉發紅,又嘟囔一句,“再說了,也不會一直留在京都。”

“你說什麽?”琥珀沒有聽清。

賀嫣輕咳一聲:“你不懂,無憂他不一樣。”

他不一樣,哪裏不一樣?沈知珩在門口站了片刻,直到兩人不說話了才進去。

“姑爺。”琥珀匆匆行了一禮便識趣離開了。

賀嫣笑著招呼:“都安排好了?快來吃些東西,今兒得一上午忙活呢。”

沈知珩定定看著她,到底還是說出了那句:“等祈福結束,你便跟祖父回漠城吧。”

賀嫣頓了一下:“你剛才聽到我們說話了呀。”

“去了之後,便不要再回來了。”沈知珩聲音艱澀,卻還是一字一句道。沉重了多日的心髒,在說出這句話後突然輕鬆了些,他這才恍然,原來有些決定並不難做。

“……你什麽意思?”賀嫣不解。

沈知珩走到她麵前,露出一絲苦笑:“本該和離後再送你走,可我們成婚時間太短,若是就此和離,隻怕會讓賀沈兩家難堪,所以你先回漠城,過個一年半載我再請旨和離,這樣就可以……”

“理由呢?”賀嫣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頓時氣得微微發顫,“和離的理由是什麽?”

“到時候辛苦祖父裝兩天病,我再請高僧出麵,說是因與我八字不合,這樣一來我們和離就成了孝義之舉,也不影響你的名聲。”

“我問的是你現在為什麽要跟我和離!”賀嫣氣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靜下來,“是因為我們剛才提到了二殿下?你既然聽到了,就該知道我跟琥珀隻是閑聊,而且並沒有……”

“不是因為他,”沈知珩說,“我當初既然答應信你,便不會再生疑心,所以與他無關。”

“……那是因為什麽?”賀嫣直視他的眼睛。

沈知珩靜了許久,眼底流露出一分自嘲:“大概是因為我還不夠狠心。”

賀嫣皺了皺眉,正要問他什麽意思,便聽到他又問:“你願意同我在一起,可是為了報恩?”

這句話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賀嫣微微一怔,半晌才回過味來:“你知道了……”

“是為了報恩嗎?”沈知珩看著她的眼睛問。

賀嫣沉默一瞬,決定實話實說:“一開始因為這個,但我們相處的過程中,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說著,她急切地上前一步,“你相信我,我現在對你……對你不止是為了報恩,我是真心想與你過一輩子的。”

“我信。”沈知珩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賀嫣鬆一口氣,隨即又繃起臉:“既然你信,那為什麽還要與我和離?”

“大概是因為我不想耽誤你,”沈知珩揚起唇角,眼底卻閃著若隱若現的悲戚,“賀濃濃,你該對我壞一點,這樣我恨著你,哪怕知道你不快樂,也會順應自己的心意囚著你,可你對我好了,我便想把一切都給你,我自己的想法也不重要了,隻想讓你高興。”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因為恩情才對自己好,但他在乎她會不會受委屈,若她和自己在一起時總是下意識退讓,那他寧願放她離開。

看著他認真的眉眼,賀嫣已經徹底冷靜:“你覺得和離之後,我會高興?”

“是。”

“哪怕我喜歡你?”

沈知珩沉默一瞬,輕笑:“是。”

“你……”

“若是沒有恩情在,你想喜歡我便喜歡了,想對我好便好了,若是哪天我惹你不高興,以你的性子也不會饒了我,”沈知珩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古井無波,“可有這一層恩情,你便永遠不可能隨心所欲,你會總是遷就我,你會不快樂……”

“我沒有!”

“你有,”沈知珩眼神堅定,“你這段時間,每一天都在遷就我。”

“那是我願意。”

“總有不願意的一天,但你還是會為了恩情忍讓。”

賀嫣氣笑了:“你都這麽說了,我又能如何解釋?”

“還記得進宮請安時那道辯題嗎?我答不出,是因為我的答案因人而異,我能隨心而活,但我希望你可以。”沈知珩說到最後,眼角已經有些濕潤,隻是麵色一如既往的沉穩平靜。

賀嫣怔怔與他對視,許久之後緩緩開口:“所以,你是一定要與我和離了?”

“即便和離,我也是你的夫君,你想來找我,隨時可以來。”沈知珩看著她的眼睛,“橫豎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賀嫣心口一疼,麵上卻是冷淡:“那恐怕不行,與你和離後,我應該會喜歡別人,為免他會難過,我是不會再與你有來往。”

沈知珩陷入長久的沉默。

正當賀嫣以為他會服軟時,就看到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那也好。”

賀嫣輕笑一聲:“沈知珩,你真行,先強娶我,又不要我。”

“不是不要你……”

“你就是不要我,”賀嫣一臉倔強,眼圈都紅了,“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好糾纏的了,等祈福結束,我便進宮請皇上退婚,不必再等個一年半載。”

