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謝懷意覺得自己是有些魔怔,他出神地看著自己手機屏幕,上麵有一行他剛發出去的消息。

時間已經快要淩晨。

【謝懷意:喝酒嗎?】

夏園在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理所當然地認為謝懷意是在說,還原那天晚上的場景,她還需要喝酒。

兩個人理解地完全不一樣,但最後方向卻是詭異地重合了在了一起。

【夏園園:去哪兒?】

謝懷意在看見這條回複時,從先前他發出消息的那一刻,心裏出現的荒誕,在這時候漸漸趨於平靜。

在民宿裏喝酒顯然不太合適,即便是節目組為了隱私,不會在半夜大家睡覺的時候還開著攝像機,但保不準萬一有人在半夜醒來,看見他們兩個都還沒睡,還坐在一起喝酒,傳出來點什麽,不合適。

【謝懷意:酒吧?】

【夏園園:好勒。】

謝懷意看著對方小姑娘回複的這兩個字,心裏不由嗤笑一聲,她倒是還挺相信自己。不過很快,謝懷意又想到了別的,他們這才認識多久,夏園就這麽相信自己,那日後這小姑娘要是遇見了別人,也像是這般輕易交付信任嗎?他有些頭疼。

謝懷意從**起來,又換了一身衣服。在出門前,他頓了一下,又走到了鏡子跟前,抓了兩把頭發。

似乎沒什麽問題,謝懷意這才出門。

等下樓到門口時,謝懷意就看見了夏園已經先到的身影。

後者估計是直接從**起,頭發胡亂紮了一把,臉頰兩側還有好幾絲細碎的散發,沒能被她一並塞進頭頂的丸子裏。

夏園見到謝懷意後,不由小聲抱怨:“你這也太慢了。”

謝懷意一噎,他難得覺得耳朵有些發癢發燙。尤其是在看見夏園這一身頗為隨性的穿搭,棉T加闊腿褲,一雙人字拖,他一眼就看出來是最簡單的那種家居拖鞋,再對比自己,謝懷意說不清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嗯。”謝懷意沒法反駁夏園的話,有些漫不經心似的,從鼻腔裏發出聲音。

相比於他的“佛係”,夏園顯然是要興奮很多,“那走吧,得快點兒。”

這語氣,似乎還挺著急。

謝懷意:“?”

民宿到海邊的酒吧,有一段路程。

海島上這一片居住區,走出了院子,外麵幾乎沒有燈光,一片漆黑。

夏園剛一腳邁出門,瞬間後一腳就縮了過來。前一刻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兔子精,後一秒就歇菜了,乖巧地緊靠著謝懷意。

她這動作簡直太明顯,哪怕謝懷意不想注意到都很難。

看著此刻恨不得貼著自己胳膊走的夏園,謝懷意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隨後,他伸手,直接捏住了夏園的手腕。

夏園吃驚抬頭,頭頂皎潔的月光,將這隻兔子精的神色照得一覽無餘。

謝懷意輕笑出聲,“害怕?”

兔子精踟躕片刻,不想承認怕黑的膽怯,但在感覺到捏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的力量在緩緩消失的時候,兔子精立馬豎起耳朵,忙不迭開口:“怕怕怕!”

這模樣,就差在國旗下閉著眼大聲宣誓了。

夏園喊完後,感到一陣氣憤,謝懷意這人簡直就不是好人,居然威脅她?

她瞪著眼睛,氣鼓鼓地看著謝懷意。

謝懷意迎上她的目光,“這麽看你的救命恩人算是怎麽回事?”

夏園:“?”

救,救命恩人?

夏園感到一陣無語,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謝懷意,你好大的臉啊。”

謝懷意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有事謝老師,無事謝懷意,夏小姐,你也不賴。”

夏園:“!”

