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陳今歲好笑地望著他,自若地點了點頭:“嗯。”

“你和宋星年?”鍾延不可思議地指著他,“你和宋星年幹什麽?”

陳今歲耐心地跟他說:“談戀愛。”

“……”

鍾延足足緩了有五分鍾,最後沉沉地問陳今歲要了一根煙。

“這麽驚訝嗎?”陳今歲道。

“廢話,”鍾延咬著煙點燃,含糊說著,“老子最好的兄弟跟一男的搞一塊兒去了。”

“那你適應一下。”陳今歲道。

“不是,”鍾延深深皺眉,“陳今歲你怎麽想的?宋星年他雖然是長得好看,留著長頭發,有那麽一丟丟地像女生,但他是個男的啊。”

“我知道啊。”陳今歲麵色如常。

“你知道你還——”鍾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糊塗啊陳今歲。”

陳今歲輕笑一聲:“你很抗拒嗎?同性戀沒有那麽罪該萬死的。”

“要換做別人老子無所謂,他們愛怎麽戀怎麽戀去,但是你——”鍾延實在想不出什麽話來說道了,重重歎了一口氣,繼續抽煙。

“我隻是告訴你一聲,沒有想聽你意見的意思。”陳今歲道。

鍾延冷靜下來,問他:“你還要告訴別人嗎?”

“當然,我要告訴給每一個人。”陳今歲道。

“陳今歲,”鍾延歎了口氣,“聽兄弟一句勸,別太激進了,這事兒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跑回來收拾你,到時候說不定會給你辦退學。即便你真的想說,也別在這個時候。”

陳今歲愣了愣:“聽你這意思,是能接受了?”

“嘖,”鍾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要不接受你還能聽我的不成?”

“當然不可能。”陳今歲斬釘截鐵。

“那不就得了。”

“鍾延,”陳今歲笑了一聲,“你說的我也想過,但如果我一拖再拖,事情會越來越難以開口,況且我不想再把宋星年藏起來了,我想和其他情侶一樣和他在大街上牽手。”

鍾延有些來氣:“你,你——太不懂事了。”

“隨便吧。”陳今歲道,“我不怕你說的那些後果。”

“如果不能讀書不能學體育你也能接受?”鍾延皺起眉。

陳今歲沒有猶豫:“能。”

“陳今歲你有病吧,老子真他媽想打你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對宋星年的感情已經影響到你了?”鍾延踹了一腳椅子,“你為了他連體育都可以不顧了?”

“鍾延,你別急啊,現在不還沒那種事嗎?”陳今歲把煙盒遞出去,“來來來,再抽一根兒。”

鍾延:“……”

他最終還是氣得又抽了一根兒。

兩人好久都不再說話,直到鍾延將一根煙抽到頭,他才望著一片煙霧說起了話:“陳今歲。”

“嗯。”

鍾延問:“你想過和他結婚嗎?”

陳今歲眼裏映著幸福的倒影,語氣裏是藏不住的愛意,他微仰著頭,輕笑一聲,說:“怎麽會沒想過呢。”

鍾延沒有說話。

陳今歲繼續說著:“我無數次幻想過跟他結婚,還有和他的未來,我認定了,這輩子非他不娶。”

“他是男的。”鍾延說。

“男的也可以被娶。”陳今歲道。

鍾延不再說話,默默喝完手裏的汽水,將空瓶投進了遠處的籃筐,很漂亮的三分,卻是心事重重的。

投完他便起身走了,沒走多遠,陳今歲喊住了他。

“鍾延。”

鍾延停住:“幹嘛?”

陳今歲看著他,說:“空瓶子帶走,不然咱學校得扣分。”

鍾延:“……”

“手擺起來!手擺起來!”

“加速啊!”

“後程都廢了嗎?!”

“還想不想考了?!”

“鍾延手的幅度再大一點兒,陳今歲你別轉過去看他!陸常你趕集呢!”

在虎哥的叫罵中,陳今歲跑到終點,最後脫力地蜷趴在地上,緊接著是鍾延,他情況也不不好,扶著地幹嘔了好一陣。

待所有人跑完,虎哥看了眼兒表說:“原地休息十分鍾。”

鍾延緩過來以後翻身躺在了地上,他生無可戀地捂著腦袋說:“以為集訓就終於逃過了虎哥,結果這裏居然招不到老師,讓虎哥頂上了。我是真的謝謝老天。”

陳今歲喘著氣,笑說:“緣分。”

鍾延看了眼陳今歲,忽的說:“我想起來了,怪不得你和宋星年走得那麽近,原來是因為這個。”

陳今歲一時沒轉過彎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怎麽突然又說這個了?”

