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逃離
回到住處已經是夜裏一點多了,陳橘走到側門旁,小心翼翼地去推,但是門紋絲不動,他愣了愣,用了些力氣推,門還是沒有反應,是被人在裏麵反鎖住了。
他今天出門前明明和他們說了今晚會遲點回來的,但門還是被反鎖了。
陳橘試著敲了兩下,裏麵沒有回應,隻好坐在門旁邊的石頭上。
看來今天晚上又要在外麵待一夜了。
陳橘搓了搓手,又哈了幾口氣,掌心才生了一些熱意,他從口袋裏掏出名片,小心翼翼地吹拂掉名片上不存在的灰塵,眼睛緊盯著那兩個黑色鎏金的字:江舟。
凍僵的唇瓣上下蠕動,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陳橘閉上眼睛,將名片放在胸口,身體蜷縮在一起。
忽然,身後傳來哢噠的聲響,側門被打開,一個年輕修長的男人背著一個黑色的大包從裏麵出來。
在看見坐在旁邊的陳橘時,他愣了一下,開口道:“這麽晚不進去在這裏看星星啊?”
“清哥,晚上好啊。”陳橘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打招呼道。
太好了,他不用在外麵待一晚上了。
陳儀清從門裏拖出行李箱,冷淡道:“已經很晚了。”
陳橘看著陳儀清背著包又拖著行李箱,疑惑道:“清哥,你,你要去哪啊?”
“離開這裏,”陳儀清說著,對上陳橘的眼睛,頓住,忽然從錢包裏掏了一遝錢塞到陳橘手裏,“我走了,不要和任何人說你見過我。”
陳橘攥著錢,看著陳儀清離去的背影,眼眶有些發熱,訥訥道:“謝謝清哥。”
摸著黑,爬過兩層樓梯,陳橘到了自己的房間,說是房間,其實是一間狹窄的雜貨間,裏麵放了一張小床和一個桌子,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陳橘從床底下摸出一個鐵盒子,把剛才陳儀清給的錢放進裏麵,還差一點點,隻要等這個月底拿了工資,就存夠了。
陳橘才睡幾個小時,就被哐哐的撞門聲吵醒,他從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睛,趕緊去把門打開。
木製的門發出吱呀的聲響,一個胖男孩站在外麵,是陳橘的表弟陳儀發,他惡狠狠瞪著陳橘,說:“你看見我哥了嗎?”
“沒,沒有。”陳橘慌忙道。
“怎麽可能?你要是沒見過他怎麽進這個門的?這個家裏除了他,沒人會多管閑事!”陳儀發用他胖碩的身體擠開陳橘,走進狹窄低矮的房間裏,“他是不是藏這裏了?快出來!”
“真的沒有,”陳橘連忙跟過去,眼睛一直瞟著床底,他存錢的鐵盒子還放在那,“清哥不在這裏。”
陳儀發當然知道這個小房間藏不了人,就是想進來看看,忽然,他瞥見床底有個東西,一把推開陳橘,衝了過去。
“這是什麽?!”陳儀發從床底拿出鐵盒子,眼底迸發出得逞的光。
陳橘一張小臉瞬間嚇得慘白,立刻跑過去,想要把鐵盒子搶過來,但他的力氣哪裏是陳儀發的對手,兩下便被推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好多錢!好啊,陳橘你偷偷藏了這麽多錢,我要和爸媽說!”陳儀發捧著鐵盒子往外走。
陳橘顧不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追上去,扯住陳儀發的衣擺,哀求道:“這 ,這是我存的,求你不,不要拿走它們······”
“什麽你的?你住我家,吃我家喝我家的,這些錢當然也是我們的!”陳儀發一把撞開陳橘,“爸媽!你們快來,陳橘他偷偷藏了好多錢!”
一對穿著睡衣的中年夫妻走了過來,看見那個鐵盒子,中年婦女一把拿過來,惡狠狠瞪著陳橘,道:“還敢瞞著我們藏這麽多錢,你想幹什麽?”
陳橘眼睛紅紅地盯著女人手裏的鐵盒子,即使很害怕,依舊不退讓道:“那是我要接,接媽媽出來的錢,把,把它還給我。”
“養你一個不夠,還要再養一個瘋女人?真當我這裏是寺廟啊!”中年婦女瞪圓了眼睛,破口大罵起來,肮髒的話語不堪入耳,“這些錢就當你的夥食費了!再想接那個瘋女人,你就給我滾出去!”
胸口翻湧著艱澀的情緒,像是在包滿水的塑料球裏塞進一個巨大的石塊,陳橘胸口上下起伏,他攥緊衣擺,從喉嚨裏擠出幹澀的話語:“這裏是我家,要滾,也,也是你們滾。”
“你說什麽?”女人怒了,兩步走上前,啪的扇了陳橘一巴掌,“你爸犯那種事被抓進去,不是我們,你和你媽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白眼狼一個!”
陳橘先是感到一陣劇痛,隨後右邊耳朵嗡嗡作響,眼睛一陣發花,臉頰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著。
“陳橘!你先去上班!”一直不說話的大伯攔住情緒激動的大伯母,厲聲道,“接你媽出來這事以後就別提了!”
渾渾噩噩從房子裏走出來,門在身後重重關上,陳橘攥緊手心,雙腿灌了鉛似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