這句夏小姐,諷刺拉滿。

不知不覺的,夏園已經被謝懷意拉著走出了老遠,她半點也沒意識到周圍的黑暗,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跟謝懷意的嘴炮上,哼聲道:“我終於知道我哥哥為什麽不喜歡你了。”

她說完這話後,就等著謝懷意問為什麽。

可是謝懷意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溫熱的掌心捏著她的手腕的男人聽到後,“這不是正好嗎?我也不喜歡他。”

夏園準備好的話都已經到了嘴邊,結果被謝懷意這煞風景的一攔,頓時說不出來。

她跺腳,“你怎麽這樣?”

謝懷意低頭看了炸毛的兔子精,笑道:“哪樣?”

夏園哼了聲,不說話了。

片刻後,寂靜的小路上,謝懷意的聲音傳來,“你哥為什麽不喜歡我?”

行吧,他輸了,這問題他並不很想知道,也不好奇。但,遂願,遂了夏園的願,那就問問。

夏園倒是在這瞬間樂了,“因為他嘴沒你毒。”說完後,夏園又忍不住道:“你說你這麽毒舌,怎麽你粉絲都不知道?”

她搜過謝懷意,在網上說什麽的都有,什麽清貴豪門大少爺,什麽高不可攀的雪山之巔,什麽溫文爾雅,但就是沒有人說他毒舌,完全不好欺負。

“我哪兒知道?”謝懷意隨口道,心裏卻在笑,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他隻是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哪裏有跟身邊的兔子精在一起說話多?

想起來也很奇怪,謝懷意自己都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逗弄一隻兔子。

夏園不知他心裏所想,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唉,我知道了,還是我哥哥說得對,你這個人,就是太能裝了,把大家都騙了過去。”

謝懷意沒反駁,但他也用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咚”的一聲,不重不輕,謝懷意屈指給了身邊的人一栗暴。

這動作,完全是下意識,謝懷意沒多想,隻是當他的指關節接觸到麵前小姑娘光潔的腦門時,他才覺得不合時宜。

想收手,正要解釋,可下一瞬間,謝懷意就看見一道黑影躍起,然後——

他腦門被錘了。

不是一個栗暴,就是一個直白的拳頭。

夏園沒有他高,一米六和一米八八差得還挺多,所以剛才她直接蹦了起來。

身高差距不可怕,反正被錘,就算是跳,她也一定要還手。

錘完人後,夏園還得意看著謝懷意,那小眼神,亮極了。

謝懷意:“……”

現在看來,他完全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畢竟,該害羞的人,現在是一點害羞的意思也沒有。

麵前的小姑娘,就像是喜歡錘人的布偶貓,隻要敢逗她,別看她乖巧可愛,也能隨時跳起來,給你邦邦兩拳。

“你良心不會痛嗎?”走了片刻後,謝懷意還是忍不住,偏頭看著身邊的人問。

他剛才明明隻是一個“腦瓜崩”,但夏園可是直接給自己來了一拳。

兩者的“分量”,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為什麽痛?”夏園翹著唇角,“先動手的人,這不是應該做好準備等待別人的反擊嗎?成年人嘛,為自己行為負責。”

謝懷意:“……”

說話間,忽而有一隻野貓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啊!”夏園當即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恨不得直接貼上謝懷意。

至於上一秒鍾她對著謝懷意遊刃有餘地說著什麽成年人應該為了自己行為負責,都是過眼雲煙。

謝懷意好笑地看著差點就要當場表演個瑟瑟發抖的夏園,“成年人,為自己的言語負責。”說著,謝懷意就伸手放在了夏園的肩頭。

配合著他現在的話,夏園理所當然地以為這人是準備推開自己,她忙不迭就要抓住了謝懷意腰間的衣服,仰著頭大喊:“你不能這樣做!”

