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冬末了,春將來,年關至,風雪漸消融,小草腰沒直起來。
囂厲借著破曉看暈在他臂彎裏的晗色,瞳孔裏的猩紅和暴虐隨著舊夜被驅逐而蒸發,慢慢平靜,慢慢沉寂。
寬敞的榻上一片狼藉,被子大半垂落在地,褥子泥濘,戰況的激烈隨處可見。囂厲拿了衣袍抱起受糟蹋的小草妖出門,到那溫泉裏一起泡著,給他清理也清洗。
水上霧濃,他看不太清周遭,隻憑一雙手觸碰晗色,摸到曲線,溫度,心跳,感官逐漸敏銳,也摸到了那瓷一樣的肌理上幾處牙印。
日光漸亮,霧氣由騰騰逐漸變為嫋嫋,視野也隨之清晰。囂厲捧起水往晗色臉上搓,水霧散去,他看到晗色蒼白的小臉上因快速流淌的靈力而齜出漆黑的靈紋,顯得他脆弱易折。
這都是和他交/歡,也即雙修整出的結果。
囂厲捏捏他的臉,晗色毫無回應,閉著眼睛由著他擺弄,疲累到睡成死豬,和他那陣子受傷臥床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囂厲看了他好一會,深吸一口氣,忽然潛入溫泉水裏,一手托著他背,一手抓著他腰,閉氣在水裏去看晗色的腿。
小草妖當時傷了靈脈的那條左腿,從前白皙如玉,此時卻在大腿上憑空出現了水墨畫一樣的蛟尾圖案,恍若栩栩如生的紋身,每一片鱗片都纖毫畢現。
囂厲湊近去觀察,洶湧的靈力在紋身附近起伏。
這紋身如今還隻是一小段蛟尾,以後會隨著他們雙修的次數和程度,從一段蛟尾慢慢延伸,蜿蜒向晗色的腰,環過晗色的背,最後盤著晗色的身軀繞到他的心口,浮現蛟首。
恰時,他的身上便隱藏了一尾完整的,悍然又情/色的黑蛟。
來日,隻要晗色運轉靈力過了某個閾值,這尾隱藏的黑蛟便會浮現,護著他撐過眼前劫難,或者是縱著他恃強行凶。
囂厲附去親一親晗色的紋身,隨即從水中出來,攏著晗色繼續給他清洗。他沒什麽好給這個小替身的,能給的無非是渡些修為去,一廂情願地保持成交易的關係。
日光漸明,他突然感覺到了異樣的注視,回頭看去,看到了擺放在竹林陰影前的水晶球。裏頭懵懂醒來的小鮫人茫然地看著他們,隨著囂厲的轉身,視線黏在了他懷裏的晗色身上。
囂厲身上散出戾氣,托起睡成死豬的小草妖,向那小鮫人展現了他鎖骨以上的牙印和肩頭指印。這還太隱晦,囂厲又掐起晗色的下巴,俯身在他昨夜哭紅的眼皮上一吻,然後狗啃一樣一頓折騰,啃到小草妖的唇珠紅腫才肯罷休。
小鮫人再天真也察覺到了男媽媽在受糟蹋,氣咻咻地努力揚起魚尾巴拍打水晶球,一張嘴,無聲的尖銳鳴叫穿透了竹林,驚起滿山晨起的鳥。
於是山間雞鳴犬吠,開門聲吱呀,由靜謐到嘈雜的鳴浮山開始一個新的白天的忙碌。
囂厲抱起晗色從溫泉裏出來,兩人披一件大袍子。水珠淅淅瀝瀝,他在小鮫人麵前示威□□,高傲地炫耀著進竹屋去。
他把浸透了汗和別的東西的褥子扒拉掉,把晗色放回榻上,用幹淨的被子把他裹成一個球。
小草妖身上因靈力劇烈湧流而顯現的靈紋已經消失,連帶著他大腿上那蛟尾紋身也靜靜地蟄伏回去。囂厲觀察著他的變化,伸手去玩他的臉,又捏又揉的,晗色還是睡得極香,還打起了沉穩的小呼嚕。
囂厲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熟睡中的晗色非常淡定地長出了一腦門草葉,自顧自的進行起了有氧呼吸。
“……”
囂厲笑了起來。
日光照到竹屋裏的日晷,時間一到,他的手邊接二連三地浮現了傳喚陣,囂厲便一手把玩著晗色的臉,一手挨個戳開傳喚陣。
先是方洛難掩消沉的嗓音:“囂哥,隔壁山年關衝業績,又跑到鳴浮山的邊界惹是生非了。他們昨晚趁夜洗劫了一個小山頭,還搶走了十幾個雌妖。”
“行,待會平他一個山頭。”
方洛咿了一聲:“這樣嗎?會不會步子一大扯了胯?”
囂厲無聲笑起來:“還行吧,老子也衝個作惡的業績,比就比,誰怕誰?”
方洛也笑,沒說幾句便掛掉去辦事了。
第二個傳喚陣是跑出去采買年貨的蜈蚣妖歧川:“囂哥,我到東海邊上了,該買的不該買的都買了!你要點什麽不?小晗色呢?”
“買你們自己的就行,我們不用。”
囂厲還沒說完,歧川便逮著空笑著接上:“那你們空出來的這部分銀兩我能拿去多買幾雙鞋嗎?”
