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已深了,三塔路的路燈很黃,讓路旁的綠葉也都變成了溫暖的顏色。

路上沒了車,連人也沒有。

很安靜。

隨著杜康的話音落下,岑鷺心一停,隨即撲通撲通跳得比剛才更快。

他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膽子,微微張開了雙手。

大概是收到了岑鷺的信號,杜康似是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擁住了他。

岑鷺覺得他可能又要跟自己告白,或者會說一些比今天中午更露骨的話。

四周太過安靜,岑鷺想,要是這時候三塔寺的鍾聲響起來一定能打破此刻的沉寂,讓他忽略掉兩人的心跳聲。

他已經在心裏想好怎麽麵對杜康的告白。

隻要杜康說出喜歡他,他就側頭親一下杜康的嘴角。

這樣的動作足夠大膽,也是岑鷺很喜歡的浪漫的動作。

可是就在他幻想那一刻時,杜康卻鬆開了他。

“快走吧,太冷了,回去早點休息。”

岑鷺愣愣的跟在他身後,沒太明白剛才那個擁抱的含義。

一直到了房門前,兩人道別,岑鷺還沒回過神來。

“早點休息。”杜康像往常一樣跟他道晚安。

岑鷺將自己的情緒收起來,說道:“嗯,你也是,再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杜康聞言,踏上台階的腳步卻突然停下來。

他笑得燦爛,梨渦也變得更加明顯。

“不用再說了。”杜康說,“今天你都說了很多遍了。”

“我已經很快樂了。”

岑鷺望著他一閃一閃的眼睛,開口問他。

“杜康,你想不想我唱歌給你聽?”

岑鷺把演唱地點選在了天台,循著奇怪的儀式感。

他覺得自己有點傻。

大冷的天。

天台黑漆漆的。

看不見蒼山也看不見洱海。

但杜康卻沒有拒絕他無理的要求,甚至回屋拿了一件大衣披在了岑鷺的身上。

然後兩人就坐到了天台的蓄水池邊,在這十一月的夜晚。

所幸今晚的風不算太大,岑鷺覺得如果有燈光,也不會顯得他太過狼狽。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自己的音樂軟件。

“你先別看,我不好意思。”

黑暗裏,岑鷺膽子大了一點。

杜康連忙轉開,“我不看。”

雖然隻有短短的三個字,但是岑鷺還是聽出了他語氣裏的笑意。

岑鷺更害羞了,他一邊搜歌一邊說道:“我沒在別人麵前唱過,你別笑話我,而且我唱歌真的不怎麽好聽,反正肯定沒你唱得好聽,你別嫌棄。”

他念念叨叨幾句話,大概是因為害羞,所以聲音更小了,惹得杜康心裏更軟。

杜康清了清嗓子說:“嗯,你隨便唱,能聽到我已經很開心了。”

岑鷺也嗯,“趁著你的生日還沒完,這歌也還算有意義。”

“我要開著原聲,我怕我跑調。”

岑鷺咳嗽兩聲,又清了清嗓子。

他跟著手機的裏的音樂微微地晃動著身體。

雖然兩人挨得不近,但衣服依舊輕輕地摩擦著,讓杜康不看他也能感覺到他的動作。

可杜康舍不得不看他,哪怕看不清,就著手機反射出來的微弱燈光,他看得更是明目張膽。

“天空好想下雨......”

岑鷺唱歌軟綿綿的,跟他這個人一樣。

杜康心裏跟他一起哼唱,卻完全不敢發出聲音,害怕錯失了這一刻的安靜。

這首歌很輕快,很多人唱起來都會略顯油膩,但岑鷺卻沒有。

他唱得規矩,卻比杜康想象中唱得好聽得多。

杜康覺得岑鷺總是這樣,對自己不自信。

歌曲剛剛開了個頭,杜康就明白了他唱這首歌的意思。

他是在彌補剛才在席間沒有為自己唱歌的遺憾,他大概覺得自己應該很想聽這首歌。

就像歌詞中的那樣。

“為你唱這首歌,沒有什麽風格,它僅僅代表著,我希望你快樂。”