喊完後,夏園感覺到那隻落在自己肩頭的人並沒有鬆開,也沒有她以為中的推開,那隻手隻是微微用力,攬住了她的肩頭而已。

夏園抬頭的動作變得僵硬,尤其在對上謝懷意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後,夏園更覺得腳趾頭挖得更快了,這島,今晚肯定是能被她挖穿的。

再走了一會兒,沒多久,兩人就徹底離開了那段沒有燈光的鄉村小路。

走到白天熟悉的街道上,夏園一直懸在半空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她感到肩頭一鬆,再抬眼,小路上靠著自己的那個人,現在已經鬆開了手臂,跟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謝懷意看了眼街頭的酒館,雙手插在褲兜裏,模樣看起來恣意隨性,“你選一家吧。”

島上的酒吧的聲音看起來並不太好,至少夏園覺得自己選的這一家還挺安靜的。

在台上,擺放著沒有人使用的架子鼓還有鍵盤,還有在角落裏無人問津的吉他貝斯。

堂內有二十來張桌子,坐了不過三五人。

一首《YOU&ME》緩緩播放著,在夏夜不顯得喧囂,倒是有一股寧靜。

夏園和謝懷意隨意挑了一張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

“喝點什麽?”夏園問。

謝懷意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喝酒的建議是自己提出來的,但他沒真打算跟夏園喝酒。還不認識夏園時,他就已經見識過這人醉酒的狀態,謝懷意看著現在還真在認真思考的夏園,抽了抽嘴角,“你還是就一杯檸檬水吧。”

夏園掀了掀眼皮,“你這是瞧不起誰呢?”她很快點了一杯瑪格麗特,點完後,還得意瞅了瞅謝懷意,那樣子,跟示威似的。

謝懷意失笑。

謝懷意並不知道夏園的酒量如何,他甚至不知道那天在紅馬會所的晚上,夏園隻是喝了一杯度數不高的紅酒,就歇菜了。若是他早知道,肯定不會放任夏園胡來。

夏園還算是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的酒量,說不定連小學雞都不如。她隻想還原紅馬會所的晚上,想著嚐一點點,微醺就好,可不能直接暈倒。所以,她就小口小口抿著有點酸甜的瑪格麗特。

“應該來點花生米。”夏園捧著自己臉蛋說。

花生米下酒,傳統。

謝懷意看了眼菜單,很遺憾,島上的酒店沒有提供花生米,倒是有雞肉圈,他點了一盤,放在夏園跟前,“將就吧。”

夏園:“……”

哪怕一盤蠶豆,還能算是花生米的替代品,但這雞肉圈算是怎麽回事?

當耳邊傳來那句“I hope u still want me,I hope u still need me”時,夏園看著昏暗中謝懷意的那張臉,她忽然想到這三次無意間窺探到的謝懷意的生活。五個億到底有多少呢,夏園也不知道,她想自己就為了一年三十萬的學費生活費,都焦頭爛額,可是謝懷意要用三年時間,賺足五個億。

“你們娛樂圈的人,真的很賺錢嗎?”夏園忽然問。

謝懷意一愣,他放下了到嘴邊的酒杯,修長的手指虛虛握著酒杯,輕而易舉地讓冰裂紋的玻璃杯在手心裏轉圈,“嗯?”他輕聲疑惑。

夏園撐著頭,“你不是解約了嗎?還開了什麽工作室,我哥說,你跟人對賭,三年賺五億,真的嗎?”

謝懷意嘴角的笑意微微收了些,他清冷的眉眼在這昏暗的小島酒館裏,顯得不近人情。

“是啊。”

夏園給他表演了個海豹鼓掌,謝懷意正想發笑,卻聽到麵前臉色居然已經開始泛紅的小姑娘輕輕問:“那你是不是很累啊?”

謝懷意手中轉動的酒杯,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

夏園沒注意,自顧自說:“應該很累,去年我跟我爸打賭,自己賺學費上學,感覺整個人的陽氣都被工作吸幹了。”

謝懷意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一瞬間的感動的。似乎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過有人問他,你累嗎?眼前是聚光燈,耳邊是粉絲的興奮恭賀,腳下是眾人都認定的康莊大道,唯獨沒有一個人把他當普通人,問他,你累嗎?

