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所孤兒院很大，這裏不像橫濱特殊孤兒院隻有十幾個異能兒童，也不是寒川簡曾經待的城郊孤兒院，貧窮和荒涼讓孤兒院一直都很殘敗。
這是橫濱最大的孤兒院，甚至老師和孤兒們都不在同一片區域。
中島敦帶著寒川簡進去，門衛當然攔不住，他隻能去通知院長，可惜院長來的時候兩人早就走了。
沒有在老師的區域停留，寒川簡迅速到孤兒們所在的校區，中島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是跟在寒川簡身後，不隻是告訴別人寒川簡是跟自己進來的，也是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危險。
校區的孤兒們正在上課，阪井老師和幾名成人正在樓前說話。
阪井老師明顯在哭，她的妝花了，整個人顯得異常狼狽。
“為什麽小光會走？你們真的沒有看到他嗎？！”阪井老師拽著其中一個人，“今天是你值班，你應該看到小光了！”
“別拉我。”那人把阪井老師推開，“我怎麽知道你負責的小孩去幹什麽了，監控裏沒有他離開的影像，是我們覺得他一個人在屋裏待的時間太長不對勁才進去看看。”
阪井軟軟的坐倒在地上，“……那他能去哪裏啊！”
“去找真世了吧。”那人不是很在意的開口，“我們老早就提醒過你，這小孩在真世走後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你自己不管我們又能怎麽辦。”
“那我去找真世！”
“別去了，那邊的孤兒院院長找過來了，真世也失蹤了。”另一個人說：“而且你在想什麽？這種事怎麽可以讓外人知道，你趕緊把小孩找回來。”
阪井抓著自己的頭發，“可我能去哪裏找？！”
其他人冷眼看著阪井，片刻後才有個人開口，“找不到就按照規矩辦事，自己辭職。”
“不要！”阪井猛的抬起頭來，“我今天休假，小光的事情不應該由我負責！”
“哈？你不想負責？”其他幾個人表情明顯不悅，“喂，這可是我們這裏的規矩，一旦出現事情由主負責人擔責，你是這個孩子的負責老師，當然是由你負責，對社會道歉後自己辭職。”
“這不是我的責任！”
寒川簡和中島敦並沒有過去，他們站在其他人發現不了的位置聽著他們的爭吵。
虎不錯的聽力讓他把這段爭吵聽的明明白白。
“……好奇怪。”中島敦忍不住小聲吐槽，“為什麽孩子失蹤了，他們不先尋找，反而立刻去分析是誰的責任？”
“最起碼現在知道了小光也消失了。”寒川簡呢喃，“院長就是為了隱藏這件事才一直敷衍我？”
不過，一開始寒川簡以為真世會來找小光，是因為他要回到這所孤兒院，現在看來他似乎並不是想要回來，而是……這兩個小孩決定一起離家出走？小光之所以消失估計就是真世用異能帶著他一起離開。
兩個小孩子還想要在世界流浪嗎？
寒川簡深深地歎口氣，覺得孩子的思想教育還需要加強。
剛準備開口和中島敦離開，那邊的阪井老師突然崩潰一樣開始大喊。
“我已經受夠了！”阪井老師哭喊著，“規矩規矩，什麽都是規矩！不允許院裏出現任何負麵消息，出現消息後立刻辭退涉及人員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責任，美名其曰‘保護大多數老師’，這不公平！”
“什麽啊，現在喊什麽不公平。”另一位老師看著她眼神蔑視，“三年前寒川老師被辭退時也沒見你這麽激動。”
“我……”
寒川簡微微頓住腳步，中島敦也愣在原地。
“茉子死的時候你明明看到了貧民窟的孩子拽著她往樓裏走，但你什麽都沒說，出事那一天寒川老師正在陪一個殘疾孩童不在院內，他擔責的時候你不也是一聲不吭。”那人冷冷的說：“按照你現在的說法，當時寒川老師也沒有責任，而你也有連帶責任。”
“寒川老師被作為失責者請離孤兒院，最後還不得不去接手那個誰都不願意去的城郊孤兒院。”
“那時候怎麽沒見你鬧。”
阪井老師臉色慘白，她不知道說什麽，隻是不斷不斷的呢喃，“……這不公平，不公平。”
“而且人家寒川老師都能在那種地方成就名聲，末日堅持三年，回來就是特殊孤兒院的院長，你也學他啊。”
“那怎麽可能！”阪井老師喊著，“他是真的喜歡孩子，所以什麽樣的困境都能堅持住，最後也能熬回來，我不行，我做不到！”
刺耳的聲音一直在空氣中遊**，中島敦忍不住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寒川簡。
寒川簡安靜的靠在牆上，聽著那些人對自己的說法，他罕見的沒有什麽憤恨情緒，甚至平靜的很。
但中島敦也是第一次知道寒川簡竟然有這樣的過去。
並不是遭遇茉子的事情後決心去糾正那些極端的孩子，也不是想要逃避茉子離開後的熟悉環境，而是完完全全是沒有地方去，被強行趕到了那個地方，茉子的事情不能怪罪他，非要怪罪也隻能怪罪當年想要強行感化貧民窟孩童的上層。
但就算是如此，寒川簡也沒有自暴自棄，他認真的處理好孤兒院的所有孩子，甚至在末世守護了孤兒院三年。
終於他回到這片土地，卻依舊對孩子們愛的深沉。
【中島敦好感度+10】
寒川簡疑惑的看向中島敦，然後便看到了中島敦欣慰的眼神，完全不知道他在欣慰感動什麽……
“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寒川簡小聲呢喃，“真的有必要做的這麽絕對嗎？”
