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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邦加帶著徐錚往上城區而去。本著錢掙來就是用來花的想法,徐錚雇了一輛馬車拉著兩人往上城區而去。

所謂馬車,其實就是角馬拉的車。帝都錫安城裏的馬車不少,無論外觀怎樣,歸納起來無外乎四種,有錢人自用型、貨物運輸型、客用型和觀光型。徐錚看到敞蓬的觀光型馬車,覺得新奇有趣,前世裏可沒有這種新鮮東西,興衝衝的就拉了小邦加跳上去。跳上車後一問價格,不禁好一陣咋舌,足足5枚金幣!徐錚當時就後悔了,可又覺得不坐上去試試,好像頗為遺憾似的,隻好忍著肉痛交了錢,乘上那輛看上去還不錯的馬車。

小邦加指著徐錚的鼻子一陣嘲笑,連觀光的馬車都都沒有見識過。徐錚理直氣壯的答,我就是一個從魔獸森林來的野小子,沒見識過世麵,你要怎麽地吧?頓時堵得小邦加沒了話,悻悻的瞪著徐錚。

徐錚坐在馬車上,屁股像長了針一樣動來動去,沿途伸長脖子張望,什麽都覺得新奇有趣。不過,這樣的情況隻維持了一會兒,徐錚就感到無趣了。原因無它,實在是因為屁股底下這輛馬車坐起來極不舒服。感覺上就像上坐著個木頭架子在街道上行駛一樣,車輪和地麵硬碰硬相撞的感覺通過硬性的結構一直傳遞上來,顛得人都快散了架,活像乘坐的不是一輛馬車,倒像是拿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由角馬牽著走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徐錚實在忍不了了,這種顛法,足可以讓人把午飯都從肚子裏抖出來,便嘟嚨道道:“別告訴我這裏的馬車都這德性,連個最基本的減震係統都沒有。”

小邦加沒聽得太清,道:“你說什麽?”

徐錚道:“那些什麽貴族老爺們坐的馬車也是這麽顛?”

小邦加道:“都一樣的啦。好的馬車裏麵鋪著毛皮,坐上去要舒服許多。你還沒坐過最糟糕的,有一次我和爺爺去采購釀酒原料時所乘的那種貨物馬車才可怕,我在上麵吐得一塌糊塗,連腸子都快吐出來了。”

徐錚一陣大寒……這也太差勁了。有機會一定要想辦法改造這種馬車,這哪是人坐的嘛?活脫脫就是一台大功率散骨機!這玩意兒不是用來坐的,用來測試身體的結實程度再好也不過了。突然回想起以前戰機飛行員的測試,弄輛這種馬車去測試他們的抗震指數倒是不錯……

再得一會兒,徐錚忍無可忍,早對觀看帝都的風光失去了光趣,便手足並用的從坐位上往前爬,鑽到趕車人的身邊,涎著臉笑道:“叔叔,我來幫你忙好不好?”

趕車的大叔早把徐錚的一切動作看在眼裏,這種黑發黑眼的清俊外形這麽獨特罕見,眼前的少年不是原野那位還能是哪個?他的大名在下城區裏通過居民們交頭傳誦,早已經聲名遠播,趕車的大叔也認得徐錚。隻見這少年一上車,就沒有一刻消停過,不停的動來動去,說的話也是稀奇古怪的,很是有趣。此時見他爬到自己旁邊來坐著,趕車的大叔也不生氣,隻是笑道:“你會趕車?”

徐錚撓撓頭皮,嘿嘿幹笑。前世裏短程交通工具要麽是單人飛行器,要麽就是無人架駛自動磁懸浮車,長程的交通工具則一律都是太空梭,哪見過馬車這麽高檔的交通工具?所以一時之間隻能撓著頭皮嘿嘿笑。

見他尷尬的樣子,趕車的大叔更樂,吆喝了兩聲停下馬車,直接將韁線交到徐錚手裏,道:“要不要試試?”