“因為老子昨晚太驚訝了沒想起來,現在才想起來。”鍾延道,“太他媽狗血了。”

陳今歲笑了笑沒說話。

“誒,三歲,”鍾延望著奢華卻簡約的穹頂,感歎道,“這一轉眼,咱都要畢業了啊。”

陳今歲有一會兒沒說話,好久之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上高一的時候嫌高考還有太長時間,三番五次想跟主任說建議縮短高中時間?”鍾延笑道。

“你呢?”陳今歲撇他一眼,“跟鍾老師說高中太苦,你想死三年再回來高考。”

兩人說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延帥,”陳今歲道,“三年太他媽快了,特別是和宋星年的這兩年,像昨天剛發生的。”

“嗯,”鍾延的視線裏出現裏周琪的身影,他心口疼了疼,說,“快死了。”

“周雙上個月來找我了。”鍾延忽的說。

“找你幹嘛?和好嗎?”陳今歲道。

“嗯。”鍾延道。

“你同意了嗎?”陳今歲問。

鍾延頓了一會兒,說:“沒有。”

“當初你那麽喜歡她,我還以為她要是肯回來,你就無條件同意呢。”陳今歲笑了。

鍾延也不知道怎麽了,給出一個像是在糊弄自己的答案:“可能是要高考了吧。”

陳今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延帥。”

一天的訓練結束後,陳今歲精疲力盡地回到寢室洗澡,洗完一身的汗,才套著條運動褲往宋星年房間去。

“親愛的Estelle?”陳今歲半隻腦袋探在門口,“猜猜我是誰。”

屋裏的宋星年笑了下,說:“猜不到,懲罰我吧。”

“好嘞,這就懲罰你。”陳今歲說罷跳進屋裏,把他壓在了**。

“讓我想想,該怎麽懲罰你。”陳今歲捏著他的下巴。

宋星年眼睛轉了轉,裝作思考的樣子:“懲罰我騎乘不許偷懶吧。”

“啊,我們Estelle怎麽這麽聰明。”陳今歲笑嘻嘻地親他。

……

翌日晨光初現,陽光落在幹淨的被單上,宋星年的眼睛微微動了動,隨即醒過來。

他望著嶄新的陽光,又扭頭去看身旁熟睡的少年,突然覺得很不舍。

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

“陳今歲,”宋星年喊了喊他,“起床了,不然你要遲到了。”

陳今歲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翻身抱住宋星年,小聲嘟囔著:“不想訓練。”

“我幫你請假?”宋星年道。

“算了算了。”陳今歲歎了口氣,艱難地從**爬起來。

宋星年望著他笑了笑。

“你再睡會兒吧,太早了現在。”陳今歲一邊說一邊套上訓練服,“待會兒早操過後我給你帶早飯過來。”

“不了,”宋星年下了床,忍不住扶了扶腰,“我去看你訓練。”

“好啊。”陳今歲一把將他抱起,讓他雙腿纏著自己的腰,又替他擠好牙膏溫柔地塞進他嘴裏。

隨後才單手料理起自己的來。

“宋星年,”陳今歲在洗漱空隙說,“我準備把咱倆的事兒告訴給我爸媽了。”

宋星年動作一停,問他:“為什麽?”

“遲早得說,不如早一點。”陳今歲道,“我才不要把你藏起來,我要讓我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知道咱倆是一對。”

宋星年繼續起動作,卻越來越慢,好一會兒,他才問:“陳今歲,你不怕嗎?”

“怕什麽?”

宋星年歎了口氣說:“中國對同性戀的接受度是很低的,就連西方也做不到這麽開放,你不怕你父母會把你趕出家去嗎?”

“我不怕,遲早得有這一天,早一點晚一點都一樣。”陳今歲摸了摸他的腦袋作為安撫,“別擔心,他們不會這麽絕情的,我還有小西護著。”

“會不會太激進了?”宋星年試圖勸說。

“宋星年。”陳今歲停下手裏的動作,認真地對他說,“有些事我們遲早要麵對,就算所有人都反對我們,隻要你是喜歡我的,我就不怕。”

宋星年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對自己的病情恨之入骨,懊惱自己無法和陳今歲一起去麵對這一切,還辜負了少年的忠誠與熱烈。

“陳今歲。”宋星年有氣無力地罵道,“傻子。”

“我就是傻子,等我體考過後回去,我就告訴他們,到時候他們要是趕我走了,我得去投靠你,你可不許丟下我。”陳今歲玩笑般的話卻像是利劍一般插/入了宋星年薄弱的心髒中。

不想丟下陳今歲。

宋星年苦澀地想著。

承諾帶給人的傷害太大了,就像現在,他不敢應下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