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杜康邀著岑鷺一起吃午飯。

天大地大,生日最大,雖然岑鷺不喜歡各種聚會場合,但他也願意在今天和杜康他們一起聚一聚。

最重要的是,杜康收下了他的那幅畫,而且沒有半點抗拒的意思,反而看起來比較滿意。

岑鷺瞧不出對方看沒看懂他畫裏的含義,不管看沒看懂,他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完成了一件什麽不得了的事。

“餓了嗎?”杜康把畫拿上樓後帶著岑鷺出門。

已經快一點了,但岑鷺吃飯一向不怎麽規律,他老實說道:“還好,我吃了早飯的,還沒怎麽餓。”

出門時院子裏還是靜悄悄的,房東好像經常都不在家,又或者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

“那我們走路過去,騎車太冷了。”

他們從前廳出去,出門一群鴨子就嘎嘎嘎地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房東不跟我們一起嗎?”

他剛才好像見房東門沒鎖。

杜康回了句不。

岑鷺等著他的後文,可卻一直沒聽到聲響。

杜康顯然不準備解釋。

平日裏看不出來,房東和杜康的關係原來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麽好,也難怪杜康說自己一身反骨了。

兩人都不說話,慢慢地就有些尷尬。

岑鷺看杜康一眼,他開口打破沉默,“今天早上我出來吃早飯,看到對麵停了一輛藤原豆腐店的車,可真有意思。”

“來這邊旅遊的人是這樣,你不常出去,經常出去的話你會看到很多有意思的東西,見到很多有意思的人。”

杜康語氣裏聽不出是喜是樂,“不過。”

他轉頭看著岑鷺,“你要是不喜歡不出去也行,有些人就是喜歡在屋子裏待著做自己的事情,但是想出去的時候別憋著,也盡量別犯懶,反正你找我,提前說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都被他說中了,岑鷺說:“真是這樣,我經常想著去古城裏逛逛,買點花什麽的,可是走到這店的時候坐下吃點東西就不想走了。”

兩人視線同時落在路邊的素食店上。

店門外掛了一個幡,上麵隻寫了一個素字。

店鋪所見之處都是木質的,小小的操作間內,老板廚師四五個人,看著擁擠,可他們的行動都有條不紊。

外邊一個早餐車,從早到晚都有熱氣騰騰的包子,旁邊座位上也總坐著人。

生意相當不錯。

“你好像很喜歡這家店,我經常看到你啃著包子回去。”

岑鷺有點沒反應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經常?”

他不記得自己買了包子以後碰到過對方,不過經常啃著包子回去倒是事實。

“嗯,我站在樓上的時候能看到門前那條巷子,經常看到你。”

岑鷺心裏咯噔一下,他果然是能在屋子裏看到自己。

那這麽一來,自己今早和那老阿婆說話,他不就真看到了嗎?

可還沒等岑鷺從杜康臉上分析出他的情緒來,就見杜康似是想起什麽似的,他笑了笑。

“你中秋的時候買了四個包子,是在給自己加餐嗎?”

岑鷺視線突然被從杜康頭頂落下來的一片香樟葉吸引了注意力。

香樟葉打著漩兒,就跟他的心似的落到了杜康的肩頭。

但隨即,葉子落了,他還沒走。

“沒,其實就是不小心買多了。”

他之前胃口不怎麽好,就算是吃到好吃的包子也隻能吃下兩個。

那天他起床本來心情還算不錯,打算著出門去古城逛一圈,也算是自己過個節。

但是出去看到蒸籠上熱騰騰的蒸汽,岑鷺忍不住就想在那兒吃了。

可誰知道那天人特別多,他好好排隊被人搶了先,排到他時正好賣完,耐著心思等到下一籠,服務員又把他的白菜香菇包拿成了糖三角。

他當時心情突然就降到了穀底,哪兒也不想去了。

可怕自己一天沒吃的,所以買了四個包子吃了一整天。

但他總不能跟杜康說自己因為幾個包子賭氣了。

“哦,這樣嗎?就這兒了,今中午就在這兒吃。”

岑鷺抬眼,大理石材質的水雲間三個字懸在噴泉後凹凸不平的牆麵上。

是一家環境清幽的私房菜。

還沒進店,岑鷺已經想象到裏麵的場景。

但因為對社交場合的恐懼,還是讓他的腳步有了幾分踟躕。

他落在了杜康的後麵。

“我以為你那天心情不好,所以打算暴飲暴食。”

岑鷺跟在杜康身後,從掛著燈籠的院子中穿進去,才意識到杜康又不著痕跡地把話題繞了回來。

剛想反駁,杜康又說:“但是後來我發現你一整天都沒出門,你中秋吃的什麽?”

