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群裏還在激烈地討論下午要去哪，蘇南絮卻開始瘋狂想找借口不去。
都怪自己剛剛手快，還有——
“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蘇南絮哭唧唧轉向季北。
“你也沒問啊。”季北淡定回答。
要真想找借口，其實也並不難找，生病、家裏有事不讓去，隨便哪一個都行。
但蘇南絮卻始終不能下定決心。
群裏開始統計下午要去的人員名單，蘇南絮沒再發言，直到張梁發信息私聊他。
[梁上君子]囝仔，你怎麽不回複啊？這可是專門為你倆辦的歡迎會，可不能反悔啊。
思慮再三，蘇南絮還是決定把這次邀請給拒了，畢竟再怎麽說，還是安安穩穩活下去才更重要些。
“對不起”三個字還沒發出去，群裏突然沸騰起來。
-我去，是我瞎了眼嗎？季北也來？
-是不是誰惡作劇啊，可千萬別讓我給逮到！
-不對啊家人們，這好像真的是季北。
季北雖然從未在群裏發過言，但他的頭像和ID特別好認。
蘇南絮猛地扭過頭看他，亮著的手機屏還沒熄滅，“你也要去？”
季北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偶爾去一次也沒什麽不好。”
蘇南絮也是個腦子轉得快的，立刻就想明白季北肯定是為了阮柚才去的。
不過，如果季北也去的話，自己是不是就能……
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隨後立即把那三個字刪掉。
[囝仔]剛剛有事沒看到，放心，我一定會去的。
[梁上君子]我就知道囝仔不會放我鴿子，行，那我算上你一個，我記得你跟季北住的挺近的，你走的時候稍微注意一點，千萬別跟他一起。
[囝仔]啊？為啥？
[梁上君子]你剛來也許不知道，我跟季北同班一年了，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像這種聚會他從來都沒參加過，今天突然說也要來，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已經不是蘇南絮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就算張梁人很好，但他還是很生氣。
氣得他手指戳屏幕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囝仔]我覺得你們對季北有偏見，人家就不能是幡然醒悟，想更好融入班集體嗎？
[梁上君子]你也知道是“幡然醒悟”啊，我倒是覺得不是我們有偏見，是你對他有濾鏡。
[囝仔]……
他竟無話可說。
[梁上君子]跟你開玩笑的，總之你們能來就行了，不過這次來的人不是很多，畢竟明天就是中秋節，有不少都回家過節了。
蘇南絮突然感到有些無力。
“怎麽了？”
蘇南絮瞬間站了起來，低頭看著他，“季北，你害怕被人誤解嗎？”
椅子上的人身形一頓，屋內久久未曾有人言語。
良久，季北邊笑邊歎了口氣，“想求我幫你就直說，拐彎抹角沒用。”
很好，拳頭硬了！
蘇南絮抱著練習本從他身邊走過，“自身都難保了，我還擔心他？我真是腦子壞掉了。”
身後的門被輕輕帶上，而窗外，許久未曾散開的烏雲不知何時悄悄被撥開，溫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書桌上投出好看的影子。
季北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輕輕勾起嘴角，眼神裏卻又透著些無奈。
“還是怕的。”
*
時間定在下午四點，地點在距離學校不遠處一家網紅餐廳，據說快要倒閉了，但是非常安靜，很適合他們刷題。
蘇南絮沒聽張梁的建議，兩人一起打車來到那家餐廳。
確實如他所說，這家餐廳一幅蕭條、快要關門的模樣。不僅是它，包括這條街上的其他店鋪，也幾乎都沒什麽生意。按理說，今天是周末，又是在中秋節假期，怎麽著也不該是這幅慘樣子。
一陣風吹過，蘇南絮忍不住裹緊身上的外套，吞咽了下口水，“我們該不會是走錯了吧，真的會有餐廳開在這種鬼地方嗎？”
季北見怪不怪，“這裏沒有停車的地方，最近的地鐵站、公交站步行也要十五分鍾，更何況，這附近在修路，經常會斷電停水，生意不好是肯定的。”
“嗯。”蘇南絮給他豎起大拇指，“我覺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突然，前方不遠處有個瘦削的身影在路上走著，結果下一秒瞬間就消失不見。
“！！！”
蘇南絮使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剛剛看到了嗎？”
季北盯著前方，眉頭緊緊蹙起。
“剛剛有個人，然後他突然……”
蘇南絮正在繪聲繪色地描述，一隻略冰涼的手忽然搭在他的後頸，輕輕捏了下，“到了。”