但是這感動,在聽見夏園那句“陽氣被吸幹”的話時,驟然一下,煙消雲散。

謝懷意哭笑不得。

他沒有回答夏園的問題,反問:“自己賺錢上學?”

夏園點頭,“對啊,工作真不是人幹事。”

謝懷意:“那很厲害。”

“沒有你厲害,你可是三年要賺五個億的人,我哥都說你瘋了。”夏園一不留神,就把自家親哥給賣了。

“還沒做到的事,現在不是厲害,隻是吹牛皮而已。”謝懷意說。

夏園搖頭,“別人是吹牛,你又不是。”

謝懷意那雙狹長又帶著微微上挑的眼眸,閃現了一絲從酒杯裏折射出的光,“你信?”

他看起來好似沒怎麽在意夏園的回答,但隻有謝懷意自己知道,這一刻,他有多專心。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人給自己信心,也許隻是因為今晚從那個人嘴裏聽到了太多令人不高興的話,他想聽夏園的答案。

“信啊。”夏園說。

謝懷意仰頭靠在身後的凳子上,滾了滾喉結,在聽見回答的這瞬間,他感覺到自己心動了一下。

哪怕是霍平,都覺得他跟人對賭玩得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把自己一輩子給折了進去。而夏園,是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個對他無條件這麽肯定的人。

謝懷意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以後可別這麽隨便信別人。”

“你不是別人啊。”夏園咬著先前自己嫌棄得不得了雞肉圈,哼哼說。

謝懷意感覺自己要完,他不知道夏園清不清楚自己一句話是有多致命,但他的心裏,像是被小勾子勾動了。

“你是我哥的死對頭啊。”

謝懷意:“。”

嗬,是挺致命的。

“你看啊,一般來說,不都是那句話嗎?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對手。所以啊,我哥了解你啊,那我也算了解吧?那你就不是別人。”夏園還在振振有詞給自己剛才的話做批注解釋。

謝懷意沉默,他剛才是怎麽會覺得夏園很會,無形之間撩人而不自知的?

現在看來,不如說無形之間拉滿仇恨而不自知。

他歎氣,卻是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夏園不知謝懷意在笑什麽,很顯然後者也不打算解釋。

“你等我一下。”夏園說,然後起身,去了吧台。

酒館裏除了有小吃,還有甜品。

不過小島上的甜品種類不多,反正現在就酒館裏就隻有椰子水果酸奶凍。這是裝在椰子殼裏的酸奶,上麵放著香蕉片,樹莓,還有椰子片和碎花生等,看起來顏色挺好看。

夏園就抱著這麽一大杯酸奶走了回來,坐下來後,她像是變戲法一樣,拿出來一根看起來簡陋極了的生日蠟燭。

插在酸奶上,用打火機點燃,夏園朝著謝懷意麵前推了推。

謝懷意:“?”

“給你的。”

“為什麽?”

“恭喜。”夏園一手拖著自己的臉蛋,一手把勺子遞給謝懷意,接著說:“恭喜你創立的工作室,也恭喜你,三年賺五億。”

謝懷意盯著跳躍的火苗,或者是,他是在透過這火苗,看著對麵的人。

燭光果然浪漫,他想。

“哎哎,你還愣著幹嘛?趕緊吹蠟燭,這酸奶又插不穩的。”夏園著急的聲音落進謝懷意的耳中。

謝懷意輕輕笑了,吹掉了蠟燭。

“謝謝。”他說。

謝謝這句祝福,也謝謝今天晚上在他心情低落想喝酒的時候,她陪在自己身邊。

夏園麵前那杯酸甜的瑪格麗特,已經被她不知不覺喝了大半杯,她臉上帶著潮紅,一看就是要接近不清醒的邊緣。不過在聽見謝懷意的那句“謝謝”時,夏園的反應倒是很快。

三年能賺五個億的,那得是什麽人啊!她這人就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優點,對於自己做不到的事,但別人能做到,她就佩服。

所以現在,夏園自然而然地將謝懷意視為一支潛力股,她拍了拍謝懷意的胳膊,大有一副哥倆好的意思,“口頭道謝有什麽意思?來點誠意。”

謝懷意:“……”他覺得好笑,“你想要什麽?”