“唉？”中島敦有些茫然的看著寒川簡，“那個，如果有能保護住大多數人的辦法，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的，當然，我的意思是有比較好的，不需要傷害那小部分人的情況下。”
寒川簡靠在牆壁上，眼睛注視著前方。
“這所孤兒院在末日前便是橫濱最大的孤兒院，一直都在信奉這樣的理論。”
“最大程度隱藏院內的醜聞，一旦掩飾不住就會找一個‘主責任人’，將所有錯誤放在這位‘主責任人’身上，然後驅逐，這樣就可以消除社會的不滿。”
倒是沒有想到，他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員。
“寒川院長覺得這很羞恥？”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戴著銀框眼鏡的老人站在不遠處，他注視著寒川簡，身上的慈祥被完全收斂，隻剩下嚴肅的氣勢，那句‘寒川院長’喊的也異常嘲諷。
“但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的社會，要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考慮。”老人背著手，“或許在你看來這是多麽嚴苛又沒有人情味，但它確實保障了整個孤兒院的聲譽，聲譽保住後就能得到更多的政府撥款，老師們的收入也會變高。”
“無數老師削尖了腦袋都想要進這所孤兒院，這就是理由。”
中島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想說點什麽最後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插嘴。
寒川簡露出一個笑容，他禮貌的說：“我還要去找離家出走的真世，就不繼續打擾了。”
說完他便朝著來時的路走，中島敦抓了抓頭發連忙跟上去，最後兩個人一起離開孤兒院。
院長看著他們離開，接著才走向還在爭吵的老師，在教學樓前爭吵成何體統！
……
“寒川院長，真的沒關係嗎？”中島敦追上寒川簡，“雖然聽上去那位院長說的話好像沒什麽錯誤，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而且三年前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寒川院長的錯，他們應該和你道歉。”
寒川簡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沒有說話。
“他們就像是之前直接傷害千賀的人一樣，在‘大多數的利益’下變得再也沒有人情味。”
寒川簡停住腳步，中島敦也連忙停住。
“敦。”
“嗯，我在。”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孩子嗎？”寒川簡看向中島敦，“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一直都想要保護每一個孩子嗎？”
中島敦眨眨眼睛，片刻後他才試探著開口，“喜歡，需要理由嗎？”
寒川簡笑了，他伸手拍了一下中島敦的肩膀，接著才開口。
“你知道嗎？小孩子就像是橡皮泥，可以被捏成任何形狀，就算是歪掉也沒關係，可以不斷的去整理去修正，但是成人不行，成人就像是已經凝固的黏土，打碎了都會留下殘渣。”
“我為何要為了隻剩殘渣的成人生氣呢？”
中島敦愣愣的看著寒川簡，片刻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點點頭，“……哦。”
“你應該很忙吧，謝謝你幫我。”寒川簡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也要繼續找真世，我們下次再見。”
“好。”中島敦下意識答應，他和寒川簡揮手，“寒川院長再見。”
……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寒川院長有點危險。
中島敦離開了，寒川簡開始從真世和小光的信息中判斷他們可能會去什麽地方，怎麽說他們都是兩個小孩子，小孩子必定走不遠，說不定還因為迷路一起哭泣，他得趕緊找到人。
確定了方向後寒川簡鬆口氣，在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孤兒院。
高聳的教師樓上，院長帶著幾個老師往回走。
“……雖然完全不記得，但心情還是很差啊。”寒川簡呢喃，“要怎麽辦呢？”
“算了，還是先去找真世吧。”
寒川簡轉身離開。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兩隻黑色的老鼠從下水道裏探出頭來，它們紅色的眼睛注視著麵前的教師樓，越來越多的老鼠從下水道裏鑽出來，每一隻老鼠都在注視著那棟白色的小樓。
它們齊齊呲開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