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林子安這七天過得恍恍惚惚, 他似乎忘記了白天和黑夜,有時候睜開眼睛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他也顧不上吃飯, 餓了就吃,不餓就不吃。

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惘然的生活,但現在的他確實提不起任何興趣。

以前他總是能找到事做, 那段時間為了讓自己從失去父母的傷痛裏麵走出來, 他強行逼迫自己忙起來,到後來忙碌竟然被他養成了習慣,偶爾閑下來還會覺得不自在。

現在的他就是這種狀態, 對自己迷茫的生活感到焦躁, 他前段時間不是這樣的, 之前有什麽東西引領著他, 讓他覺得即便是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來了都可以活的很好, 但是現在, 那股帶領他的力量卻找不到了, 讓他心不在焉,甚至心煩意亂。

七天過去, 林子安收拾好東西準備前往小鎮, 他剛下樓就看見一輛SUV停在單元門口,穀項知穿著深色的風衣靠在車邊,聽見動靜,抬眸向他看過來, 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早上好,安安。”

林子安愣神的看著對方, 不知道怎麽的, 這幾天的惆悵在這一刻似乎被撫平了不少, 他點了點頭:“早上好。”

穀項知是來接他的,林子安拒絕不了,對方將他的行李箱放進後備箱,主動給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正要去拉後門的林子安:“……”

上車後,林子安扭著頭看著窗外,不知道說點什麽就直接不吭聲,已經過去七天,說實話,他其實沒生氣了,但現在他卻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尷尬。

形容不出來,他們似乎不能像之前那般輕鬆愉快的交流了,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見麵時的狀態,林子安鬱悶的想著,身旁的人突然靠近他,他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在自己的側臉,於是下意識扭頭去看,正好和靠過來給他係安全帶的穀項知麵對麵,兩人氣息交纏,鼻尖擦碰,唇隻隔了毫米的距離。

林子安的呼吸驀然僵住,抿直著唇往後縮,因為已經徹底靠在了椅背上,根本不能躲開多少,他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對方。

穀項知埋著頭看著他,輕輕的笑了一下,將安全帶拉過來給對方係上後便退開,伸手從後座上拿了早飯給他:“早飯,你應該還沒吃?”

林子安雙手接住,輕輕的嗯了一聲。

SUV平穩的行駛出去,兩人之間沒再有交流,路途得畫差不多半個上午的時間。因為這幾天不規律的作息,林子安中途睡著了,穀項知停下車找了條小被子給他蓋上,垂著眸子看著對方的睡顏很久。

這不是原來的林子安,這是一位也叫林子安的少年,今年是二十二歲,算下來應該還是個大四的小朋友,比自己小了六歲。

他喜歡的男孩,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他的名字也叫林子安,是獨一無二的。

林子安睡得迷迷糊糊,夢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額頭上碰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到達目的地了。

“我怎麽睡著了……”林子安含糊著聲音。

“喝點水。”穀項知空出一隻手遞了個保溫杯給他:“溫好的水,潤潤嗓子。”

“……謝謝。”他接過,想再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什麽令人放鬆的話題。

兩人拎著行李箱回到小別墅的時候其他嘉賓都到齊了,唯獨秦恒遲遲沒有出現。

“阿恒說出了點事,他晚點到。”林齊拿著手機:“讓我跟你們說聲抱歉。”

“行。”謝絕起身:“各位,歡迎回來,路途辛苦了,我們的活動明天再開始,大家下午好好休息。”

“對了,晚上有個豐收遊園祭,因為有粉絲來,所以大家得出席一下,就隨便玩玩、吃吃東西。”謝絕說罷便解散了眾人。

林子安還有些困,於是便回房間休息了,謝絕還沒提分房的事情,所以他目前還住在小別墅。

覃之須在樓下和其他嘉賓聊天,房間裏麵隻有林子安一個人,他這一睡就是一下午,後來還是穀項知來喊醒的他。

林子安呆坐在**,頭發有些亂,眼神呆蒙蒙的望著穀項知。

對方見他這副模樣,蹲下來用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怎麽了?”

