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芝兒和林李氏將林周氏扶進了堂屋。

“老三怎麽變得這麽可怕?”林李氏心有餘悸的道。

林芝兒也點點頭,剛剛林歡流露出來那種不要命的煞氣,林芝兒有理由相信,如果真不順了歡哥兒的意,隻怕歡哥兒真能動手傷人。

“娘!歡哥兒撞到頭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真沒什麽問題嗎?”林芝兒小心的問道。

“能有什麽問題?左右不過翅膀硬了,心野了。等他嫁去李老爺家,大戶人家規矩多,看他還能囂張得起來?他就是欺負他爹娘老子不敢將他怎麽樣罷了。”林周氏不耐煩的說道。

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因著之前老三在飯桌上鬧騰,當家的便懷疑是不是腦袋撞出什麽問題來,讓她去找郎中給看看。

林歡撞得滿頭是血昏迷不醒,林老爺子就讓林周氏請郎中來。可是請郎中得花銀錢,這錢用在老三身上那就是白白浪費了,林周氏如何願意?隻裝模作樣的走了一趟,向郎中討了幾樣不值錢的草藥,就算回來交差了。

林老爺子對老三本來就不上心,當然不會過問太多,交代了便不管了。林周氏又陽奉陰違,這才造成了歡哥兒的悲劇收場。

林周氏得了當家人林老爺子的吩咐,不情不願的又走了一趟,她也沒打算請郎中上門,就將老三的情況大體說了一遍。

這胡郎中也是個赤腳大夫,十裏八村的人生病,幾乎都是來請他去看。此時聽了林周氏說的,隻搖搖頭,說是這種情誌大變的病有些棘手。如果真要治,花費的銀兩不知幾何,他自己是沒本事醫治的,隻有另尋名醫試試看。

林周氏本就不想花錢醫治,聽了這話,更歇了心思。歡哥兒現在能跑能跳的,過不了幾日便是別人家的人了,關他們林家什麽事?索性便不再管了,這話回來後她連提都沒有提一句。

“行了,提起這個兔崽子我就生氣。以後再也不管他了。”林周氏揮揮手,反正從老三身上還得了五兩銀子,總算討回來一點利息。

林芝兒見她娘這態度,也隻能訕訕住了嘴。等他嫁出去了,就免得再見到歡哥兒這副嘴臉了,看來她的做法是對的,拿歡哥兒換五兩銀子,總比他嫁出去什麽都沒有的強。

林芝兒想起剛剛買來的頭麵首飾,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聽著娘嘴裏不住詛咒歡哥兒,心中不耐,隻說了幾句閑話便躲回了房間,偷偷將那套頭麵取出來,在自己頭上比劃試戴。

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套頭麵首飾是真的十分適合自己。她現在已經開始憧憬起來,等到元宵節之時,能鶴立雞群,讓人眼前一亮。

到時候人人競相追捧,得到世家郎君的青睞,她便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正得意之際,她似有所感的轉頭,就見窗外歡哥兒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嚇了一跳,隨即柳眉一豎,“你在這裏幹什麽?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偷我的東西?”

說到這裏,她下意識將自己的頭麵給放到了身後。

林歡因為明天打算去裏正那裏,就想找個籃子,方便裝東西,不然太過張揚了也不太好。村裏人都是熟人,若是被看到了,傳出去對裏正名聲有損,自己怕是不好交代。

沒想到自己剛轉過屋角,就見到屋內林芝兒的舉動有異,這才駐足觀看。

她試戴的首飾精致亮眼,一看就知道價錢不菲。

“這些就是我的賣身銀置辦下來的吧?嗬!將自己的親哥哥賣了,虧不虧心?你就不怕半夜做噩夢?”林歡冷凝的眼神看著她。

林芝兒聽他這麽說,瑟縮了一下,然後又覺得自己在歡哥兒年前沒必要怕他,便挺直了腰杆,“我有什麽好虧心的,我一心為你打算,你自己卻不領情,在這裏怪我。”

“為我打算?嗬!那李老爺那裏,為何你不自己嫁過去?”

“我……”

“因為你知道鎮上李老爺病入膏肓,離死差不遠了,這個火坑你當然不會自己去跳。可為了銀錢,為了你這頭麵,不惜將我推入火坑。”林歡看著她,冷笑一聲,“我林歡從不為難女人,你是第一個打破這個規則的人。既然如此,我倒是要陪你好好玩兒,你等著吧,隻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林芝兒被他陰測測的話語嚇到了,可要她在歡哥兒麵前示弱絕無可能。她色厲內荏的道:“你想幹嘛?你別嚇唬我。歡哥兒,從小到大你都鬥不過我,你真以為你嫁給鎮上李老爺為妾,就能壓下我一頭去?做夢!”

