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國後,陳青過了一段較為荒**無度的日子。
像方漸青這種看肥皂劇主角親熱都要嘴兩句,台詞煽情一點就露出嫌惡表情,某些方麵封建得和方榮林不相上下的人,最終也要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現在比以前還過分一些。
陳青懷疑方漸青在研究開發攤煎餅的副業,她就是第一實驗對象,總是被他翻來覆去,通常先是正麵煎一會兒,但不知道是不想看到陳青,還是不想陳青看到他,沒多久又會換成背麵,凶得仿佛馬上要起鍋收汁,但很快又會像後悔了一樣換回正麵。
但不論正麵還是反麵,總歸和溫柔是搭不上邊,但也不粗暴就是了。
此外,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這個家的時間變得紊亂了,方漸青那龜毛的規則至少失效了一半,陳青任何時間下樓都能吃上一口熱飯,淩晨想吃個宵夜也不再是難事。
這倒是以前沒發生過的。
可能是方漸青的愧疚心所致,畢竟因為他,陳青的生物鍾亂了不少。
他總不能把她生生餓死。
年後,方漸青重新回歸忙碌,經常早出晚歸。
陳青也不閑,過年前後找工作不是易事,盡管收到不少offer,不乏優秀企業,可都不合陳青的心意,隻好一拖再拖,重新思量。
三月的一天,陳青去了一趟方漸青的公司。
方漸青把會議要用的材料落在家裏,陳青剛好想出去走走,便說幫他送過去。
但等到公司前台,陳青被攔住了,她告知前台說自己是方漸青的妹妹,對方大概是新員工,沒做過功課又或是沒注意過公司內部八卦,將信將疑地表示沒聽過方總有妹妹。
最後陳青沒法子,給方漸青打了一通電話。
過了幾分鍾,何平從樓上下來把她接了上去。
方漸青看到陳青走進來。
她終於看起來沒那麽瘦弱,頭發也養長了,大概出來的急,發絲有些淩亂地卡在襯衫和毛衣中間,臉頰微微泛紅,正和何平說著什麽,沒有看到他。
不知說到什麽,他們兩個忽然一起笑了。
方漸青清了清嗓子。
兩個人都看向他,他鎮定地對何平說:“去會議室看看人都到齊沒有。”
……
等何平離開,方漸青又對陳青說:“你就穿這麽點?”
陳青真是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雖說江市地處亞熱帶,可一旦冷起來那就是真的冷,如今寒冬剛過,溫度還沒有徹底爬升,她身上穿的這些怎麽夠。
方漸青一臉不讚成,好像陳青是故意的一樣責備她:“是不是想感冒?”
“出門太急了。”陳青懶得與他爭,把材料丟到方漸青桌上。
方漸青沒拿材料,而是站起來走進內置的衣帽間,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件厚外套,丟給陳青,催促道,“趕緊披上。”然後命令說,“我先去開會,你就在這裏等著。”
但陳青根本不冷,所以等方漸青走後,她就把外套丟在沙發上,開始拿手機刷新聞。
社會新聞上有關方家的並不多,但商業板塊上便很容易找到方榮林的名字了,陳青不太認真地瀏覽,直到看到方漸青的名字,滑屏幕的速度才降低下來。
不過報道的內容多半枯燥乏味,無非是一些空穴來風的猜測,陳青甚至看到有人再次提起一年多以前的車禍,將之歸結為方氏家族內部的惡性競爭。
並有消息靈通的記者在不知其為陳青的情況下,得知方漸青出事的時候身邊帶有一名女性後,將之描寫成了某種左右逢源的蛇蠍美人。
陳青略感好笑地滑向下一條新聞。
約摸半個鍾後,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陳青看了一眼,發現是內線,本沒打算接,可響個不停,最後還是接起來了。
是那位前台,還沒等陳青開口,對方說:“方總,您未婚妻來了,需要訂餐嗎?”