一首歌,幾分鍾,岑鷺覺得好漫長,但是他沒有停下來,一直努力地唱著,直到把這首歌唱完。

可杜康卻覺得這幾分鍾很短,不過一眨眼,他難得地出了會神,就已經結束了。

結束後,岑鷺十分不好意思地轉頭看杜康,杜康也盯著他,盯了片刻,還是杜康先開口。

他仿佛已經忍很久了,開口時什麽都還沒說,隻是發出了一個音節,岑鷺就從裏麵聽出了隱忍。

他說:“岑鷺,我還想再抱一下你,可以嗎?”

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多的紳士風度,岑鷺想,應該很少有人像他這樣的吧。

如果以前,他一定會覺得這樣的人裝。

氣氛都到這份上了,難道不是情難自控然後想做什麽就直接行動了嗎?

反正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會先詢問別人的意見的。

想到這兒,岑鷺也如是去做了。

他微微前傾,動作無比迅速,就像剛才在三塔路上心裏想的那樣,湊到杜康的唇邊輕輕啄了一口。

杜康顯然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動作,攬住對方後退的肩直接吻了上去。

岑鷺被他溫熱的唇燙得微微一顫,然後任由對方生疏地吮吸自己的唇瓣。

片刻後,他微微張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杜康一愣,手掌不知何時握住了岑鷺的後頸。

岑鷺的後頸被他的手掌弄得發癢,呼吸也因為對方的動作急促起來。

他腦子開始暈乎,想伸手推開對方,卻又怕打擊對方的積極性,於是張開嘴想叫停,然而這個小小的動作卻給了對方更大的便利。

岑鷺無奈,隻好就著這個姿勢,輕輕地抱住了杜康,任由他動作。

直到他嘴唇微微發麻,舌尖品嚐到血腥味才被杜康鬆開。

岑鷺無力,舔了舔自己的唇。

他皺眉還沒說話,就聽杜康有些緊張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輕笑了一聲,岑鷺輕輕推開他,而後看著他說:“沒事。”

說完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都不記得兩人互相之間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不是故意的了。

不知道杜康怎麽想,但是岑鷺覺得他每次無措的時候都很可愛。

原本以為他中午說的第一次告白是假的,經過剛才這一遭,岑鷺就信了,應該是真的。

他玩心大起,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自己肯定不能落了下風。

“杜康,淩晨你在我門口笑著說你28歲了,那個時候你想說什麽?”

不用聽,岑鷺也能想到答案,但是他就是想聽。

“我......我想說,我28歲了,以後會38歲,48歲,58歲,想找個人一起,想問你願不願意?”

岑鷺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頭。

“那淩晨你為什麽沒說,為什麽今晚在路邊的時候你也沒說?”

杜康像是已經緩過來了,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岑鷺,雖然很黑,但是岑鷺感覺到了。

他說:“淩晨,因為我感覺你對我的好感還不夠多。”

也沒問他中午的事,他主動交代,“中午,因為我沒忍住。”

“剛剛,我說了要給你時間想想的。”

“中午,那個時候......”他說了一半停下,說道,“也不是,其實我早就想擁抱你了。”

岑鷺去想他說的中午。

他不記得杜康中午有表現出想要抱自己,難道是自己太不敏感了嗎?

岑鷺又微微前傾,抱了一下杜康。

“早就是什麽時候?”他不想要一直這麽安靜,想聽聽困擾了自己這麽久的杜康的腦子裏的想法。

岑鷺感覺杜康寬大的手掌就搭在自己的後背上,如果沒有那幾件厚衣服,他覺得杜康寬闊的手掌能占自己大半個背部。

隻聽杜康說:“我想應該是第一天在高鐵上看你蹲在兩節車廂中間的時候。”

過去的記憶突然襲來,岑鷺又有片刻的恍惚。

他記起那個時候,杜康站到他麵前說了一句話嚇得他差點摔倒,他們就是那個時候相熟的。

沒有那時候,就沒有後來。

“還好有那一次。”岑鷺感歎道。

“要是沒有那一次,我們就不會去餐車吃飯,也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事情。”

