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森林（五）
根據陳嶽的說法，林芳撿起鬆塔被怪物拖進鬆林，鄭星救人被一起拖了進去。
宋合：“老何呢？他倆被拖進去、你跑出來了，老何呢？”
“老何、老何…”陳嶽吞吞吐吐。
“你tm說話！”宋合急了。
孟漁陽看看宋合。
陳嶽：“老何、老何去救他們倆…”
在林芳撿起鬆塔後，樹林裏傳出吼聲，陳嶽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被鮮血噴了滿臉。老何看情況不對，迅速從林芳手裏搶走鬆塔。
在後來的事情，陳嶽說的斷斷續續，孟漁陽整合梳理了一下，老何拿到鬆塔後，怪物馬上拋下鄭星和林芳，轉而專門攻擊老何。老何被抓傷，將鬆塔扔到陳嶽身上，大吼了聲跑。
孟漁陽：“拿到鬆塔就會被攻擊，所以你才想把鬆塔塞我口袋裏？”
陳嶽沒說話。宋合：“先去救人。”
孟漁陽應了聲好，撿起腳邊的頭蓋骨。
楚雲西頗為嫌棄地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孟漁陽連忙把頭蓋骨給賴柏，小跑追上：“雲西？等等我啊！這裏這麽危險，倫家一個人會害怕呢。”
鬆林離墓地有段距離，幾個人抵達森林邊緣時，並沒看見那三個人，反倒看見攤血。
孟漁陽蹲下戳戳血跡，又把指尖放在鼻子下方嗅嗅，血液還殘留著溫度，氣味也很新鮮，這說明傷者不會走遠。
陳嶽驚恐地看著孟漁陽：“你...”
“我什麽我？”孟漁陽在陳嶽衣服上蹭幹淨手，轉頭對楚雲西笑嘻嘻，“雲西啊，一起進去看看？”
楚雲西：“不。”
孟漁陽也沒強求，他跟在宋合後麵走幾步，忽然回頭：“雲西你真不來嗎？這裏麵看著就很危險，倫家好怕啊。”
楚雲西：“不。”
孟漁陽拉長語調啊了一聲，見楚雲西確實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想了想繼續道：“行吧，相逢即是緣，如果我死了，房間裏的卡和錢就留給你當作念想好不好？”
楚雲西翻個白眼：“不。”
“哎？你別這樣嘛，是，我是挺窮的，但蚊子腿也是肉啊，哦，對了。”孟漁陽記起什麽，從t恤裏麵抽出根鏈子，鏈子下麵拴著塊玫瑰金懷表。
輕輕撫摸懷表，孟漁陽彎起眼睛：“這是我最貴重的財產了，我要死了，雲西你又善心大發、願意幫我收個屍的話，這個就當作收屍費？”
楚雲西這次連不都懶得說了。
在孟漁陽囉哩囉嗦的時候，宋合腳下一頓，喊了聲老何就朝樹林深處衝。
孟漁陽朝著楚雲西揮揮手，跟在宋合身後狂奔，跑了沒幾步，他隱約看見靠坐在樹幹邊的老何，又跑了幾步，孟漁陽發現老何身邊，還並排躺著鄭星和林芳。
孟漁陽湊過去，用腳尖碰碰鄭星，鄭星睜開眼，愣了幾秒鍾，彈簧般跳起來。
鄭星起來後，林芳也勉強爬了起來。看見是孟漁陽他們，她慘白的臉色好了些許：“怪物！有怪物！這裏有怪物！”
“怪物？”孟漁陽飛速環視一周，除了清一色的紅鬆外，別沒看見其他的，“哪呢哪呢？怪物在哪兒呢？”
“樹、樹上，我親眼看著它爬上樹了。”林芳聲音透著驚恐。
“樹上？這都是紅鬆林啊，你是說怪物爬上鬆樹了？”孟漁陽摸摸下巴，“住在鬆樹上，還會扔鬆塔？我說，你們看見的怪物該不會是變異鬆鼠吧？”
沒人說話，但他們臉上的表情足以說明問題。
“真是鬆鼠？”孟漁陽愣了愣，再次抬頭打量樹林。