徐錚手忙腳亂的接過韁繩,慌道:“我不會啊!我要怎麽辦?”

趕車大叔見徐錚手足無措的樣子,越發覺得這個少年可愛,便笑道:“不難,你抖動手裏的韁線,吆喝一聲就行。這些角馬都訓練過,感受到這個動作就會自己往前走。而且它們識得路,你不用擔心會走錯。”

徐錚哦了一聲,拿著韁繩卻不知道該怎麽辦。眼見趕車的大叔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心裏一慌,韁繩就忘了抖,直接張嘴就喊道:“乖馬兒,給我往前走!”

小邦加和趕車的大叔聽在耳裏,一呆之後都笑得打跌。這是什麽話?哄孩子麽?

哪知徐錚這話一出,詭異的事情出現了,拉車的兩匹角馬輕嘶一聲,意像是聽懂了徐錚的話一般,果然開始拉著馬車朝前走。

小邦加還在呼天嗆地的大笑。趕車的大叔卻已經笑不出來,拿驚異的眼神看著徐錚。特別是看到兩匹角馬在徐錚的吩咐下,沿著街角轉了個彎拐到一個岔路中時,一雙眼珠子瞪得更是快凸了出來。

徐錚哪裏注意到這些?正沉浸在驅動了馬車的驚喜當中,歡呼道:“哈!還真聽話,果然是訓練過的。喂,馬兒呐,乖乖的,拉我去上城區的鐵匠鋪,回頭我請大叔給你們吃好料。”

小邦加一聽,笑得更加厲害,蜷著身子在座位上滾來滾去。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趕車的大叔卻瞪著徐錚,心裏無比震驚。

在帝都趕車十年,趕車人修斯•坦威爾對自己駕馭的兩匹角馬有多熟悉可以這麽來形容——就像親手養了十年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它們養大,親手訓練,教會它們一切拉車的動作。可如今,這兩匹熟悉的角馬在徐錚呼喝了幾聲後,卻變得陌生了。

做為趕車的角馬這種魔獸,必須選半歲剛斷奶的小馬駒,直接把它和母角馬分開,先和趕車人培養感情,等小馬駒對新主人完全信任以後,便由主人領著熟悉要行走的每一條街道,直到角馬行經每一條街道時無論過橋進門都不會慌張遲疑才算完成這一步。其後就是訓練和趕車人的互動,也就是說,聽見趕車人的具有特殊意義的吆喝或是韁線抖動,角馬必須要有反應,通過辯別這些簡單的聲響和韁繩的動作來接受趕車人下達的指令。比如說,趕車人大喝:“駕!”它會知道應該起步了,往前走。趕車人往左拉動僵繩,意思就是往左轉;往右拉則是往右轉;兩邊韁繩用力同時拉住,意思就是該停下來等等。等角馬能準確判斷這一係列動作的意義後,這一步就算完成,整個過程一般經曆一年,好素質的角馬所花的時間會更短一些。經過上麵林林總總的訓練過程的角馬才算出師,可以擔當拉馬車的任務。

經過這係列的角馬,就隻認一個主人的聲音,隻根據僵繩的動作判斷該怎麽做。可是突然之間,一個完全不會趕車的少年就對角馬像對人那樣說,快走吧。角馬不僅聽進去了,而且照著做了。這種詭異的情況如何能叫修斯不吃驚?更可怕的是那叫做徐錚的少年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正鬆鬆的捏著僵繩,坐在趕車座位上大呼小叫,玩得高興之極。

徐錚轉過頭來,眉開眼笑的瞧著趕車人,大笑道:“大叔,你的角馬真聽話。哇哈哈!太可愛了!我上次想去摸它們一樣都不肯呢!”他倒是忘記了,上次他想去摸的時候,嚕嚕是在天上盤旋著的……

修斯抽了抽嘴角,實在笑不出來。

徐錚轉回頭,衝著角馬道:“嘿,乖乖的。選最近的路的,帶我去利刃鐵匠鋪。這車太顛了,咱們一定要走近路。坐著它觀光?得了吧!還是用雙腿走比較好。”

