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湯聞迅速調整好表情,“今天我也希望小星能多認識一些朋友,楚先生說這話目的性雖然強了點,但也算真誠,不過交朋友這回事需要一個過程,急不來,您說對吧?”

湯聞說這話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像是在下逐客令,孟星偷偷扯了下湯聞的衣擺。

“對。”楚佑安讚同地點點頭,視線下瞥,看到了孟星的小動作,嘴角含著笑禮貌同二人告辭,“那我就先不打擾二位。”

楚佑安看了孟星,和他的視線對上,孟星的眼裏依舊平靜,寧靜雅致沒有波瀾,和他這個人一樣。

對於陌生人來說,這樣的氣質有距離感,但對楚佑安來說,很吸引人,他總想幹點什麽來打破平靜。

楚佑安離開這方角落,湯聞便拽著孟星的手朝二樓走,“我剛剛讓二樓小餐廳做了餐,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

屋內開了一點兒暖風,孟星將身上的襯衫脫下來搭在臂彎,聽到湯聞的體貼又揚起笑,“楚佑安的聯係方式還沒留呢。”

湯聞扭頭看著孟星,目光裏帶著點兒審視,還有點兒揶揄打趣的笑意,“對他感興趣?”

“也還行,就是相比於前十位熟悉一些,再說了,你也說了人家真誠,好歹給人算進第十一位,計入考察列表。”孟星道。

湯聞視線微微上揚,思考道:“楚佑安麽,家庭背景人品能力都合格,就是太老了。”

“噗——三十歲,為什麽會覺得老呢?”這是孟星第二次聽到這樣的描述,不由得好奇問。

“你想啊,你剛會爬的時候,他就上小學了,你小學畢業,人都大學了,這就是差距,最關鍵的是他三十了沒戀愛史,我不覺得他能照顧好你。”

“說到年齡差,剛剛他拿了個中國結出來,沒準兒人家上小學的年紀真哄過剛會爬的我。”孟星邊說邊搖頭。

湯聞打量了他一會兒,看孟星這說話的語氣估摸著真對楚佑安有點什麽意思,就算不至於心動,也最好是別說楚佑安的壞話,順著他說比較好:“如果拋開談戀愛這點,在商場上來說,楚佑安年齡算小的,誇他向來用詞是年少有為。”

“不說這個了,調查人的事交給你,我等你幫我製定約會計劃。”到了小餐廳,在侍者的帶領下入座,孟星用溫熱的毛巾挨著擦過手指,“我餓了,準備吃飯,你下去繼續忙吧。”

“沒心沒肺的小鬼。”湯聞拍了下他的腦袋,無奈地轉身下樓去。

湯聞準備的飯菜都是孟星愛吃的,酸口、顏色鮮亮、不需要動手剝殼、不需要吐骨頭魚刺等等,一定要有一道下飯的菜,就算這裏是本市最有名的藍山莊園,孟星也隻要家常菜幹碗飯。

這麽多年他喜歡的東西沒有多大變化,湯聞以前總說孟星好養活。

或許是吧。

如果就是現在這樣的生活的話。

孟星拋開這些想法認真幹飯。

吃完飯他也不著急下去,在餐廳一直坐著圖個清淨,而且快要八點,他得搶票。

湯聞喜歡摩托車比賽,大一那會兒玩過一陣,但技術還沒能上賽場就摔了,於是他家裏明令禁止他不許玩兒摩托,不過沒有製止他觀看比賽。

下個月月初在隔壁市就有一場摩托車賽,今晚八點放票,他得搶兩張陪湯聞去看。

不停刷新頁麵,放票的瞬間孟星在屏幕上一陣猛戳。

“搶到了!”孟星驚喜出聲,看著鎖票界麵孟星活動活動了大拇指慢悠悠付了款。

貴賓席的票實在少,全看富人們能給散客留多少張。

其實湯聞找他助理吩咐一聲或者他問他爸要很容易就能拿到票,但他向來不會找誰,搶得到就去,搶不到他就另外想禮物給湯聞接風。

在孟星看來,沒有什麽是必要的,如果不是像房子車子這樣的大件花銷,他都用自己賺的零用錢,不會用家裏的。

出票截圖發給湯聞,順便問了他今晚是不是要跟他爸回家。

湯聞很快回複:

“謝謝我的星!”

