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標記
午後的小店，風扇吱吱轉著。
筒骨熬成的高湯在大鐵鍋裏翻滾，一股股濃香往外飄。
晏風埋頭嗦粉，無意去探究陸聞州和李叔的淵源，隻覺得從陸聞州進來後，店內氣氛變得和午後的空氣一樣沉悶。
他再粗神經，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按亮屏幕，快一點半了。
伸手抽了一張紙擦去額角的汗，晏風扭頭看向那邊坐在一起的人。
都快五分鍾了，這兩人一句話都不說。
真夠麻煩，隻是腦子一抽答應陸聞州的邀請，結果還要負責處理這種突發事件。
晏風覺得，自己可能注定要還小時候陸聞州幫他善後的人情。
誰讓他小時候調皮，每次搗蛋都把陸聞州拖下水。
看向李叔，晏風拿手在嘴邊扇了扇，“李叔，你這辣椒比以前還辣。我們快遲到了，下回再來照顧你生意。”
陸聞州詫異看了一眼晏風，有些意外晏風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少爺。
他家崽居然為了他解圍，說這麽多話，太讓人感動了。
李叔仿佛才回過神，放在膝蓋上的手慌忙搓了搓圍裙，“你看，都怪我，光想著跟你們說話，都忘了你們還有事。”
晏風伸手拽了一下陸聞州頭發，像是在發泄大中午出門的不滿，“不怪你，怪他，要不是他，我才不會頂著大太陽出門。”
快熱死了。
才九月初，天氣壓根不見轉涼。
宿舍要不是有空調，晏風懷疑自己會原地去世。
陸聞州起身時凳子摩擦著地麵，發出一聲響，在安靜的小店裏顯得格外清晰。
才剛鬆懈下的心一下提起來，晏風緊盯著陸聞州，生怕陸聞州做出什麽事。
真打起來，他幫誰？
誰知陸聞州隻是彎腰擺好凳子，朝李叔笑，“我和小風有事要先走，下回再來照顧你的生意。”
“聞州，你——”
李叔欲言又止，瞥見緊張的眼神，笑著拍了一下陸聞州肩膀，“你小子，還真長大了不少，我老嘍。”
說完這話，李叔轉身回到窗口後的廚房。
晏風鬆口氣，看來，隻是從前認識，並沒有什麽過節。
拍拍陸聞州肩膀，“走？”
“不怕我真把你賣了？”陸聞州笑著勾住他肩膀，把人往外帶，“先去買點東西再去。”
把手機塞進口袋，晏風伸手拉了一下書包，斜眼看著陸聞州，“什麽人？”
“到了你就知道。”
走出店門時，晏風回了一下頭。
他好像看到李叔在擦眼淚……
身高喜人、長相突出的兩個男生走在學生出沒頻繁的附中和師大附近，尤其是高等級alpha天生強大的氣場，格外引人注目。
等級越高的alpha的吸引力越強，幾乎不用信息素也能獲得青睞。
從附中出發，再走一公裏就是師大。
師大路的林蔭道遮去了大部分的陽光，柏油路上一片斑駁細碎的光影，隨著樹影晃動。
晏風被陸聞州勾著肩，哈欠連連，索性懶得自己走路，放心由著陸聞州引著他在路上走。
睡太晚、起太早的報應就是，他現在快要困炸了。
淩晨那場比賽，過程和結果都把他氣到失眠。
那打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戰術，沒眼看。
斜眼看向身邊陸聞州，見他少有的麵無表情，眨了一下眼，又是一張明晃晃的笑臉，不由愣了愣。
掩去心裏疑惑，晏風輕咳一聲拍了拍他手背，挑起眼尾，冷冷地警告，“你要這樣到什麽時候？”
“真的不喜歡？”
“恩。”
“口是心非。”
陸聞州伸手繞到他臉上，用力捏了一下才鬆手，放下手的時候還拎了一下晏風書包，“你背了炸。藥？這麽沉。”
晏風眸裏寒光一閃，“恩，用來對付你的。”
聽到這話，陸聞州笑著拉住晏風手腕，無視掉身後跟了一小段路的幾個女生和晏風很臭的表情。
“對付我哪裏需要這麽費勁，你親我一下，保證比**管用。”
晏風：陸聞州怎麽越來越不要臉？
被帶進花店的瞬間，晏風垂眼掃過陸聞州拉著他的手，眼神微閃，他覺得自己是陸聞州這鍋溫水裏的青蛙。
輕瞥一眼陸聞州後腦，晏風還來不及說什麽，陸聞州已經鬆了手。
仿佛像是防止陸聞州再搞偷襲，手揣進了褲子口袋，站在一邊看著陸聞州挑完了花，抱著一盆文竹去結賬。
文竹？
晏風好似發現了什麽，抬眼去看陸聞州時，
撞上陸聞州看來的眼神，心虛地低下頭盯著腳尖，等人走近了才重新抬頭。
“要去看老師？”
“好像是有點明顯。”陸聞州摸了一下後腦，朝晏風努努嘴，示意他往外走，“突然想起來下周一是教師節，隻好提前去了。”
這個白癡，去看望老師都這麽神神秘秘，直接和他說不就行了。
晏風抬腳大步往外走，覺得自己答應了陸聞州，大中午的跑出來這件事情就很離譜。
真不知道是抽什麽風。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師大，晏風以前也逛過師大，但見陸聞州走在前麵，熟門熟路的樣子還是有些意外。