他扭頭一看，寫著“白日做夢”四個大字的廣告牌已經全暗了，要不是季北提醒，他還真沒發現。
“你先進去，我有事。”
蘇南絮還沒問他什麽事，季北就已經快步向前走去，似乎是什麽很要緊的事，難道是看到阮柚了？
這個答案立刻說服了蘇南絮，也打消了他想跟上去看看的念頭。
畢竟電燈泡嘛，能不做還是不做的好。
蘇南絮一走進去，服務員就告訴他定的包廂在二樓288。
蘇南絮有些納悶，“你怎麽知道？”
服務員朝他尷尬笑了笑，“今天除了你們也沒別的客人了。”
整間餐廳確實很安靜，不過上了二樓之後，就能聽到張梁熟悉的大嗓門。
推門進去，屋內瞬間安靜了一秒。
而後張梁立刻站起來迎接他，“囝仔，你住的最近，怎麽來的最晚？”
“我算著時間來的，誰能想到這地兒出租車都開不進來。”
“嘿嘿，偏是偏了點，但是又安靜又便宜的地方可不好找了，先坐吧，四點一到我們就開始，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保證讓你們飄飄欲仙，醉生夢死。”
蘇南絮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被張梁拉著坐在靠近門的地方，巧的是厲垣也坐在那，更巧的是，阮柚就坐在厲垣旁邊。
“？！你怎麽在這？”
“啊？”阮柚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我……我跟厲垣一起來的啊。”
“不是，我是說……”
季北看見的人不是阮柚？那他會去哪？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門再次被推開，季北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但蘇南絮看的真切，在他進來的前一秒，眉眼間戾氣重得嚇人。
他遇到了什麽？
季北麵無表情地掃過一整間屋子的人，像極了準備登基的皇帝。
頓時，屋內除了嗑瓜子的聲音，再無別的聲響。
張梁無語地拽了一把蘇南絮的胳膊，小聲道：“大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在嗑瓜子？！”
蘇南絮動作一頓，看了眼手上的瓜子，立刻放了下來，“不好意思啊，出於慣性，下意識就放嘴裏了。”
張梁：“……慣性是這麽用的嗎。”
蘇南絮看了眼身旁的阮柚，極為識趣地起身，準備讓位給季北。
張梁也默默跟著他轉移陣地。
沒曾想，季北徑直跟著他往裏走，嚇得張梁又坐了回去。
直到季北在蘇南絮身邊坐下，他才鬆了口氣。
蘇南絮疑惑地看著他，“你幹嘛要坐這？”
季北淡淡道：“我為什麽不能坐這？”
蘇南絮：“……算了，你開心就好。”
就是有點可惜，原本他還以為自己能看到修羅場呢。
張梁低頭搗鼓著手機，隨後扯著嗓子喊道：“王智臨時有事來不了了，其他人應該都來齊了吧？馬上就要到四點了，兄弟們，準備好了嗎？今天的大餐馬上就要上了！”
夏劍默默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像極了高考卷，那股窒息感瞬間就湧了上來。
“乖乖，他們來真的啊？”
哢嚓、哢嚓、哢嚓
“我好緊張怎麽辦。”
哢嚓、哢嚓、哢嚓
季北：“……你把瓜子放下再說這句話會更可信。”
蘇南絮不管，繼續嗑著瓜子。
他想過了，要是這次真漏了陷，幹脆就說自己暑假生病燒壞了腦子，信不信由他們。
張梁和夏劍極有儀式感，特意去洗手間用洗衣液洗了下手，還戴上了白手套，神情肅穆，像是在開啟什麽寶貝似的。
蘇南絮低聲問道：“他們一直都這麽有表演欲嗎？”
“他倆是學校話劇社的。”
“難怪。”
蘇南絮趕緊把麵前的瓜子皮給收拾幹淨。
雖然他一題不會，但對待數學該有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嘭！”
包廂的大門突然被人用力踹開。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隨後竟衝進來數名身穿警服的警察，“都不許動！手上東西全部放下！雙手舉過頭頂！”
蘇南絮被嚇蒙了，下意識地又磕了一個瓜子。
其中一名警察眼尖地看到他的動作，立刻衝了過來，語氣嚴肅：“剛剛吃了什麽？”
“瓜……瓜子。”
他正要上前檢查，一旁的季北突然開口道：“警察叔叔，我們都是八中的學生，在這聚餐，不知道犯了什麽事？”
“學生？”那名警察也有些疑惑。
隨後門外進來一個人，正是剛剛在樓下看見的服務員。
警察嚴厲質問，“你不是說有人在這聚眾吸毒？”
那名服務員也沒見過這陣勢，縮在角落裏不敢說話。
一名警察拿過夏劍手上的紙袋，打開來看，“《奧賽經典-組合問題》？數學題？”
張梁簡直欲哭無淚，“警察叔叔，聚眾刷題也有罪嗎？”
蘇南絮現在緩了過來，聽見張梁的話，他狠狠點頭表示讚同。
聚眾刷題有罪！
警察叔叔快把“贓物”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