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命數
結界內。
桌上擺著一個不斷轉動的星盤，那名占星師沒有將臉從鬥笠中露出來，隻用手掌覆蓋在江盡樓頭頂，緊接著，暗紫色的煙霧從地底騰起，將江盡樓緩緩吞噬。
江盡樓一瞬不瞬地看著那煙霧爬上自己的身體，直到他的視線被完全淹沒。
第一世的他不相信世上存在所謂的“命數”，後來也在一次又一次重複中慢慢說服自己——命數既定，不可更改。
到了這一世，遇到李明霄，他又開始懷疑起來。
然而命數真的能夠被窺探嗎？
若是人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數，日子該多麽麻木無趣，一如曾經的他。
“真的什麽都能知道嗎？”
“人各有命，魔界占星術可不是凡間糊弄人的算命攤子，你的命數，我已知曉。”
占星師收回手掌，煙霧也隨之散去。
“但你須明白，知曉自己的命數可是背天的事兒，終有一日要遭天譴。”
江盡樓皺了皺眉，沒聽懂她的話。
占星師攤開手掌，星盤迅速地轉動起來，停下時盤麵上浮起十條線，其中九條大同小異，第十條卻隻有一半。
占星師頓住，麵色古怪地抬頭看了江盡樓一眼。但由於戴著鬥笠的緣故，江盡樓並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我的命數，是什麽？”
“我說了，這是遭天譴的事兒，你不該問。”
占星師伸手將那十條線拂去。
“天譴是什麽？”
占星師笑而不答。
占星師神乎其神的模樣多多少少令江盡樓有些煩躁。
“那我能知道什麽？”
江盡樓眸色沉沉，眉間鬱色更甚。
“運勢。運勢是命數的延拓，命數是運勢的選擇。”
占星師緩緩答道。
然而江盡樓依舊沒聽懂她的話。
占星師笑了笑，隨意從星盤上浮起的晶體中擇了一塊。
“你的愛人，生辰在七月十五，巨蟹宮。”
江盡樓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躁鬱的心緒頓時散去，他別過眼沒敢看那塊泛著粉色柔光的晶體。
“而你，生辰在十月二十七，天蠍宮。我說得沒錯吧？”
占星師定定地看著他，目光穿過鬥笠，有如實質。
江盡樓沒答話，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也不知道什麽地些宮天些宮。
“他......喜歡我嗎？”
“他會喜歡的，如果你一如你所表現的那樣。”
占星師放開晶體，那晶體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浮了起來。
“但你可不是。”
晶體慢慢上升回歸原位。
“別那樣盯著我，占星人，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放心好了，今日在這裏我所說的任何話，沒有人會知道。”
“他......會離開嗎？”
江盡樓聲音低啞，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卻無力反抗。
“什麽都不做的話，他自然會離開，我以為你清楚。”
“我該怎麽做？”
占星師肆意的笑聲從鬥笠裏傳出來，像是覺得江盡樓這個問題很愚蠢。
“這不是個很簡單的問題麽？不想讓他離開的話，不讓他離開不就好了？這取決於你自己。”
占星師攤開手，隻見她手心裏浮起暗紫色的霧氣，霧氣從中間逐漸散開，散開的地方形成一麵水鏡。
水鏡內緩緩浮現的赫然是李明霄的影子。
江盡樓的手緩緩攥緊，卻又像泄了氣似的鬆開。
“他想離開，他會不高興的。”
這句話像說服，像警告，在說服誰，在警告誰，隻有他自己清楚。
“占星人，自私點兒可不是什麽壞事兒。”
占星師把玩著那塊晶體，她還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兒呢，做占星師總能看到不少這樣有意思的事兒。
江盡樓沒說話，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還想知道些什麽嗎？占星人？”
“......”