“說不定我會順利加上你的微信,然後我就像這棟樓裏的你的其他租客一樣,成為你人生中的匆匆過客。”

岑鷺越說越慶幸,他用下巴去戳杜康的肩膀,然後又低頭聞杜康身上的檸檬味道。

他沒來得及理直氣壯地問杜康的身上是什麽味道,杜康先說話了。

“我覺得不會。”

“因為除開那一次,後來我有無數次想要擁抱你。”

吻你。

岑鷺沉默,沒再說話。

他想杜康大概是身上太過好聞,所以一早讓他喜歡。

而現在的這些話,卻更厲害,讓他沉淪。

岑鷺抱著杜康就舍不得鬆手。

他喃喃道:“我糾結好久了,我膽子特別小,總是擔心這擔心那。”

杜康大概是想到了岑鷺剛來大理時的狀態,他拍了拍岑鷺的肩說道:“別擔心,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以後和以前完全不同。”

岑鷺心頭發酸。

“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現在決定了是不能後悔的。”

“就算你爸爸不同意你也不能後悔。”

“你要是後悔了,我也沒辦法。”

“但你要是把我丟了,我以後都不會回來。”

“不會,我從來不會拋棄自己身邊的一切。”杜康說道。

岑鷺想煞風景地說,好像立了一個必倒的flag,一點都不浪漫了。

但他知道杜康不一樣。

他問:“哪怕微瑕?”

杜康回答他,一如當初他在心裏對杜康的評價。

“你一點也不瑕。”

*

從小到大,岑鷺收到過的告白不少。

男的,女的,看似浪漫的,霸道的,都有。

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主動過。

他以前對人有感覺就會給對方釋放信號,讓對方來主動接近自己。

不過自從在中學時被一個關係還算不錯的直男玩真心話大冒險騙了以後,岑鷺在這方麵就變得小心翼翼。

他不太敢相信兩個男人之間能產生真正的愛情,但同時他也在心中憧憬。

所以他也不止一次邁出試探的腳步,可事實是,大部分的對象在一起之前都會表現出讓岑鷺退縮的一麵。

“我自己反思過很多次,其實不是他們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浪費了他們的時間。”

“可能你會覺得我小題大作,不過就是一個玩笑而已,怎麽就把我變成了那樣。”

“但......”岑鷺沉默一下,往杜康溫暖的懷裏縮了縮,說道,“我就是會情不自禁地去想起那件事情。”

“要不要先下去?”杜康問道,“冷嗎?”

岑鷺搖頭,“再坐一會兒。”

他們兩個還坐在剛才的位置,不同的是,兩人共同披著一件外套依偎在一起,這會兒真像是在學校天台偷偷談戀愛的中學生。

雖然有點幼稚,但杜康想慣著岑鷺。

他很自然地又轉回了岑鷺剛才說的那個話題,“你沒有小題大作,很多時候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會影響一個人,就好像小的時候,我曾經吃過一道炒蘿卜,當時很喜歡。”

“已經過了很多年了,我吃過很多很多比那炒蘿卜好吃的東西,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隻要想到了那道炒蘿卜,還是會自己動手做。”

“你想和我一起吃炒蘿卜嗎?”

“是什麽樣的炒蘿卜?”

兩個人同時開口,說完一起笑了笑。

杜康說:“改天做給你嚐嚐。”

岑鷺點頭應下,他想接下來應該說一下薛文博的事。

畢竟杜康也是知道薛文博的。

他不想瞞,想一開始就把一切事情說清楚。

可是快要開口的時候,岑鷺卻有點卸力。

但有的事情,現在不說,日後不一定要捱到什麽時候去了。

他攬了一下杜康的腰,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抱一點。

“最後,我還想跟你說一下我前男友的事。”

杜康沒有沉默,他像是很隨意地回了一句,“不想說就不要說。”