“……隨你。不過,你順路去東海大市集的西南角找一下,有一家專門打蝦丸的小店,它要是還沒倒閉,就給我帶兩斤回來。”
“你要吃嗎?”
“不是。”囂厲指尖勾了一縷柔軟的小草,“我娘三百年忌日快到了。她愛吃。”
第三個傳喚陣是富有磁性的男低音:“我今年也不回鳴浮山,年關筵席不用給我留位置。”
“周隱的蹤跡有眉目了嗎?”
“我在追,他太能藏了。”傳喚陣那頭的蠍子妖觀濤又道,“對了,上次放跑你舅之後,我不放心,按著你給的指引找到那山旮旯了,你身邊那小草妖,當初承的是周隱的心頭血。我已把山旮旯一把火燒了,你若得空,翻翻搜魂的禁術,找一下小草妖的人魂裏有沒有周隱的、乃至那位守山人的記憶遺跡。”
囂厲的指尖一頓,慢慢道:“找過了,不在他。你若想要去天鼎山,還是得去找周隱,他承載姓周的記憶的可能性更大些。”
“行吧。”觀濤那邊響起了風聲,“還有一事,你需得警惕些。你舅跑之後,到處散播周隱在你手裏的消息,我猜他是看到了你身邊的小草妖,故意給你找麻煩添堵。現在估計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了,你要做好準備。不管你對那小妖抱著什麽心思,要麽看好他別落到別人手裏,要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囂厲一下子想到了剛才方洛說的隔壁山來騷擾的事,他漫不經心地輕拍著被子裏的球:“他離不開我,隻要是鳴浮山裏的事,就不用你操心。”
“好。”
第四個傳喚陣是打著哈欠的山陽:“喂,大少爺,你昨天沒把晗色怎麽樣吧?”
“不怎麽樣,上了完事,他現在還在昏睡。勞你有心大清早來打探他的死活,還是說要聽細節嗎?”
“不用了,你活那麽爛還好意思兜售細節,嘖。”山陽擠兌完發笑,“那小鮫人怎麽說?咱們研究幾天了,要另辟蹊徑不?”
“你有什麽想法?”
“昨天看著晗色那樣想起來的,我們唱黑臉,其他的交給晗色隨心發揮……”山陽說了一通,“當然,你這麽聽著可能覺得扯淡,看你怎麽定。”
囂厲隻安靜了幾秒,他沒看沉睡中的晗色:“不,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就這樣。”
“另外,夫人的忌辰……”
“我記得。”
“誒。”
第五個傳喚陣是彬彬有禮的臨寒:“囂哥,之前說的情毒我製完了,在一些自願的小妖身上試過,有解藥可解,你要驗一驗嗎?”
囂厲眉間有些鬱結,垂目看榻上的人:“我的修為不可和小妖同比。而周隱他不是妖。”
臨寒很淡然:“我們可以先驗驗後一個假設。囂哥,方洛最近的情況,你知道了嗎?”
“不知道,說吧。”
“他心愛的人間女子要成親了。”
*
晗色睡了漫長的一覺,他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窗外照進來的熾烈陽光。這麽亮,隻能是晌午了。
“睡得跟豬一樣。”
桌案方向傳來沒有情緒的聲音,晗色從被窩裏探出腦袋去,乍然聽見這聲音,乍然看見桌案前英俊的大妖怪,心裏先是自熱而然的恬然。
理智很快從睡眼惺忪裏醒過來,他怒氣衝衝地啞著嗓子嚎:“你還好意思說我!要不是你那麽搞我,我何至於此!負心漢,薄情郞,施虐狂,糟爛大長蟲!”
囂厲揉了揉耳朵,大中午聽一連串小草牌rap,吵得腦袋裏嗡嗡作響。
晗色嘿呦嘿呦地爬起來,低頭一看自己,難以置信:“你連衣服都不給我穿!”
“本座不會伺候人,自己整理。”囂厲靠在椅子上看他,“還有,我餓了,給我做午飯。”
晗色一邊穿衣服一邊七竅生煙:“你還是人嗎?我連路都走不動——”
“我是妖,永遠是妖。”囂厲看著他,“你也是妖,是妖就比人結實,犯不上那麽磨嘰。身上疼就運轉靈力治,矯情什麽?”
“你……”晗色隻得真運起靈力治愈自己,沒有察覺到逐漸絲滑和澎湃的靈力,都顧著和囂厲拌嘴了。
他啞著嗓子抑揚頓挫地掰扯了許多,囂厲語氣還是那麽平靜,從始至終都繃成一條直線。
“還有那鮫人,年關將至,我沒時間料理它,你照顧它。”
晗色下了地,聞言向他豎起兩根筆直中指:“攤上你當真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黴!”
“這可說不好。”囂厲背靠著座椅,晌午的冬日明媚如春,然而他陷在照不到的陰影裏,“也許是你上輩子欠了我的債,這一世來償還呢?”
晗色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回頭看他,眉目間說不出的鬱結。
“不用那麽強詞奪理。”他朝囂厲揮舞拳頭,嗓音啞透了,“你就是仗著我隻有你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俺來啦!!輕點敲,俺細皮嫩肉(腫麽可能),抱好俺的鍋蓋,阿門ㄟ(≧◇≦)ㄏ
黑椒要作死遼~掄起俺新買的蒸鍋,提溜起一尾黑蛟放進去,欻欻欻,香氣四溢,滋溜滋溜。
黑椒:點一根事後煙
小草:燒一把墳頭火
哐嗤哐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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