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車廂內基本沒人吵鬧,能夠很清楚地聽到車子移動的聲音。

岑鷺和杜康兩人說話的聲音也很輕。

於是岑鷺不得不聚精會神地去聽杜康說的話,不僅如此,他還得湊到杜康的旁邊去。

杜康亦是如此。

“說實話,你看起來好小,你要不是這時候去大理玩,我可能覺得你是個高中生,沒想到你都已經23了。”

對方的聲音刻意放低湊在岑鷺的耳邊,讓岑鷺很不自在。

但是他又覺得如果表現得太過抗拒會顯得不大禮貌,於是強行忍著。

好在對方言語間十分專注,岑鷺覺得他應該沒有觀察到自己的局促。

岑鷺控製不住自己,他臉開始發燙,甚至有點走神,差點就沒跟上杜康的思路。

就在杜康再一次想要湊近他的時候,他的手機震了一下。

岑鷺連忙把電話接起來,坐直了,還抱歉道:“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喂。”

因為剛才和杜康說話的緣故,他把耳機取了。

這時,手機裏的聲音不可避免地就飄**在了兩人的耳邊。

“岑鷺,我的身份證和畢業證是不是還在你那兒?給我寄一下,我給你地址。”

說話的正是他的前男友薛文博。

那人的聲音也挺好聽,隻不過微微有些細,岑鷺並不是很喜歡。

但那個聲音早已經印在了他的心裏,隻要一聽到就能讓他心痛如絞。

“喂?”

對方狐疑地問了一句。

岑鷺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喂,岑鷺你幹嘛,這樣有意思嗎?”

那種不耐煩的語氣又從電話那端傳過來,讓岑鷺險些窒息。

“你要不願意給我寄,我自己過來拿,你在家吧?”

岑鷺深吸一口氣,起身對杜康做了一個自己要去接電話的手勢。

杜康很隨意地點了點頭。

岑鷺也沒太觀察他的表情,拿著手機便往兩節車廂的中間走去。

“我沒在家,也沒看到你的東西。”岑鷺這會兒語氣硬起來了,他才懶得跟薛文博說他的東西在哪兒。

他這個人一直都是這樣,不僅自己的東西到處亂放,就連他們一起的東西也經常都扔得到處都是。

岑鷺每天收拾也無濟於事。

不過這也不是岑鷺不想告訴他的理由。

岑鷺承認自己就是小家子氣,當初是他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那自己為什麽還要事事為他著想呢?

以前岑鷺一直覺得自己什麽也不在乎,是一個十分灑脫的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並不是這樣。

自己真的很戀舊,也很小氣。

他的思緒亂飛,但很快就被對方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岑鷺,你能不能別鬧了?”

“咱們不是都說好和平分手了嗎?而且我也同意你說的是你甩了我了,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

“我這邊找遍了都沒有,肯定在你那兒。”

岑鷺在心裏冷笑,就算是在自己這兒又如何呢?

難道自己就有義務幫他把那些垃圾收起來嗎?

“沒有,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沒看到。”

“我已經搬走了。”

“什麽?你不是吧,你別他媽耍我好嗎?”

薛文博一向愛說髒話,岑鷺因為教小朋友的關係,經常會在他耳邊念叨,可他就是不改。

現在聽著依舊覺得十分討厭。

“你要不信你可以去看看,密碼沒改,今天應該會有阿姨上門打掃,你要是去得及時,說不定還能從垃圾堆裏把你的東西找回來。”

“就這樣,以後別跟我聯係了。”

岑鷺把電話掛上,沒兩秒就又響了起來。

他一下子掛斷,直接關了機。

手上的震動終於停了,岑鷺靠在門邊,瞥著窗外一閃即逝的風景。

現在也不知道到哪兒了,外麵連綿不斷的山巒,山間還有些白霧,看起來挺美。

岑鷺莫名又委屈起來。

渣男!

就應該打他一頓再走。

這樣顯得是自己落荒而逃似的。

雖說這似乎也是事實。

岑鷺站了一會兒又覺得累,他蹲下身去,窗外的風景瞬間從他的眼前消失。

他蹲在角落,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蝸牛躲進了殼。

岑鷺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幼兒繪畫選題。

如果拿給那些小朋友們畫,那些小朋友肯定能夠畫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又富有童真童趣的作品。

他們的想象力一直都很好。

可是他已經不是他們的老師了呀。

岑鷺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總之不太好受就是了。

教小朋友畫畫需要很多的耐心,有時候小朋友真的挺煩人的,但岑鷺樂意跟他們打交道,至少他們對人是真誠的。

生氣的時候不理你,等不生氣了馬上就湊到你身邊像個跟屁蟲一樣。

要不是培訓機構的老板總是給他們安排一些奇奇怪怪的銷售任務,他也不至於會離職。

岑鷺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培訓機構,要幫著賣飲品,還要幫著美容院搞活動?