這些年，陸聞州的生活是什麽樣子？
心裏的好奇匣子被徹底打開，晏風突然很想知道陸聞州這幾年的生活。
是不是因為沉默寡言，又跟同學不和？然後被孤立，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對待誰都溫和有禮，卻又保持合理距離。
那他呢？
是不是也在陸聞州的合理距離內？想親近他完全是出於幼年時的那點交情。
像是找到了同類，下意識的靠近，並不是……
“想什麽，叫你兩聲都沒聽到。”
晏風：“……”
抬眼發現陸聞州眼裏的溫柔，晏風壓下心裏那一丟難以察覺的低落後搖了搖頭，一抬頭才發現，竟然已經走到教室宿舍樓下。
陸聞州要拜訪的是大學老師？
“小風！真的是你？”
身後驚喜的聲音傳來，晏風身體一僵，看一眼陸聞州，壓低聲音飛快道：“我先溜，幫我拖住人！”
陸聞州見晏風一臉見鬼的表情，剛一轉身，就見一道身影迅速從身邊走過，一把拉住還來不及逃走的晏風。
隻一眼，陸聞州確定眼前的男人是omega？
陸聞州黑著臉：他家崽的風流債都欠到大學生人群裏了？
晏風訕訕回頭，嘴角抽了抽，看著麵前的男人，一米八的人突然變得乖巧，“學長。”
“嘁，剛才還一副要跑的樣子。”長相清秀的男人頭發染成褐色，比晏風矮一些，不過比晏風成熟。
男人打量起陸聞州，然後眯了一下眼，“你是阿生的學生？”
晏風：學長怎麽認識陸聞州？
陸聞州：這個omega喊老師喊得這麽親密？
三個人麵麵
相覷，陸聞州正打算開口時，旁邊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卻攜著很強的氣場。
陸聞州幾乎是下意識的釋放信息素，才剛放出，迅速被撲滅。
晏風驚訝看了眼陸聞州，見他臉色不怎麽好看，立即警惕地盯著來人。
“小風，這是我的alpha，別緊張。”褐色頭發的男人連忙安撫晏風，走到男人身邊，“你學生，你這是幹嘛？”
男人伸手摟著他的腰，走到陸聞州麵前，點了一下頭，“上去再說。”
又看了一眼晏風，不由驚訝。
他已經是信息素s級別的alpha，剛才的情況，alpha怎麽可能毫無反應？
晏風抿著嘴角，隨時要出手的樣子。
湊到陸聞州旁邊，低聲問，“你沒事吧？”
陸聞州搖了一下頭，朝男人點點頭，“他年紀小，不懂事。”
等上了樓，陸聞州和晏風同時知道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褐色頭發的omega叫周恒，師大曆史專業的博士生，高大的alpha叫向齊生，是本校物理專業的教授。
“我們結婚了哦，過完年去登記的。”周恒亮出自己的婚戒，見晏風一臉驚訝，忍不住笑，“旅行婚禮，所以很少人知道。”
晏風掃一眼那邊和向齊生坐在陽台上討論物理話題的陸聞州，撇撇嘴。
難怪物理成績那麽好，原來是有高人相助。
周恒順著晏風目光看去，眼裏隻有向齊生，滿眼崇拜，“阿生真的很帥，隻是人冷了一點，其實很好啦，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常提到的這個學生。”
“陸聞州？”驚訝地收回視線，晏風說完就後悔了。
這麽驚訝，弄得他很在意一樣。
果然周恒八卦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晏風拿起水杯，喝了幾口。
“在我麵前害羞什麽，不過你——”
話說一半，周恒眼裏閃過擔心，“看得出他很喜歡你，不過，你……腺體還沒好嗎？”
提到這個話題，晏風表情凝住，茫然地搖了搖頭，手不自覺去摸後頸。
“學長，我——”
“怎麽了？”
周恒初中時期的班主任恰好是晏風的班主任，加上周恒和老師關係好，所以常回去，一來二去，和晏風關係也變得不錯。
晏風抿著嘴角，望著周恒，表情
很迷茫。
周恒是除了父母外，唯一知道自己患有腺體休眠的人，連晏杳都不知道，以為他早分化成了alpha。
他如果腺體一直都這樣，那是不是——
下意識看向陸聞州，即使麵對向齊生這樣的alpha也不見很明顯的差距，眉目俊朗，說話時的神情很容易說服別人。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話，那就有可能不能永久標記。
少了這種羈絆，有一個信息素匹配程度高的omega出現，會不會後悔？
“高等級的alpha對信息素和標記帶來的快感依賴性很低，你不用擔心。”
聞言晏風一怔，飛快否認，抿了抿嘴角，“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