他停下腳步推開了一個包廂,轉身讓岑鷺先進去。

岑鷺被他的眼神望著,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似的。

“我不記得了。”

岑鷺看到包廂裏的場景愣住了。

包廂很小,有些日式榻榻米的味道。

重要的是一個小小的長桌旁隻擺了兩張椅子。

“坐啊,愣著幹什麽,我自作主張點好菜了,希望你會喜歡。”

這可不是重點。

岑鷺有些愣愣地坐到椅子上,然後盯著杜康,沒有掩飾自己的不解與探究。

“就我們兩個人嗎?”

“你還想有誰?”杜康笑。

他當然不希望有誰。

可是這是杜康的生日,杜康怎麽單獨帶他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呢?

“沒。”

岑鷺接過遞來的茶道了一句謝,然後緊張得差點沒把茶端穩。

也不知道杜康有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反正沒什麽反應。

不過岑鷺盯著茶杯沒抬頭,他感覺杜康在看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果然就在瞬間和對方的眼神對上了。

“那我給你的月餅吃了嗎?”

岑鷺猜測著他一直逮著中秋節不放的原因,可一無所獲。

不過他給自己送了月餅和水果,自己總不能說不記得了。

好像也是從那天起,杜康從偶爾給他送水果變成天天送,直到自己拒絕。

岑鷺抿唇,不想騙杜康,“吃了點。”

“不好吃是不是?”杜康又問他。

“沒有啊。”岑鷺補充道,“隻是我不大喜歡月餅,感覺有點齁得慌,不過我還是吃了的。”

畢竟是過節,他送都送了,岑鷺還是就著一個蓮蓉月餅賞了賞月亮。

“謝謝你。”

當時他把手機關了,除了早上給爸媽問候了一句,一個消息也沒回,唯一的一句中秋快樂就給了杜康。

“謝什麽,謝月餅嗎?那為什麽給你送了月餅,你還不回消息?”

岑鷺的手又扣住了自己手機的聲音鍵,他怎麽覺得杜康是在跟自己翻舊帳呢?

記掛著是對方的生日,岑鷺在心裏勸說自己別在意。

杜康或許隻是沒話說了,所以隨便問問而已。

本來中秋都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杜康再糾結這些本來就沒有意義了。

岑鷺勸了自己一會兒,端起茶喝了一口,還是不可避免地抿了下唇,“那天沒看手機,趕稿子。”

杜康聞言又笑了,“岑鷺,你這麽不會找借口的嗎?每次都說趕稿子,沒什麽說服力。”

這時候菜上來了,板栗雞、回鍋肉、小煎鴨、香辣菌子、水煮魚,還有一道清炒鳳尾,對於兩個人來說,不可謂不豐盛。

“不喝酒的吧?叫了汽水,嚐嚐冬天的汽水,應該會比較不錯。”

杜康開瓶蓋的動作嫻熟,啟子在瓶蓋上輕輕一挨,瓶蓋就被他握在了手中,很難讓人想象到他不喝酒。

像是對他剛才不停追問的報複,岑鷺問道:“生日也不喝點酒嗎?”

杜康動作一滯,沒看他,自顧開了另一瓶汽水,問他,“我不喝,你要喝可以叫。”

岑鷺話出口時已經後悔了,隱約猜到這事情應該是杜康逆鱗,他不該拿這個說事,兩個人什麽仇什麽怨啊,不至於。

“我不喝,汽水挺好,我敬你一杯,祝你新的一歲,萬事順遂,不被催婚。”

有些話下意識到嘴邊,恰恰反應的就是人最真實的想法。

岑鷺說完差點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可見到杜康他也就又覺得沒什麽了,不過一句話而已,說了就說了也不打緊。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杜康笑著用瓶子挨了一下他的瓶子,說道,“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下次有什麽節日,也別自己在家裏啃包子了,我請你兩頓飯還是請得起的,你要實在不好意思,你也可以請我。”

杜康喝了口汽水,露出的表情就跟喝了一口五十二度老白幹似的,他繼續道:“我也經常一個人的,你跟我搭個夥。”

岑鷺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隻感覺一團火從心裏燒起來,連冰涼的手腳也開始暖和了。

“你問我那麽多就是為了說這個?”

杜康沒否認,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直接說多冒昧,我得找個借口切入話題嘛。”

“凡事循序漸進才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哦,這樣啊。”岑鷺心裏亂亂的,明明在房間裏的時候就想好了的,單獨麵對杜康的時候就大膽一點。

可真到這種時候,他才很清楚地感覺到,這不是能簡簡單單辦到的。

他心中掛礙太多了,以至於麵對滿桌的美食也品出點索然無味來。

杜康說:“不過有時候確定了目標,也可以大膽地一擊斃命,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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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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