林歡搖搖頭,不想再與她多說,此時說再多也無用,還是要用實力啪啪打臉才是。林芝兒,等著吧,歡哥兒的一條命,我總要算在你頭上。

見林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芝兒拍拍胸脯。從小到大在她麵前根本就抬不起頭來的歡哥兒,剛剛給他無形的壓迫感太強烈了,如果他不離開,隻怕自己就要落荒而逃了。

煜係歡哥兒是越來越陰沉可怕了,幸好將他安排嫁出去了。不然同在一個屋簷下,低頭不見抬頭見,實在叫人難受。

林歡心中盤算起來,林芝兒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上高枝,烏鴉變鳳凰。那好,那就讓她摔在泥地裏,看她還能得意到幾時。

現在的林歡隻能想想而已,畢竟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好。不過好飯不怕晚,慢慢來吧。

這平溪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村裏有好幾十戶人家。村子依山傍水,倒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而裏正家正是在村頭,已經快到村口了整個村子裏,隻有裏正與村裏的祠堂才是青磚大瓦。所以,裏正家也算是村裏的頭一份兒。

林歡一早就出門,去李家拿上兔子,又包了一包蜜棗,這才去裏正家。

並不遠,不過一盞茶功夫也就到了地兒。敲了敲院門,不多時就有人應聲過來開門,“咦!歡哥兒,你怎麽來了?”

應門的是裏正家的小兒子許硯,他是村裏唯一的讀書人,近日學院休沐,所以便呆在家裏。

他見到林歡明顯有些驚訝,歡哥兒還從來沒有上門過,今日怎麽來了。前陣子歡哥兒尋短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村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今兒個歡哥兒上門來,他的身子這是好了?

林歡微微一笑,“裏正大伯可在家?昔日承蒙他的關照。今日身體好多了,特意來謝過裏正。”說完將手中的籃子遞了過去。

這一笑讓許硯愣了愣神,歡哥兒平日裏跟村人都不怎麽親近。偶爾遠遠見到,也是一副死氣沉沉陰沉鬱晦的樣子,讓人很難親近。

今日歡哥兒依舊是一身洗的發白打著無數補丁的舊衣,可是因為他不再畏手畏腳,反而挺直了腰板,行動舉止間也端莊大方倒給人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一抹笑,在他略顯蒼白的巴掌大的臉上,仿佛一抹陽光,讓整張臉都明媚多姿起來。

明明歡哥兒還是那個歡哥兒,怎麽變得仿佛全然陌生了似的。不過說實話,還是這樣的歡哥兒才讓人覺得親近。

許硯不知道歡哥兒遞過來的籃子裏裝的什麽,不過還是接過手來,忙道:“在家在家,歡哥兒進來吧。”

林歡大大方方的笑著道了謝,倒讓許硯有些手足無措。等歡哥兒進了堂屋,這才回過神來,打開籃子麵上遮著的布,不由一愣,歡哥兒竟然送了一隻兔子來。

許何氏從廚下出來,見到兒子發愣,走過來,“怎麽了,是誰來了?”

許硯將籃子遞給了許何氏,“娘,剛剛是歡哥兒過來找爹,這是歡哥兒送過來的。”

許何氏一探頭,也是一驚,“歡哥兒怎麽將兔子送來了?”她看了一眼堂屋,搖搖頭,“這些不能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等會兒將這些原封不動送回去,順便將家裏的柿餅給裝點讓他帶回去。”

歡哥兒的條件,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也聽說了,歡哥兒昨日上山好運的逮到了兩隻野物,想來也是不容易才得來的。隻是他怎麽沒有拿回林家,反而送自己家來了?也不怕林家人鬧騰嗎?他們要是收下了,良心也過意不去。

囑咐了一番,許硯表示記住了,許何氏這才放心。

歡哥兒一路進了堂屋,就見裏正坐在屋中,手上似乎在寫劃著什麽。

見到歡哥兒,裏正詫異了一瞬,“歡哥兒,你怎麽來了?”

就聽林歡笑道:“裏正大伯,冒昧來打擾了。當日裏正為我證明清白,以免我被人誣陷為偷賊,心中十分感念,今日特來謝謝裏正大伯。”

裏正沒想到歡哥兒真的上門來道謝來了,之前歡哥兒的話他隻隻是聽聽罷了,他舉手之勞,哪裏用歡哥兒特意前來道謝。

許硯進來,送上碗糖水。又悄悄將歡哥兒送來的東西還有娘的話都說給自己爹聽了。

裏正倒是不在意這些,歡哥兒的情況他們都心知肚明。今日能上門有一句話,他心中也十分滿意的了,至少他的好心沒被當成驢肝肺。

裏正讓歡哥兒坐下,“說這些做什麽?你本來就沒有錯,為你說兩句話又能怎麽樣?隻是林家人……唉!我也沒幫你什麽。”

林歡自然明白裏正的難處,“我知道的,裏正大伯也盡力了。為了我的事,裏正大伯沒少勸我爹。隻是……”林歡苦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裏正也歎息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