就是這麽一句話讓岑鷺更想說了。

說完,他就沒什麽瞞著杜康的了,其他的事情就都過去了,影響不到自己了。

他也就可以坦坦****地和杜康談戀愛了。

“可是我想說一下。”岑鷺道。

“嗯,那你說。”杜康一如既往地溫柔。

“當初我是真的喜歡他的,他裝得很好,不管怎麽樣我都得承認,我那個時候對他十分心動。”

“我知道,我不應該在你麵前說這些。”

“但是......我......”岑鷺還是有點猶豫。

可是杜康在他的身邊,他覺得這是交代的最好時機。

“但是那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感覺,跟見到他時的感覺很像。”

“不是說你們像,是我的心裏產生的感覺。”

“所以我一直在逃開你,我怕你最後像他一樣,你變了,然後我萬劫不複。”

這次,杜康真的沉默了。

他沉默很久,久到岑鷺以為他要放開自己。

岑鷺另一隻手也靠過去環住了他的腰,不敢撒手,怕剛到手的人跑了。

“那如果現在他在樓下跪一晚上求你回去,你會怎麽辦?”過了好一會兒,杜康才問道。

岑鷺下意識回答,“怎麽可能?”

他頓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你可能誤解我的意思了。”岑鷺鬆開他,他一走,兩個人之間剛剛還溫暖相貼的地方就灌了風進去。

岑鷺盯著杜康的眼睛說道:“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我因為他對你心動,更不是說我放不下他。”

“我是怕你像他一樣欺騙我。”

見杜康不說話,岑鷺有點急,他剛剛表達得確實有點不對,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不能當沒發生,他必須解釋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覺得他很帥,他對我也很好,他也幫了我很多的忙......哎呀,我怎麽說不清楚了呢?”

“反正從我來大理的第一天起,他就和我沒關係了,他給我打電話我都覺得晦氣,別說是他跪在樓下跪一晚上,他就算把心拋出來給我,我都要踩兩腳。”

“我說錯話了,我就是想說,你不要騙我。”

岑鷺舉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就沒有見過兩個人在一起的第一個甜甜蜜蜜的夜晚就差點吵起來的。

“就算你之後不喜歡我了,你就告訴我,直接說,不要騙我。”

“我討厭被騙。”

杜康其實一早就明白了岑鷺的意思。

岑鷺沒有安全感,不自信,越著急就越是說錯話。

他就著岑鷺的話,再一次將人擁在懷裏,“隻要你不拋棄我,我就不會騙你。”

“我討厭被拋棄。”

岑鷺沒有說不會拋棄他的話,隻說了一句好。

又聽了會杜康的心跳,他說:“我們下去吧。”

“我有點激動,等我冷靜一下,咱們明天再說。”

杜康點頭,“好。”

他鬆開岑鷺,起身把外套披在了岑鷺身上。

轉身正要走時,岑鷺卻突然拉住了他。

他扯著杜康腰側的衣服,但因為動作太大,直接在對方腰上捏了一下,隨後就見前方的影子僵了僵。

岑鷺拿著手機擺手,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自己晃動手機時,就著手機看到杜康吞咽了一下。

但杜康開口,淡定的話語一如往常。

“怎麽了?”他問。

岑鷺剛剛積累的勇氣,這一刻突然消失殆盡了。

可他又覺得這裏氛圍和這個時間都剛剛好。

於是岑鷺放棄了自己主動湊上去的想法,問道:“如果我現在說我還想再跟你親一下,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饑渴了?”

事實證明,沒有人能忍得住自己喜歡的人這樣□□裸的告白。

杜康上前一步,伸手拽住還舉在空中的岑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唯一的光源下移,兩人的臉也變得模糊起來。

可是杜康還是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岑鷺呼吸的位置。

杜康也許天賦異稟,不過第二次,綿長的吻就差點讓岑鷺吃不消了。

過了許久,杜康鬆開微微喘息著的岑鷺,問道:“疼嗎?”

