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喬家生活

談話在哪裏談?在附近學校的路邊談。這裏人相對較多些,道路喬茗茗也熟,安全!

她道:“有啥事你說吧。”

喬茗茗目前心態還算穩,即使心中猜測此人很可能是陷害她家寧渝的人,也可以心平氣和地說話。

如今最要緊的是她們母子能安安生生去綿山,孰輕孰重她能搞懂。

張西華又笑笑,他最近春風得意,農科院的工作終於轉正,礙眼的人也沒了。

於是話語間,就帶了些許得意來,他說:“唉小喬啊,你家這事搞的,往後你打算怎麽辦?要不我找找人,畢竟事禍頭在寧渝,跟你沒什麽關係。”

喬茗茗:“那倒不用,太麻煩你了。”

她心裏翻個白眼,小喬是你叫的嗎。

“不麻煩,你家這事挺好解決。隻要把你的立場一表明,剩下的事都是小事。”張西華說。緊接著,他又歎聲氣,像一個操碎心的老朋友,邊為喬茗茗遭遇的“無妄之災”而可惜,邊隱晦地幫忙責怪寧渝。

中午的天氣還挺熱,喬茗茗雖站在牆根的陰影中,耐心卻也慢慢告罄。

她忍著轉身就走的衝動,腦袋中忽地閃出剛剛謝善文跟她說的話,於是擺出副情緒低落的模樣,隻幽幽地說了句:“你不懂。”

嘖嘖,這氛圍,這表情,這句話,簡直就是你心裏在想什麽,這話就是什麽意思。

譬如張西華,他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眼前這位膚白貌美明眸皓齒,還有股小潑辣勁的姑娘。

於是“你不懂”三字,聽了隻覺得酥了半邊的身子。他一腔熱血湧上心頭,忙問:“是有什麽難處嗎?”

喬茗茗:“有些事我是真不好麻煩你,這太不好意思了。”

“你先說,咱們是什麽關係,能幫的我指定幫。”他恨不得拍胸脯保證。

喬茗茗苦笑,猶豫片刻,好似話在嘴邊轉了一圈,還是搖搖頭道:“算了,謝謝你啊,我先走了。”

說完,壓根不等張西華拒絕,腿腳賊利索地順著校門口的大路離開,夾在進校的學生群中,張西華沒敢追上去。

喬茗茗一路快走,走回家屬院。

回到家屬院時已午後,樓道裏不少人家都已經吃完了午飯。

她大老遠的就見到她家衡衡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兩隻小手托著臉在等她。

“媽媽!”

小孩的眼睛真尖,她還在樓梯口呢,就看到了她,然後倒騰著小腿蹬蹬地跑了過來。

隻是他剛要靠近,就立刻刹住。仰著臉蛋認真說:“不能撞到媽媽和妹妹。”

“你就知道是妹妹啦?”喬茗茗心裏軟乎乎的,牽著他往家裏走,眼睛濕潤得她得眨好幾下才能壓下眼淚。

“我夢到了,爸爸說就是妹妹。”

這聲“爸爸”他說得很小聲,還怯怯地瞧著喬茗茗,生怕她也會訓他。

衡衡發現,最近隻要提起爸爸,姥姥姥爺總要捂他的嘴,舅舅舅媽也讓他別再提。

可是,那是爸爸……

小孩對外界環境格外敏感,在家屬院一些人的“另眼相待”中終於懂得了些大人們事情。

於是最近兩天他便再沒有鬧著要爸爸了,吃飯也乖乖的吃,隻吃自己前邊的菜,吃完還會幫忙收拾碗筷。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著實讓喬茗茗無比難受。

得快些了,快些去綿山。

喬茗茗強忍鼻頭酸意這般想。

今日喬大嫂因著小兒子發燒的原因請假在家,瞧見喬茗茗母子回來,趕緊把櫥櫃裏的菜拿出來,放到桌子上道:“快吃快吃,因為你沒回來,衡衡連飯都不肯吃。這孩子,就坐在門邊,是喊也喊不動,拉也拉不動。”

喬茗茗揉揉兒子的頭發,說:“他性子倔,麻煩大嫂了。”

喬大嫂擺擺手,拿起紙盒開始糊:“客氣什麽,我這閑著也是閑著。衡衡乖著呢,半點不要人操心。”

這話是真的,一整個上午就坐在門邊,不哭不鬧也不跑,連廁所都沒去上過。

喬茗茗拿好碗筷,坐下又問:“對了,小峰好些沒?”