陳青愣了下,才開口說方漸青還在開會,接著詢問了未婚妻叫什麽名字。
前台欲言又止,可能在思考是否能將這個告訴陳,半晌才說:“是邢倩小姐。”
這個答案陳青不意外,但公司前台都是集團裏安排的,既然能說出未婚妻這種話,那勢必是方榮林默認了,方榮林默認,就代表方漸青和邢倩應當有所知曉。
陳青有一種事不關己的平靜,她和前台說會幫忙轉告,然後掛斷了電話。
又在辦公室待了會兒,她給方漸青發了個消息,便離開了公司。
會議室裏還在激烈討論,等著方漸青最後給出方案,但方漸青卻忽然神遊。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兩句話,一句“邢倩來了,前台問你要不要訂餐,記得回複”和一句“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方漸青動了動手指,給陳青發了句:“哪裏不舒服?”
陳青很快回複:“頭疼。”
方漸青皺眉,給陳青發:“感冒了?”
陳青回:“應該是。”
方漸青損道:“叫你穿這麽少。”
陳青不回他了。
於是方漸青又挽救道:“客廳櫃子下麵的抽屜有感冒藥。”
陳青這才慢吞吞地回:“知道了。”
過了幾秒,像是怕他忘了,陳青又發了一句:“別忘了邢倩。”
方漸青沒有再回複,收起手機抬頭,麵無表情問道:“說到哪裏了。”
大家心中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方漸青為什麽心情忽然急轉直下。
剛剛吵得最凶的策劃此時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到項目資金……”並求助地看向何平,用眼神詢問什麽情況。
何平已然洞悉一切,麵不改色地擺擺手表示無事,讓大家繼續各自的發言。
等開完會已經是一小時後,方漸青有些頭疼,回辦公室便癱坐在椅。
何平走進來說:“方總,邢小姐來了。”
“我知道。”方漸青頭更疼了。
上周方漸青回了一趟老宅,方榮林又找他說邢倩的事情,這回竟然說要直接把婚事定下來,大概也是注意到這次項目的效益,想趁熱打鐵借兩家的勢頭鋪路。
要是從前,方漸青可能會隨俗浮沉地同意,但如今他內心有無法忽視的抗拒。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告訴他不該這樣。
但方榮林顯然是完全不打算考慮他的想法了,他讓方漸青和邢倩商量一下婚事。
方漸青想和邢倩商量的可不是這個。
他告訴邢倩他沒有和她結婚的打算,這次不再委婉,直截了當,生怕邢倩聽不明白,可邢倩的關注重點和他截然不同,她莫名篤定他心裏有人,善意地表示她不介意,讓方漸青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思想可能還不夠與時俱進。
而且她鍥而不舍地追問那個人是誰。
方漸青覺得不論她的問題還是她的定論都很好笑。
他想說“誰也沒有”,但不知怎麽就是說不出口,又碰巧他剛好收到了陳青的消息,就因為這個平平無奇的原因,他的腦海無法控製地浮現出陳青的臉,直到邢倩喊他才回神。
邢倩那時候別有深意的表情讓他寒毛四起。
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好像什麽東西快要從他手裏溜走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久久不消散。
方漸青懷疑是自己太累了。
不過現在邢倩又或是婚事都不是他的主要煩惱,他主要的煩惱是陳青感冒了,他覺得陳青現在很需要人陪伴和照顧,而林媽還沒回來,他是唯一的人選。
這天晚上,方漸青很早回了房子。
結果陳青比他想象的健康很多,還在客廳看電視,桌上有盒還有吃了一半的外賣,甚至在看到他回來後露出錯愕的表情,說:“你怎麽回來了?”
“……”
方漸青換鞋的動作停住,看著她皮笑肉不笑道:“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
陳青立刻撇清關係:“我可沒這麽說。”
“誰知道你心裏是不是這麽想的。”方漸青冷笑一聲,走到陳青邊上,看到外賣後皺了皺眉,不悅道,“晚上就吃這些?”
“沒吃多少。”
方漸青瞥她:“頭不疼了?”
