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不及

顧淮心裏想著,細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不由自主地敲出問號,接著刪除。

來回幾次後,終於忍不住在心裏罵道:艸了,他什麽時候變得跟個縮頭王八似的?

拇指按向一側的開關,聊天框徹底消失在眼前,他看著黑色屏幕裏倒映的五官,吐了口氣,卻依然覺得胸口發悶。

顧淮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身處酷夏,熱的喘不過氣。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轉頭走進門口的小超市買了包煙,結賬時順手又拿了一條口香糖。

周六,高中生提前放學,這個點已經不值得再回學校,於是顧淮走了兩步,坐在店外的塑料座椅上。

老破小附近的生活節奏慢,殘陽落在身上還挺舒服,他點了煙,捏著濾嘴抽了一口,飄渺的煙霧順著迎麵的風糊了一臉。

唔-咳咳。

他被嗆得有些窒息,抬腕將煙撚滅進桌上的煙灰缸,這才捂著嘴猛咳了起來,氣勢上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的節奏。

直到眼眶積滿了生理性的淚水,才停止咳嗽,顧淮抹了把臉仔細想了想,他最近抽煙好像有點頻繁。

煙苦得令人難以接受,他拆開口香糖,塞進口腔,胡亂嚼了幾下。

強勁薄荷!

咳咳咳。

大概是口腔的滋味實在複雜,暫時覆蓋了堵在胸口的那團鬱悶,顧淮終於緩過來勁兒。

夜晚。

顧淮回到寢室潦草洗了個澡後,隨手拿了瓶水上了床,後背接觸枕頭的那一瞬間,他才真正如同解脫一般放鬆了下來。

臨近十一點,寢室裏顧淮想看見的,不想看見的這會兒全回來了。

a大沒有晚上熄燈的規定,寢室幾點安靜,全憑個人素質,不過對於天天熬到後半夜大學生來說,十一點確實還早。

他偏頭看著對麵,擰開瓶蓋,放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喝,就和剛打完一把遊戲的楊柯對上了視線。

顧淮皺眉,不明所以地問:“怎麽?”

“來一把?”

超大顯示屏被楊柯的肩背擋了一半,但上麵的紅色失敗框依舊亮的顯眼。

顧淮毫不客氣地調侃:“來一把上上火?”

“嘖,什麽叫上火,這叫燃燒鬥誌。”

“那你可勁兒燃燒,小心點,別一會兒給電腦也燒著了。”

“六。”楊柯想起別的事情,他摘下耳機,掃了眼旁邊,遊戲正激烈,估計分不出搭理他們,轉身跨坐在凳子上,繼續問顧淮:“下午行動出師不利?”

說起房子顧淮就覺得心塞,倒不是因為還沒有遇見合適的,而是受不了自己竟然這麽慫。

他失神地點了點頭。

“這事著急不了,要不陪你去中介那兒看看。”見對麵的人遲遲沒有反應,楊柯頓了頓,抓起手邊的抽紙朝顧淮丟了過去:“想誰呢?這麽出神。”

抽紙不偏不倚地砸向顧淮握礦泉水瓶的那隻手,顧淮猛地一驚,開蓋的水和喬牧陽這個名字一起往下墜去。

棉被瞬間濕了一片。

“我靠我靠我靠,楊柯你有病吧。”顧淮迅速撈起瓶子,遞給趕過來的楊柯,一連抽了半包紙手忙腳亂地貼在棉被上。

楊柯小心翼翼地問:“濕透了沒?”

顧淮切身體會了身心俱疲的滋味,他覺得自己今天格外倒黴,於是停下手下的動作瞥了楊珂一眼,幽幽反問道:“你覺得呢?”

楊珂很少見顧淮這副模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像個等待批評的小學生,局促地看著他:“不行睡我**吧。”

不到一米寬的床睡倆男人,開玩笑呢?顧淮想象了一下和楊珂背貼背躺一張床就覺得渾身刺撓。

他有病才會幹這麽惡心的事情。

顧淮毫不猶豫地拒絕:“不用,我還有一床被子。”

不過說實在,他確實不是什麽勤快的人,把被子拖到陽台搭好就覺得好累。

這不新的那床被子,被套剛套一半,他就煩躁了起來。

媽的,睡覺不一定需要床,那他睡覺也不一定需要被子吧?

顧淮想了一會兒,喪氣地垂下腦袋,他不得不承認,別人需要不需要不知道,但是他需要。

呼-

他吐出心中的鬱結,一邊催眠自己,是迫不得已,不是他自願問的,一邊撈起手機給喬牧陽發過去消息。

顧淮:租房幹什麽?

喬牧陽回的極快,像是專門等著他似的:還債

顧淮:?

喬牧陽:圖片

顧淮:你撞的

喬牧陽:是

顧淮想起那輛重機,莫名肉疼,他媽的,好心疼。

你是人嗎?打完,他又刪了,重新輸入,你還好嗎?發了過去。

顧淮覺得,對房東需要客套的關心,來體現租客的良好素質,即便這人是喬牧陽。

對方正在輸入-

他看著這行字陷入深思,喬牧陽把自己的胳膊撞折了?打字怎麽這麽慢?他不會語音嗎?

好煩。

半晌,另一頭不知道自己已經骨折了的喬牧陽終於憋出兩個字:還好。

顧淮有點無語,就這倆字,就算用腳打,也早該發過來了,但對方是房東,他要禮貌。

於是,他擦了擦手心的汗,問:還租嗎?

喬牧陽:租,你要來?

顧淮:嗯,什麽時候能搬過去

喬牧陽:隨時

顧淮熄滅屏幕,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等不了了。

這種心情有點像小時候去郊遊的前一晚,喉嚨脹脹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顧淮三兩下跳下床,直接在睡衣外套了衣服,匆匆忙忙出了門。

楊珂發現自己的兄弟有點奇怪,是被他氣的要離家出走了嗎?走的這麽急,是準備找家夥揍他嗎?

下一秒,他的手機響了,是顧淮發的消息:從哪能翻出去?

這個點,寢室早早落鎖。

顧淮聽楊柯講過,男寢的哥們兒晚上出門見女朋友都是從二樓翻出去的,但不知道是從哪個窗戶。

楊珂:樓梯間那個。

顧淮將腦袋探出窗外,下麵有個平台作為緩衝,距離也不算遠,在夜幕中卻像個不見底的深淵。

可他那一瞬卻好像有十足的勇氣,不管不顧地跳了下去。

靠,震的腳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