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

“媽的,誰讓你打的?臉打壞了以後怎麽接客?”宋萬狠狠踹了打人的混混一腳,回過頭對時夕說,“時夕,你就識趣一點兒,跟了我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再這麽倔下去,就別怪我忍不住對你用強了。”

周圍機車黑色的車漆反光晃得時夕眼暈,他掏出身上帶的防身的折疊刀,對著自己的胳膊狠狠一劃,淋漓的鮮血順著傷口滴落在地上,紅的刺目。

“宋萬,”時夕咬牙抬頭,眼角都被逼的通紅,“如果你再逼我,我們就魚死網破!”

“……”宋萬沉默的看著時夕,額頭上靠近眼角的疤痕讓他的目光顯得凶狠莫測。

說實話,這個從前家境優越,沒吃過半點苦的小孩烈性的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好啊,我不逼你,我去逼別人,”宋萬看著紅著眼睛,像被逼到極致的絕美困獸一樣的時夕,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我看你能倔多久,記得,如果撐不下去了,宋萬哥哥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說完發動震耳欲聾的機車帶著隊伍圍著他轉了幾個圈後揚長而去。

奔跑和失血讓時夕頭暈眼花,他體力不支的一屁股坐在路邊,額頭枕著胳膊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抬起頭來,看著剛剛還豔陽四射的天漸漸變得陰沉,覺得心裏像此時的天氣,陰雲密布,陽光怎麽努力都無法透出來。

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生存這麽讓人無能為力。

他才十七歲,如今父母雙亡前途未卜,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一輩子,如果都這麽難,他要怎麽活下去?

去醫院讓醫生草草把傷口包紮了一下,時夕就又出來了,他得想辦法掙錢,別說拖欠的醫藥費,就是他和弟弟微薄的生活費都逼得他一刻都不能閑下來。

這兩年經濟危機導致的父親生意失敗,經營的好好的小公司也破產清算,原本殷實的小家瞬間就被拖垮,家裏的財產已經全部拍賣抵債。

他們一家人被迫從自己家三百多平米的複式樓裏搬了出來,租住進雜亂老舊的小區,一家人擠在七十多平米的閣樓裏,生活條件從天上垂直跌入地下。

原本即使再難,一家人隻要能平平安安的,再大的難關也能慢慢過去,他可以強迫自己慢慢適應由富到窮的身份落差,可厄運卻遠遠還沒有結束。

在他還沒來得及適應生活上的困窘,父母就出了車禍。

一切都太突然了,可命運強行給與的,他卻不能不接受。

天上不知道何時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滴由疏到密,雨不大,可長時間待在雨裏很快濕了衣裳。

時夕把胳膊上的傷口用塑料袋紮起來,攏了攏身上的舊外套,帶著膠皮手套的手再次伸向眼前的垃圾桶。

垃圾桶裏的腐敗味道熏得人惡心欲吐,可時夕仍然專心翻找著,將裏麵的可樂罐金屬瓶廢舊紙箱悉數裝進袋子裏。

在努力克服了拾荒丟人的心理障礙之後,他漸漸在這份工作中體會到了別樣的樂趣,每當從一片狼藉中翻找到一樣可以回收換錢的物品時,心裏就湧起一種收獲的喜悅,這代表著他和弟弟未來的一餐慢慢有了著落。

莫正華就在這個時候看到了時夕。

他本來是突然有些悶,下車在路邊報刊亭買包煙,順便呼吸一下在雨中變得略微新鮮的空氣。

他站在報刊亭旁點燃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在煙塵彌漫中,剛好看到斜對麵馬路上垃圾桶邊的時夕抬起頭,用胳膊小心的蹭了蹭額頭邊的碎發。

那若隱若現的略顯蒼白的側臉,莫名就戳中了他的心髒。

他拿著煙的手指定住,發現這個拾荒者的年齡,貌似意外的年輕。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卻依然看不清對麵人的臉,隻是腦中似曾相識的場景卻意外的越來越清晰。

他仿佛又看到那個渾身濕透,臉色蒼白的長發美人被他意外撞到之後,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秋水明眸淒然的看著他,開口道,“先生,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