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園那雙眼睛清亮極了，就這麽鎮定地看著麵前的人。如果她吞口水的聲音可以再小一點的話，場麵看起來的確是無可挑剔。
謝懷意呼吸微亂，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剛才聽見了從夏園口中說出來的頗為荒誕的話，還是因為此刻兩人湊得太近，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甜的香氣。
他攏了攏眉頭，“怎麽回事？”
夏園幹脆將自己那兩天晚上似夢非夢的經曆講述了一遍，不過在說到看見謝懷意在浴室裏的時候，她耳朵一紅，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
雖說她是想著開門見山直接詢問，但這不包括她能麵無表情地對著謝懷意說，“謝懷意，我把你看光了，裏裏外外一絲-不掛那種。”這場景，簡直就比當年謝懷意被天坑娛記拿著打印出來自己寫的關於他的小凰文在采訪中閱讀還要讓人想叫救命。
“你明白了吧？”夏園說完後，飛快看了謝懷意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關於浴室洗澡什麽的，她想一語帶過，但謝懷意已經從剛才那些話裏聽明白。
謝懷意第一次覺得離譜又震驚，他很清楚自己從來沒有邀請過旁人去自己家裏，也很清楚在今天之前，他跟夏園幾乎算是沒有交集，但是聽著剛才夏園的話，他知道對方描繪的就是他的家。
至於洗澡，謝懷意感到荒誕，但最初夏園那句事關胸口紅痣的話，卻不得不引得他關注。
“嗯。”謝懷意點頭回答著夏園的話，不過當他看到身旁的人此刻都不再抬頭看自己，而像是一隻耷拉著耳朵的長耳兔，又乖巧又恨不得無限弱化自己的存在感的模樣，那瞬間還有些煩悶又驚訝的沉重內心，忍不住變得想發笑，所以到了嘴邊的話又拐了個彎，他道：“所以，你看光了？”
夏園腦子現在幾乎處於宕機狀態，她最最最怕的事就是謝懷意會問自己浴室裏的那些十八禁畫麵，雖然她是被迫，但相比於被看的謝懷意，她這個一不小心把別人看光的人好像顯得更沒底氣。
所以當夏園聽見耳邊謝懷意的話時，她下意識地點頭，點完頭後，她眼裏有些驚慌失措，“我，我也不是故意呀。”夏園辯解。
她還低著頭，久久沒有等到旁邊人的回複，終於按捺不住，像是小烏龜一樣，瑟縮又膽小試探一般抬起了自己的小腦袋。
這一抬頭，夏園就撞進了謝懷意的眼眸中。
乍然一看，對方這雙眸子深邃沉冷，但仔細觀察的話，不難從裏麵發現帶著一絲笑意。
可夏園此刻太慌亂，哪裏可能跟謝懷意這麽長久對視？
軟趴趴的兔子耳朵警惕地豎起來，兔子本人默默朝著靠近走廊的一側挪了挪。
奈何經濟艙的位置就這麽大一點兒，挪了也像是沒挪，反而動作不小，引人注意。
謝懷意這一次是真想笑了。
先前因為會所偶遇的緣故，他隻當做夏園是喜歡在會所裏找男人的年輕富婆，畢竟那包間裏烏泱泱地一大群年輕男人都等著被挑選，他很難無視。後來在V家珠寶晚宴上，他這才真正看清楚了沒有醉酒的夏園是什麽模樣，小姑娘一張臉嫩得很，那雙圓眼清澈明亮，實在是很不像在會所裏“找樂子”的富婆。而現在，謝懷意是真確定了，眼前的人，充其量就是紙老虎，實際上就是一隻沒見過世麵的兔子精，又害羞又慫唧唧。
真喜歡找樂子的富婆，會因為一不小心看了別人的身體就變得這麽不好意思，連耳朵尖尖都發紅？
但此刻謝懷意沒有安撫受驚的兔子精，他伸手放在膝頭，敲了敲，臉色嚴肅，沉吟道：“這是個問題。”
夏園欲哭無淚，雖然慫，但也要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我沒有想看你，我也是被迫……”
“那你看了嗎？”謝懷意問。
夏園：“……”
“看了嗎？”
夏園：“！”
有必要追問嗎？
“你看了。”謝懷意盯著她，肯定說。
夏園：“……”
OK，fine，她看了就是她的死穴她的原罪。
可下一秒，夏園梗著脖子，抱著要死一起死的無畏勇氣，迎上謝懷意的目光，問道：“那你沒看我嗎？”
瞬間支棱起來的後果就是，下一秒鍾夏園整張臉都紅了。
她，她在說什麽？！
黃大閨女看男菩薩可以，但是不能被人看！
做人就是不能輸了氣勢，夏園不想承認這才是自己想要盡快找到謝懷意最主要的原因，她又抬著頭，不甘示弱地回望著謝懷意。
謝懷意：“？”
夏園稍稍有了點底氣，她壓低了聲音，又朝著謝懷意的方向靠了靠，“這種事情不能隻發生在我身上吧？你說，你有沒有看過我？”
這語氣裏，擺明了就是懷疑。
謝懷意差點要氣笑了，哪怕在娛樂圈裏，他都沒被人潑過這樣的汙水。
“沒有。”
夏園眼裏帶著幾分猶疑，“真的？”
“嗯。”
“你怎麽證實自己沒說謊？”夏園問。
謝懷意：“……”
這跟證明自己親爹就是親爹一個道理，他能怎麽證明？疑罪從無，他現在這是要疑罪從有？
謝懷意不想說話了。
夏園：“看，我們也算是扯平了。”她在心裏咻地一下鬆了一口氣，眨著眼睛，“牛三定律怎麽可能有錯，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
