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什麽?”

“能、能為什麽啊,突然開竅了唄!”

“為什麽故意做錯?”

慌裏慌張半天邵虞才發覺不對勁。他心虛什麽啊?這關洛弋什麽事啊?他要考鴨蛋就考鴨蛋,那是他自己的事,跟別人有什麽關係?

“你管我呢你!”邵虞惡狠狠地說。

洛遲鳶淡淡地看著他,片刻後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站起身來。

“……你,你這就走了?”

“你不需要家教,以後我不會來了。”洛遲鳶掃了他一眼,推門走了出去。

劉嬸見他出來看了眼時間,才八點多。

“劉嬸,我回去了,今天的家教費免了,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

劉嬸倒是不覺得意外,歎了口氣:“該給的還是要給,等下我就把錢轉給您。”

“真的不用了。”

劉嬸一直送他到門口,洛遲鳶走到電梯口,等著電梯上來的時候,劉嬸咬了咬牙追了上來。

“小洛老師。”

洛遲鳶轉過身去。

劉嬸表情有些尷尬,局促地搓了搓手:“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聊兩句?”

洛遲鳶回去的時候人有點恍惚。

劉嬸把他帶到咖啡廳時跟他說的那些話,他並非沒有半點動容,但他還是生硬地拒絕了。

他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還分得出心思來管別人。

第二天下午時冕陪著他去拆了石膏,出門的時候他已經把行李都帶好了,請時冕吃了飯就回去,從此就算是兩清了。

地方是洛遲鳶挑的,最近住在一起大概知道了些時冕的喜好,可惜他千算萬算,忘記了當天是聖誕節。

看著餐廳前排起的長龍,洛遲鳶把視線從旁邊店鋪MerryChristmas的氣球上移開,這才後知後覺應該先訂位置的。

“這……我……”難得磕巴了一下。

“不進去嗎?”

“……嗯?”

時冕笑了笑,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往餐廳裏走去。

從一對對情侶身邊走過,眼角餘光裏全都是交纏在一起的手指,一股熱氣順著被alpha牽著的手指蔓延上來,粉紅的顏色爬上了耳根。

洛遲鳶不自在地拽了拽兜帽,被時冕牽著走過人群,很快被餐廳經理迎進了特意為貴賓留下的房間。

洛遲鳶幾乎沒有出入這種中高檔餐廳的機會,但並不會顯得局促。

他的坐姿一向是優雅的,後背筆直,靜靜翻著菜單,視線自上而下掠過,很淡定從容。

他並沒有太注意時冕點了什麽,自己點了幾樣時冕大約會喜歡的菜,等到上餐的時候,發現時冕和他一樣幾乎不約而同地以對方的口味為先。

“這瓶香檳是我們店裏的贈品,祝兩位聖誕快樂。”

“謝謝。”

洛遲鳶抬頭看了一眼,並沒有想太多,也沒注意到時冕和服務生交換了一個眼神。

隻是拿起來的時候發現標簽被撕掉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雖然不至於來路不明,但連標簽都沒有的酒,他不大敢給時冕喝。

他遲疑的時候,時冕直接從他的手裏接過香檳,開了蓋子,替他在高腳杯中注入淡黃色的**。

“這家店開了十幾二十年了,沒關係的。”

“我不能喝酒。”

“香檳而已,一點點沒事。”

洛遲鳶不想掃興,沒再推辭。

他沒喝過酒,也品不出什麽酒香,但香檳的酒精味道不算濃鬱,甜甜的,倒更像是飲料。

或許是被甜膩的假象所欺騙,當時冕為他添第二杯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蘇姨說你最近晚飯吃完就往外跑,在忙什麽?”

“前幾天接了一個家教。”

時冕不讚同地皺了下眉:“腿都這樣了你還打工?”