反正至少在岑鷺心裏,這份工作已經失去了它的存粹性。

他現在還不想那麽快讓自己沉進社會中那樣唯利主義的洪流裏,所以他選擇離開。

“是啊,既然都已經做了選擇,再去想也沒什麽意義了。”

“你說什麽?”

岑鷺正自言自語安慰自己,突然聽到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嚇得他連忙站起身來,卻因為頭暈,人直接往後倒去,他連忙伸手要去抓手邊的東西。

然而車身內壁光滑,什麽也沒有,就在這時,一隻手抓住岑鷺拉了一下,這才讓他不至於跌在車門上。

但岑鷺還沒來得及去想要不要感謝一下對方,他肩膀上的疼痛隨著杜康的動作痛起來,仿佛肌肉也被撕裂一樣。

“啊!”岑鷺沒忍住叫出了聲,他伸出右手抓住自己的左邊肩膀,險些把他的生理性淚水給逼出來。

“你沒事吧?”杜康連忙鬆開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怕你摔了,我......”

杜康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慌亂,“我剛剛也不是故意要嚇唬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這......有問題嗎?”

岑鷺噗哧笑了一聲。

“沒事,不是你的原因,我是拿那個箱子的時候扭到的,可能是拉傷了,應該沒什麽問題。”

“剛剛還多虧了你,要不是你的話,那箱子可能都砸到我了。”

岑鷺又輕輕揉了揉,把手放了下來,忍著疼痛,強行抬了抬手,說道:“你看吧,能抬起來就說明骨頭沒事,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好了好了,你別動了。”

杜康抿唇,左右看了看,說道:“這樣吧,剛剛沒買到東西,請你去餐車吃個盒飯,”

岑鷺看他眼神閃爍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心情好了不少。

笑道:“那行吧,提前謝謝你。”

“你不用緊張,真沒事。”

杜康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一開始那麽冷漠,沒想到現在慌張起來這麽可愛。

“你自己一個人去大理,有想好怎麽玩嗎?”杜康大概也覺得尷尬,開始找話題。

“沒,你有什麽推薦的嗎?”岑鷺問他。

其實岑鷺沒想出去玩,就周邊隨便轉轉就行了。

就像那個粉絲說的,換個地方換個心情,不過聽聽當地人的推薦也不錯。

誰知道杜康卻笑了笑,說道:“還真沒有特別推薦的,不過在大理也就那些吧,蒼山洱海喜洲雙廊,不知道你喜歡哪種。”

“其實我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主要就是來散散心。”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用餐車廂。

沒人會對高鐵上的食物有多大的期許,兩人隨便買了盒飯,又拿了點水果,就坐在那兒聊天。

成都到大理坐高鐵大約六個多小時,所以這裏沒什麽人,比在車廂裏更安靜了。

岑鷺沒怎麽說話,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都不怎麽喜歡說話。

可他又想聽杜康的聲音。

要是能把他的聲音錄下來就好了。

岑鷺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的時候猛地驚醒過來,他伸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再抬眼時卻發現杜康正看著自己。

“你怎麽了?”杜康問。

“啊?”岑鷺有些懵了,“我怎麽了?沒怎麽啊。”

“你的臉好紅,熱嗎,還是悶,要不要喝點什麽?”

岑鷺更不好意思了。

救命,要不要這樣?

“沒事,我吃飯的時候經常會這樣,你不用太在意。”

這人,不過還好沒覺得他是因為不好意思,這樣其實也不是不行吧。

“沒事,我買兩杯喝的吧,可樂行嗎?”

“行啊,我喜歡可樂。”岑鷺隨口說道,假裝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強行讓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食物上。

這時候杜康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後皺起眉頭。

“喂,爸。”

“嗯,您放心吧,我說了要回來,難道還騙您不成?”

電話另一頭不知說了什麽,杜康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岑鷺假裝無意地抬頭看他,卻聽他說道:“好,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加。”

“嗯,我知道了,好了爸,信號不好您說什麽?我聽不清......”

“真聽不清,我會加的,您說什麽......什麽破網?”

他的演技其實不算太差,但岑鷺還是忍不住地笑了。

等他掛了電話,岑鷺笑道:“網真那麽不好嗎?”

杜康絲毫沒因為自己胡說八道被抓而表現出絲毫的窘迫。

他攤了攤手,“我爸成天催婚,就這麽個檔口,都得說兩句。”

說完他直搖頭,而後又低下頭去擺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稍等一下,我爸讓我加個人。”

“我真的有點不敢想象,我回家的日子到底要怎麽過?”

杜康頭也沒抬,問:“你家裏人會催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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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狀態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