小峰就是喬大嫂的小兒子,四歲大,瞧著瘦弱,竟和三歲的衡衡差不多。她還有個快十歲的大兒子和快八歲的女兒,壓力重得月月叮囑喬大哥去醫院領**。

家裏就這麽大,兩人掙得就這麽多,哪裏還敢生小孩。

喬大嫂手一頓,笑笑道:“早上那會兒燒的厲害,吃了大妹給的退燒藥,這會倒是好些。”

“大姐來啦,那就好。”喬茗茗從魚骨上細細剃下肉,放到兒子碗裏,心想桌上這條魚估計就是大姐帶來的。

衡衡忽然開口:“姨給了我糖。”

喬茗茗還沒說話,喬大嫂便搶先咯咯笑說:“你姨疼你,咱家幾個孩子裏最疼的就是你,快把糖拿出來瞧瞧,隻有你的是奶糖,你小峰哥的可是果糖。”

說完,又開玩笑般看著喬茗茗道:“大妹還說什麽要把窗戶打開些,說有些感冒是會傳染的,傳染到你和衡衡身上就不好了,你這還懷著孕呢。大妹這話說的也是糊塗,小峰的感冒不就是被風吹來的嗎。人家醫生也說了,叫什麽流感才會傳染呢。”

她捂著嘴笑兩聲,而後低頭糊紙盒。

喬茗茗臉上保持著微笑,沒說話,把最後一塊魚肉挑到兒子碗裏,“吃吧。”

衡衡忐忑不安地把兜裏奶糖掏出來,塞到喬茗茗手上,扶著碗快快吃飯。

喬茗茗毫不客氣地把糖紙撕開,將奶糖放到自己嘴巴裏。

嗯,大白兔的,確實好吃。

大姐性格潑辣,自小被爺奶當寶貝寵大,做事說話向來隨心而為。

家裏幾個兄弟姐妹中,大姐是最疼惜原主的。照她的話說,這個默默無聞,被打三棍子喊不出一聲的小妹最需要愛護。

喬茗茗穿來後從就大姐那裏得到了不少幫助,等露出幾分自己的脾性後,還被大姐稱讚好幾聲,說:總算不擔心你往後不是被別人欺負死就是被自己憋屈死了。

不管如何,大姐對原主對她都好,喬茗茗覺得自己得承大姐這份情。

而喬大嫂呢,其實也算個好大嫂。

她關愛小輩孝順老人,當年為了原主即將下鄉的事也急得團團轉。記憶中那段時間大嫂和大姐到處搜羅布料與棉花,就是給原主準備的。她們生怕原主會被分配到大西北和東北,於是給做了床厚厚的褥子和被子。

可這個年代總有許多不得已,大嫂擔憂她們母子二人會影響到自己一家,會覺得她們母子二人給自己帶來不便,言行舉止間帶出點情緒來,這也正常。

喬茗茗心中安慰自己許久,卻還是怪不得勁的,說不清是因為什麽。這種大家庭裏,許多時候還是得糊塗著過日子。

房間中久久無言,直到小峰喊口渴的聲音響起,才打破這份寧靜。

喬茗茗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到房間裏陪著兒子午睡。衡衡最近睡覺時總要抱著她,要不然眼睛能瞪半天不帶閉的。

等孩子睡著後,喬茗茗來到客廳,也拿起紙盒邊糊邊說:“大嫂,最近估計會有個人來找我,不過我不出門,那人若是找上你,不管他說什麽都往我想要從廠裏搞個名額的話上引。”

喬大嫂滿頭霧水:“啥人啊?”

“男的,眼角有顆大痣。”

早晨,喬茗茗去了趟謝家。

謝善文透露張西華靠著抄家發了一筆大財,又在院裏大行舉報之事,搞得人心惶惶,實在是不能在院裏待了。

院裏有幾個領導是寧渝父親的故舊,雖說目前奈何不了他,但把他安個名頭調離首都還是沒問題的。

他還說寧渝在被帶走前曾被短暫地關在了院裏的辦公室內,那段時間裏他所思所想皆在為她們母子打算。這段時間喬茗茗能在喬家安然度日,未嚐不是寧渝拜托好幾位朋友和領導關照她得到的結果。

再者,喬茗茗也總算知道了謝善文的那位老叔公是革命老將,多年前因傷退下,但好友遍地,估摸著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在這次舉報中沒被波及。

若她喬茗茗還待在首都,那謝善文恐怕還要顧忌一二,避免張西華狗急跳牆。但喬茗茗既然決定去往綿山,就可不必擔憂受到威脅。

也就是說,事情稍微可以做絕些。領導把他調出首都,那謝善文就可以讓他沒法憑著革委會領導舅舅的關係再回首都。

他做絕,喬茗茗也想做絕,臨走前好想隨便找個名頭坑他一筆。

好氣哦,喬茗茗現在想起來還是氣得咬牙切齒。

她的房她的車她的收音機,甚至她廚房的鍋都沒了。

不能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