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棠鯉下意識望向門的方向。
沈遙川坐著輪椅進來並關上了門。
血腥味很重。
棠鯉下意識吞咽了口口水，“幼鮫服務熱線的號碼是多少來著……”
係統：【……】
沈遙川正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他右手的胳膊上纏著一圈紗布，顯然傷口已經被他再次扯破，溢出了不少鮮血。
臥室內的燈光一直是亮著的，不過沈遙川給他留的是魚缸上方的一條孔燈，不是天花板中央最亮的那盞大燈，怕太暗他會害怕，又怕太亮影響他的休息。
由暗到明，棠鯉總算看清了沈遙川臉上的表情。
他的眼眶很紅，像是哭過，又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卻在看到他的那刻起微微怔住，緊皺著的眉頭舒緩了許多。
但SSS級精神力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即使沈遙川極力克製了，但棠鯉還是感覺到了些許壓製。
“破殼了？”沈遙川微微彎腰，嗓子微啞，卻盡可能放柔語氣，有些驚喜。
棠鯉見狀小尾巴快速拍打水麵，抱著那隻塑料小鴨遊到玻璃內壁旁，仰起腦袋望向他。
“嘎。”小鴨被他輕輕抱著發出短促的叫聲。
沈遙川抬起手似是想要碰碰他，可手抬到一半突然頓住，還是放下了。
傷口崩開了，血腥味很重，會嚇到小家夥。
沈遙川將右手負在身後，抬起未曾受傷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棠鯉的腦袋。
頭發是黑色的，很軟，被水暈染得有點兒亂，配上那雙烏溜溜的眸子和長長的睫毛，總給人一種無辜可憐的感覺，特惹人疼。
小鮫確實與其他小鮫不太一樣，柔軟脆弱，沒有發育出獨屬於鮫人的尖銳武器，但卻並不影響他的可愛。
並不是所有的殘缺都會影響外表，有的殘缺甚至會誕生出更加漂亮的幼崽，不過這類幼崽往往智力方麵會存在一些缺陷，但……他的小鮫很聰明。
鬼使神差的，沈遙川突然想到了今天在研究所看到的那張人魚結構圖。
鮫人本就是人魚進化而來的，因為其優越的治愈係能力被大肆捕捉私藏，為了反抗，他們隻能進化出尖銳的武器來保護自己，優勝劣汰下，竟一條人魚都沒留下。
【幸運幣+1】
係統：【……】
係統：【他的精神力穩定了許多，果然，可愛的小東西能夠治愈人心，沒有人能拒絕可愛魚魚】
棠鯉聽罷愣了愣，他也確實感覺到沈遙川的精神力穩定了許多，“那我還要用治愈力幫他緩解嗎？”
【不用了，暫時還是保留一下實力吧……您可以多與他互動互動，畢竟您是條幸運魚魚，與您接觸是能改善氣運的，說不定與您玩了一會兒之後他原本血崩的傷口就止住了】
棠鯉聽罷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沈遙川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尾巴尖兒輕輕拍打水麵。
沈遙川心底狠狠軟了軟，周遭的戾氣散了個幹淨，手指卻僵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動作。
他從來沒有和小崽子相處過，雖然在光腦上看了不少幹貨，但真的與剛破殼的小崽子麵對麵……他還是虛的。
好小一隻。
手指稍微戳重點兒就能將他欺負得哭出來。
真搞不懂光腦上那群說可以捏小鮫後頸皮的，難道不會將這種脆弱的小東西捏死嗎？
“他怎麽不和我玩兒？”棠鯉停止蹭手指的動作，尾巴輕輕拍打水麵，有些疑惑。
不互動怎麽給他改善氣運？
係統：【……】
係統：【他有點兒怕您】
棠鯉：“？”
他不怕沈遙川都不錯了，沈遙川怕他什麽？他還能吃了沈遙川不成？
係統：【他怕一個不小心把您給弄死了】
棠鯉：“……”
謝謝，有被嚇到。
好在沈遙川及時將手給收了回去，拿起一旁密封盒裏的零食，低頭挑挑揀揀了起來。
明明應該先去處理自己右手的傷口，他卻選擇埋頭挑選起了與小鮫套近乎的零食。
被困在蛋殼三四天，棠鯉早就渾身難受了，如今終於解脫，趁沈遙川低頭搗鼓的空檔，棠鯉快速在魚缸內遊了一圈兒。
舒服。
盯著小鮫靈活遊動的身姿，沈遙川莫名有種吾家有崽初長成的成就感。
遊了一圈回來，將魚缸內的造景仔細打量了一遍，棠鯉十分滿意地重新趴到塑料小鴨背上，目光則落到沈遙川手裏的小零食上。
是很小的一顆海苔球球。
棠鯉很喜歡吃這種微鹹的藻類，沈遙川也發現了這一點，便給他準備了不少這類零食。
