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一站,就是Estelle在生病之前常去的地方——酒吧。

陳今歲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很強,很快融入了吵鬧的燈紅酒綠中去,他跟著宋星年進入其中,看著宋星年跟一個又一個長相野蠻亦或俊秀的男人女人打招呼。宋星年每打完一個招呼都會跟對方介紹自己,而陳今歲都會十分配合地衝他們裂開嘴笑。

無一例外的是都會收獲對方十分驚奇的目光,不知是因為什麽。

“他們為什麽看起來那麽驚訝?”陳今歲湊在宋星年耳邊大聲喊著。

宋星年勾住他的腦袋將他往下拽,湊近了跟他解釋:“因為Estelle從來不會主動與人打招呼。”

陳今歲笑了,捏了捏他的臉說:“你很牛啊。”

這句話真不是吹牛,因為宋星年在卡座坐定以後,幾乎每隔幾分鍾就會有不同的人上前來敬酒點煙,宋星年溫馴地拒絕了他們,再一次收獲來一堆驚奇的目光。

陳今歲坐在一旁研究著雪茄,並試圖解剖。

“Estelle。”一個長相粗獷高大威猛的哈薩克斯坦男人迎上前來,他用英文對宋星年說,“你是什麽時候回美國的?我竟然不知道。”

“今天。”宋星年用中文回複他,“沒來得及通知。”

哈薩克斯坦男人疑惑地聳了聳肩,問道:“why?”

他聽不懂。

不等宋星年再次開口說話,一旁的陳今歲突然麵帶微笑對這個男人說了一句:“你真是一個笨蛋。”

實在是太不巧了,這句他能聽懂。

哈薩克斯坦男人:“……”

宋星年給他使了個眼神告訴他裝作聽不懂。

陳今歲顧著樂去了,他抱著宋星年的肩膀笑道:“雖然這樣很不道德,但是挺好玩兒的哈哈哈。”

宋星年配合著他,哈薩克斯坦男人也隻能配合他。

哈薩克斯坦男人走了,不過一會兒又來了加拿大男人,他穿著修身的襯衫,踩著一雙程亮的皮鞋,不疾不徐地坐到宋星年身旁。

“Estelle。”加拿大男人端起酒喝了一口,用母語對他說,“好久不見。”

“沒有很久。”宋星年用俄語回他。

“……”陳今歲用無語觀望。

男人笑了笑,說起了英文:“這位是?”

宋星年掛上甜蜜的笑容:“my lover.”

“oh?”男人笑著,“哪裏的人?”

陳今歲自告奮勇地回道:“中國人。”

男人點點頭給他遞去一杯酒,陳今歲接過,剛要喝,被攔住了。

“怎麽了?”

宋星年不語,隻是拿過酒,當著男人的麵倒在了對方的皮鞋上,陳今歲驚訝地抬起眼,可那人卻依然笑著,沒有要發怒的意思。

宋星年輕嗤一聲:“這杯酒裏,有多少g?”

“不如你猜一下?”男人回道。

宋星年摔開杯子,麵帶笑容:“不如你去和國際警察一起猜?”

男人笑了:“Estelle,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怎麽這樣較真了?一個小男孩兒而已,這當是我送他的見麵禮了。”

“這樣嗎?”宋星年的笑裏藏著一些惡光,“需要我替他給你回禮嗎?”

男人背脊發寒,有些無措地笑著:“Estelle,你認真了嗎?”

宋星年沒回答,隻是挑起眉頭:“抱歉,他在這裏,我不想粗魯,所以你最好自己滾開。”

男人臉上的笑已經快要掛不住了,奈何他實在招惹不起這位太子爺,隻好盡量保持著風度離開了。

他一走,陳今歲就迫不及待地湊上去問:“你們剛剛說的什麽啊?”

宋星年對他笑了笑:“他說你很酷。”

陳今歲無奈地笑了笑:“親愛的Estelle,我隻是不太會英文,但不至於完全聽不懂哦。”

宋星年無話可說,認輸般攤開手。

“你不許喝別人給你的酒。”宋星年道,“好嗎?”

“好的。”陳今歲揚起笑,“隻喝你給我的。”

“好的。”

“那麽親愛的Estelle,請給我一杯酒好嗎?”

宋星年聽話地走到吧台,問服務生要了一杯度數不高的果酒以及一些吃食。

服務生驚奇地看著他:“The first time I saw you bring something to someone else(第一次見你給別人拿東西)。”

宋星年笑了笑,隻是說:“Thank you for your blessing.(謝謝你的祝福)。”

那服務生望著宋星年遠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

感慨不過一年,Estelle不像Estelle了,倒像是另一個人。可是這個樣子的Estelle實在招人喜歡,他沒忍住露出心動的笑。

陳今歲無論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被同化,此刻在人聲鼎沸的酒吧裏竟然也能保持自我。他沒有跟著誰離開位置,就算不斷有人上前邀請他到另外的卡座喝一杯酒,他也隻是擺擺手拒絕,而後一絲不苟地打量起這個地方來。

他想記住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要了宋星年好多時光,他有些吃醋。

宋星年把東西放在桌上,坐到他旁邊:“你在看什麽?”