“明天得去公司,這周有工作交接,等周五晚上再回你那兒”

孟星:“行,那我先走了”

湯聞:“好,出去的時候去前台拿東西,我讓人給你準備的禮物”

孟星:“感謝老板.jpg”

湯聞是個心細的人,除了一幅送給他的裝飾油畫,還有一瓶看著就很貴的紅酒,以及一條某A牌最新款的寶石項鏈。

湯聞還附了張卡片:“替我帶給叔叔阿姨,改日空了我上門拜訪。”

“就我的禮物最敷衍。”孟星嘟囔一聲。

其實就像他給湯聞準備的票一樣,價值並不算高,他們之間如果貴重了反而壓力大,隨意就好。

孟星不爽的是湯聞還給他爸媽準備了禮物。

今晚的宴會原本也邀請了孟家,隻是他爸出差,他媽去了歐洲看秀。

孟星和父母的隔閡很深,縱然他長大了想通了很多事,但也抹不掉以前的傷疤,隻能生活各過各的,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湯聞總是在盡力幫孟星化解其中的矛盾,就像現在準備了禮物卻不說自己送上門去,而是讓孟星帶去。

孟星乖乖地順著湯聞的意思,上了車就給他爸媽發去消息,問他們什麽時候有空。

他爸媽回得都很快,說了回來的時間,孟星同他們約了周四的晚飯。

宴會第二天上午孟星回了趟學校,有幾份資料需要他的導師簽字。他的導師並不是很喜歡他,因為他太過中庸,不僅不出彩,還頂著一張“毫無用處”的臉幹擾其他同學。

孟星已經做好被老師黑臉念叨幾句的準備,誰料在導師辦公室碰見了昨天才見過的楚佑安。

楚佑安是來做什麽的孟星不感興趣,趁著導師心情好,孟星趕緊讓人簽了字,完事兒之後他便想溜,結果被楚佑安直接叫住:“小星,等我一下。”

導師:“你們認識?”

楚佑安:“恩,小星在學校還好嗎?”

導師:“孟星同學很勤奮。”

孟星扯了扯嘴角,勤奮真是最無意義的褒義詞了。孟星想了想對楚佑安的稱呼,半晌扒拉出一個模糊印象中的詞:“佑安哥,我在外麵等你。”

楚佑安微微一怔,隨即笑著點點頭。

孟星下了樓,教學樓前的櫻花開得正盛,微風帶落的花瓣鋪了一地,他看著這景出了神。

握在手心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被驚得輕輕顫了顫,才垂頭按開手機查看消息。

發消息的人沒有備注,微信名是sun,他疑惑點進聊天框,入目的是自己的照片——他站在櫻花樹前,微微歪著頭,陽光正好落在他身上。

照片是從背後拍的,看不見他的臉,但他知道自己是笑著的。

看著照片,他輕輕扇了扇眼睫,轉過頭正好看見楚佑安衝他揮手。

孟星快步過去,眸中帶了點兒驚喜:“原來我們一直是好友。”

楚佑安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恩,餓了嗎?”

大概是環境太過溫柔,孟星坦然接受了被揉頭頂的動作,“今天你算是幫了我一個忙,我請你午飯。”

楚佑安:“好。”

孟星帶他到了大學城的商業街,挑了一家人不多的中餐廳,兩人點好菜便聊起來。

楚佑安:“還挺巧。我們公司和本市的幾大高校成立了一個人才直通的項目,你們導師算是牽頭人,今天過來溝通大方向和簽署項目確立文件。”

孟星:“這樣挺好的,對大學生研究生來說是很好的機會。”

楚佑安見他神情淡淡的,轉了話題:“聽教授說你快畢業了,畢業之後有什麽安排嗎?”

孟星以為他指的是工作方麵,不著痕跡的撇了下嘴角,誰料下一秒便聽楚佑安說:“比如去歐洲聽音樂會,六月Real樂團在歐洲有巡回演出,可以跟著他們的路線遊一圈歐洲。”

孟星對上楚佑安的眼睛,他的眼睛又在說話了。

孟星想。

不過這次他讀懂了,楚佑安在邀約。

他淺笑著問:“還有什麽選項呢?”

“再比如去南半球,近一些就是澳洲,遠一些可以到阿根廷。雖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去阿根廷看一場球賽算是男孩子必要的儀式感。”

孟星眼睛亮了一下:“你去看過球?”

楚佑安搖搖頭,“從懂事起我就沒有空閑的時候,身處這個位置永遠沒有最好一說,隻能不停努力。過去的這些年生活還蠻無聊的。”

說到這兒,楚佑安端起桌麵的茶水喝了一口。

孟星不讚同地“恩”了一聲,“我覺得很酷啊,現在的你有底氣做任何事。”

“對,去年年終財報算是一份優秀答卷,我得到了董事股東們的認可。”楚佑安滿臉的得意洋洋,就像是一個考了滿分的小孩被大人誇獎過後翹起小尾巴的樣子。

孟星忍俊不禁,五歲的差距,也沒多大嘛。

“那你有想過如何獎勵自己嗎?”孟星問。

楚佑安:“當然,比如去歐洲聽音樂會,比如去阿根廷看球賽。”

熟悉的話終於讓孟星笑出了聲。

“笑什麽?覺得我沒新意麽?”楚佑安不開心地哼哼兩聲,但明顯沒有真生氣。

孟星覺得他是真的有些孩子氣,他給楚佑安添滿茶水,“沒有。”