察覺到小家夥投來的視線以及輕輕拍打水麵似是在催促的小尾巴，沈遙川趕緊將海苔球球遞到他的跟前。
棠鯉見狀抱住他的手指，一口一口不緊不慢地啃了起來。
在水中吃零食和在水上吃零食口感是完全不一樣的，被海水泡過之後會變得很軟，而在水上則保留了零食原本的口感，很脆。
“哢嚓，哢嚓。”
小家夥吃的很認真，小尾巴也在用力一般，在水麵拍來拍去，濺起了點點水花。
沈遙川不由放慢了些呼吸，生怕驚擾到小家夥。
就在這時，光腦突然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是許憐樺發來的。
沈遙川看也沒看就給退掉了。
正準備關掉光腦，沈遙川的目光突然落到角落裏的拍照選項上，嘴唇微抿，瞅了認真啃食海苔球球的小鮫一眼，飛速拍了一張照片。
不得不說，光腦的自動抓拍技術確實不錯。
沈遙川想了想，發了條動態。
【沈遙川】：破殼了[照片]
下麵立馬出現不少評論——
【終於破殼了，好可愛】
【你怎麽連對象都沒有就有崽子了？嘖嘖，有了崽子以後找對象難哇，什麽時候來劇組，我給你牽線】
【崽子是沒有發育好嗎？怎麽感覺和普通的小鮫些不太一樣，不過依舊超級可愛就是了（*＾ワ＾*）】
【好好養】
【可愛，是沈哥那天收養的孩子嗎？】
【我的媽…怎麽這麽可愛，老大你真的不考慮送崽崽去養崽綜藝打工嗎？嗚嗚，我好想每天都能見到他，要不老大你開個號直播吧，我要成為你直播間的榜一】
……
沈遙川盯著這些誇讚的評論十分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將一個炫崽的老父親的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
而棠鯉聽著耳畔“幸運幣+1”的提示音，吃得更加歡快了。
喂了小崽子兩顆海苔球球後，沈遙川沒敢繼續再喂，時間不早了，晚上吃太多對崽子身體也不好。
盯著沈遙川將零食全都收回小櫃子裏，棠鯉有些意猶未盡地拍了拍小肚子。
確實飽了，但還是有些嘴饞。
作為一條嘴饞魚魚，棠鯉每次穿越到新的世界，都揣著一顆將這個世界所有美食都嚐遍的心，可惜從來就沒有實現過這個“偉大的夢想”。
收拾完零食，沈遙川對上那雙烏溜溜的眸子，笑著對他說：“明天給你做新的好吃的。”
棠鯉眨眨眼睛，尾巴輕輕拍了拍水麵，趴在小鴨子身上一個翻滾，重新落入水中，往下遊了過去。
水底沈遙川給他造景造的十分豐富。
床是一扇很大的半開貝殼，貝殼裏麵鋪著一層厚厚的柔軟藻類，還有大概他兩個腦袋大的貝殼枕頭正好可以枕著睡覺，枕頭上還墊著一塊很大的柔軟藻類，並不會硌到腦袋。
除此之外水底還有不少“躲避屋”，可以供他隨意穿梭，不僅好玩兒，還安全感十足。
棠鯉遊到一個大型滑梯上麵，腦袋朝下，愉悅地滑到了最底端。
係統感慨道：【不得不承認，某種程度上說…沈遙川真的是一個十分合格的父親】
棠鯉：“？”
係統：【當然，您不必叫他父親】
係統：【不過……如果沈遙川想要教您喊他父親的話，您可能也無法拒絕0.0畢竟您隻是一隻什麽都不懂的、幹淨得如同一張白紙般的幼崽】
棠鯉：“……”
沈遙川可千萬別給他什麽奇奇怪怪的稱呼……
沈遙川收拾完零食後一直靜靜坐在一旁關注著小家夥的一舉一動。
真聰明。
還很靈活。
身體上的發育缺陷絲毫不影響他在水中的活動，僅僅隻是缺少了對抗外敵的武器而已。
而有的時候單純的武器並不一定能發揮多大的用處，聰明的頭腦反而能解決許多問題。
他一定會好好教導小家夥，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他也能很好地保護好自己。
就在這時，一通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沈遙川掃了一眼光腦，發現是育崽房的固定電話。
當時簽訂撫養協議的時候沈遙川便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號碼，並且加了那裏員工的光腦好友，想來是看到他剛才發的那條動態，知道小崽子破殼了，打電話詢問情況來了。
沈遙川趕緊接通電話。
“殿下，小家夥終於破殼了是嗎？”
沈遙川輕嗯一聲，開了視頻，將光腦對準水中遊來遊去的小家夥。
“看起來很健康，您什麽時候方便帶小家夥回來做一下更加全麵的身體檢查呢？順便再測一下他的精神力等級。”
沈遙川想了想，“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帶他回去。”
“好的。”