起先他不小心蹭破了岑鷺的唇,後麵又來這麽一次,肯定是更加嚴重了。

誰知道,岑鷺卻嗬嗬笑了兩聲,說:“疼。”

沒等對方安撫,他又在黑暗裏找到了自己的主場,說道:“但是刺激。”

他看到了杜康在他眼前露出了笑,看不真切,但肯定是對著他的笑。

但杜康沒再有什麽行動,而是順勢牽住了岑鷺的手。

他們走了幾步,終於來到樓梯口,兩人像是一起走向光明,接上了那天從喜洲回來的路。

杜康卻停在樓梯口,說:“我要先跟你道歉。”

“什麽?”岑鷺還對剛才那個吻有點恍惚,他輕輕舔過自己嘴唇,覺得完全沒有影響。

剛想說沒事的時候,就聽杜康道:“有件事情我還真騙了你。”

岑鷺愣住,雖然心一下就揪起來,但轉念又覺得杜康的語氣不大對。

認真應該是認真的,可他為什麽要笑呢?

“你剛剛笑了吧?什麽事?”

不會逗他什麽的吧?

如果是小小的玩笑,岑鷺不會覺得有什麽,但他不喜歡開玩笑,尤其是那種沒有度的玩笑。

杜康似乎很喜歡學他說話,他說:“如果我這時候就邀請你去我的房間坐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冒昧?”

太冒昧?

岑鷺想說我早就饞你身子了,但是這種話,他爛在肚子裏也不可能說。

但他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見杜康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才11點,如果是在我生日的話,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怪我。”

“我現在就給你做個炒蘿卜行不行?”

兩人從天台走到樓梯口走了十分鍾,這會兒岑鷺也懶得管那麽多了。

他拉著杜康的手往下走去,“走吧,看看你的炒蘿卜能不能讓我原諒你騙我。”

岑鷺覺得杜康不會有多大的事騙自己。

但是自己也得態度強硬一點,因為有些事情開了口子,那以後隻會有更多次。

這次不管大小,就當是杜康在承諾自己之前對自己的欺騙,若是以後還有,那就得有懲罰。

當然,岑鷺一點也不想要。

杜康門口有一盞射燈就在門上麵,很亮。

岑鷺站在他的身邊,就能看到那光線照在杜康的頭頂,讓他的頭發絲也泛著光。

岑鷺還想用手機電筒在黑暗中照杜康的鼻子,鼻子透過光線肯定更加迷人。

門哢嗒打開了。

杜康站在門邊讓岑鷺先進去。

岑鷺踏進去那一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到杜康的家裏來。

隻是看著玄關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家的主人很愛護這個家,玄關收拾得很整潔,沒有亂丟一樣東西。

打開鞋櫃,裏麵各種類型的鞋子按照大小排列得整整齊齊,就像當初他幫自己收拾的書架一樣。

岑鷺換上杜康遞給自己的拖鞋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有強迫症啊,收拾得好整齊。”

杜康很老實地搖頭,“沒有,習慣而已。”

他把岑鷺帶到客廳,說道:“你可以隨便坐隨便看,我去炒菜,很快就好。”

岑鷺乖乖點頭,他看到了電視機旁邊的兩幅畫。

自己送給杜康的兩幅畫。

它們躺在那個位置,仿佛本就該出現在那裏。

霎時間,岑鷺的心就被填得滿滿的。

他假裝鎮定自若地坐在沙發上,還拿了遙控器開了電視。

電視裏講的什麽他都沒注意,拿起手機登陸了自己的微博小號。

*

在吃到杜康說的炒蘿卜之前,岑鷺確實想象不到那是一道什麽樣的菜。

他自己對食物的要求一向不高,而且蘿卜這個東西,除了水他也想不到什麽味道了。

白蘿卜被切成了粗細均勻的細條,火候似乎恰到好處,讓每一根蘿卜條都變得晶瑩剔透,透明的蘿卜間夾雜了一些蒜葉,為外表寡淡的蘿卜添加了一抹顏色。

岑鷺聞到點味道,非常捧場地說了一句,“嗯,還有點香。”

杜康給他做了一個蛋炒飯,盛了大半碗給他,又遞給他一雙筷子,“那你快嚐嚐。”

