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接到張峽電話的時候,鄭緒扯了扯嘴角,看來他也不是完全不被人需要的。
電話一接通,張峽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緒哥,紅夜的人又來了。”
鄭緒額角一抽,往家走的步子一轉,直往小超市衝。
紅夜酒吧的事他本來昨天就是要去解決的,但半路冒出個秦漪,硬把他往遊樂場拉,導致昨天沒去。
結果這麽一耽誤,沒想到紅夜的人今天就找上了張峽。
鄭緒心裏憋著火,跑得似飛。
小超市門口橫擺著一把椅子,一看就知道是讓人扔出來的。
鄭緒努力平複呼吸,拾起那把椅子往超市裏走,剛走進超市就看見張峽蹲在某個角落裏哭,鄭緒目不斜視朝他走過去。
途中被一個頭發染成紅色的男人擋住了。
鄭緒施舍般的給了他一個目光:“曲呈,你要是想找我打架,一會我倆出門右拐進巷子,但你把人家店裏攪成這樣不合適吧?”
曲呈托手,語氣無奈:“這你可冤枉我了,這些東西都他自個扔的。”
鄭緒瞥了他眼,“嗬”了聲:“理都是你曲家的,別人做什麽都是錯的。”
說完,鄭緒把曲呈搡到一邊。
張峽撐著鄭緒的手站起來,眼睛還通紅的。
鄭緒見他臉上有塊青了,沉著聲音問:“他們打你了?”
張峽猶豫片刻,小聲道:“我磕著桌角了。”
“……”鄭緒沉默片刻,給了張峽後腦勺一掌,力氣沒多大,張峽捂著後腦勺裝啞巴。
曲呈此時又上來了,靠著鄭緒說話:“我都說了不會拿這人怎麽樣,你倒是信啊,小緒。”
後麵那個稱呼被拖的很長,聽的鄭緒拳頭犯癢。
“曲呈,你能他媽不犯病麽?”鄭緒睨著他。
曲呈咧嘴一笑:“你不來找我,我隻好來你麵前犯病了啊,唉,小緒,你就仗著我喜歡……”
鄭緒沒等他說話就送了他一拳,附帶一句:“我喜歡你媽。”
倆人很快打了起來,他們打的挺凶,其他人也沒上來幫忙或拉架什麽的。
曲呈那邊的人是習慣了,張峽是不敢。
“叮鈴。”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門被從外麵推開了。
秦漪發誓他就是來買個紅花油,沒想到能遇上這麽個陣仗。
秦漪在一眾目光中吹了個口哨,然後道:“什麽時候打完?警察應該還有五分鍾到。”
他這話激住了曲呈那邊的混混們。
一個兩個叫囂著“這哪來的多管閑事的傻逼”。
秦漪目光向裏飄,看到了鬥毆的另一個主角——他同桌。
秦漪眉頭一跳,正在通話中的報警電話被他掛斷了。
鄭緒是被人拉起來的,他感覺自己的右腿有些打顫,這是剛剛曲呈那個傻逼踹的。
秦漪發現了這一點,沉著臉把鄭緒扛了起來。
鄭緒嚇了一跳,大罵傻逼:“你幹嘛?!”
秦漪聲音含笑回答,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同學受傷了,我關心一下,順便送他去醫院。”
大家都沒看明白這是個什麽發展,直到倆人離開了超市也沒人追上去。
曲呈的表情很難看,但也沒為難張峽,招呼著兄弟們烏泱泱的走了。
曲呈喜歡鄭緒,大家都知道的事;鄭緒不喜歡曲呈,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曲呈這人表達喜歡的方式很奇葩,既不送禮物,也不邀約會,隻會上趕著刷存在,順便打場架。
張峽遇見鄭緒那次,鄭緒也是剛和曲呈打完架。
鄭緒不會喜歡曲呈很正常,畢竟沒誰會喜歡這樣一個精神病。
……
鄭緒隻覺得肚子難受的他要吐了,秦漪受不住背上那一拳拳的重擊,總算是把人放下了。
鄭緒一落地就猛地咳嗽了起來,秦漪嚇得趕緊給他順氣。
鄭緒順完氣就指著秦漪罵:“你腦子有病是不是?買你東西麻溜滾蛋不會?用得著你管我?!”
秦漪要比他高一點,此時微低著頭、不吭聲任他罵的樣子有些可憐。
鄭緒一哽,眼睛瞪得更大:“你裝什麽委屈?這罵你不該挨?”
秦漪垂目看他,身上狼狽,臉上帶傷,連個頭都不再能壓自己一頭了,鄭緒的閃光點泯滅了。
……但意外的,他不討厭,鄭緒氣的跳腳也好,不識好人也好,都好,都可愛。隻要是真正的他,那就都好。
“該,所以你邊走邊罵?”秦漪一笑,錮住了鄭緒的手臂。
鄭緒簡直被這傻逼逗笑了:“你沒病吧?”