這是徐錚第四次對角馬下達吩咐,修斯屏息以待,果然聽到徐錚說完後兩匹角馬輕嘶一聲做為回應,加快了速度往前開始小步奔跑。

走完現在這條街,前麵是個十字路口,如果不加理會角馬,讓它們自己走,它們就會按照訓練時所教授的正常觀光路線,向左拐,在中城區繞上一圈後再拐回來。可是這一次,兩匹角馬直接往前踏步越過一個拱形的門洞,選擇了去上城區最近的路。

這太詭異了!

修斯抹了一把額頭,隻摸到冷汗一片。這少年是來頭?突然出現在帝都錫安下城區的原野酒館,然後缽缽雞、鐵板串燒鳥蛋之類的新東西就開始往外冒。以前所有酒館的都是不出售吃食的,更別說小吃這種怪東西。這少年出現以後,格局就變了,下城區的酒館開始出售吃食,用以招攬生意。還聽說原野酒館裏最近總有兩個五級釀造師不斷在那裏出入。五級釀造師,那是何等身份的人。以前也不曾聽說過和露西娜有什麽來往,卡洛這個低等級傭兵也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這些大人物?何以突然就和這兩位五級釀造師走得這麽近了?除了現前這個詭異的少年,修斯想不來還有什麽原因。再加上自己的兩匹角馬突然之間對徐錚言計聽從的態度,修斯更是滿頭問號,覺得突然之間,什麽都變得不合理起來。

修斯仔細看徐錚的額頭,由於徐錚的黑發被束了起來,整個小麥色光潔健康的額頭全露在外麵,修斯仔細看了許久,也找不到那個屬於訓獸師的標記。

可不是馴獸師這種神秘的存在,普通人也能做到魔獸溝通麽?修斯看著徐錚喜笑言開的臉,再也無法將眼前這個少年歸到普通人一類。

禁不住的,修斯問道:“徐錚,你是不是馴獸師?”

徐錚正在興高采烈的指揮著兩匹角馬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耳朵裏聽到這話,左耳進去,右耳就出去了,隨口答道:“是啊,我是馴獸師。不過我是冒牌的!哇哈哈。喂,你們乖一點。哈哈哈!馴獸師是什麽東西?”

馴獸師是什麽東西?如果馴獸師聽到這句話,這些朝拜魔獸,把魔獸當最忠誠的朋友,以身為馴獸師為驕傲自豪的人肯定會勃然大怒,恐怕立即就會放魔獸出去傷人。這個徐錚肯定不是馴獸師。

側頭看著徐錚,見後者已經興奮得大有想騎到角馬背上去的神情,更在使勁衝小邦加招手,也要他來感受一下,明顯一副玩過了頭的樣子。

修斯看了徐錚許久,說了一句連自己也沒想過會說出來的話:“我叫修斯•坦威爾,以前是個六階馴獸師。現在麽……隻是一個趕車的車夫。”

徐錚正興奮的對著角馬大呼小叫,修斯的話並沒有聽太清。隻回過頭來,大聲道:“大叔,你說什麽?”

修斯微微一笑,道:“我叫修斯•坦威爾。”

“哦。”徐錚點點頭,道:“修斯大叔你好。我叫徐錚。呃……哈哈哈,傻了一下,貌似你認得我。”

修斯微笑的神情不變,探究的眼光避開徐錚落到角馬背上,微笑道:“我認得你,可是不認識你。”

徐錚大笑:“有的是機會嘛。反正我就原野跑不掉。”

“是啊。”修斯也笑。讓我慢慢認識你吧,不是馴獸師卻有著馴獸師天賦的古怪少年。修斯慢慢展開一個笑容,放鬆身體,看徐錚像顆跳彈一樣在座位上動彈不休,而兩匹角馬就在他亂七八糟的指揮下一路向著前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