夏園抬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對麵的人,後者眸色幽深,像是深潭,頃刻間能將人溺斃。但夏園不需要謝懷意的眼睛將自己溺斃,她已經先一步被酒精放倒,“好說,好說,苟,苟富貴,勿相忘!”

說完這話後,“咚嗤”一聲,夏園就趴在桌上,暈了。

謝懷意:“?”

他看著桌上還剩了半杯的甜酒,沉默了。

夏園再睜開眼睛時,眼裏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嘶”了一聲,顯然醉酒後的頭痛,她沒能躲過。

“嗬嗬,舒服嗎?”

忽然一道聲音傳進夏園耳朵裏,讓完全沒準備的她差點嚇得尖叫。

不過在看清楚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是誰後,夏園沒好氣地看了夏潯一眼,“哥……”一開口,夏園就捂住了自己的嗓子。

夏潯看到她的動作,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將手裏的潤嗓子的蜂蜜水遞到了夏園麵前,“喝水。”

夏園也不客氣,咕嚕咕嚕咽下了肚子後,她才問:“我怎麽在這兒?”

這明顯不是她昨日跟唐菲的那間房。

“你覺得呢?”夏潯沒好氣反問。

每當她哥臉色不太好的時候,夏園就知道他是真生氣了,畢竟夏潯很少對著她擺臭臉。

“……我,昨晚怎麽回來的?”夏園想了想,選了個比較安全的角度發問。

但她忘了,醉酒後很多事情不可控,在她沒有想起來的之前,就不應該輕舉妄動。不然——

“你還好意思問我?!”夏潯頓時就像是被點燃的鞭炮,就差沒直接炸到夏園臉上。

夏潯昨天晚上是接到謝懷意的電話後,跑去酒吧的。

在看見來電顯示的那瞬間,夏潯還覺得意外極了,他任由電話鈴聲響了好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接起來。不等他在謝懷意麵前“拿喬”,謝懷意一句話就把他砸懵了。

“夏園喝醉了。”

夏潯提起褲子就翻下床,一路狂奔,還不忘記讓謝懷意不準掛電話,他得時時監督著對方,以防謝懷意做出點什麽禽獸的事情來。

結果當他到酒館時,看見的是謝懷意守著已經趴在了桌上的人。

夏潯捏了捏拳頭,忍住了把桌上的人錘醒的衝動。

謝懷意跟他一起走出酒館後,道:“估計現在回去她室友也睡著了,不然先……”

話沒說完,夏潯已經攔住,“睡一樓,晚上我照顧她。”

謝懷意輕笑一聲,幾乎低不可聞,他原本也沒說自己照顧夏園,不然,剛才他也不會給夏潯打電話。這麽晚,讓他單獨送夏園回去,總歸不太妥當。

“秦瑞睡了嗎?”謝懷意主動問。

“沒有。”夏潯想到自己出門之前,秦瑞還問他去哪兒。不過那時候他著急得很,隻說了接人。

“那行,到時候讓秦瑞上樓跟我睡吧。”謝懷意說。

這已經算是最好的安排,夏潯點頭。

夏潯背著夏園剛走了一半的路時,在他背上的夏園已經醒來。

人清不清醒不知道,但力氣倒是挺大的。

夏園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謝懷意。

她還沒忘記今晚自己出來的“任務”,不就是為了重演紅馬會所那天晚上的情景嗎?她得喝醉,然後去抱謝懷意。

現在她應該是醉了,就差謝懷意。

“放我下去。”夏園不管現在背著自己的人是誰,反正她眼裏就隻看得到走在身邊的謝懷意,“謝懷意!你過來!”

夏潯聽見夏園的聲音時,還沒來得及教訓自家這不叫人放心的妹妹,耳邊就聽見夏園大喊謝懷意的聲音。

夏潯差點沒被她給氣得閉氣!

