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二:東方道士遇上西方吸血鬼(上)

1.

餘年剛滿二十五歲的那一天,醒過來時旁邊睡著古德莫寧。

或者應該喊他正式的名字,穆恩。

自十六歲以後,他倆過生日便有了一個傳統,即是用滾床單代替生日宴會。

中間缺了一年,那一年餘年在談戀愛,潔身自好。

但過生日滾個床單其實也沒什麽,他們不過生日也照樣滾/床單。

普世意義下,他們倆的關係應寫做“炮/友”,但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他們隻是替對方解決生理需要的好兄弟。

是真的好兄弟,除了上床外其他時候都保持著禮貌而不疏遠的距離。

當然餘年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但他又沒辦法改變這種不正常的關係。

畢竟不管在上在下,穆恩總是讓他挺滿意的。

也因這麽多年,該有的默契都有,以至於對彼此身體都輕車熟路。

2.

身側的人動了動,睫毛輕顫,眼裏是雪後初霽的晴空。

餘年不禁一愣神,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他因這雙眼愣神過無數次,在十年間。

但他從來都不承認。

“這麽早就醒了嗎?不多睡會兒?”隻他們兩個人的話,穆恩總是說中文,哪怕語法用得不熟練。

年紀小時他勤奮好學,常糾纏著餘年學習中文。

“餘年。”這是他發音最準的中文詞語,連後鼻音都能咬對。

餘年想起從過去到現在,穆恩都是喚的他,餘年。

莫名感覺到一股深情款款。

3.

餘年騙自己說,這是錯覺。

當穆恩的吻覆上來時,他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我打算這次跟小陌回國,我們倆......就到此為止吧。”餘年說,“養父養母那邊,我會去說清楚。”

“但我也要去中國啊,我可不想跟齊再共事下去。”穆恩說,在他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

餘年掙紮了下,“你沒必要再糾纏我了,這麽多年,結果不已經給了出來?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維持□□關係對我們都沒好處。”

卻聽穆恩輕笑了聲:“但我愛你啊,餘年。”

語氣裏是無邊的落寞。

4.

這是餘年沒料到的答案。

穆恩的情人手拉手排長隊,能繞地球一圈,早些年餘年還特意記過數。

後來覺得麻煩,就放棄了。

餘年沒聽過穆恩跟誰說“我愛你”,而且是用中文。

但用中文的話,他肯定也隻能跟餘年說。

其他人都是“I love you”嘛。

“別鬧。”餘年猜想這句“我愛你”和“I love you”是一個句意。

“我認真的。”穆恩抓了他的手。

餘年一時竟沒掙開。

5.

“我考慮了一下。”從浴室出來後,餘年披著浴巾倚在廚房門框邊,對正在煎培根雞蛋當早餐的穆恩說,“哪怕你是認真的,我們倆也不能在一塊。”

“理由?”穆恩專注著給培根翻麵,沒有回過頭。

“我之前就告訴你,我喜歡女孩。”餘年吸了口充斥著培根香味的空氣,緩緩道,“和你上/床隻是因為年少不懂事。”

“直白點兒說,我不愛你。”

話音落時,餘年感到內心撕扯了一下,有點疼,但沒什麽大礙。

而穆恩慢慢地給培根翻麵,用口音奇怪的中文說:“餘年,你比我還沒有心。”

“小心別把培根煎糊了。”餘年如是說道。

6.

距離回國還有段時間,餘年從穆恩家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是他倆相處的習慣,即是月底和對方同住幾天,其餘時間各過各的私生活。

餘年對著住處的白牆擺陣,他不知道要算什麽,但就是擺一擺,心裏踏實些。

穆恩說他愛他,這是最不可能從這**不羈的浪子口中說出來的話。

當然餘年會相信,穆恩跟無數個情人說“I love you”,這是禮貌的紳士行為,何況穆恩還是有副好皮囊的紳士。

但他竟然會跟餘年說,我愛你。

餘年啞聲笑出來,他覺得自己一定瘋了。

在聽到這句話前就瘋了,不然怎麽會產生幻聽?

7.