紅鬆是常綠喬木，通常能長到30到40m高，這片樹林裏的紅鬆明顯已經達標，甚至不隻是高度驚人，每一棵紅鬆都枝葉繁茂，別說藏著隻鬆鼠，就算是裏麵藏個人孟漁陽都信。
孟漁陽挑眉，踹了腳最近的鬆樹：“喂？你在嗎？出來出來，有話問你啊。”
鬆樹輕輕抖了兩下，很快恢複原樣。樹林裏靜悄悄的，連聲蟲鳴都沒有。
“鬆鼠先生？鬆鼠大姐？鬆鼠大哥？鬆鼠小弟？不管你是什麽，麻煩你出來啊。”孟漁陽又叫了幾嗓子，依舊沒有回應。
這麽叫看來不行，想到差點兒塞進自己口袋裏鬆塔，孟漁陽摸摸下巴。拿到鬆塔的人才會被攻擊，換句話說，想要把怪物引出來，必須撿個鬆塔。
在鬆樹林撿鬆塔應該容易，可孟漁陽低頭尋覓了好一會兒，驚訝發現地上除了鬆針就是土，根本半顆鬆塔影子都沒有。
“之前的鬆塔哪來的？”孟漁陽問。
鄭星指指天。
“天上掉下來的？”孟漁陽抬頭望著遮天蔽日的紅鬆，並沒在枝葉間發現鬆塔。
“喂？再來顆鬆塔啊。”孟漁陽喊。
什麽都沒發生。
天上是不可能掉鬆塔，樹上又沒結鬆塔，那鬆塔的來源，隻可能是他們所說的怪物。可是，之前還扔鬆塔引人進來的怪物，這會兒看見人都進來了，怎麽反而沒動作了？
要說哪裏不一樣的話，孟漁陽轉頭打量在場的幾個人。
老何、鄭星、林芳、陳嶽，這是之前被怪物襲擊的四個人，換句話說，隻有他們在場時怪物是會采取行動的。
賴柏和張信元昨天也算遭受過攻擊，要說完全沒跟怪物碰過麵的，隻有宋合和自己。
難道怪物不出現，是宋合或者自己的問題？孟漁陽天天嘴角，目光在宋合和自己身上轉了兩圈，忽然一愣。
不對，還有楚雲西。
孟漁陽扭頭，透過鬆樹縫隙打量那道模糊的身影。
楚雲西這個人很特別，哪怕是那幾年往返於各大醫院，孟漁陽也沒見過這麽...孟漁陽晃晃頭，發現自己竟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你別不信，鬆塔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看見孟漁陽搖頭，鄭星忿忿指向天空。
孟漁陽：“想讓我信你容易，你讓天上再掉一個下來啊。”
鄭星：…
再掉一個鬆塔是沒戲了，不過其實還有其他地方能找鬆塔。孟漁陽笑眯眯朝宋合招手：“宋哥啊，你看咱們這些人裏，就數你跑步最快。要不，就麻煩你去墓地把鬆塔撿回來？”
宋合瞬間沉下臉：“憑什麽？”
孟漁陽擺事實講道理：“陳嶽提供了線索又找到墓地，賴柏他們找到的鬆林，鄭星幾個今天已經遇過險不適合再來一次，至於我嘛，我也挖到了頭蓋骨。”
“想來想去啊，就隻有宋哥你好像什麽貢獻都沒有？”孟漁陽拖長尾音，兩隻眼睛亮晶晶的，“而且宋哥你這麽厲害，肯定不會怕取鬆塔吧？”
宋合一怔，發現鄭星、陳嶽和林芳幾個都在看自己。
進過幾次副本後，宋合逐漸發現做領導者的好處，隻要能占據主動權，就可以發號施令、可以布置任務，可以隻動嘴不動手。
生死攸關，大家被嚇得抱頭鼠竄，很少有人會質疑他的權威，更不會有人挑剔他不出力，被人直接揪出來，對宋合而言還是第一次。
想要拿回主動權，必須要做點什麽，按照現在的情況，鬆塔就是催命符，去拿鬆塔會不會被攻擊？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這些都不好說。讓宋合去取鬆塔，他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如果不去，就等於承認能力有限，在隊伍裏的權威必定會下降。