“……”林子安順著對方蹲下來的動作也垂下了眸子,半響後似乎是接收到了對方的言語,緩慢的搖了搖頭。

“安安,我之前說會在你不再討厭我之前一直陪在你身邊,我沒做到,這七天讓你一直一個人。”穀項知看著他:“對不起。”

林子安愣了愣,又是搖頭。

“想對我說什麽?”穀項知問他。

“……我其實不討厭你。”林子安恍惚著神情說:“我隻是太生氣。”他垂下眼睛:“但是現在……”

“好像也沒有太生氣了。”

穀項知心裏揪緊了,到底是多溫柔的人才會在這樣啊?明明應該大肆的宣泄情緒,卻因為經曆了太多事情,硬生生將性格磨得溫柔。

他望著林子安,手指輕輕勾住對方的小手指:“安安,你不要那麽輕易原諒我。”

不然我會恃寵而驕。

“那怎麽辦啊?”林子安呆滯的看著他,聲音低低的:“我想和你說話啊。”

“我覺得這幾天好難過。”林子安皺著臉:“因為這件事,我都不能像以前那樣輕鬆的和你聊天。”

“那現在好了。”穀項知的手輕輕的捏著對方的指關節:“現在你想和我說什麽都可以,我們回到以前那樣好嗎?”

“……嗯。”林子安埋著腦袋應聲。

“安安,我……”

“穀老師,你還沒叫醒小林嗎?”曼嘉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便是開門的聲音,穀項知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起身,無奈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撈了撈林子安:“該起床了,小懶貓。”

林子安愣了愣,嘟囔:“你才懶貓……”

晚飯之後,秦恒正好趕來,八位嘉賓一起出席了遊園祭。

小鎮的晚上十分熱鬧,這裏的星空是一大特色,一到晚上,閃耀的星星如同明亮的小燈,自成一片風景,星空之下是熱鬧的遊園活動,這個活動在小鎮一年舉辦一次,為了慶祝大豐收。晚上的活動十分豐富,不僅有節目表演,還有各種美食,這種活動甚至對外開放,每年慕名來這裏的遊客非常多,今年人流量再次達到一個高峰。

“怎麽這麽晚才到?”林齊跟秦恒並肩走著,見對方身上的西裝都沒來得及換。

“遇到些事情。”秦恒眉頭緊皺著,看起來有些焦躁。

“還沒解決?”林齊問。

“算解決了。”他說著抬眸看向走在前麵些的林子安,神色晦暗了些,眼裏閃過一絲愧疚,稍縱即逝,林齊並沒有發現。

遊園活動到了最熱鬧的時間段,小鎮中心地帶人滿為患,暖色的燈光映照著每一個興致高漲的遊客,熱鬧的氣氛感染著每一個人。

林子安手裏拿著一串草莓糖葫蘆,是穀項知遞給他的,他已經吃了三顆,嘴裏還含著一顆,一邊腮幫子鼓起,模樣十分可愛。

穀項知沉溺在對方吃糖葫蘆的神色裏,沒注意到遠處人群中衝過來一個人,當那男人快要撞上林子安的時候,他猛的反應過來,伸手將對方抱住,男人撞在了他的身上,穀項知發出一聲悶哼。

那男人模樣狼狽,身上的西裝淩亂不堪,眼裏的暴怒和瘋狂幾乎快要炸開,他嘶吼著喊:“秦恒——!!你他媽有種!!!”

“混蛋!你給我出來!! 我知道你在這幾個人裏麵!!”

男人瘋了似的左右環顧,卻不見秦恒的影子,但高過人群的穀項知看見了,遠處的秦恒帶著林齊轉身擠進人群,步履急匆,像在逃。

男人沒能找到秦恒,癲狂的眼神最後落在了林子安的身上,他試圖衝上前拉住林子安,被穀項知擋了下來。

“你們先後退,找個地方保護好自己。”穀項知跟其他幾位嘉賓說,再抬眸看向郭安:“你能照顧好他們吧?”