“你給我老實點。”夏潯回頭說。

他這話話音剛落,頓時感覺到自己耳朵被人揪了起來。喝醉的人哪裏有什麽輕重?反正夏潯那瞬間是覺得自己耳朵快要被夏園給揪掉了。

“我不!”夏園拎著他的耳朵不放手,說話的同時,還不忘記朝著謝懷意的方向看去,“謝懷意,救我!”

夏潯:“???”

他真是要被這不孝妹氣炸了。

“你在這兒叫誰呢?”夏潯陰惻惻道。

夏園不知死活毫無畏懼地重複著口中的名字:“謝懷意!”

夏潯有一瞬間,是現在就想把身後的人給扔進海裏。

謝懷意是沒想過要卷進這場兄妹官司的,但顯然現在夏園已經成功地將夏潯的仇恨拉到了他身上。

在對上夏潯那雙快冒火的眼睛時,謝懷意難得心虛。

“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夏潯說。

這句話昨天晚上夏潯送給了謝懷意,現在也送給了夏園。

被提醒後,夏園還有什麽想不起來?

她捂住臉,不敢跟夏潯對視。

“我就在這兒,你什麽時候交代清楚,什麽時候再出去。”夏潯不為所動,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的人。

他現在心態挺好,畢竟昨晚都已經氣了一晚上。結果始作俑者倒是睡得美滋滋,完全不知道他快被氣炸了。

夏園隙開手指間,露出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偷偷打量著夏潯。

意識到後者的話說的是真的,夏園歎氣,“好吧,其實我就是想喝酒。”

“撒謊。”

夏園:“……”

“謝懷意都交代了,你還不說?”

夏園瞪眼,“這個叛徒!”她低低罵了句,隨後抬頭,分分鍾乖巧認錯,“哥哥,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呀。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睡著後,就能看見謝懷意。你想想啊,這事情多詭異呀,我這不是為了……”

“等等!”夏潯覺得這瞬間自己腦袋是真要炸了,“你睡著後能看見謝懷意?!”

這真是見了鬼!

夏園被嗬斥地住口,她反應很快,倏然一下從**站起來,指著夏潯,“哥!你詐我!”

才從象牙塔裏出來的小姑娘,沒能見識到社會的險惡。

夏園要被自己蠢死了。

最大的秘密都說了,夏園再對夏潯瞞著掖著,也沒什麽作用。

尤其是在看見她哥那張下一秒似乎都要衝出去跟謝懷意決戰的臉,夏園哪裏還敢隱瞞?

說完後,夏園覺得嗓子也快冒煙,她弱弱補充道:“哥哥,你看,咱們老夏家也不吃虧吧。”

夏潯捏了捏拳頭,他後悔了,昨晚那麽好一個機會,可以把這蠢妹妹直接拋進海裏,他怎麽就猶豫了呢?

痛心疾首。

“什麽不吃虧?你看他一眼都是你吃虧!你傻不傻?”夏潯心梗。

夏園抱著被子,想個小鵪鶉,瑟瑟發抖不敢說話,一心聽訓。

“那現在你們打算怎麽辦?”夏潯問。

夏園小聲嘟囔,“這不都怪你嗎?本來昨晚就可以成的。”

夏潯又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拳頭了,那捏的關節哢哢作響。

他深吸一口氣,“我會看著辦,最近這幾天你給我老實點。”說完後,他警告一般看了夏園一眼。

“哦。”心虛的人開始裝乖。

今天上午,謝懷意帶著大家一起去了島上東麵的活火山附近。算是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旅遊景點,完全自然生態,沒有門票,沒有商業化痕跡,本地人都是去半山腰徒步吸氧,還有不少野溫泉。

至於夏園,大家都知道昨晚她同“Pearl”喝了酒,現在還沒睡醒,夏潯留在民宿裏照顧她。

趁著早上家裏沒什麽人,夏園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拿出平板,準備給Pearl“報酬”。