好了,餘年,我說我愛你。

我愛你啊,餘年。

8.

餘年丟掉手上的竹片,捂住了幹澀的眼。

不一會兒,指縫滲出了生理鹽水。

怎麽都擦不幹淨。

9.

餘年一直覺得這有著金色頭發藍眼睛的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譬如在他十六歲的那個冬天,騙走了他第一次。

雖然第二次餘年就討了回來,但並不能改變他被欺騙了的事實。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魔法儀式!”餘年扼著穆恩的脖子,惡狠狠地說。

穆恩也很委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也不知道啊,你先放開,我們去洗個澡之後再說。”

也是,鬧得大汗淋漓,渾身上下都不怎麽得勁兒。

餘年隻得聽從了建議,與穆恩互相攙扶著摔進了浴室。

結果洗完澡後更迷糊,困了,倆人為防止對方被淹死,又隻得互相攙扶著摔回了一片淩亂的**。

而後一睡到天明。

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努力睜大睡眼,向萬能的互聯網求助,得到一個對十六歲的他們來說堪比晴天霹靂的事實。

尼瑪的,這還真不是魔法儀式!

餘年的心情其實蠻複雜,說不上來有什麽地方不對,但就是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懟一懟枕著他胳膊的穆恩,“話說這是情侶之間才能做的事情欸。”

穆恩當時半夢半醒,卻還記得用中文回複他:“不啊,炮/友也可以。”

餘年原本複雜的心情變得更複雜了。

10.

他倆這炮/友關係算是這麽稀裏糊塗定下了。

主要是因為那會兒他倆之間,著實沒有愛情。

餘年十五歲時被穆恩的父母收養,所以應當算是穆恩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他倆沒有什麽兄弟爭寵的戲碼,平時同個屋簷下住,在一個班上學,處得比死黨還老鐵。

睡同一間屋子,喝同一個杯子裏水,以及為個魔法儀式犧牲下自己,就他們倆的關係來看,都可以理解。

那個冬天父母出門遠遊,餘年和穆恩就待在積雪的莊園裏。

其間因為青春期精力旺盛又稀裏糊塗弄過幾次。

有時候半夜弄完腹中空空,又披衣爬起來,躡手躡腳溜進一樓的廚房。

餘年會做簡單的蛋花湯,打兩三個雞蛋攪和攪和,再倒進冒白泡的滾水裏。

穆恩要廢一點,隻能把儲藏櫃裏的白麵包搜羅出來,在等待湯煮好的過程中,給餘年喂一塊再自己吃一塊。

而後蛋花湯好了,倆人就一人端一碗坐在窗邊的矮凳子上喝。

厚厚的玻璃窗結著冰花,外邊如絮如絨的白雪無聲地下。

很多年後餘年午夜夢回,爬起身來摸索進廚房,又是洗西紅柿,又是切小蔥,末了不嫌事兒多,切了精瘦的肉沫,一塊丟進滾水裏,和雞蛋液一塊攪和攪和了煮。

盛出來好大一碗,他一個人慢慢喝完。

外邊也許還在下雪,但隻零星幾點,不似少年時的大雪封門。

不過還好就是,他和穆恩走出少年時,哪怕沒有時刻黏在一起,也依舊是好朋友、好兄弟,月末時是彼此的好情人。

11.

如果沒有十六歲時的那場意外事故,餘年想他應該能很順利地在學校裏至少交到一位女友。

他對女孩子存在著天然的幻想,以前沒被養父養母收養前,他寄住在師父的道觀裏。

道觀裏全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們,師父還好,師父就一糟老頭子。

餘年離開道觀後,每年都有給師父寫信,提到很多事情,但沒怎麽提過穆恩。

可是幻想總歸幻想,實際上餘年也隻敢遠遠地望著。

穆恩那不會看眼色的家夥總會在他麵前秀女孩子給的情書,後來他倆胡搞在一起後,倒收斂了些。

隻是沒把情書遞到餘年眼前罷了,要餘年仔細找找還是能找的著。

他倆住一個房間,誰也不避著誰。

而餘年交際生活簡單,也沒什麽需要避著穆恩的。

12.