他有很多想知道的，明霄哥什麽時候離開？會以怎樣的方式離開？離開以後......還會記得他嗎？
“不了。”
知道得越多，未知的恐懼將他纏得越緊，一種本不該有的yù望與執念開始肆意滋長起來，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他想，他或許不該踏入占星塔。
結界逐漸散去，夢幻與現實重新連接在一起，見江盡樓出來，結界外的李明霄有些詫異。
“這麽快就出來了？”
他在家用手機看星盤都能看一個小時，果然高科技比不過人腦的智慧麽？
“嗯。”
江盡樓麵色有些發白。
“明霄哥，我們回去吧。”
見江盡樓狀態不佳，想著自己對魔界風土的好奇心滿足得也差不多了，李明霄便點了點頭。
與阿苓致意後，阿苓帶領二人走出占星塔，準備將二人送至仙魔兩境界線處。
而占星塔內，那名占星師重新結起結界，側躺在椅子上，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磕在桌上，發出緩慢的敲擊聲。
占星師能夠知曉所有人的命數，除了自己。因為她們沒有命數，終生待在暗無天日的占星塔裏，不得踏出半步，這就是窺得天機的懲罰。
來找她占星的每一個占星人無一例外都有十條命線，其中九條幾乎一模一樣，第十條隻是短些，走勢卻也與前九條無甚區別。
每個人前九條命線的長短不盡相同，那代表一個人的壽命，第十條則代表這個人的一生。
年紀越小命線越短，年紀越大命線越長，當第十條命線與前九條長度幾乎一致時，就代表此人命數已盡，過不了多久就會壽終正寢。
她們隻需讀出九條中任意一條命線的命數，就能準確地說出第十條，也意味著能夠知曉這個人的一生。
但今天來的這個人卻不一樣。
他的九條命線雖開頭與結局一致，中間卻總有大大小小的差別。
最古怪的是第十條命線，已經徹底扭轉了方向。
她從出生開始便在塔內學著做占星師，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命線，因此這個人往後的命數她根本看不透。
但從占星結果來看，方才那個占星人名叫江盡樓，是仙門弟子，十條命線都一致說明，他是雲杉崖明霄仙尊的弟子。
前九條命線中，他的塵緣線都與一個名叫顧言敘的魔族人聯係在一起。
顧言敘？魔族人？她怎麽沒聽過這名字？
算了，不管了。
然而這一世他的塵緣線卻與那位明霄仙尊相聯係。
再往後的命數她也不知道了。
但好在除了直接窺探命數以外，她們還能通過星盤預測運勢。
占星術最大的原則就是占星師不得向占星人透露其命數，否則占星人就會想方設法地去改變那些不好的命數，然而最終他們會發現命數根本無法改變，任誰都會崩潰的。
不過有一種東西能夠代表命數，那就是運勢。
“運勢是命數的延拓，命數是運勢的選擇。”
舉個簡單的例子好了，一個日後會因吃下毒蘋果而死的人來到占星塔，占星師讀出了他的命數，知道他會因吃下毒蘋果而死。
但占星師不能說，占星師隻能告訴他，你可以選擇吃下毒蘋果，但你會死；你也可以選擇不吃，這樣你會活下來；當然，你還可以選擇吃下無毒的香蕉，這樣你非但會活下來，還能緩解饑餓。
盡管她們知道，這個人一定會選擇吃下毒蘋果。
準確地來說，命數像極了一張全是選擇題的考卷，這張考卷沒有正確答案，天就是命題人，人就是答題人，而占星師便是作弊偷窺其他答題人答案的人。
由於作弊，她們失去了考試資格，但她們也因此知道了題幹（題目內容）與題支（ABCD選項內容），也知道了其他答題人的選項。
如果說命線是他們了解題幹和其他答題人答案的手段，星盤就是她們了解題支的手段。
江盡樓，二十七日天蠍宮，天命帶煞，生性多疑偏執，在意細枝末節，占有欲與破壞欲強烈。
有意思的是，他似乎一直在克製這種情緒，導致他的星宮甚至在往雙魚宮傾斜。
雙魚宮，心思細膩，溫柔多情，敏感內斂。
更有意思的是，他的愛人——那位明霄仙尊是巨蟹宮，十五日巨蟹宮，溫和顧家，卻命犯孤星，獨來獨往。
巨蟹宮的塵緣線與天蠍雙魚兩宮聯係均十分緊密。
意思就是，不管是天蠍宮還是雙魚宮，都能與之結成一段美好的情緣。
雙魚宮與巨蟹宮以星盤來看，的確很合適，但這位十五日巨蟹宮早就習慣了孤獨，也從不敢直麵自己的感情，過分乖巧聽話的孩子根本拴不住他。
雖然不知道這個占星人問的“離開”是什麽意思，但事關分別，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她沒有透露命數，因為她不知道他的命數，但她知道自己在引導江盡樓選擇正確的答案。
然而眼下似乎出現了一點棘手的事兒。
“他會喜歡的，如果你一如你所表現的那樣。”
這是她方才對江盡樓說的話。
不過她又沒說那位明霄仙尊不會愛他本來的樣子。
而且，喜歡可不是愛啊。
但看上去他好像誤解了她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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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當時想明霄哥生日的時候隨便整了個數字，但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感覺射手座不太符合明霄哥性格，所以把生日改成七月十五了，哈哈，對不起認真看文的寶子們！
2.盡樓重生了九次，所以他其實一共活了十世，可以理解咩寶子們？
3.全文都是虛構的，與現實生活無關，參考了星座學和黃道十二宮，但畢竟不一樣，二十七日生的天蠍寶子和十五日生的巨蟹寶子千萬不要代入哈！大家都是lucky的寶貝！
4.這一章是不是有些難懂？沒事兒，會慢慢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