“在看你以前鬼混的地方。”陳今歲道。

宋星年認錯般牽住他的手:“你還生氣嗎?”

“沒有。”陳今歲反握住他,“還是後悔,如果在這種地方認識你,應該會更有意思。”

宋星年笑了,他敲了敲陳今歲的腦袋:“你都在想什麽,少看一點電視劇。”

“宋星年,”陳今歲眸中映上繁華的燈光,“遇見我以前的那些年,你過得好嗎?”

像是彌補一樣地慰問過去,又似乎在偷偷心疼。

他總覺得,Estelle那些年,並不開心。

也許被他眸中的疼惜溫到了冰涼的心髒,宋星年心口騰起暖洋洋的氣,他說:“沒有感覺。”

“想不起來過得好不好。”他說的是實話,“這世界上有很多人甚至連基本的生活都沒法保障,如果抱怨自己的生活不如意,恐怕太不公平了。可若說我過得很好,我也沒有感受到,所以我沒有感覺,過得很平淡。”

陳今歲笑了一聲:“我擔心你偷偷在這個地方傷心,思念某個人。”

宋星年眼眸一動,他順著陳今歲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個藏在角落的卡座,有人來人往的熱鬧,卻又仿佛隔絕了喧囂。

他想起曾經很多時間裏,他會獨自坐在那個地方,他忘了那時候自己都在想些什麽,可他記得那時他的確不開心。

“為什麽會這麽想?”宋星年看著他,“也是電視劇裏講的嗎?”

陳今歲無奈地笑了笑:“我很少看電視劇的。”

“那是因為什麽?”

“我說過,心疼你沒有理由。”陳今歲摸了摸他的臉頰,“就算這世界上成千上萬的人都體寒,就算你比大多數人都過得要好,我也還是要心疼你。”

“嗯,”宋星年蹭了蹭他的臉,“知道了。”

“中國有句老話,”宋星年笑著,“叫——”

陳今歲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宋星年接著說完:“吃飽了撐的。”

陳今歲:“……”

接著他們又去了宋星年的學校。

這學校采用了法式修築風格以及西方慣用的裝點,乍一看富麗堂皇,細看會發現滿是精髓。

“我去,”陳今歲抬頭望著,“這學校比兩個六水都要大。”

宋星年笑了笑:“你喜歡嗎?”

“喜歡啊。”

“我可以幫你辦理轉學手續。”宋星年道。

“誒嘿,”陳今歲道,“這還是算了,這地方好是好,但我還是喜歡我們那犄角旮旯。”

宋星年帶他去了學校大堂。

“我去,這誰畫的。”陳今歲指著一片塗鴉牆。

“你猜猜看。”宋星年衝他眨了眨眼。

“不會是你吧?”陳今歲不可思議地望著宋星年。

宋星年以笑代答:“這裏原本是公告欄,經常貼一些煩人的告示和處分通知,我的處分占了這麵牆的四分之一,有次翹課的時候看它不爽,在這裏畫了一整天,後來被學校處分了,但畫沒被毀掉。”

“這幅畫是臨摹的梵高的鳶尾,在牆壁上作畫要比紙上困難,但意外地令人暢快。”宋星年道,“好看嗎?”

“很好看,”陳今歲情不自禁地低頭親了親他的臉,“怎麽這麽厲害。”

宋星年稍稍得意地仰起下巴:“因為我是Estelle。”

宋星年帶著他走滿每一個地方,一邊慢悠悠地說著:“我待在學校的時間不多,讀完整個初中的時候我在班裏一個人也不認識,除了幾個長得好看的男孩兒能記住長相以外,我走在大街上碰見他們也不會知道那是我的同學。”

“現在呢?”陳今歲問他,“都記得誰?”

“一個也記不得了,”宋星年道,“在書裏看到過童年的記憶會伴隨你一生,而童年的人也最刻骨銘心。但是關乎我的童年,除了父親和母親以外,沒有人讓我刻骨銘心。”

“不對,”宋星年想了想,“好像的確有一個人,大概在我九歲的時候,我母親死的那一年,和一個小男孩有過一麵之緣,後來偶爾也會想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想起來的頻率更高了,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很像你。”

“肯定就是我。”陳今歲知道明明他們根本不在一個國家,固執地說著,“咱倆那時候就見過了。”

宋星年輕笑一聲,配合著他:“對。”

“阿拉伯沒有騙我,”陳今歲摟著他,“馬克圖布,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