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

沈知珩獨自站在房中許久,才緩慢地回頭看向她離開的方向。

庭院裏空空如也,不見她的蹤跡,就好像他大夢一場,終於醒來。

今日的祈福,是在佛寺正殿舉行,賀嫣怕自己去了之後,看見帝後會忍不住哭,會給儀式平添晦氣,便沒有去殿內,而是獨自一人在山林間遊**。

隨著所有人陸陸續續去了正殿,太陽總算從東方升起,將最後一絲黑暗驅散殆盡。賀嫣漫無目的地走著,走累了就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低頭看著自己腰上的小匕首,孤零零的瞧著好不可憐。

咚——咚——

遠方傳來三聲鍾響,祈福正式開始,賀嫣揉了揉臉重振旗鼓,正要去殿外瞧瞧熱鬧,突然瞥見林間幾道急促的身影。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正殿內外,這兒怎麽還有其他人?賀嫣下意識躲到石頭後,扒著石頭往外看。

“都準備妥當了?”

“一切穩妥。”

幾人簡單碰個麵便各自離開,賀嫣心覺不對,下意識就想找侍衛幫忙,然而她此刻就在後山,哪能找到什麽人,眼看著幾人要消失了,隻能咬牙選擇其中一路跟了過去。

被她跟蹤的兩人輕車熟路地走到一處山洞前,看到山洞前的守衛後招呼一聲,幾人便離開了。賀嫣躲在暗處,等幾人走遠後便進了山洞,結果一進門,便看到昨日還在誦經的高僧手腳都被綁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高僧!”賀嫣急忙衝上去,一摘掉他嘴裏的布,就看到山洞裏堆滿了火藥,“誰綁的你?”

高僧虛弱地看她一眼:“供台、供台下有火藥……”

賀嫣一驚,當即扭頭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又道:“你你先堅持一下,我等會兒就來救你啊……”

說著話,徑直衝了出去,結果剛跑到山路後,就迎麵遇上了剛才的幾人。

這幾人顯然也沒想到,祈福都開始了還會有人在外麵遊**,愣了愣後立刻拔劍。賀嫣心裏又驚又怕,卻什麽都顧不上了,抄起一塊石頭朝幾人砸去。

眾人沒想到她敢硬碰硬,沒等回過神來,她已經抄小路往正殿跑去了。

“抓住她,不能讓她跑了!”

幾人在山林間不要命一樣你追我趕,而同一時間的大殿內,飛魚衛沿著窗邊五步一位,二十餘僧人站在殿內四角準備入場,住持和煦地請所有貴眷落座,看到賀嫣的位置空出來後,不由得頓了一下:“這個位置怎麽沒人?”

站在良帝身側的沈知珩頓了一下:“她身子不適,不來了。”

“既然身子不適,就在院子裏歇息吧。”住持說著,看了旁邊的小沙彌一眼,小沙彌立刻離開了。

沈知珩眼觀四路,自然沒有錯過這一幕,沉默一瞬後看向祁遠,果然祁遠也在看他。

“時辰已到,我們這就開始吧。”住持看向良帝。

良帝剛要答應,沈知珩突然問:“高僧呢?”

“他身子不適,今日由貧僧負責祈福,”住持回答,“若是無事,那我們這就開始吧。”

沈知珩一直盯著他看,眼神冷颼颼宛若冰山,住持幹笑一聲,不自覺看了供台一眼。

住持見他不說話,便回頭示意僧人們上前,於是僧人們陸續往中央走,他也當著所有人的麵點了香,一步步走向供台。

就在眾人要圍住貴眷們時,賀嫣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供台下安了火藥!”

她跑得衣衫淩亂發髻散開,撕心裂肺宛若瘋子,沈知珩卻毫不猶豫,直接抽刀斬殺了住持。殿內大亂,飛魚衛不必沈知珩開口,便直接殺向僧人,而本該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們,此刻也突然身手矯捷地與他們廝殺起來。

臣子們見狀先是方寸大亂,反應過來後立刻護著在帝後身前,祁遠和沈知珩對視一眼,當即帶上侍衛護送帝後等人離開,一時間殿內隻剩皇城司等人。

殿內血流成河,沈知珩渾身浴血宛若修羅,一腳踢開供台後看到堆滿了火藥,當即拽過來一個僧人放幹了血,將火藥潑被鮮血淋濕。

他動作淩厲可怖,僧人們一時被駭破了膽,很快被飛魚衛盡數緝拿。

戰鬥在一瞬間開始,又在一瞬間結束,刹那之間,便有幾十人喪命。

飛魚衛看著堆積成山的火藥,手指微微顫抖,很難想方才要是夫人來晚了,會是何種結果,對了,夫人……眾人回過味來,立刻往外看,隻見一個身著侍衛盔甲的人一手抓著賀嫣,一手拿著匕首抵在她喉嚨上。

正是臥床多日的林丞相。

“放開她。”沈知珩臉上掛著一道旁人的血,一步步靠近。

林丞相沒有多言,直接在賀嫣脖子上劃出一道傷,生生逼停了沈知珩。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了,沈大人小作一下,我也多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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