這一組CP人物,夏園畫得很順手,畢竟也是“曾經愛過”的人。

快要到傍晚時,去火山徒步的人才回來。

今天節目組給的經費仍舊少得可憐,但現在大家對於換房子沒什麽想法,所以打算計劃隻需要每天花三個小時做兼職賺錢,剩餘在島上的時間,仍舊可以好好遊玩。

謝懷意進門後,目光掃了一眼大廳,沒有發現夏園的身影,不過他看見了夏潯。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前一後朝著院子外走去。

夏潯難得主動勾住了謝懷意的肩頭,從背影看的話,是有幾分哥倆好的味道。至於真實情況,就隻有夏潯和謝懷意兩人清楚。

反正這天之後,夏園除了每天在飯桌上吃飯能見到謝懷意,幾乎都看不到他人。至於她想找對方時,她那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隨時都監控她的親哥就會冒出來。

夏園倒是在微信上問過謝懷意,可後者回答很中規中矩,她一時間也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謝懷意:這件事情等回去後處理,在島上的這段時間,我會早睡。】

先前他們就探討過,如果謝懷意睡得比夏園早的話,夏園在睡覺後,是不會再出現跟靈魂住進謝懷意身體的情況。

看見這回答,夏園知道謝懷意是為了自己考慮,明明是好意,但她心裏卻忍不住覺得有點失落。

為什麽失落呢?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好像是因為忽然一下謝懷意的冷淡。

可在之前,她和謝懷意好像本來也不是什麽朋友關係,這個人在圈子裏,不也是出了名的冷淡不好接近嗎?

夏園沒能找出答案,隻好先放在了一邊。

島上風景宜人,哪怕就隻是騎自行車環島看風景,都是令人向往。

接下來幾天時間,夏園跟著大家又一起去海釣,浮潛。規劃好了度假時間和打工時間後,眾人也覺得節目組給的經費沒那麽難以支撐。

很快,一周的時間就過去了,第一站的旅行也快結束。

等這一期最後一天中午時,餘思瑾在飯桌上提議晚上去院子裏露營。

Pearl的民宿裏有廚房,有烤架,一切都能自助。

“如果能一起做一頓飯,應該也會很有紀念意義吧?正好作為這一次旅遊的收官終點。”餘思瑾建議道。

這想法,唐菲第一個讚同。這一周時間,雖然得到了夏園的安慰,但她沒能給團隊貢獻一分錢,心裏難安。如果在家裏做飯,她能幫上不少忙。

餘思瑾的母親也點點頭,讚同女兒的提議,“我在家做家庭主婦快三十年,除了做飯,也沒什麽別的本事。不說別的,今晚我們自己做飯,阿姨保管能讓你們吃飽。”

“我覺得也很不錯,這幾天時間,都是哥哥姐姐們照顧,晚上我也給大家露一手。”秦瑞說。

其餘的人也沒有異議,晚上露營的事就這麽定下。

晚上要做飯,下午大家分頭采購食材。

作為免費給眾人提供了一個禮拜的民宿老板Pearl,也被邀請來了一起吃飯。

Pearl聽見說晚餐還需要甜品和紅酒,她自告奮勇舉手,“我可以開車去街上采購。”

在島中心,就是Pearl口中的街上。中心有一座恢弘龐大的清真寺,周圍就是購物中心。

等黃昏時分,別墅外麵的院子裏就已經熱鬧起來了。

餘媽媽在廚房裏做著正宗的徽菜,唐菲在院子裏烤肉,夏潯在煮咖啡,謝懷意和秦瑞在布置現場,下午他們買了小吊燈和彩帶,看起來很有氣氛。

Pearl民宿裏的桌子,是很西式的長桌,十個人,正好五人坐一邊。

夏園和Pearl是回來最晚的兩個人,到院子裏時,除了還在燒烤架子旁的秦瑞兩姐弟之外,大家都已經落座。

夏潯和謝懷意身邊都有兩個空位。

夏園過來時,剛好迎上謝懷意的目光。

別的人都沒發現這點小插曲,但站在夏園身邊的Pearl卻剛好也能看見謝懷意的目光是朝著她的小姐妹這邊投來,她低頭,捂著夏園耳朵,跟她講了一句悄悄話。

“親愛的,你今晚可以坐在他身邊。那位置,不就是給你留的嗎?”