謝懷意沉默，這跟物理學能扯上關係嗎？這分明就是玄學。
夏園自認為自己已經壓住了謝懷意這股東風，短小圓粗粗的尾巴倏然得意動了起來，她一臉大度而真誠的樣子看著謝懷意，“所以我們各退一步，都不要太糾結看了彼此，好嗎？”
謝懷意一腦門問號。
這怎麽就成了扯平？這怎麽就成了各退一步？他需要退嗎？
“我沒有。”謝懷意深吸一口氣，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他壓著嗓音重複了一次，“沒有看你。”
夏園沒多想，直接伸出自己的小手，拍了拍謝懷意放在膝頭上的大手手背，那眼神像是看著無理取鬧的小班小朋友一樣，“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
敷衍至極。
謝懷意：“。”
夏園在心裏快要憋得笑死，她當然知道謝懷意肯定沒有撒謊，不然先前在機場對方在見到自己時，不會那麽淡定。可現在她絕對不能讓謝懷意看出絲毫端倪，不然這臉，她真可以丟了。
“我們還是先討論討論怎麽出現這種情況吧，畢竟我想你肯定也不願意我每天晚上都能……嗯。”夏園真誠道。
謝懷意忽然笑了笑，“也對，當務之急是找出解決辦法，畢竟……”他頓了頓，“我們倆相比，真看的話，還是你更吃虧一點。”
夏園：“！”
謝懷意的注意力一直在夏園的臉上，此刻見到後者一副吃癟的樣子，心裏忍不住笑了兩聲。占他便宜？他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嗎？
不過當看見夏園耷拉下去的狗狗眼時，謝懷意就沒再逗她，主動開口問：“你是什麽時候出現這種症狀？”
夏園給了個具體日期，她實在不想對著謝懷意說是那天在會所見到謝懷意的晚上。
謝懷意反應很快，當夏園說完後，他挑眉，“會所那晚？”
夏園：“！！！”
她瞪大了眼睛，宛如控訴一般看著謝懷意，似乎在指責他的直白。
到最後，夏園還是點點頭，表示認可。
謝懷意嘴角掀起了一不甚明顯的弧度，感覺到兔子精的氣惱又無奈，有些新奇。
“之前沒有嗎？”謝懷意問。
夏園搖搖頭，“沒有。”
她從前壓根就不關注謝懷意，就算那天晚上謝懷意站在鏡子跟前，她在看清楚了這張臉是誰後，都被嚇了一跳，無論如何夏園也想不到為什麽自己會看見謝懷意，分明是他們兩個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人。
謝懷意思索片刻，他跟夏園第一次有交集便是在紅馬會所，然後當天晚上，夏園就像是住在了自己的身體裏一樣，感受著他能感受到的一切。
他和夏園的交點，就隻有在包間門口不到一分鍾的相交。
謝懷意還沒回答，夏園已經又開口：“所以我想，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我抱了你一下？”
這個猜測，在那天她跟顧恬一塊兒去做造型時，得知頭天晚上自己抱著的人就是謝懷意後，就出現在夏園腦海中。
謝懷意沉思，“有可能。”
除此之外，很難解釋為什麽那天晚上夏園在看見自己之後，就經曆了那麽奇怪的事。
夏園聽見謝懷意肯定自己的猜測，心裏稍微有了點底氣，她這才將自己進一步的想法說出來，“那，我們再抱抱？”
說完後，夏園就忐忑又緊張地看著謝懷意，唯恐對方覺得自己是什麽奇奇怪怪的人。
她發誓，自己真的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我就想是不是情景再現一下，像是開關那樣，啪的一下，那天晚上我們誤觸的開關就又被關上。”夏園在對上謝懷意的眼睛時，趕緊又解釋了一句。
謝懷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終在夏園期盼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好。”謝懷意說。
夏園鬆一口氣，“那……”
“現在不行。”謝懷意幹脆道。
夏園：“！”她一張臉一下就泛了紅，那雙圓眼也變得更大，“我沒說現在。”夏園咬牙切齒說，這顯得她多急不可耐似的。
謝懷意輕笑了一聲，“你說沒有就沒有。”
夏園捏了捏拳頭，她算是聽出來了，謝懷意不就是在拿之前自己說他那句“你說沒有就沒有”在回應自己嗎？
她深吸一口氣，揚起假笑的臉，“那謝老師覺得什麽時候合適呢？我們好商量。”
謝懷意還沒回答，這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臉上。他抬頭，就看見隔著走廊坐在位置上的夏潯。
夏潯沒說話，隻是屈起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隔空對著他指來。
“I am watching u”同款表情包。
謝懷意很快挪開了視線。
夏潯：“。”
很好，他居然又被無視。
作者有話說：
夏潯：你不看我，你是不是心虛？
謝懷意：叫你一聲大舅子你敢應嗎？
夏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