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對於修仙之人來說,師徒關係是比血緣關係還要重要的關係,畢竟踏入修仙之途後,壽元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了,你的血緣親情可能早已埋入黃土,而師尊卻是引領你走向長生大道的人。

故而“尊師重道”四個字就宛如一座大山壓在每個修仙者的頭頂上,倘若有欺師滅祖背叛師門之徒,哪怕修為再高也是要遭所有人唾棄的。

——這也是當初遊繼鴻收了藍璃彤為徒後,雖然後悔,卻一直忍著沒有跟她解除師徒關係的原因。

在徒弟尚且弱小時,師尊對徒弟的一言一行甚至性命都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待徒弟強大出師後,師尊也可以享受徒弟的孝敬,這個時候的師尊是極少會主動提出解除師徒關係的,就算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而提出來,那必定是一臉痛心或悲憤,再不然就是神情凝重且嚴肅。

——總之像遊繼鴻這樣翻著白眼語氣還有點無賴地說出這番話的人是絕對沒有第二個的,讓聽的人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然而遊繼鴻不光是說了,他還這麽做了,話音剛落,就見他朝藍璃彤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指尖抵成一個圈,接著手指一彈將那圈散開了,與此同時,藍璃彤就覺得自己身上輕微地“啪”了一下,某根連著的線好像突然斷了。

這番變故,就連看戲的葉茁都沒有料到,更別說其他人了,隻見藍璃彤愣在原地呆滯了好半晌,然後似乎想起什麽般,從儲物戒裏掏出一樣東西——明玄宗的弟子腰牌。

看見手中完好無損的腰牌時,藍璃彤原本怔愣的表情頓時輕鬆下來,想說“師尊真是喜歡開玩笑”,可是當她翻到腰牌背麵時,卻看見遊繼鴻曾經替她起的道號並親手刻上去的“如童”兩個字已經模糊到分辨不清了。

藍璃彤徹底笑不出來了,“不……不不不……這不是真的,師……師……師?”不知為何,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對著遊繼鴻喊出“師尊”兩個字,就好像遊繼鴻在切斷他們師徒關係的同時,還給她種下了一個詛咒。

於是藍璃彤在悲戚之餘,臉上又多了驚恐之色。

始作俑者遊繼鴻這時卻是淡淡地道:“此番與藍璃彤斷絕師徒關係,概因我自知才疏學淺能力有限,不適合為人師表,與藍璃彤本人無關。”

也即是說,罵名由他這個師尊來背。

然而遊繼鴻的幹脆果斷也太叫人震驚了,不光修仙界的那些人一個個呆若木雞,就連將夜城這邊的人也是個個張大了嘴巴。

連穆星染和焦若贇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就好像他們如果再用“正道之光”來從道德上綁架遊繼鴻,遊繼鴻會毫不猶豫地現場表演個墮魔給他們看看。

——這就非常令人頭禿了,不知不覺間,又有兩根秀發棄焦若贇而去。

偏偏遊繼鴻在驚呆了所有人之後,還不忘繼續先前的話題,“現在,諸位與我皆已無交情與瓜葛,我的決定亦不需要諸位的意見與指導,還請各位打哪來回哪去,恕不遠送。”

莫名其妙白跑了一趟的修仙界眾人:“……”

這與他們以為的除魔衛道之行好像不太一樣?

穆星染原本與焦若贇合計了近十種“勸導”遊繼鴻交出龍吟鐧的方式,但被遊繼鴻這一番混不吝的言行搞下來,節奏徹底亂了,穆星染甚至都沒有心情再跟他慢慢算計,就見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自古正邪不兩立,雖然吾等希望鴻書尊者你能愛惜自己的名聲,但你有自己的想法與意誌,我們也不好多勸,既然你執意留在將夜城,我們也不該強求。”

遊繼鴻沒說話,就木著臉等著他的“但是”。

穆星染接著道:“但是,屬於修仙界的‘物’卻必須得回歸修仙界,我們不強求人改變自己的想法,卻不能縱容修仙界的神兵至寶就此落入魔道之手,相信鴻書尊者但凡還能記得自己的身份,就應該會同意我的想法?”

聞言,遊繼鴻尚未開口,旁邊的溫厚就先一步緊張起來,畢竟這會兒龍吟鐧就放在他的芥子囊裏,這事不但遊繼鴻知道,葉茁九曼他們也都知道,為了將夜城考慮,自己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主動交出龍吟鐧?

然而不等溫厚動作,遊繼鴻就先一步將仇恨拉了過去,就聽他語氣平淡又欠揍地道:“本來是覺得穆宮主說的很有道理的,但不巧的是我拿到龍吟鐧之後發現它已經生出了靈智,而且它雖然剛生出靈智不久,眼光卻是挑剔得很,非要認我為主不可,就連前主人羅禹昉都看不上,想來更是看不上穆宮主?”

穆星染:“……”

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在修仙界的人看來,龍吟鐧雖說出自溫家,但溫家已被滅門,就剩一個溫厚也不過廢人一個,說不定已經讓葉茁玩死了,所以遊繼鴻打敗羅禹昉奪取龍吟鐧之後,龍吟鐧就是無主之物,這個時候,誰能先一步讓龍吟鐧認自己為主,誰便可以擁有龍吟鐧。

一件無主的神兵已經足夠讓人趨之若鶩,如今這神兵還開了靈智?如果能成為它的主人,怕是離飛升大道也不遠了吧?