撫養協議上寫得很清楚——撫養第一年每個月都要定期回到育崽房對小崽子進行身體檢查，此後隻要每隔半年回來檢查一次就好。
目的也很明確——防止有人不用心照顧崽崽，或者欺負崽崽，對崽崽進行家庭暴力等，如若發生這些情況，撫養者不僅將失去對崽崽的撫養權，還將進行一筆不小的金額賠償。
極大地保證了崽崽的身心健康與安全。
將二人通話全部聽入耳中的棠鯉：“……”
他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擺脫那個全是鮫人的海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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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脫蛋殼的第一個夜晚棠鯉睡得格外香甜，柔軟海藻鋪成的床睡起來十分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沈遙川便起床開始準備起了早飯。
他將棠鯉昨天破開的兩半蛋殼仔細清洗，與剔好肉的鮮魚鮮蝦一起打碎成粉，揉成了均勻大小的丸子，放入蒸籠蒸煮了起來，待煮熟後，沈遙川又往上麵撒了些過篩的細膩的海苔碎碎，一份早餐就做好了，甚至可以吃上一周。
對於鮫人來說，他們的蛋殼不僅是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屏障，更是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份食物。
就像那日與小家夥一同出生的那條粉色尾巴的鮫人，被發現的時候就因為肚子餓了正在啃食自己的蛋殼。
也不知道那條鮫人現在怎麽樣了，說來與他家的小鮫還挺有緣的，若是有機會可以認識認識，也好有個伴兒。
他與阮家那個影帝有些交情，以前幹過架，那人拚死都要護住自己的臉，沈遙川覺得沒什麽意思，便不跟他打了。
後來沈遙川去了軍校，而那人進擊了演藝圈，兩人都在各自的領域有了不小的成就。
這些年他們也一直有些聯係，這次沈遙川的成年禮他因為在某個深山老林拍戲沒能趕的回來，還愧疚了好久，說等他拍完這場戲回來一定要請他好好吃一頓飯。
看來這次不僅要請他吃飯，他還要去吃他們家小崽子的滿月酒了。
將做好的雙份早餐端回臥室，小家夥已經趴在那隻黃色的鴨子玩具上麵等著他了。
沈遙川見狀將兩顆早餐球放到與水麵平齊的喂食器上，雖然他很想喂崽子吃飯，可崽子還是要學會慢慢長大的，學會自己吃飯便是第一步。
鮫蛋蛋殼的營養價值也很高，能為小鮫的生長發育提供許多幫助，在外售賣的價格也是十分高昂。
有些家裏不富裕的鮫人家庭甚至會選擇將出生崽子的蛋殼賣掉，緩解少許經濟壓力。
棠鯉見狀抱著鴨鴨玩具乖乖遊到喂食器旁，抓住一顆早餐球慢條斯理地啃食了起來，小尾巴悠閑地拍打著水麵。
“真聰明。”沈遙川毫不吝嗇地誇獎。
棠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他畢竟不是一隻真正剛破殼出生的崽崽，會自己吃飯還要被人誇獎，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係統：【沒事兒宿主，隻要臉皮夠厚，就算是十八歲被人誇獎吃飯不用喂，都能十分驕傲】
棠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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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棠鯉吃完早餐後，沈遙川拿起上次帶棠鯉回來的時候裝他的那個“小魚缸”，舀了大半海水。
思索片刻，沈遙川伸出手靠近小鮫所在的那隻鴨鴨玩具，就在他糾結如何教導他爬上自己手掌的時候，突然手心一軟。
小家夥已經爬上他的手心了。
這還是沈遙川第一次將他整隻托在手上。
小家夥很輕，身上也很軟，被他托在手心的時候一動也不動，特別乖巧。
待他將手移動到“小魚缸”的旁邊，小家夥又十分懂事地自己跳了進去。
沈遙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他的小鮫……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