“夏園。”也是在此刻,夏潯看著自家妹妹還跟木頭一樣站在原地,不由招手,“站著幹嘛呢,還不過來坐?”

“對呀,妹妹快來。”周瑤坐在夏潯的另一側,也衝著她招手。

夏園剛才腦袋裏清醒過來,啊對,在所有人眼裏,她和謝懷意本來也是沒什麽交集的,謝懷意身邊的位置,留給誰,也不可能是留給自己。

這頓飯很熱鬧,但夏園卻有些低落。

她有些出神,剛想給自己倒一杯椰汁,結果拿成了紅酒瓶還不自知,倒下後,剛端起來準備喝下去,忽然一隻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夏園詫異抬頭,那是謝懷意的手。

這時候周圍的大家都在愉快地聊天,分享著這幾日一起生活一起旅遊的囧事,沒人注意到他們。

“倒錯了,那是紅酒。”謝懷意低聲提醒。

夏園還有點愣愣的,她“噢”了聲,低頭,“謝謝。”

“不客氣。”

謝懷意的聲音很快就被壓了過去,桌上的食物已經都被消滅得差不多,餘思瑾在飯桌上提議:“既然大家明天就要分開了,那今晚,要不要來玩遊戲?”

夏潯:“什麽遊戲?”

“叫《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餘思瑾說,“拿一個酒瓶子,在桌上轉,然後瓶口對著的那個人,就是‘朋友’,瓶底對著的人,就是‘研究對象’。‘朋友’需要說出‘研究對象’的一個特質,如果這個特質,在場的有第二個人也知道的話,那就要接受懲罰。”

秦瑞好奇:“懲罰是什麽?”

餘思瑾:“都說不出來一個特質,那肯定就不是朋友,就要懲罰‘朋友’為‘研究對象’做一件事。做什麽事情是隨機的,我們幾個人都可以寫一件事,然後放進旁邊的盒子裏,被懲罰的人到時候就從盒子裏抽一張出來,接受紙條上的懲罰。”

夏園好奇,“是寫類似於‘A給B今晚洗腳’這樣的嗎?”

餘思瑾哈哈一笑,瘋狂點頭,“妹妹懂我!就是這樣的懲罰,不過玩得大一點,也不是不可以,就看大家的想象了。”

“想玩,聽起來很新奇。”夏潯表示自己也要加入。

人多玩起來才有意思,Pearl吃過飯後,就回了家,在場的除了餘思瑾的母親這時候表示老年人需要養生,跟年輕人比不得,回了房間睡覺,剩餘的人都還在。大家對餘思瑾的提議都讚同。謝懷意準備好紙筆,分給大家。

夏園想了想,刷刷在紙上寫了一句話。

【朋友背著研究對象做十個俯臥撐】

她腦子裏倒是有很多刺激的項目,可考慮到這還在節目裏,還是給在場的各位公眾人物留點麵子。

餘思瑾大約覺得夏園會寫得很有意思,她偷偷跑來,問:“園妹,你寫的什麽?”不等夏園回答,她又衝著夏園擠了擠眼睛,“我寫的是,朋友親吻研究對象的耳朵!哈哈哈,怎麽樣!刺激吧?”

夏園:“???”

她真的需要為了這些公眾人物考慮嗎?對方看起來,似乎並不需要被她考慮的樣子啊!

很快八個人就寫好了紙條,謝懷意裝進了不透明的紙盒裏。

酒瓶也被擺在了桌上。

下一刻,酒瓶在桌上旋轉。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瓶子的方向,等著結果。

作者有話說:

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