偏偏這個幸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差點飛升了的遊繼鴻,穆星染怎能不羨慕不嫉妒?

他想把遊繼鴻大卸八塊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然而表麵上,他也隻是麵容扭曲了一瞬,隨後便又恢複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若真如此,那當真是要恭喜鴻書尊者了。”

嘴裏說著恭喜,眼裏卻隻有嫉妒仇恨的紅光在閃爍。

就聽他繼續假惺惺地笑道:“既然你得了龍吟鐧這等神兵至寶,那你是不是也該為溫家一百多口人報仇雪恨?”

穆星染說著,惡毒的眼神卻是看向了遊繼鴻身旁的葉茁,意思再明顯不過。

溫厚氣得嘴唇都抖了起來,一旁的九曼也聽不下去了,出聲罵道:“你放屁!殺溫家的人明明就是那個羅禹昉,龍吟鐧就是最好的證明,羅禹昉自己都承認了,你還擱這裝蝦呢?需要我給你配點蒜麽?你蒜什麽東西?”

而遊繼鴻卻是與葉茁對視了一眼,同時傳音道:“你先帶大家退入護城大陣裏,我去揍個人再抓個人回來問話。”

葉茁沒料到師尊說著說著就要動手,還愣了一下,“啊?”

然而遊繼鴻已經飛身出去了,速度快如閃電,等穆星染反應過來的時候,遊繼鴻已經近在他的跟前,然後一腳就將人踹飛了出去。

飛出數十丈遠再落地的穆星染滿臉都寫著懵逼,他也完全不理解遊繼鴻為什麽突然就動手了,然而不理解事小,挨的揍卻是結結實實,胸口被踹的那一腳像是被巨石撞到一般,疼得穆星染幾乎窒息,落地時後背也被地上的沙石硌得生疼。

然而不等他喘口氣爬起來,遊繼鴻就已經跟了上來,並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將穆星染釘在了地上,宛如了一條垂死掙紮的魚。

“你你……救——”

遊繼鴻一臉冷漠地垂眼望著穆星染漲紅的臉,腳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兩分,於是穆星染豬肝般的臉色就開始發紫了。

“溫家的仇我已經報過了,但我沒想到的是穆宮主竟如此眼盲心瞎,估計也治不好了,不如我送你去見溫家人,然後勞煩你親自問問他們到底誰是真正的凶手?”

遊繼鴻說這番話的語氣也是冷漠至極,雖然他身上沒有半分魔氣波動,但此刻的他在穆星染的眼中,在焦若贇等人的眼中,與魔頭也沒什麽差別了,不,甚至比魔頭都還要可怕,畢竟連穆星染在他麵前都毫無還手之力啊。

穆星染這會兒已經完全被死亡的恐懼籠罩,雙手用力掰著遊繼鴻踩在他胸口的那隻腳,奈何卻完全撼動不了。

藍璃彤這會兒還沒能從被遊繼鴻開除徒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看見遊繼鴻突然就動手揍穆星染也是一臉懵,然而她除了發呆還是發呆,嘴巴開開合合,連勸架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焦若贇卻是已經祭出了本命法器,一柄鋒利的彎刀朝著遊繼鴻飛了過去,也不是他與穆星染這位妹夫感情多麽深厚,隻是倘若穆星染出了事,他這個溯水派掌門的位子怕是也坐不穩,所以不得不出手。

藍月派和溯水派的人沒有得到自家掌門的命令,麵對突然發難的遊繼鴻,他們也不知該不該出手,畢竟對方既不是魔族也不是魔修,而出發前他們說好的是來除魔衛道的?

不過逸星宮的人卻是不等命令就一起朝著遊繼鴻撲了過去,畢竟這會兒他們宮主還讓人踩在腳下,看起來呼吸都困難,估計也很難開口下達命令了。

在他們看來,蟻多咬死象,他鴻書尊者再厲害又如何?他們可是有著幾百人哩!

然而——

眼看著焦若贇的彎刀已經近在眼前,遊繼鴻依舊保持著腳踩穆星染的姿勢未動,隻是抬起左手一擋,彎刀磕在了他左手食指的玉石戒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叮”聲,然後彎刀便又飛回了焦若贇的手中。

接著遊繼鴻從地上撈起了半死不活的穆星染,拎著他的一隻腳,將其當成了“人錘”掄了一圈,直接將圍攻上來的逸星宮人全部錘飛了出去……

好不容易能呼吸上一口新鮮空氣的穆星染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掄砸得頭暈眼花。

另一邊,看到自己的本命彎刀不知怎麽就磕出一個豁口的焦若贇心疼得幾乎要吐血,當然他也確實吐血了——本命法器受損後反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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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遊繼鴻(笑容溫和):說我可以,說我媳婦不行。不會說人話?沒事,來,我教你!包教包會,不要錢,隻要命。

葉茁:!!!驚!!!

發現師尊逐漸凶殘,好害怕!好刺激!好喜歡~

感謝孤枕一燈秋、灌溉的營養液,謝謝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