“應該沒有。”秦漪拉著他走了起來。
膕窩有些疼,鄭緒懷疑被踹青了,他走的有些艱難,並且他並不想和秦漪走,於是他停下來,不肯再走了。
他試圖讓秦漪滾,但秦漪卻誤解了他,屈膝蹲在了自己前麵:“上來,我背你。”
鄭緒才不理他,想要轉身離開,秦漪卻預判了他,反手抱住了鄭緒兩個膕窩,一施力,鄭緒就立刻摔了下來。
秦漪起身,手也上滑,正好背住鄭緒。
鄭緒還沒開始掙紮就被秦漪一句話釘死在了背上:“你最好別動,你動了我也不會鬆手,大不了我倆一起摔地上,這大馬路上路過的人多,被拍了也有可能。”
不許物理攻擊還不能精神攻擊了麽?
“秦主席三好文明標兵看見同學打架鬥毆不報警抓他還幫忙送醫院,果然是大好人。”鄭緒嗤笑。
秦漪也笑眯眯的:“鬥毆怎麽也得是兩方在打吧?我隻看到了你單方麵挨打,算不上鬥毆。”
鄭緒最受不了別人瞧不起他,登時起了比較之意:“你瞎是你的事,爸爸給他打的鼻孔都飆血了好嗎?還我單方麵挨打,你是想笑死爸爸然後繼承我的打子棒打自己嗎?”
去醫院的路上,秦漪說一句,鄭緒頂十句,嘴就沒閑下來過。
護士給鄭緒處理了臉上的傷口和膕窩處的淤青,完事後將瓶瓶罐罐的藥裝好遞給秦漪,叮囑鄭緒注意臉上傷口小心碰水,按時上藥,回去了也記得給膕窩處按摩。
鄭緒在護士麵前乖乖巧巧的,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乖的乖寶寶。
一出醫院,鄭緒就翻出手機要加秦漪微信:“我轉你錢。”
秦漪沒拒絕,打開了二維碼。
鄭緒加上好友之後就轉了300過去,秦漪沒收,鄭緒忍不住催他:“領啊。”
秦漪笑眯眯的:“不急。”
鄭緒瞪著他,丟下句“愛要不要”就走了。
秦漪不領錢他就不能刪除好友,兩人就耗著,最後還是鄭緒忍不住,發去個問號。
秦漪剛洗完澡出來,發梢還滴著水,手機屏幕上盛著水珠,他用還濕著的手指一撫,留下水漬,連帶著鄭緒的頭像都模糊了起來。
今天的遭遇,鄭緒的微信都仿佛是模糊不清的一場夢。
秦漪點進鄭緒的朋友圈。
空****的,什麽也沒有。
秦漪又去看他的昵稱——ZX。
簡單明了。
許是他太久沒回消息,那頭有些急了。
ZX:你手截肢了?
這語氣又讓秦漪不迷糊了,抬手打字。
黑馬(秦漪):剛剛在洗澡。
ZX:嗬嗬。
黑馬:不相信麽?正好我現在還沒穿衣服,打視頻證明一下?
鄭緒額角一抽,懶得和他扯皮:滾。領錢。
秦漪和看不見後麵倆字似的:這就滾。
他說滾就滾,錢依舊沒收。
鄭緒把手機往**一扔,暗罵一句:“傻逼。”
柳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順順出來吃飯啦。”
鄭緒也不顧秦漪怎麽樣了,出門和柳唯一起吃飯去了。
護理心理師隻工作到下午六點,晚飯是她提前做好的,柳唯從微波爐裏端出來就行。
柳唯是神誌不清,但也沒癡呆,知道生活常識,隻不過廚房有刀,鄭緒一般不讓她進去。
所以當她從廚房端出熱菜的時候,她還是有點小小的自豪的。
鄭緒坐在她對麵,發現今天的菜色居然不是他哥喜歡的。
柳唯給他盛了一碗湯,突然道:“聽說阿緒昨天打球贏了,真厲害,你以後沒事就和他一起打打球,多運動運動,別又和昨天一樣,把我和你爸嚇個夠嗆。”
鄭緒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角度在他媽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他該做出什麽反應,他隻知道他高興,他是真的高興,起碼他媽沒完全忘記他。
柳唯記憶混亂,不知道此時何年何月,她口中的話又是何時的事,但鄭緒知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他初二的時候是籃球隊的,第一次比賽贏了,他抱著獎杯衝回家裏,想讓眼裏一直沒有自己的母親對自己刮目相看一番。
結果那天,他在家裏等到睡著了也沒人回來。
第二天他才知道昨天他哥發燒了,他爸他媽在醫院裏守著他哥打了一晚的點滴。
鄭緒以為沒人會記得這事,尤其是柳唯。
可是柳唯……
鄭緒從來都不是個貪心的人。或者說,他從來都不配貪心,所以他得到一點點就能夠輕易滿足。
他端起湯碗,喝了一口,掩蓋住顫抖的聲線:“嗯,好。”
吃完飯以後柳唯早早上床休息,據心理師留下的安排書來看,柳唯這一天都沒閑著,而且還出門曬了個太陽。
鄭緒抿了抿唇,給他爸發了個消息:鄭老板,對不起。
他以前最喜歡喊鄭仟“鄭老板”,而鄭仟則喊他“小鄭總”,這是獨屬於他們之間的稱號。
他在示好,在為之前的亂發脾氣道歉。
鄭仟接受了他的道歉:沒關係,小鄭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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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活力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