菜陸陸續續上齊,孟星提醒楚佑安動筷,隨即垂下頭安心幹飯。吃飯的時間孟星不愛說話,但他喜歡聽,時不時簡短地回應一兩句,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楚佑安挑著有趣的事講,一頓飯大概把自己無趣的前三十年給扒拉幹淨了,而且大多數話還美化過。

待孟星吃得差不多,眼見著話題該收尾,楚佑安拿了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隨後道:“編了不少,聽得開心就好。”

孟星沒有立馬回,盯著他呆愣了一會兒才接,“就這還是編過的啊。”

拖著的調子配上臉上傻傻的茫然,那模樣看著無辜極了,但楚佑安清楚得很,這小子就是裝傻,就差明著說嫌棄了。

楚佑安擰著眉瞪他,孟星立刻樂起來,眼裏哪裏還有剛剛的呆愣。

楚佑安無奈搖搖頭,感覺一顆心都吊在孟星的喜怒哀樂上了。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狀態少有。

孟星支起一隻胳膊在桌麵,拳峰托著下巴,“你是為什麽對我感興趣呢?我是一個無趣的人。”

楚佑安端起杯子喝水,借著水杯的遮擋,他快速思考著是該朝小家夥表達心意或是隻表達自己的興趣,又或者為了不嚇到小家夥,借著相親的名頭……

“其實最近出現的那些討論…恩…就是說我三十還沒談過戀愛的那些話算是爺爺找人放出去的,在我爺爺看來,去年差不多完成了事業有成這一步,今年就該成家。”楚佑安說得隨意,“爺爺的原話是人生一步一步走,走了一步自然得往下一步,所以我此刻麵臨著催婚。”

楚佑安看著小家夥毫無不滿的意思,補了一句,“還挺急。”

孟星從問出那句話開始,腦子裏同樣快速運轉著。

相親一開始就是湯聞話趕話說到了,雖然湯聞也是真誠的為他好,但晚宴上那一通操作更多的是為了鬧著玩兒。

而他自己似乎也沒多認真,至少沒真放心上去。

昨晚回去之後那十位都有聯係自己,但他習慣性地埋頭做自己的事兒,甚至在陽台吹風都吹了一小時,沒怎麽看手機,消息回複得慢了些,有幾條約會也被他婉拒,到睡前他能清晰感覺到有幾位已經往後退了一步。

但今天看見楚佑安,那點兒想法又冒了頭。

很小的時候他曾想過要獲取爸爸媽媽的關注,但那些年在家裏他爸媽忙著吵架,在外麵他爸忙著工作,他媽忙著消遣,漸漸的,他習慣將自己包裝成透明人,不會被請家長,也不會去做到令人誇讚的程度讓父母將他當做炫耀的談資。

他總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步。

他和楚佑安是相反的,如果最終和楚佑安結婚,楚佑安是繼續踏下人生的下一步,而他是叛逆。

“叛逆”兩個字真是令人心動啊。

“我這人不愛熱鬧,不喜奔波,會拒絕所有的應酬,生活不算有趣,很多時候我都懶得動,這樣的我你接受嗎?”孟星認真道。

楚佑安從他的話裏聞到點兒味兒,立馬道:“我的工作會占據大部分時間,興趣愛好不多,會有點輕微潔癖,這樣的我你接受嗎?”

孟星:“好。”

楚佑安喜上眉梢,轉瞬壓下來,保持表麵的淡定,點點頭,“好,那我們現在去領證。”

孟星:“??啊?你不求個婚?”

孟星這話純屬嘴快過了腦子,當他看見楚佑安認認真真掏出那串熟悉的中國結走到桌子邊上準備單膝下跪的時候,腦子“嗡”了一聲。

然後這回是身體快過腦子,他立馬彎腰躥到楚佑安跟前,和他來了個桌麵以下的對視,隨即兩人相視一笑,說不清臉上的紅暈是尷尬還是別的什麽。

孟星立馬別開腦袋,“別求了,丟不起這人。”

楚佑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笑道:“沒關係,該給你的。我們先出去。”

孟星腦子正燒著,沒空去管被拽著的手腕。

而楚佑安在心裏偷偷評定道:不排斥身體接觸,好事。

最後午餐的賬是楚佑安結的,直到離開商業街,手腕上的觸感消失,孟星才從剛才的氛圍裏回過神來,然後他從楚佑安手裏拿過了中國結,故作淡定地平視前方道:“我答應了。”

楚佑安嘴角翹起,“那什麽時候領證?”

孟星清了清嗓子,“擇日不如撞日。”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人的話信不得~~~~~

兩人沒一句真的。

孟星:“我這人愛刺激,隻要不是我開車,去哪裏都可以,官方應酬別叫我,興趣聚會隨叫隨到,生活規律,是個小太陽,這樣的我你接受嗎?”

楚佑安:“隻要老婆沒有比我早起,那絕對不會在公司看見我,興趣愛好樣樣都是驚喜,鬧起來絕不會在意衣服褲子有沒有在地上,這樣的我你接受嗎?”

親媽:微笑臉