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江廣白和餘初言是當天晚上淩晨一點從榮城趕回晉城的。

李文淑的電話打得又急又快, 絲毫不給人任何反應時間。

餘初言本來是不想江廣白回去的,江家現在比誰都要無情,尤其是李文淑。

平時連一麵都難以見到的人, 回家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江廣白講清楚他和江清然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

有些事一旦發生了,事後再講一點意義都沒有。

遺留下來的痛苦和傷害, 再也無法撫平。

像一根卡在喉嚨的刺, 即使鬆掉羈絆依舊在原地遺留深深的痛苦。

就算江廣白回去了有什麽用, 難道就能把以前對他造成的那些傷害都給解決了嗎?難道李文淑不會控製住對江廣白喋喋不休的惡語,傾聽江廣白的辯解嗎?

她不會。

因為“江廣白”不就是這麽死去的嗎?

在李文淑無盡的貶低, 不看好,以及偏心裏。

每次退一步的都隻會是江廣白, 所以餘初言陪著江廣白走進了江家大宅範圍。

江廣白看著燈火通明的江家, 明明自己來這個地方的次數一隻手都能夠數清楚, 可他就是記不起來自己到底來了江家幾次。

不在的時間久了甚至會忘記還有個江家大宅, 潛意識裏,江廣白隻認江巡河的江家老宅為家。

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和李文淑正常說話過,每一次見不是惡語相向就是冷言冷語,誰也不給誰好臉色。

江清然一心毀了他,從中作梗挑撥江廣白和李文淑的關係, 日子久了,有些人就真的不知道誰是真的, 誰是假的了。

江廣白不覺得委屈, 但他替“江廣白”委屈。

初秋夜晚的風其實不冷, 隻是匆匆不絕, 吹得江廣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

餘初言一直關注著江廣白的動向, 察覺到他抖了一下, 隨即二話不說就把身上穿著的黑色披風脫了下來,攏靠在江廣白的肩上。

江廣白愣愣地望著餘初言半晌,才有了動作。

越是靠近江家,江廣白就好像越發覺得冷。

還沒進門,剛走到門口,江廣白試圖用指紋刷門,結果原本有了指紋認證的門突然打不開了。

餘初言沒吭聲,江廣白尷尬地跺了跺腳,頭也忍不住低著,才按響了門鈴。

說實話,他從沒想過自己帶餘初言回家能被關在門外,進不去。

管家出來開門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但江廣白從來不覺得這種笑是歡迎的意思。

管家一如既往是那副嘴臉,說話的口吻就和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模一樣:“回來了,少爺。”

隻是說話的語氣多少有點不服氣。

江廣白不屑於在和這些人起爭執,餘初言沒吭聲,隻是堅定地握住江廣白的手往裏走。

江廣白愣神,抬頭看向餘初言。

他頭頂的白熾燈照得餘初言朦朦朧朧的,夜間泛起的白霧漫漫,撒在他的發絲間,墨色瞳眸裏,碎了一地的月光。

江廣白看著餘初言牽著他手的背影,不知怎麽的就悄悄翹起了嘴角。

也不知道是不是餘初言給他披上的風衣之後太熱了,江廣白的耳朵都熱起來了。

兩人一進門,室內剛才還活躍的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

李文淑和江清然敷著麵膜聊天似乎因為有很多話要說所以麵膜都敷幹了,而江瑞坐在另一邊的單個皮質沙發上,正開著電腦聽著母子兩人談笑一邊辦公。

好一副家和其樂融融的畫麵。

三人看到餘初言時還稍帶著驚訝,直到江廣白從餘初言身後探了出來,三人臉上的情緒瞬間黯淡,尤其是李文淑和江清然,臉上瞬間浮起涼意。

江廣白想,大概是江清然又給李文淑說了什麽他和江清然之間的事情,添油加醋了好大一番,要不然,李文淑見他的反應本應該還算是帶一點其他情緒的,起碼不是現在一丁點兒別的都沒有了。

“回來了。”李文淑語氣冷漠,她利落地撕下臉上敷地幹癟了的麵膜,黯淡地瞥了一眼江廣白。

江瑞不一樣,他看向江廣白雖有其他的情緒卻被更大的利益人物吸引。

“初言你怎麽也來了?你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叫人收拾客房出來。”

餘初言緊緊牽住江廣白的手,對著江瑞還算是客氣,隻是語氣十分冷淡,墨眸自始至終有什麽情緒要發泄一般。

“不用了,江叔叔。”

江瑞這才看清楚餘初言手上牽著的正是自己的兒子江廣白。

“你回來了,回來了就坐下吧。”

雖然江廣白知道自己會受到冷落,可在餘初言麵前,他依舊有些不自在。

“不用了,還是站著說吧。”他語氣冷漠疏離,眼神盯著在場三人看。

“這樣更好,來初言,來沙發上坐,坐到清然身邊來。”李文淑看著江廣白的時候還是一副有仇一般的臉,可在看餘初言的時候臉色瞬間變了,不僅麵帶著笑意,更是邊說邊拍著沙發示意餘初言過去。

即使他知道餘初言不會過去,可心裏還是一揪。

餘初言沒給李文淑眼神,隻是緊緊將江廣白護住,牽到麵前來,聲音深沉。

像是在表明立場。

江清然吃味,捏了捏李文淑的衣角。

李文淑隨即道:“那行,今天咱們一家人就把話說清楚,你們兩兄弟之間究竟有什麽是得當著全國人民的麵開撕的,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還時候好好的,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呢?”