猶豫不決間，宋合餘光掃向樹林邊緣，對了，怎麽忘了呢？還有那個叫雲西的也什麽都沒做過。
宋合微微眯起眼睛：“按小於這麽說，雲…”
孟漁陽：“天上不掉鬆塔，你還指望雲上掉？”
宋合冷笑：“是雲西，他不是連組隊找線索都沒參加？”
孟漁陽啊了一聲：“你是說我們家雲西啊。”
“如果說我沒貢獻的話，他豈不是更沒貢獻？”宋合陰冷目光落在楚雲西身上，嘴角染上笑意，“讓他去取更合理。”
老何跟著點頭，鄭星幾個人沒開口。
孟漁陽：“話不能這麽說，我挖了頭蓋骨不就等於他挖到的？”
宋合：“你挖的怎麽就等於他挖的？他難道是你家的？”
孟漁陽揉揉鼻子：“都同寢而臥了，他當然是我家的啊。”
樹林外，楚雲西忽然抬頭，兩道冰冷視線落在孟漁陽身上。
孟漁陽搓搓胳膊：“錯了錯了，我是他家的，我是他家的。”
楚雲西：“不是。”
楚雲西聲音不高，卻穿透力十足，“不是”兩個字穿越樹幹遮擋，清晰準確地飄到大家耳畔。否認完，楚雲西自顧自抬起腿。
孟漁陽：“哎？雲西？你不是吧？真要去取鬆塔？那行，你等等我，我陪你一…”
“起”字還沒喊出來，孟漁陽發現楚雲西並沒離開，反而走進了樹林。
看著越來越近的楚雲西，宋合下意識向後半步。老何扶著樹幹想站起來，礙於體力透支沒能成功。
楚雲西看了老何一眼，又走幾步，來到宋合麵前。
宋合聲音有些不自然：“你想幹什麽？”
“找鬆塔。”楚雲西海藍色瞳孔盯住宋合，幾秒鍾後，楚雲西伸出手，手心朝上是索取姿勢。
孟漁陽舔舔嘴角。
從出發到墓地這一路上，孟漁陽確信沒見過鬆塔，後來陳嶽出現，他扔下的鬆塔宋合也沒撿，如果說宋合身上有鬆塔，就隻能是昨天撿的。
可是，宋合真的會撿鬆塔並且帶在身上嗎？在已知拿到鬆塔會被攻擊的前提下，他又有什麽理由把鬆塔藏在身上？
宋合：“我、我真沒有鬆塔。”
“打火機。”楚雲西說。
“打、打火機？你想讓我把打火機給你？”宋合錯愕，隻不過想借個打火機，走出殺氣騰騰的步伐幹什麽？
想到剛剛被楚雲西氣勢震住，宋合語氣格外不好：“找鬆塔就找鬆塔，要打火機幹什麽？再說我憑什麽給你？要用打火機自己找去。”
楚雲西沒再開口，他慢悠悠放下手，抬腳把宋合踹出去。
慘叫聲直衝天際，將近一米八的宋合，硬是在空中以完美拋物線飛了幾米遠，嘭一聲砸進鬆針堆裏。
孟漁陽詫異地看向楚雲西。
楚雲西海藍色的瞳孔依舊風輕雲淡。
老何爆句粗口，爬起來衝到宋合身邊。鄭星幾個人全都愣在原地，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已經被嚇傻了。
“雲西？你這是？”孟漁陽試探著問。
“找打火機。”楚雲西說完，垂眸看向地麵。
順著他的目光，孟漁陽真看見個打火機，紅黑相間的塑料外殼，正麵還印著廣告語，正是宋合先前抽煙時用的。
孟漁陽啊了一聲，心說難不成把宋合踢飛，就是為了讓打火機甩出來？是不是有些過分簡單粗暴了？
轉念一想，孟漁陽又下意識勾起嘴角，是了，宋合讓他自己找，雲西就真自己找了，這流程沒有任何毛病。
楚雲西撿起打火機，盯著劣質塑料外殼看了一小會兒，他漂亮的瞳孔裏露出絲嫌棄。
孟漁陽湊過去：“雲西，你要打火機幹嘛？你也不抽煙吧？”
楚雲西按完點火鍵，把打火機扔進了鬆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