洛遲鳶沒解釋,而是說:“昨天已經結束了。”

時冕抬眼看了看他,片刻後說:“回去之後暫時不要打工了,等下我先轉給你一筆錢。”

“不用,”洛遲鳶皺了下眉,垂著眼看著餐桌沒看他,“我有存款。”

他是抱著今天分開後盡量不再和時冕聯係的想法的,即使存款不算多,但他也不想借,借來還去的,就實在是扯不清了。

吃的差不多了,洛遲鳶從背包中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時冕。

“這段時間很謝謝你和蘇姨的照顧,蘇姨的禮物我昨晚已經給她了,這是你的。”

他買不起什麽太貴的東西,但也不能太寒酸。給蘇姨選了一條品牌圍巾,時冕什麽都不缺,但學生總是需要筆的,他買了一支打折的萬寶龍簽字筆。

時冕摸了摸口袋裏的盒子,正不知道用什麽理由送出去,他收了洛遲鳶的禮物,馬上就有了底氣,從兜裏拿出那個盒子也遞了過去。

“送你的。”

洛遲鳶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他送時冕禮物,是不想欠下人情。

猶豫著如果不是什麽太貴重的東西就收下算了,可打開的時候看到裏麵的腕表,他幾乎瞬間關上盒子遞了回去。

“別這樣,你這是想讓我以身相許。”

“……”真的就好了,“就當作是你救時檬的補償。”

“你說的補償我已經拿到了不是嗎,”洛遲鳶拿起手機晃了晃,他的賬算的其實很明白,“我去結賬。”

這頓飯花了兩千,加上買禮物一共花了將近四千,他在盡量不會影響到下學期生活的前提下以最大的限度挪了一筆錢出來,在時冕那裏又是吃又是住,該還的人情肯定要還的,倒也一點不覺得心疼。

吃飯的時候不覺得,走在路上就有點發飄,洛遲鳶一開始以為是剛拆了石膏還不適應,等到頭都開始痛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有點醉了。

上了車,就在副駕駛座上睡著了。

時冕的心底滋生出想要把這個人直接載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關起來的衝動,然而最後還是開到了洛遲鳶租住的巷子外。

他車開的很穩,停車時輕微的搖晃了一下,洛遲鳶卻並沒有醒。

時冕解了安全帶,側身靠在座椅裏看著他。

有種看一眼就少一眼的焦躁,不想就這麽放他回去,幹脆不去叫醒他,或許他可以一覺睡到天亮,那他就可以多陪他一段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窗外有什麽東西在飄,時冕抬頭,今年的第一場雪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降臨。心裏突然有種悸動,無法控製地,他的視線落在洛遲鳶白皙的臉上,落在那兩片豐盈的唇上。

像是被什麽迷了心智,他弓起身體,單膝跪在座椅裏,一隻手撐著副駕駛座的座椅,高大的身體在有限的空間內十分憋屈,他卻似乎毫無所覺,屏著呼吸探身過去。

清淺綿長的呼吸聲都那麽令人心動,鳶尾花淡淡的香味,吸入肺腑後化成一片撓著心尖的羽毛。

心跳如擂鼓,他慢慢俯下身。

一點點地靠近,急切卻又克製。

直到嘴唇終於碰上柔軟的唇珠,毫無防備的睡顏以最近的距離盡收眼底,一種酥麻的感覺直達大腦,他幾乎是一毫一厘地將嘴唇慢慢壓了上去,整個身體幾乎麻痹。

他不敢太過深入,像是知慕少艾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顆怦然心動的心髒,生怕過大的心跳聲將對方吵醒,表情虔誠。

輕輕用嘴唇淺淺廝磨,他克製地緊抿著嘴唇,每一下碰觸都在精心計算,生怕將熟睡的人吵醒,整個麵部線條在依稀的光線下顯得異常的僵硬。

遠處鍾樓敲響的聲音驚醒了他。

幾乎算是狼狽地倉皇退回,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在第六聲鍾響時睜開茫然的眼,片刻後他看了眼時間,扯了扯兜帽坐正了身體。

“已經十二點了?怎麽沒有叫醒我?”

“其、其實剛到不久……”

從餐廳到出租屋,最多也隻有兩個小時,他們出發的時候才八點。

洛遲鳶並沒有來得及思考,因為他看到了落在玻璃上的一層薄薄的雪。

“下雪了?”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時冕已經開了車內的頂燈,於是洛遲鳶驚喜的表情毫不保留地盡收眼底。

“你沒見過雪嗎?”

洛遲鳶搖了搖頭:“南方很少下雪。”

“你老家在哪裏?”

“金沙市。”

“怪不得。”

並不隻是很少見到雪,或許是身為雪豹的種族特性使然,他對白雪皚皚有種無法抗拒的喜愛。

時冕開了音樂,又打開了氛圍燈。

那天他們在車裏一同看雪,坐了很久。時冕從不知道,就這麽坐著,都可以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