岑鷺接過,依舊按習慣說了聲謝謝。

這次杜康沒再反駁他的感謝,仿佛因著兩人關係的變化,對他有了更多的包容。

岑鷺其實覺得有點奇怪,在杜□□日的這種日子,兩個人確定關係的這一天,兩個人坐在餐桌前用一道炒蘿卜下一碗蛋炒飯。

說是炒蘿卜就真隻有一道炒蘿卜,未免有些寒酸。

但此時岑鷺滿心陷入剛戀愛的甜蜜之中,覺得這事情無傷大雅,隻要杜康喜歡,別說是炒蘿卜,就是泡蘿卜他也能表現出吃龍肉的表情。

然而一筷子炒蘿卜下肚,岑鷺是真的被那味道驚豔到了。

微微的甜味在爽口的汁水中滲入到了他的舌尖,原以為是累贅的蒜葉也帶著香味給了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再加上岑鷺喜歡的泡椒,味道極好。

“真的很好吃,酸酸辣辣的,還有一點點回甜,你做飯很好吃吧?”

杜康被岑鷺的樣子給逗笑了,他連忙搖手道:“這是拿手菜了,其他的都很一般。”

岑鷺吃了一口蛋炒飯說:“我不信,這蛋炒飯也很好吃,之前給我煮的粥也很香,你完全可以去開個館子。”

杜康顯然很滿意他的反應,都沒怎麽吃,就盯著他笑,“你喜歡,以後我還可以做很多好吃的給你吃。”

“隻是......”杜康拖長了語調說,“我可能沒辦法做專業廚師,因為我有自己的工作。”

岑鷺微微頷首,他想應該是唱歌,畢竟杜康唱歌也很好聽。

他沒有感到遺憾,本來說讓杜康開餐館也隻是說笑,開餐館多累啊。

“嗯,唱歌也挺好的,你唱歌也很好聽。”

杜康隻是笑笑,但是卻沒有回話。

但他一直盯著岑鷺看,看得岑鷺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別一直看著我,你也吃啊。”岑鷺感覺耳朵都燙了。

他就是膽子小,勇氣隻留在黑暗中,是個陽光下的小趴菜。

又一次找到一個新奇的比喻,岑鷺自己悶頭悄悄地勾了勾唇。

杜康對他真的很縱容,他不讓看,杜康就真不看,認認真真吃起飯來。

吃完飯,岑鷺非要搶著洗碗。

杜康沒辦法,隻能帶他到廚房,給他把東西的位置都介紹了一遍。

“行了,你快去坐著,交給我,我雖然做飯不行,但收拾還是很厲害的。”

“嗯,我看出來了,我在那個房間。”杜康指了一下客廳盡頭右邊的那個房門,說,“你洗好過來找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好。”岑鷺表現得十分淡定,但心裏其實很緊張,他很想知道杜康會給自己看什麽,還有剛才他說的騙自己是什麽意思。

但岑鷺都沒有急著問,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過在乎。

剛才在樓頂,自己的表現有點糟糕,還好他們兩人在一起看似衝動,但他覺得也是水到渠成的。

岑鷺很仔細地將碗筷洗幹淨把它們都放到屬於它們的地方,又擦了灶台,又關上廚房的燈,才出了廚房往客廳的另一頭走去。

他心跳得快,走得卻慢,像是囚徒在等待著審判。

走到客廳中央時,岑鷺看到電視機旁的兩幅畫,突然了加快腳步。

下一刻,那房間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能否可以將你比作夏天?)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雖然你遠比夏天可愛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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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岑鷺唱的那首歌是許嵩的《有何不可》。

2、最後那兩句詩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的第18首中的兩句,我們且不論這首詩是愛情詩還是友情詩,至少這兩句無比浪漫。

3、除夕快樂呀。

4、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健康康,萬事順遂,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亮。

5、這是一個肥章,我單獨看的時候覺得有點尬,合在一起感覺好些,好日子,適合在一起。

6、這篇文沒有太多大起大伏,所以後麵的故事也不是很多了,但我可能要寫一些甜甜。

7、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感謝大家即便不知道說什麽也堅持給我的評論,我真的很愛評論。

8、大家可以看看我的預收,狗血文《最佳替身》下本應該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