陳青說了“疼”。
沒想到方漸青陰陽怪氣道:“疼死你算了。”
陳青不想和方漸青講話了。
遲些時候,門鈴響了,陳青看到方漸青從屋外拿了個蛋糕進來。
她愣住:“還有客戶給你送蛋糕?”
方漸青似乎在掙紮些什麽,停了好半天才說:“這是我買的。”
“為什麽?你想吃?”
方漸青盯著她看了少時,像是在確實她不是開玩笑,才分外迷惑道:“陳青,你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你的成績不是很好嗎,考試是不是都是作弊的?你怎麽能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住……”
陳青呆呆了呆,看了一眼日期,發現今天真的是自己的生日。
從小到大陳青都不喜歡過生日,但梁珍很喜歡,說多虧陳青在那一天降生了,所以她才能在未來的某天不偏不倚地遇見陳青,並把她帶回家。
往年梁珍和方世國都會提早給陳青準備禮物,今年大概是外公那邊情況不佳,忙過了頭,過年都沒趕回來,所以這事也忘記了。
少了他們的提醒,陳青自然也沒想起來。
而方漸青這麽多年來,從來沒給她過過生日,也從來沒對她說過生日快樂,至多至多,在梁珍和方世國為她慶生的時候發出一聲冷哼。
陳青真的沒想過,原來方漸青是記得她的生日的。
方漸青見陳青怔忡的樣子,換下糾結的表情,有些得意道:“幹嘛?感動啊。”
陳青回神,誠實道:“沒有啊。”就是有點嚇到了。
“……”
方漸青覺得自己應該盡快采購一台血壓儀,以免那天忽然就被氣死了。
“給你。”他把蛋糕放在陳青麵前,頭也不回往房間走。
陳青喊住他:“不一起吃嗎?”
方漸青轉過身,麵無表情看著她道:“我不吃甜的。”然後往樓梯走,走得不算快,陳青正心想那就算了,結果又看到方漸青轉過來說,“算了,陪你吃好了。”
說得好像陳青很需要他陪。
天知道陳青剛剛隻是隨口一問。
方漸青走了回來,坐在陳青旁邊。
他買的蛋糕不大,大概是知道陳青吃不完,不過選的的確是陳青最喜歡的口味。
陳青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有一年生日,梁珍和方世國臨時有事出門,一直沒回來。
剛好陳青餓了,去翻冰箱,發現裏麵有一個小蛋糕,她以為是他們特意準備的,因為是她喜歡的口味,所以便拆了吃,後來發現不是,因為吃到一半梁珍他們回來了,手裏又是一個蛋糕。
這之後方漸青出現了,他一臉憤恨地控訴陳青吃了別人送給他的蛋糕,要陳青吐出來,陳青說賠他一個他又不樂意,兩個人吵著吵著又打起來了,梁珍都攔不住。
然後陳青真的吐出來了。
全吐方漸青身上了。
真痛快。
——不過現在陳青也沒弄明白,是誰送方漸青一個粉粉嫩嫩印著公主裙的蛋糕。
客廳明晃晃的,茶幾上蛋糕很快被解決了一半。
陳青吃得滿足,連嘴角沾了奶油都不知道,方漸青越看越心燥,忍不住抽了張紙巾幫她擦掉了,見陳青盯著自己看,自如地解釋說:“沾了奶油,太不衛生了。”
“那你告訴我不就好了。”
“……我看你忙著吃。”
方漸青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心虛。
幸好陳青很快轉回去繼續吃蛋糕了。
看著她平淡的側臉,方漸青再次出現那種很不舒服的感受。
明明就在麵前,明明觸手可及,但始終像沉在雲霧中,隔了一道透明的牆,看不清碰不著,張嘴呐喊也發不出聲音,溺水般的恐慌無力。
方漸青抿了抿唇,對陳青說“給我切一塊”。
直到陳青將一小塊蛋糕塞到他的手裏,這種感受才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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