郭安點頭:“你注意安全。”說完便帶著其他幾位後退。

“是你!林子安!我認識你!”男人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嘴唇顫抖:“你能把秦恒找出來對嗎?你讓他出來!!”

“那個項目花費我五年精力,他隨便說說就取消?!我呢!我怎麽辦?!”

“林子安,你讓他出來給我解釋!對了,你和他有一腿,他一定會聽你的,你讓他出來!!”男人的精神似乎有些錯亂了,他笑了哭,哭了幾聲又笑。

穀項知護住林子安,眉頭緊皺:“你要找秦恒去找他,別在這裏撒瘋!”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有很多人在拍照,其中不少人還是粉絲,這樣的情況很不妙,男人的胡言亂語會給林子安帶來很大的麻煩。

“秦恒他不在這裏!林子安不是他情人嗎?!”男人不抱著頭:“我們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我有視頻——”

他說著就開始在身上翻找,一個微型投影儀從身上掉下來,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響,穀項知心裏猛的一跳,隻見男人撲倒在地,扭曲著身子抓住投影儀,下一瞬,錄屏被投放在遠處的白牆上,畫麵裏麵,秦恒坐在辦公椅上肅著一張臉,光**上半身的男人在他的辦公桌上搔.首.弄.姿,畫麵十分辣眼。

而那男人的麵孔,分明就是林子安的臉,畫麵隻播放了十幾秒便斷掉了,緊接著周圍的人群傳來哄吵。

“看到了嗎?!他們是情人!!!兩個男的!!他秦恒憑什麽有資格成為總裁??我為公司當牛做馬十幾年,他一個變態同性戀有什麽資格一來就成了總裁??”

男人瘋了,最後是被警察帶走的,可即便男人走了,人群的吵鬧也壓不下去,粉絲站出來憤怒的對峙林子安。

“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是林子安在勾引秦恒!畫麵上秦恒明明什麽都沒做!!”

“視屏可以證明一切,你還有什麽話想說嗎?”

“惡心,原來之前的道歉全都是騙人的,你一直惦記著林林的男人吧。”

“林子安,滾出娛樂圈——!!”

林子安失了神,他心髒絞痛,可大腦卻下意識發出指令,他強迫自己冷靜,麵對著大家開口:“我前天根本就沒和秦總在一起,我在家裏,大家先冷靜冷靜,我也不清楚為什麽視頻裏麵會是我的臉……”

“傻逼吧你,你說沒在一起就沒在一起?證明呢?”

“混蛋啊,你離穀老師遠點,你有什麽資格啊!!”

“你也不清楚?!你不知道?!是找不到狡辯的理由了吧?”

“騙人感情!給穀老師道歉,給我們道歉啊!!”

“……我。”林子安的思維被斬斷,他臉上分明是冷靜的神色,可那張失去血色的唇卻一直顫抖,心裏不斷的命令他張嘴:“……對不——”

他的話沒能說完,嘴唇被穀項知伸手捂住,高大的男人緊皺著一張臉看著周圍的粉絲:“各位,今天晚上讓大家有不愉快的體驗十分抱歉,但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道歉,林子安不用給任何人道歉,剛才的視屏極有可能是合成,我們會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說完,俯身彎下腰將林子安單手抱起,另一隻手將對方的後腦勺往自己的肩膀上輕按,然後大步離開。

林子安失了神,全身都在抖。

來到無人的停車場,他被對方輕輕放在SUV前車蓋上的時候,眼裏空洞無光,氣息淩亂。

“為什麽要道歉?”穀項知的聲音沉沉的,帶著幾不可察的溫怒,不是對林子安,而是對今天晚上的事。

林子安望著對方,沒有血色的唇還在繼續輕顫,眼裏盈滿了失控。

“林子安。”穀項知俯下身,他就站在對方的雙腿之間,鼻尖觸碰對方的鼻尖,聲音嘶啞:“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要道歉?”

作者有話要說:

車咚……(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