後來,大概是上大學了,餘年想做出點改變,開始為迎新的化妝舞會做準備。

“如果這次發揮的好,應該能成功交到女朋友。”餘年為自己卜算,但怎麽擺陣都是大凶。

穆恩在他宿舍樓下打電話,說跟他吃個飯。

於是餘年見到了穆恩的第一個男朋友。

他其實很疑惑穆恩既然要選擇對象交往,那為什麽不選擇女孩子。

不過他光顧著吃飯,沒來得及問穆恩。

他們大學時候分開住,各有各的室友,各有各的圈子。

穆恩長得好看,放得也開,曾被他第一任男友慫恿去做多人運動。

但那天晚上穆恩沒去搞多人運動,他推開舞會場地的大門,在角落裏揪出瑟瑟發抖的餘年。

“我聽你室友說,你壓根就沒練舞。”問及來的原因,穆恩如是說,“你向來不做無準備之事,沒練舞的話就根本不會去邀請別人跳舞。”

彼時餘年為展現出自己優美的身體線條,咬牙隻穿了身薄西裝,結果舞會舉辦場地的暖氣壞了,他沒收到提前通知,就穿件西裝來,凍得牙都掉了。

那會兒他也不管穆恩在絮叨什麽,跟隻樹袋熊似的掛人身上,能暖和一點是一點。

“你不是要跟你男朋友一塊去開房嗎?”餘年腦子被凍得不清醒,摟著人就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我室友告訴你的?”穆恩反問著,把他往懷裏再攏了攏。

“嗯,為了收買他們,我平白送了好幾枚銅錢。”餘年嘟嘟囔囔,“反正你不是也收買了我室友?”

“行吧,扯平了。”穆恩說,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也許是這風雪聲太吵了些。

直到回了宿舍,不,是穆恩的宿舍,餘年凍僵的腦子才慢慢蘇醒過來。

穆恩室友不在,兩人間空****的。

穆恩給餘年衝了熱可可,又用被子將他裹了一圈。

“今天住我這裏吧,我室友不回來。”穆恩說,“對了,你等我一會兒,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餘年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熱可可很甜,被子很軟,暖氣也很給力。

沒一會兒他臉頰通紅,見著穆恩從衛生間裏出來,他感覺身上燒得慌。

13.

穆恩換了條碎花的百褶裙子,上衣是圓領、長袖及花邊的袖口。

原本披散著的金發梳成鬆鬆的蜈蚣辮,天藍眼睛一眨一眨,像是那鄉村不諳世事的年輕姑娘。

“本來是想買禮裙的,但你也知道,爸媽給我減少了生活費;我買不起太貴的,就隻能買這種來充充數了。”

“雖然今天你還是沒能順利交到女友,但你看我穿了裙子,也是一樣的。”

這還能一樣嗎?餘年迷茫地上下打量著穆恩,他腦子燒得厲害,也能想象出自己這會兒的癡呆樣。

祈禱不要流口水吧,那也太丟人了。

“我害你沒能去跟男朋友開房,也要彌補回來麽?”餘年傻愣愣地問了句。

穆恩走過來,裙子上的碎花生氣勃勃,勾勒出春季的模樣。

窗外風雪吹吹打打,餘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熱可可被拿走,然後毫無還手之力地被這金發碧眼的美麗“姑娘”摁倒在床。

“我得把阿波羅揍一頓。”

迷迷糊糊中,餘年聽穆恩這麽說,阿波羅便是穆恩那消失不見的室友。

14.

那天晚上他們倒什麽都沒做,餘年發了高燒,穆恩就在床邊守了他一夜。

其實餘年期待著能發生點什麽,明明跟眼前人做過不少次,不應該會有這樣的興奮。

可能是穆恩的女裝過於好看,他隻消看了一眼,便病入膏肓。

啊,如果穆恩是女孩子的話,那他應該很容易擁有一位女友吧。

末了還在這麽奇奇怪怪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別別扭扭的“兄弟情”...

以及求大家康康我隔壁開的新文《尾隨未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