她說出來的話,雖然是對著兩人人說的,可眼神卻是直勾勾看著江廣白,那神情,像是一口咬定,江廣白就是攪屎棍,就是害得她一家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

“自從你回到家,這家裏麵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你說說究竟是在怎麽一回事!”李文淑的語氣夾帶著憤怒,也許還是顧念著外人在場,要不然隻怕她就會直接衝到江廣白麵前來了。

江廣白自然也不會就這麽認人拿捏,剛來的時候沒被她喝住,難道就因為在這個世界呆久了就變了?他是誰,他是江廣白,從默默無聞一路走到天之驕子的江廣白。

居然問是誰攪得這個家雞犬不寧,真正的罪魁禍首難道不就是她一心一意護著的乖兒子,難道不是李文淑她自己嗎?

居然好意思反過來問他?

“江廣白”從小到大就和鄉下媽住在一塊,幼時失去父親被母親打罵還被鄰居叫做喪門星原本身後就已經夠苦的了,好不容易能夠知道自己原來是豪門江家的少爺,能夠過上好日子,重新擁有希望和父母的愛意,卻慘遭親生父母嫌棄。處處覺得他不夠好,處處和江清然作比較,在他們的心裏何時有過“江廣白”的一席之地?

最需要這兩人的時候,兩人不在就算了,反而給盡他打壓和冷眼,害得原主受盡別人的欺淩。為了得到兩人的認可,學著江清然進了娛樂圈卻處處被江清然設計陷害,本就被原主信任度不高的兩人更是對其失了愛意,徹底厭煩上了這個所謂的親生兒子。

說到底,他們的眼裏隻有江清然,他們舍棄不了費盡心力撫養了二十幾年的豪門繼承人,他們不看好這個所謂的兒子回到自己懷抱能夠趕得上認真培養的兒子,他們從一開始就否定了“江廣白”的努力和存在,所以即使“江廣白”再怎麽努力,就是達不到兩人的認可。

這一切的源頭,不僅僅是江清然從中挑唆,從中周旋,更是因為從一開始,李文淑和江瑞就沒有想真心對待“江廣白”。

因為商人,最講利益。

不是自己培養養大的狼崽子,是養不熟的。

江廣白剛想發言,餘初言就先他一步開口說話,語氣冷得厲害:“李阿姨,你們家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但涉及到江廣白那我就不得不說,你真的認識江清然嗎?你真的知道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在你們的眼裏到底是江廣白比較重要還是江清然比較重要呢?”

“就今天這個事情我看你還沒有搞清楚,誰才是真正受害的那一方。”

李文淑聽著餘初言的話明顯不服氣:“視頻我看了,不就是鐲子嗎?這個鐲子是我給清然的,沒給他怎麽了?難道我就不能選擇給誰嗎?在說了,清然已經說了他放錯外套了,你們何必咄咄逼人呢?”

江廣白失笑,隨即開口:“外套都能看錯,想來鐲子也會搞錯吧?”

下一秒,江廣白冷漠地抬起手,而他的左手手腕上正是和江清然一模一樣的鐲子!

“怎麽會?”江清然震驚地看向江廣白的手,李文淑甚至走上前來,不經過大腦思考,好不猶豫地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啪”的一聲,極其響亮。

江廣白被李文淑打了一耳光,甚至與江廣白和餘初言都沒有反應過來。

後知後覺自己打了人的李文淑,雖然愣了一下但緊接著又恢複了原樣。

江廣白本就白皙的臉上赫然出現通紅的巴掌印。

餘初言湧起怒火,他盯著李文淑莫名心口一咯噔,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剝。

“你幹什麽?”男人身高腿長,隻是開口說話就下的李文淑連連後退,抬起來的手都忘了放下。

他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餘初言的臉色霎時陰沉了下來,唇齒之間呼吸出來的空氣似乎都夾帶著怒氣。

“你敢打他,你問過我了嗎?”他一步步,朝著李文淑的方向走去。

“餘……餘初言,我們家的事,你算什麽東西?”

餘初言睥睨著她,李文淑完全被其籠罩在陰影之下:“眼睛不當事,心也跟著瓢的豪門怨婦,你又算什麽東西?”

江瑞和江清然隨即坐不住了,江瑞一臉憤怒:“餘初言,江家還輪不到你撒野!”

餘初言眼眸猩紅:“我一人打死你們這幾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盡管來啊,動他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白白真的很小心很委屈,他是一個高傲的人從來沒有低過頭,可帶男朋友回自己家還被擋在了外麵,那一瞬間他在想:怎麽辦啊,好狼狽,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